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 静默风暴 （二十一）
第二十一章
第九回收纪元，第一年，第二个月
第34时间循环，208单位（星盟战时日历）
无情服从舰队，虔诚横行号突击航母
中部赤道轨道，博罗丹星，齐里尓星系
尼扎特'克瓦罗斯没有料到，当他下令对首都城市进行大规模等离子打击时，行星的大气层也燃烧了起来，浓厚的火焰席卷了整个世界，当然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恐惧或者懊悔。人类防卫者们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成功拖延了他的步伐，在博罗丹当地时间的五天里，他们不断骚扰着无情服从舰队，击毁了五艘巡洋舰。他本来还想俘获轨道上的造船厂，供手下的小型飞船使用，但它们也一样被毁了。更让他恼火的是，人类的抵抗只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另外一支小型部队悄悄溜走，偷袭了他在上一个胜利之地伊'吉尼留下的补给舰队，人类称这颗星球为伊塔兰。当尼扎特看着下方的世界因他的命令而陷入一片地狱般的景象时，他只感到了满足。人类可耻的拖延了他的脚步，也让他在先知眼中蒙羞，现在他可不想这么快杀死他们。
但尼扎特踏上朝圣之旅的前路必然会因此愈加灰暗，即使身为圣赫利舰队主，他也有力所不及之事。他的道路是大主教们决定的，只要自己还有超凡入圣的可能性，就不该改变。
“这次你有所成长了。”
遗迹调查属的副部长飘到了尼扎特身边，他将蛇形的脖颈完全伸展开来，以便详细观察低赤道轨道上飘过的人类造船厂残骸。造船厂空间站多孔的散热部分依旧保持着白色，并且不平衡的旋转着，不久之后就会落入下方的火云之中。
“下次去博爱之城的时候，我会让大主教们知晓，你的效率确实很高。”
博爱之城是有月球大小的太空站，也是星盟神圣的首都。尼扎特怀疑纵览者很快就会回去，在大主教面前含糊的提起尼扎特，虽然不会暗损他，但却肯定会自夸，总之他还是合了合下颚以示知晓。
“你能这么想我很荣幸，阁下。”
纵览者轻弹了一下手指，“别多想了，”他说道，“不过我倒是好奇，在补给燃气如此稀少的情况下，继续行星净化行动是否稳妥。大气开始燃烧后又会有多少幸存者存在呢？”
“火焰风暴只是徒有其表罢了，”尼扎特解释道，“如果不继续输入等离子体，它很快就会燃尽，火焰也不足以融化地表。如果不进行轰炸，肥沃的土壤和基础设施都可以用于重建。”
“恕我直言，”他们身后有人开口说道，“我认为副部长其实是在担心人类的反击。”
尼扎特转过身去，发现泰尔'萨图莱已经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观察泡，至少他认为面前的人就是萨图莱。一如既往，首刃官被静影靛蓝色的护甲包裹的密不透风，头盔同样是封闭式的，没有任何识别标志。在萨图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尼扎特的管事塔姆'拉克瑟正慌乱的追在萨图莱身后。
尼扎特示意'拉克瑟退下，然后将目光移到'萨图莱身上，花了一会时间来压制自己的愤怒。他认为正是因为首刃官让一些人类巡游艇溜走，所以他在伊'吉尼星的后勤舰队才会受到灭顶之灾。只有农业船和两三艘医疗船得以幸免，幸存飞船在原地等了五天，直到集结成一支完善的护卫船队才敢离开轨道。
但尼扎特也明白，正是因为'萨图莱提供了情报，他自己才能逃过一劫，甚至整个无情服从舰队还能存在也许都是'萨图莱的功劳。首刃官的间谍警告他们人类准备采取登舰战略，因此'尼扎特手下的舰主们才没有用战斗机攻击敌方舰队，而是让它们近距离护卫在身边，不然人类的巡游艇可能会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将登舰部队送入舰队内部。
尼扎特眯起眼睛，最终开口问道：“副部长的担心有道理吗？我应该担心敌人的反击吗？”
“你还相信他的回答吗？”纵览者问道，他将自己的反重力椅转了过来，“剑术大师的引导错漏百出。”
'萨图莱在圣西姆人的椅子旁边站定，头盔歪向一边，好看清副部长的头顶。此番动作让尼扎特感到好奇，静影的成员是否曾经接收过处决圣西姆的命令，以及'萨图莱会不会接受这个命令。
这种想法十分危险，即便它并没有被付诸实践。静影拥有内部教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具体内容，不过尼扎特怀疑，其中应该会包含消灭任何威胁到圣西姆在星盟中统治地位的人。
赶走心中不敬的冲动后，尼扎特再次正视纵览者。“如果没有'萨图莱首刃官获得的情报，我们损失的飞船可能是五十艘，而不是五艘。”
“但是他的任务是消灭斯巴达，”纵览者说道，他显然忘记了自己刚刚提到的反击威胁，“前提是他们真的存在，我开始怀疑他们其实是编出来吓唬我们的。”
