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郑伯克段于鄢（白话文）

隐公元年即公元前七百七十二年。

起初，郑武公娶了申国公室的女子，后来她也被称为叫武姜，生下庄公和共叔段。

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从而导致难产，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十分厌恶他。

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她屡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等到庄公继承君位时，武姜替共叔段请求到制邑为领地。

庄公说：“制邑是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

武姜便请求京邑，庄公答应了，让共叔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

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三百方丈长，那就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京邑的城墙不合法度，非法制所许，恐怕对您有所不利。”

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

祭仲回答说：“姜氏哪里会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受宠爱的弟弟呢？”

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不久，太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一面听从庄公，一面听从自己。

公子吕说：“国家不能忍受有两个国君，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就去事奉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臣民会产生疑虑。”

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将要遭到灾祸。”太叔又把两属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

公子吕说：“行了！他的土地又扩大了，会得到更多的拥戴者。”

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土地虽然扩大了，他反而会垮台。”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准备好兵马战车，将要偷袭郑国。

武姜打算开城门作内应。

庄公打听到公叔段偷袭的时候，说：“可以出击了！”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乘，去讨伐京邑。

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

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

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国。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不写“太叔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再见面！”过了些时候，庄公又后悔了。

有个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就把贡品献给郑庄公。

庄公赐给他饭食。

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羹留着。

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

颍考叔答道：“我吃过的食物，老母亲她都尝过，只是从未尝过君王赏赐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

庄公说：“你有个老娘可以孝敬，唉，我却没有！”

颍考叔说：“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他悔意。

颍考叔答道：“您有什么可忧愁的！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相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呢？”庄公依了他的话。

庄公走进地道去见武姜，唱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

武姜走出地道，唱：“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从此作为母亲和儿子一样融洽的生活着。

君子说：“颍考叔的孝是纯正的，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感染到了庄公。”

《诗经》云：孝子不尽不竭，永远跟你同列。

大概说的就是颍考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