婚后光子x白井黑子（八）
白井黑子当然没有散步的爱好，可是谎言总是要伴随着代价，平时不会散步的她没有固定的路线，与其在其他地方再偶遇婚后光子，不如干脆和她一路。
当然多少还是放心不下婚后。人生永远不缺乏意外性，婚后现在的心境十分敏感，大概无论是什么事情，她都有可能联想到那个必将到达的未来。
一起来到医院，婚后没让白井跟进去，或许是不想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在重要的人的面前。
白井没有强求，干脆连医院大厅都没进，坐在中庭的长椅上等待。
灰蒙蒙的天空越发地冰冷，犹如历尽劫难的公主在心爱王子的葬礼上保持形象，泫然欲泣的模样。
白井嗅着潮湿的空气，在风纪委员中绝对算得上拼命的她总是奋战在第一线，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受伤对白井而言虽然称不上已经是习惯的事，也算是见怪不怪，以前她还因为重伤住院过很久，出院还呆在轮椅上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她从未在医院的风景中闻到悲凉的味道。白井这才想起来，即使是这座年轻人占据绝对比例的城市中，依然散布着死亡的神明统治的势力。没有比医院更加接近死亡的地方，尽管大家都努力地将这里看成是生命的希望，可是与希望相伴而生的便是绝望，或许它们在天地诞生之时便是同样的数量——希望越是浓郁的地方，绝望就会得到同样强大的力量。
我在想什么？
白井当然不希望未来像婚后说得那样，可是医学知识不能和专业人士相比的她却只能相信医院的结论，以及推断的未来。
轻声的叹息瞬间便融化在空气中，白井呼出的温热在刺痛皮肤的冰冷中宛若落入海洋里的雨滴。
“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长椅另一侧的尽头传过来硬朗的声音。白井循着嗓音看过去，一位微胖的老者笑眯眯地看着她。以他的年龄来说，应该用慈祥来描述更合适。
老者身着合身的白大褂，令人感觉就算以医院作为背景，也马上会判断出这个人是个医生——有些事冥冥之中就是注定好的。
“这个地方总是会发生让人伤心的事呢。”
医生仰望白色的大楼，像是知道每一扇窗户背后的故事。白井瞧着他的侧脸，才发觉自己可能见过这个医生，有种明显的相似物既视感，却就是差一点点想不起来。
“……医生您也有伤心的事情吗？”
“当然了。”医生的笑容似乎是天生的，充满亲和力。白井觉得他当儿科医生，一定会很受小孩子喜欢。
“医生才是经受伤心最多的人啊。”
“拯救生命会获得喜悦吧。”
白井将世人传递医生光辉的语言说出来，她一直认为医生是值得骄傲的职业，医生会从他们的工作中得到无上的光荣和自我的价值。
“……拯救生命是会得到喜悦，同时能拯救到自己。可是未能拯救的生命同样会给医生带来噩梦，使其背上沉重的枷锁。”
白井突然回忆起过去有家属因为请人在手术台上过世，从而将罪过都算到医生身上的案例。
“医生这个职业是拯救他人，也需要他们拯救。”
“……很辛苦呢。”
“嗯，很辛苦啊。”
医生仿佛是感觉大肩头沉重的担子，捶了捶微微佝偻的脊柱。
“可是抓住小小的希望总会让人觉得这份工作充满意义，而且悲伤并不只是痛苦。”
“……悲伤并不只是……痛苦。”
白井细细品味医生的话语，仿佛能从其中找到意义。
“是的，生老病死是人生中的必然。这其中三件事是人类的悲伤，却无法避免。悲伤使人们更加珍惜活着，懂的生命的意义，了解自己的情感。或许这么说有很多人不会赞成，但是我认为悲伤是人生重要的财富。”
医生连严肃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容。
“许多美丽的爱情就来自于悲伤的事情不是吗？”
似乎是害怕白井一下子理解不了，温柔的医生举了一个浅显易懂的例子。就算是没怎么正儿八经读过爱情故事的白井也至少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这类家喻户晓的悲伤故事，以及他们纯粹美丽的爱情。
“我不喜欢悲伤的事情。”
医生的话很有道理，可是白井还没有到他的年纪，过早理解人生的无奈并不是那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真是直率的小姑娘。”
白井的回答让医生有些意外，他本想开导心事重重的白井，却不曾想她竟对命运如此不甘。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医生不经意回到一开始的问题。
“我的朋友……算是我的朋友吧，她可能要死了。我不是很懂她的病情，只能听她说。我不知道该相信到什么地步，她说自己不想接受治疗，要以平凡的方式活到最后。”
白井学着医生仰望面前的大楼，猜想婚后现在正在做什么。
“确实有这样的患者呢。她很年轻吧？”
医生稍稍皱起眉头，虽然医生这个职业很特殊，但在现在人权逐渐高涨的时代，他们不得不在对待患者这件事上小心翼翼。很多时候都要放弃最佳的方式，按照患者的想法处理。明明是错误的事情，却无法正确地对待。
“……嗯，和我一样大。”
“你有劝她接受治疗吗？”
“没有……她不希望别人劝说她，所以……只对我说了实情。”
“……你不希望她活下来吗？”
“我应该……是希望她活下去，可是我想我们关系还没有好到，让她听我劝说。”
“是吗……现在医生也是啊，面对重重束缚，不能让能够拯救的患者按照自己想法做出选择。”
医生似乎是叹气了，他温和地看着白井，如同寄托传递希望。
“就当是老头子多管闲事吧。我觉得你应该试着劝说她看看，毕竟她对你说了。也许她认为你是那唯一一个能让她回心转意的人呢。”
白井明亮的眼瞳中闪烁起火热的希望，她大概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你都追到这里了，其实你自己是希望她能够好起来，才坐在这里等待答案的吧。”
医生站起身，没有再说什么便迈步离去。
白井低头看着牵起婚后的白皙手掌，轻轻呢喃：“我希望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