“他们确实存在，”'萨图莱说道。
“那你杀掉一个了吗？”纵览者的语气听起来似乎非常想知道答案，“你为异教司送上了一具可供查看的尸体吗？”
“没有，”'萨图莱说道，“但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名称——至少我们知道了他们所说的阎王特遣队里十二名斯巴达的名字。”
尼扎特没听说过这事，也许'萨图莱就是要来汇报此事，“怎么知道的？”
“我们俘虏了一些登上净化圣火号的黑色护甲人类，”'萨图莱说道，“卡斯特和奥申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
纵览者将座椅转了过来，“你让基拉哈尼人审问囚犯？你原来这么蠢吗？”
'萨图莱向副部长倾了倾头，没有开口。
“他们杀了多少人？”
'萨图莱没有理会纵览者的问题，继续对尼扎特说道：“那些黑色护甲称自己为‘黑匕’，他们是人类轨道速降突击队的一部分，这个营专门进行太空突击任务。他们都受过严格的抗审问训练，即便心智熔炼者也束手无策。”
“但你手下的战斗酋长成功了？”尼扎特问道。
“基拉哈尼有一种叫‘讨厌鬼’的游戏，”'萨图莱说道，“人类也不喜欢看着他们的同伴被撕掉四肢。有些人愿意开口透露一些信息，帮他们瘫痪的同伴进食，休息一天。”
“开了个好头，”尼扎特说道，“但如果你只得知了这些信息，也许俘虏全都死光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其实已经死光了。”
“你要舰队主再牺牲一些飞船，抓更多俘虏？”纵览者抬头看着尼扎特，球状的双眼似乎在诱惑着舰队主，让他用手指将它们给抠出来，“你需要在博爱之城里好好解释一番。”
'萨图莱的头盔中发出了奇怪的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某种笑声，“没必要牺牲飞船，反正在战斗中肯定会有一些损失，也会有很多机会得到俘虏。”
“听起来……不太舒服。”尼扎特说道。
“只通过飞船来衡量人类的实力并不妥当。”'萨图莱说道，“如果他们无法按照我们的条件战斗，那么他们肯定会下决心充分利用自己的条件。”
“听起来像是在效仿静影的做法。”纵览者的语气表明他不是在恭维。他瞥了尼扎特一眼，“要是这样的话，舰队主就很难向大主教们解释他失败的原因了。”
“简单的任务我也用不着交给静影，”尼扎特说道。显然，纵览者想让他推卸责任，但尼扎特无意应和。“我们可是在打仗，又不是想在最高议会中争夺席位。”
纵览者在反重力座椅上摇晃起来，瞪着尼扎特用颤栗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了，这事不会有好结果的，尤其是对你而言。”
“无论如何，我都要听听首刃官的报告，”尼扎特说道，“并且不被打断。”
纵览者眯起了眼睛，“你会如愿的。”
“从俘虏口中了解的信息我已经说完了。”'萨图莱看了看纵览者，“但人类的叛徒还是证明了我们的猜测——对无情服从舰队的攻击就是为了掩护斯巴达，好让他们摧毁我们在伊格尼的后勤舰队。”
“我难道没这么说过吗？”纵览者问道。
“我们都是这么说的，反正都是事后聪明。”尼扎特向'萨图莱问道，“为什么那些叛徒没有事先警告我们？”
“他们说间谍被误导了，间谍得到的消息是斯巴达还在我们目前所处的齐里尓星系，”'萨图莱说道，“他们说直到阎王特遣队与斯巴达分遣队再次碰面的时候间谍才知道真相。”
“你不相信他们的说辞？”尼扎特问道。
“那些叛徒想借我们之手除掉斯巴达，”'萨图莱回答道，“根据我的所见所闻，事实确实如此。”
“还有呢？”
“还有……相信那些叛徒的话却导致我们损兵折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萨图莱说道，“人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狡猾。”
“不然就是他们已经意识到特遣队里有间谍，”纵览者说道，“他们反而利用间谍给我们设下陷阱。”
'萨图莱顿了顿，接着收到：“听起来似乎合乎情理。”
“估计事实就是如此，”纵览者坚持己见，“阎王特遣队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萨图莱说道，“间谍报告了会面的地点，但那些叛徒并没有收到他的讯息。”
纵览者长长的脖颈上出现了一波涟漪，他对尼扎特说道：“立即中止净化行动，我们需要保留等离子。”
尼扎特明白纵览者在怕什么——人类想要攻击缺乏军火补给的无情服从舰队——但圣西姆对舰队作战浅薄的了解似乎也能契合他的喉条。
“这么做会暴露我们对囊状船的依赖，”尼扎特说道，“人类会认为我们的气体存量不足，更可能采取强攻的手段。最好让他们认为我们的补给依旧很充足。”
“等到补给耗尽就不得不停下了。”纵览者说道。
“不可能的，”尼扎特说道，“我又呼叫了另外一支小型后勤舰队，他们已经到伊格尼了，正在那边将斯巴达攻击后幸存的飞船集结起来，五十个时间单位之内他们就可以和我们汇合了。”
