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千金不换 . 3

郑丹妮愣了。

如果今天晴朗无风，那么…，等等，跑错片场了。

小少女满腹苦水无处井喷，已经憋得快漏气了，比如见到寿星卢静的那一刻，她很想冲上去把卢静摇个天翻地覆好告诉她，陈家的大小姐回来了！但真实状况是，她只能微微露齿，对卢太太乖巧地眨巴眨巴眼睛承诺：“阿姨放心，我一定会做好小静生日的司仪的。”

酒店是她家开的，最熟门熟路不过，她一看陈家小姐那个落难凤凰的可怜样子就受不住，当然要硬生生拖去好好包装，行吧，是打扮。当然，她也是个重承诺的女孩！垂垂老矣的陈老太太嘱咐过她的话，她一句也没忘。

给陈家小姐，陈珂，准备的礼服当然要是最好的，连身量都早派人去量过——甚至早在陈珂回来以前。老太太真的太希望孙女回家了，但只有这件事，委实是陈先生无法达成的心愿。郑丹妮看着亲如祖母的陈老太太日渐消瘦，再到后来缠绵病榻，小姑娘一颗玲珑心，暗暗发誓要守护奶奶的孙女。

自己也不过是个少女罢了，没有太多的能耐插手别家的事，陈老太太走后，郑丹妮很少再去陈家，但有些事毕竟是在少女的心里发了芽，后来根深蒂固，却成了另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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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前的困境，郑丹妮不用想也知道是场大麻烦。仅仅迟疑了半秒，她就小步跑也追了上去，穿着旗袍，脚踩高跟，她还是能走的很快的，郑丹妮心里有些得意。

七楼宴会厅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没有任何遮蔽， 一眼望去空空荡荡，天已经黑了，星芒在城市的灯火下闪着微弱的光。

郑丹妮不知道陈珂去了哪，宴会有寿星压场，应当还不会有什么岔子——只是今天必须要解释清楚，否则陈珂的身世便再也不能名正言顺。

转身看到电梯上显示向下，郑丹妮一下就明白过来，数字一下一下落到1，陈珂出去了！

到了大堂问侍应，陈珂还没有离开，那她会在哪？

郑丹妮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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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凌乱的仓库里没有灯光，少女的衣裙像花朵旋转落在地上，却是失了颜色的灰。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陈珂试图捂住眼睛，但泪水依然不停地在指缝横流。

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呢？…为什么，是自己呢？

妈妈，我真的好想你。

被陈二太太羞辱地看着的时候她没有哭，被那些讥讽的眼神扫射的时候她没有哭，和她自己有关的事，她往往没那么在乎，但她并不容许自己温柔美丽的母亲被他人肆意谈论羞辱。

那是她最好的妈妈，为了那个叫父亲的人独自承受一切的妈妈，太阳下山时陈珂坐在小板凳上写作业，母亲在厨房做饭的饭香钻入嗅觉，小小的她很容易对着夕阳产生怅惘，望着太阳公公直到它消失不见。

她不曾对艰难的问题产生过如此强大无法抵挡的沮丧，那些问题都可以被她一件件解决掉，可是她从未渴求过这样的人生，如果富贵的屏风后全是枯骨，她宁可回到那个被不锈钢网住的阳台上。

再窝在窗边，再看一次日落。

闭眼，陈珂感觉仿佛夕阳再一次洒在了身上。

好不容易断流的泪，又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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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落在陈珂的身前，又停止了。

郑丹妮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陈珂。”她庄重道。

“我知道你讨厌这个世界。”

知道你讨厌这个世界种种虚伪，种种作恶。

知道你总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去。

知道你其实并不在乎什么陈家小姐。

“但是，你身上的衣服，你的耳珠，是你的奶奶和我，也曾倾注了全部的爱去准备的。”

你可以比较，平凡母亲和富贵奶奶的爱，天平可以倾向前者。

你可以不屑，我们没有在适时的时候把爱给你，却让你在痛苦的时候冠陈之名。

你可以难过，如果…，我可以抱抱你。

即使一切都让你难以接受，我希望我能让你快乐。

郑丹妮认真地看着陈珂埋入双肘的发旋，“欢乐和幸福让我们相聚在一起，陈珂，我可以叫你珂珂吗？”

陈珂抬起头，柔顺的发垂在肩上，刚好的弧度，她哭的眼睛都红红，活脱脱一只小兔子，她回望那个长得像一颗水蜜桃一样的少女，想了很久，只发的出一个“嗯”字。

“那走吧，我们珂珂可是陈家的大小姐欸，风光归来，当然要昭告天下！”

这天陈珂被郑丹妮第二次拖的踉跄，心里难免嘀咕，这可真还是一个小小少女，还是莽莽撞撞。

谁家小小少女，难得此生相遇。

[本文转载自老福特，作者島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