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开启北漂之旅；三年疫情，重新出发；东北小城二三事

起

3月10日，晴。

因为供职的单位黄了，为此，一位与我相识20年的老朋友，无奈踏上独自去往北京的路途，开启他的北漂人生。前几日，我电话联系他，相识一场，他去北京那天，我要开车送他一程。10日下午，按照约定，我开车到他楼下路边。他孩子因为赶上了这波甲流，发烧的很严重，没有下楼。朋友拎着一大箱行李，妻子站在他身旁，跟妻子和相熟的超市老板互道珍重。我俩启程了，在左后视镜中，我看见他的妻子依旧站在路边，远远地旁望向我们。

出市区向西，便是国道鹤大线，落日余晖照进车里，朋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窗外是皑皑白雪。此时，车载音乐悠悠响起，女歌手魏佳艺，《我来人间一趟》。可能是心有戚戚，他跟着节奏也小声哼唱了起来，嗓音带着沙哑。我半开玩笑的跟他说“你就要去北京了，北京曾经有个西单女孩，她在过街地下通道唱歌唱火了，上春晚继续唱，不行你也去那里唱歌吧，下一个西单男孩就是你，你直播间我给你刷大火箭”。他只是笑了笑，告诉我说他心里堵得慌，眼光转向了另一边。母弱出商贾，父强做侍郎，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要是故乡容得下肉身，谁又愿意远走天涯呢？火车站入口处，因为开两会，进京的旅客安检非常严格，我们排了很久的队，最终我止步于候车室，和朋友挥手告别。

回家的路上，车里又传出那首熟悉的歌词：“我来人间一趟，本想光芒万丈，谁知世人模样只为碎银几两；我来人间一趟，历尽风雨沧桑，无意打碎夕阳却被劝返天堂。”

承

3月16日，晴。

吃过晚饭，收拾妥当后，我像往日一样用书房电脑浏览新闻资讯，美国银行爆雷的新闻映入眼帘。电话忽然响起，是另外一个朋友。

我这个朋友早年做出租车司机、客车司机，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披星戴月。2000年初，我们这帮兄弟们都是同一届高中同学，他是我们老班长。当时，大家的日子都过的苦，他为人仗义，颇有长兄风范，总是会招呼这帮小兄弟喝酒聚会，尽管他当时的手头也不宽裕。每次等他收车到了饭店，我们才会让老板上酒上菜。在我老家这里，饭店一般会先把冷碟摆上桌，一般是四种不同的小咸菜，我们都会调侃的说，菜齐了，开啤酒！热菜尚未上桌，7个人喝光了一箱24瓶啤酒，给饭店老板看的瞠目结舌。这也算是年轻气盛，干的荒腔走板的糗事。

在出租行当干久了，加上朋友脑筋比较灵光，他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没几年，就变成了车老板，一路拼搏至今，干起了工程。即使在我们当地，也是小有所成。最近，他拿下了一套面积很大的门市房，想要做点小生意。平时他非常忙，我们联系的也不多，这次，我们在电话里说了很久，从服务行业聊到了常住人口减少，从小区缺少配套聊到了房屋装修，从招投标不易聊到了被拖欠工程款。这些年的赚钱不易，我俩互倒苦水。最后，关于他的门市房到底适合开什么生意，我们也没谈出个所以然。毕竟，时势造英雄，英雄却造不得时势。每个人，说到底都是社会大背景中的一粒沙。一片时代雪花落到谁的头顶，就是一座压得喘不过气的大山。

转

3月17日，晴。

中午，我去到朋友自营的汽车维修厂。眼见着最近天气晴朗，往后也几乎没有可能下雪，我想要把车子的雪地胎换下来。每年开春，汽车维修厂都是很忙的季节。车子需要更换四季轮胎，做一做维修保养。我远远地看见朋友跟他的大工正在忙碌，厂子里面都是前来维保的车辆，车主也多数都互相认识，三俩一起唠着闲嗑。门口旁，一只小笨狗在安享着春日暖阳。

朋友看我停车，把手里的活计交给大工继续，我们相谈甚欢。我这个朋友，出身农村，老家距离我们市里40多公里。高中毕业来市里打工，从汽修厂小工学徒，做到现在成为汽修厂老板。在他老家农村是妥妥的成功典范。学徒期间，每天，朋友骑上他的小摩托，市里和老家早晚往返。东北的冬天，朔风刺骨，遇上天降鹅毛大雪，公路和路肩下面的田野，白茫茫一片，除去远处的森林，作为司机这时候根本判断不出哪里是安全的路，哪里是路边的深沟。一不留神就可能车毁人亡。等朋友天黑到家，即使摩托车手把用大棉手套捂住，双手也冻得要失去知觉。就这样，朋友从农村到城市，从学徒到修车厂老板，用了15年时间。靠着他之前学徒修车时攒的人脉，疫情三年，老客户持续上门，他的小厂度过了封控最艰难的时光。而他一墙之隔的一家饭店，没能等到守得云开见日出，关门歇业。

合

从汽修厂出来，我开着车，下意识的经过几条曾经很熟悉的街道。人流如织，熙来攘往。有的店头已经换上了新的招牌，装修一新，笑脸迎客；有的则贴上了“家中有事，休息一天”的通知，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不远处，尽管经历了千里冰封，此刻，山上的积雪开始消融，向阳的一面，绿色在悄悄的萌发。山脚下的松软泥土里，金黄的冰凌花也开了，朵朵向阳。南迁的野鸭和白鹭，陆续回到我们这个小城。今年的开江是文开江，惊蛰过后，冰面逐渐消融，水下藏了一冬的各种鱼儿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处处勃勃生机，又是一年草长莺飞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