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假面骑士AU]悼亡者
新历17年,秋,人类文明的残骸在旧大陆东海岸苟延残喘。
天高浪急,风雨如晦。
在第十五聚集区海滨的旧公路上,奔驰大G引擎轰鸣,悍然冲出茫茫尘沙。
他们在越过第三个检查点后下车。
“152号?”年轻男人忍不住问,“我们曾经有那么多骑士?”
“不是编号,是代号,”中年人哂笑,“数量?我们从不倚仗那种东西,曾经我们只有一掌之数的假面骑士,却能把那种玩意打得节节败退,直到……”
他的面容阴郁下来,军帽下的瞳孔闪烁着炉膛余烬般的光芒。
“直到?”默不作声的姑娘下意识追问。
“直到第十聚集区战役,”中年军官说,“初代骑士死伤殆尽,笑面、狼耳和猫为了断后不得不自爆,光荣殉职……”
“那不是还剩下两个么?”男人很没眼色地追问。
军官哼了一声:“你们可以直接问他。”
他们在海滨止步。
男人这才注意到他,在大片堆积的机甲残骸之间,在熏人的烟酒臭气之间,在天海交界处最荒芜的角落里,蓝色头发的男人就这么平躺着,眺望天空,他的眼神那么孤独又那么平静,像是死了一样。
海风拂过乱糟糟的刘海,他眨了眨眼,叼着没点燃的香烟,翻了个身。
但年轻男人却忍不住握住了腰带。
危险,直觉告诉他,这人很危险。
女孩站到他身边,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鼓励似地点点头。女孩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
“152……前辈,”年轻人鼓足勇气,“我们是第二代……第二代假面骑士。”
没回应。
“我们是来向您请教的,”女孩说,“我们预计在十一月突进敌占区,我们需要情报。您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后一个初代骑士了。您和他们战斗过,或许知道些什么。”
同样没有回应。
152号自顾自地从边上翻出收音机,敲敲打打,一番捣鼓,那玩意儿居然真的不情不愿响了起来。
“……董小姐/我也是个复杂的动物/嘴上一笔带过/心里却一直重复……”
是旧历的老歌吧,年轻人心想,这种哀伤绵长的调子现在可不多见。
152号慢慢地起身,转头审视他们。他站起来之后,年轻人才发现这厮居然颇瘦长,眼镜片后的目光冷冰冰的,居高临下。
这就是初代骑士么?
在异种入侵这个世界之初被设计出来的可悲改造人、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力同敌人鏖战死斗的前辈,在漫长岁月里凋亡殆尽的旧时代遗老?
“152,”军官颇为熟稔地开口,“跟他们说说吧。你不愿意跟我们交流,难道还不愿意跟你的同类交流么?”
152号看着他,面露疑惑。
他肯定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女孩想,天啊,一个人类怎么能活得像一头离群索居的野兽呢?他真的还记得人类的语言么?
152号突然笑了起来。
“同类?”他嘶哑地说,“有意思,你把他们当成我的同类吗?”
“为什么不是呢?”
“他们的腰带用的是源自凉先生的古老工艺么?”
“这……”
“他们的力量是透支自己的生命力而获得的么?”
“……”
“他们经历过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么?他们曾因不得已的牺牲被人类社会排斥么?他们是英雄还是棋子?他们是终焉还是开端?”
军官沉默不语。
152号冷冷地啐了一口。
“你们不让我走,也不敢让我靠近,我真不该同意你们把她的遗体葬在十五区,你们根本就是算准了我会为此留在这里。”
风沙卷过他沧桑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年轻人以为他看到了十年前的152号——那张历史书上的照片。
蓝卷发、黑框眼镜、笑得有点青涩,跟戴着面具搞怪的黑发青年勾肩搭背,却又偷偷瞟着另一边棕发带笑的女孩。
照片下面标注着:初代骑士全员合照,摄于旧历1963年,左:泛式(假面骑士笑面)、152号(假面骑士瓶)、Haya(假面骑士花)、赫萝(假面骑士狼耳)、M(假面骑士猫)。
“Haya!”他脱口而出,“一号骑士……那是她的名字,是吗?你说得是她吗?我在历史书上读到过……”
女孩从背后轻轻地给了他一脚。
“他不太会说话,”她小声说,“前辈,不用搭理他。”
“我说什么了——”
年轻人又挨了一脚,女孩黑着脸教训:“少说两句,我会原谅你,别人可不会。”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到了152号的神经,他猛地抬头,几乎是用温柔的眼神看了少女一眼,又恍然大悟似地垂下眼帘。
是啊,他几乎是麻木地想着,她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会原谅我错误的人已经不在了。
“凉先生还好么?”他说。
“不太好,”军官说,“他不是一线人员,但也殚精竭虑,身体每况愈下了。”
152号囫囵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上那做摇摇欲坠的垃圾山,坐到机甲堆残骸的最高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年轻人们看向军官,军官耸了耸肩。
这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姑娘率先跨了一步,她转身,拉着青年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在152号为他们预留的位置坐下。
视野里只有空旷的天海。
152号夹着烟,默然良久。
“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他说,“十五区是我们最繁荣的地方,那时候我们也不止五个人,我们有很多朋友,训练是苦,打仗也惨烈,但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个礼拜能在十五区里闲逛……和朋友一起。”
他打开了话匣子。
“那时候我从没想过逞英雄,”他自嘲地笑了笑,“什么假面骑士啊,我一介混子,何德何能谈什么爱与和平,是吧?”
