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安了许久,有时也会苦闷。
乌云离开了很久,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在久违到来的葡萄园里,阳光依旧。熟悉的斜坡上有了新长出的野草,像往常一样我躺在了斜坡上。
现在不是夏天,也不是秋天,没有紫色绿色的葡萄像铃铛一样摇晃,也没有藤曼呼应远道而来的阳光。葡萄藤上新长出的叶子还很幼嫩,在深红褐色的藤蔓上被光照的透亮,被封吹的摇晃。我爱它们。
在来这里之前,我喝下了安娜小姐准备和朋友一起品尝的下午茶,一升的茶壶,喝了干干净净。不晓得安娜小姐在提起空的茶壶是怎样的想法。因为茶可以冲不止一次,所以我不晓得。正像风雨来时,葡萄园会变成怎样一样,都是我认知之外的东西。
对于这里来说,我能做的事情不多,它们能带给我的东西却很多,尽管不全是好的一面。
春日下午的太阳有些耀眼,不太能睁开眼,且就算是睁开,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于是就闭着,隔着眼皮受着太阳的抚照。春风似乎越不过高坡,只听见了呜呜声,而没有具体感受到什么。
这样的一天,我想是算不上坏的,在喝下去的一升红茶没有转变成尿液而促使我一遍一遍的在葡萄园与厕所之间来回之前,是算不上坏的。我如此肯定,又如此觉得。
可也就像我那远在明莉芙洛塔那州的朋友一样,任谁看,都是光鲜亮丽,可背后,没人知道他做的什么鬼勾当。或许我不该说朋友坏话的,可这样也从侧面佐证了。对吗?
美好的春日晴天,广袤的阔野,与人相伴的葡萄园,恰到好处的斜坡,红茶还没有转换成尿液。看上去很美好,可我们心中所能觉得的美好,全是由心中产生的,不是吗?
如果看了阴天微雨,有些许凉风,一位少女坐在咖啡馆的窗前,浅啜着杯中的热饮。只看这样的画面的话,会让人心生美好,不是吗?尽管少女正在苦恼没有带伞,苦恼衣服还没有收到衣柜。我们很难知晓葡萄藤下有什么,有虫子吗?随意透视的能力可不是人人都拥有的。
烦闷,浅层恐惧来的不安。在这些天里折磨着我。看着分列整洁的葡萄架,总会觉得心情安定。我的住处,古朴房屋上爬满了苔藓与山藤。被绿色包裹住的窗户里,是我的书桌,书桌的左侧是睡觉用的床,右侧是一座沾满了灰尘的工作台,靠着门的是两个木柜,一个木制扇门,一个玻璃橱窗,分别是我的衣柜与书柜。不错,我也这么认为。说出来无用,我也这么认为。
是美好的环境,我也这么认为。可人的注意力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美好的地方的,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体会。我们是不幸的,注意力很多时候都会移到糟糕的事情上去。如果只看美女,就可能没看见前路的石柱。脑袋起包的痛苦,与我的不安相同。
在黑暗的夜晚,从集市来的亡魂会光顾旷野。在白日他们会回到集市,在那里,白天没有人经过,晚上没有人踏足,只有傍晚才会有人流过。没人传说那里的鬼怪,也没人去好奇。我也从未听说过那里有吃人的传说。
它们吃葡萄,不过。
在葡萄长成的十月里,常常会有一些熟透了的葡萄缺一两颗。这断不是那些飞禽会去做的事情——将整个葡萄吃个干净。我看过那些东西,用那冰凉细长的手指,很长且闪着冷光的指甲,扭住一个葡萄,轻轻一扭,就能扭下来,举到月光下,隆重的吃下葡萄。说实话,这些东西要比那些随意装嘴里几颗之后到处吐的家伙好多了。可如果要是生意,谁也不想接触这些东西。
在第二天,这些长成的葡萄就被采摘下来,装进有绒毛垫着的木框,被运送到城市。是的,被那些东西吃过的葡萄。尽管不是如那些畜生一样只啄几口的吃过,而是如贵族一般的用两根手指夹着完整的送进嘴里。你能相信吗?那地上没有任何的残余,就连葡萄也是!如果拿着那颗葡萄去和客人说是被风刮掉的,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葡萄卖的不错,每年都是这样。
我被不安折磨了不小的时间,也困恼于烦闷。
没有人吃出事情,我是不该为此困扰的。而那些东西,它们存在吗?可能只是被风刮的吧,我有时也会这么想,有时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如果我是买葡萄的人,听到了这个事情,我更可能会因为这个故事本身而不会去购买,而非是那条街的鬼魂。
没人传说那里的鬼魂,那里的白天与晚上都没有人。
说道我房间的工作台,在被绿苔藤曼缠绕的房子里的东西。我很久没有用过了,也想过将它搬走,放在森林里,又或者说是拉到集市上卖掉。在我看来都是不错的选择,可并没有去那么做。
只是放在那里,任由其被灰尘填埋。一次都没有碰过那个东西。
说起为什么,其实也比较简单。我曾经在那里工作——编撰一本关于葡萄的书时,一只老鼠跳了上来,咬了一嘴桌角。自那以后我就不在用了,尽管那是桌角,尽管并没有事情,尽管什么都没有影响到。
我被不安折磨了很久,也往往会烦闷。
葡萄在地里生长,到了春天就会长叶,到了夏天就会开始结果。在那之前,弹出来的绿色的葡萄丝,很酸,有草的味道。
我没有尝过草,尽管身下就压着几株刚生长出来的嫩草,我也丝毫没有品尝的想法。当然,也就不知道草的味道时什么了。
但有的时候,吃了一个东西,察觉到一种味道时,你说出了它的感觉“酸”“辣”“甜”,继而就需要在后面跟上一个,就像说一句话时,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总会更有说服力,就像我那再波奇尔肃安礼特奇尔特的朋友一样。有时候你不知道,总得去编排出一个。
我不安了许久,也会苦闷。
或许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比如在斜坡上的葡萄园,也许不存在。可能是不存在的,大概也是可以不存在的。在尿液塞满膀胱之前,我需要赶到不近的厕所。而葡萄园,是存在的。尽管是在膀胱塞满尿液之前,我不安许久,也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