“什么？”'萨图莱大吃一惊。
尼扎特将头倾向一侧，“五十个时间单位，”他重复道，“人类永远不会知道我们的气体存量不足。”
“因为他们根本不在齐里尓星系，”'萨图莱说道，“新的补给舰队正停留在伊格尼？”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尼扎特说道。静影的记性不应该这么差，他有些困惑，“你怕什么？”
'萨图莱低下头，犹豫了片刻，很明显他不太想回答。静影因其正直和勇气而闻名，他们的荣耀准则也对他们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长官面前都应该如此。他再次抬起了头。
“请您原谅，舰队主，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萨图莱边说边小心的避开纵览者的方向，当然，此举也只是让这位圣西姆将座椅前移，更用心的倾听。“我派了一支破坏队伍去寻找并摧毁我们在瑟巴上损失船只的残骸。不幸的是，他们并非率先到达的人。”
尼扎特感到自己的心脏之间产生了空隙，“人类取得了什么？”
“能确认的只有几样，”'萨图莱说道，“但听到您将后勤舰队叫到伊格尼，我开始担心尊崇寂静号舰桥上的凯尔基德。”
尼扎特嘘了一声，知识渊博的读者才可以使用凯尔基德，这是一种星盟导航员用于在跃迁空间中规划旅程的交互式星图，其中包含了无情服从舰队的补给网络，还标识了关键的支撑节点。
“你确定他们得到它了吗？”
“地板支架被整齐的切了下来，”'尼扎特说道，“他们肯定得到它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懂得如何操作，”尼扎特说道，“凯尔基德是一种复杂的设备，远超他们的科技水平。”
“我们之前也不相信他们能驾驶妖姬，”'萨图莱说道，“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妖姬是从哪里获取的。”
“你这个蠢材在说什么啊？”纵览者近乎吼了出来，“他们准备进攻博爱之城吗？”
“不是博爱之城，”'尼扎特说道，“泽斯特，对人类来说最合理的选择。”
“你就没猜中过人类的下一步行动，”纵览者说道，“我们必须马上返回博爱之城，他们需要无情服从舰队协助防守。”
“留下泽斯特毫无防备吗？”尼扎特张开了下颚，又将嘴合上，“博爱之城的驻守舰队规模上要比我们大十几倍。泽斯特只有一支小型快速反应舰队，无力抵御人类的攻击。”
“你就没从失败中吸取教训吗？”纵览者非常气愤，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每次你们以为人类要这么做，结果偏偏他们就采取了另一种行动！我们必须回博爱之城防守，如果你们以为人类要去泽斯特的话！”
“阁下，”'萨图莱说道，“为什么人类会攻击博爱之城？如果他们了解博爱之城的情况，肯定也会明白那里无懈可击。”
“对于一个注定要灭亡的种族来说，舍命一搏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纵览者的嗓音因为恐惧而抬的很高，尼扎特很清楚，那不是在为博爱之城的安危担忧，纵览者只是不想失去在大主教面前拯救圣城的机会。“人类一定会去博爱之城，因为他们马上就要灭亡了，他们渴望复仇！”
'萨图莱向天花板看去，尼扎特则在想他是不是能亲眼见证静影到底敢不敢杀圣西姆。至少他对此有些期盼，如果他愿意直言亵渎想法的话，也许就不会在晦暗的道路上走这么远了。
但当'萨图莱再次垂下目光时，他的双手依旧垂在两侧，他越过圣西姆的头顶对尼扎特说道。
“人类并不渴望复仇，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命中注定会失败，”他说道，“他们会去泽斯特攻击我们的补给链，因为这样能为他们赢得时间，进而研究我们，了解我们的弱点，开发和我们对等的武器。”
“和星盟匹敌的武器？”纵览者表示怀疑，“那不可能。”
'萨图莱再次对圣西姆说道：“低估他们是愚蠢的想法，副部长。我们的人类间谍已经窃取了斯巴达动力护甲的图纸，即便以我们的标准来说也让人印象深刻。”
“你亲自查看过那些图纸了吗？”纵览者逼问道，“那可是亵渎行为，你应该第一时间把它们交给我。”
“一有机会就送，阁下。”'萨图莱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这意味着机会并不会很快到来，接着他又对尼扎特说道：“如我所言，舰队主，我们必须在泽斯特会会他们。”
尼扎特抬起头表示同意，然后又思考了一会，将目光放在了圣西姆身上，“可惜人类没有阁下您那么聪明，”他说道，“但这次我相信'萨图莱的判断。人类还不够聪明，他们认识不到自己的种族已经时日无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