“但是她跟我说:我要去报名改造计划,我要拯救人类。”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一晚上,熬了俩眼珠子血丝,天亮的时候才下定决心。递了个申请,居然真的通过了,做完改造手术稀里糊涂就成了第一代骑士。”
“我一直没机会跟她说:我对拯救世界真不感兴趣,就是觉得你一个人太辛苦,缺个二骑帮把手。”
“然后我们……”
在152号的絮絮叨叨里,那些漫灭在历史长河里的岁月扑面而来,年轻人看着他突然生动起来的眉宇,突然有点无端的悲哀。
十年了,就这么龟缩在这里,却对这些陈年往事如数家珍……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这些陈麻烂谷子一遍一遍压在心里反复咀嚼、反复回忆呢?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曾经偷偷期待过会有一个褐发女孩坐在身边,篝火劈啪作响,四周还围坐着他全部的朋友呢?
“……九月攻城战结束了,”152号说,“再然后就是……就是……”
第十聚集区战役。
姑娘在心里默默回答,第十聚集区战役,假面骑士凋亡之战,他们此行的目的。
152号张了张嘴,声音被堵在嗓子眼里。
“……是啊,”最后,他说,“是啊。”
“简单来说……我们被卖了。”他说,“我们的行程被完全掌握,赫萝、泛式、M都死了。只剩下我和Haya……”
“我们面对的敌人,也是假面骑士。”
在场剩下三人悚然而惊。
“这不可能!”军官快步走上这座垃圾山,断然道,“假面骑士计划是我们为了反制敌人学习他们科技并与本土科技结合的产物,异种不可能使用骑士系统!更何况那时的骑士都是改造人!你——”
“那么我们真的只有五个改造人吗?”152号冷冷地说,“恕我直言,以你的官衔,真的清除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么?”
军官哑然片刻。
“你早该告诉我们!”他咆哮,“这么重要的情报,这么多年来——”
“我说了,”152号再次打断,“我回来之后如实地向委员会汇报了此事,压住消息的人不是我,是他们。”
军官脸色煞白,险些一个踉跄坠下去。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都在这里赌气?”152号冷笑,“以为我会为了那么幼稚的理由龟缩起来?别说蠢话了,拯救世界是她的遗愿,我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没有再搭理军官,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罐子,轻抚了片刻。年轻人认出这正是一代骑士变身器的配件。
“你们能走到这里……”152号歪着头思索,“这就说明有人在从中周旋,别有心思的坏家伙被屏蔽了,被缠住了,有人希望新生代骑士找到我……希望我能做点什么……”
他把小罐子放进口袋里。
“凉先生还是老样子,”他说,“真是算无遗策啊。”
他低头看了两个年轻骑士一眼。
怯生生的、眼里又带着初生牛犊的勇气。那姑娘主动牵着男青年的手,像是抓紧了她的整个世界。
“……不是好起来了么?……”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没事没事没事,我来对付它们……”
“……我还没去过游乐园欸……”
这叫我怎么拒绝?
西风渐起,吹得他袍革猎猎作响,年轻人们看着这位衰老的骑士,惊奇地发现他突然显得年轻起来。突然间那些刀口舔血的岁月就变得可信了,他站在那里,像是以背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苍天。
152号突然看到了他们。
年轻的、骄傲的、嬉笑打闹的、坚不可摧的他们,和他擦肩而过,转身挥手,消失在茫茫海天深处,不复回头。
“你要去哪里?”他梦呓般问。
“去我老家呀,”Haya笑嘻嘻地说,“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呢,我们那边冬天会下大雪,你可以跟我一起堆雪人,用煤炭当眼睛。我去那边等你。”
“煤炭都不够烧了……还雪人……”
他下意识地回答。
就像那个十八岁的夏天。
女孩的影子追随着他的老朋友们消失不见了,年轻人们看着152号,他在哭泣,哭得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可他也在如释重负地微笑。
……那就再来一次吧。
152号对自己说,那就再来一次吧。
他突然转身,狠狠踹了年轻人一脚。
“——不是!你踹我干啥!前辈——”
“踹你是个木头!”152号黑着脸骂,“踹你猪脑袋!人家小姑娘主动牵你的手,你给点反应会死吗?”
他轻快地跳下机甲残骸,没有理会背后男孩疑惑的询问和姑娘羞恼的否认,忽然畅快长笑起来。
新历17年,秋,假面骑士152号重新投入战场,这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第十区反击战”的开端。
1应该不会写下去了捏,但是以后可能会写武侠/克系花瓶捏。
2以防有人好奇,剧透一下关于没有展开来写的内容:
boss是初代骑士中改造失败的被遗弃者,真身是某个已经号没了的的动画区up捏,为了防止争议我就不写了。其实我给他的设定还是挺好的(自认为),类似于没洗白的老实人和地狱兄弟或者一开始就黑化了的小马哥。
花是为瓶断后没了捏,打掉了boss第一条命还剩一条。
你瓶半路作为前辈断后寄了。
初代骑士类似昭和系,不过没他们那么惨,至少是自愿被改造的,开头就是正方。二代骑士类似平成系,开始玩儿花的了。
3中间有段瓶午夜梦回看到花坐身边捏他自小说《龙族》,是楚夏的梗。女方也寄了,男方独活来着,一脉相承了属于是。
4初代五骑士除了花都能在泛式那个你画我猜的联合投稿里找到,可以去补捏,我觉得你画我猜系列还是蛮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