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心
招兵处,非智能时代
考题换成了“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可能是觉得上次考试考的太抽象了,这次就换成论语中孔子所言
“谁学习好过来当兵啊!真该死!”其中一名考生心里抱怨,眼神暗淡,这次好不容易体检合格不能又挂了吧?
“我先答!”有一个考生突然站起来,他见这些人犹豫不觉,一点没有亮剑精神,冒出来股子愤慨
“王丰!说吧!”其中坐在中间的男人比出一个请,眼睛向下飘过编号瞟到名字,示意王丰坐在他们面前
“圣人所说便是,和平时人无完人,战时敌人不会因为你好德而不停止侵略”王丰所言句句珠玑,扎在男考官心中
“儒不过是教人道德,怎么现在人学儒都这样?难道是我错了?”男考官心里泛起嘀咕,他所知只有些教条,学却想学成别人,不知旧能变新,只知旧就是旧
男考官正陷入思绪,却被振榻的掌声拍醒过来,又过了几个人
“我觉得人若做不到好德,又非得强求什么?不如有点上进心”马宏一直在观察教官几人的脸色,到他这时已经算是摸清几分,加持表演单纯善良,马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敢说实话,他们就是缺少这种勇气,至少我个人很欣赏你”男教官一个人鼓起掌,却只有他一个人在鼓掌,可能是太尴尬,顿了顿,又补上句
“谢谢,长官,还得长官指点不是!”马宏还不忘反手拍一下马屁,这一声长官让男教官心里乐开了花,面容都红润了不少
几年后,雨后战争期间
这几年马宏没事少捞好处混了个排长当,正巧他们所在团部需要留下守城
“凃尖兵所在,见他如此勇猛理应让他冲锋在前”马宏马上拱火,因为凃苏立下战功,而他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一步,居然衣服都光亮无比,皮肤更是吹弹可破
“此次是收到消息在雀央下苏河村下设伏狙击,不是让你推荐去斩首行动”团长看着面前台子上地形图,又看看左右
“那是,那是自然,团长这次武略定然可以大获全胜,不过此次彩虹国根本次一带队,这次要是在团长领导下,把他拿下,那不是大功一件?当然团长不做当然也是顾全大局”男教官到是努力到了连长
“此时我早已知晓,本想秘密布置,却让你们知晓了?立刻传令让凃苏带小队做好准备,直插敌军斩首领将”团长听到这套很是开心,大手一挥就布置要斩首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营长留下拉住团长
“虽然凃苏前面是立了奇功,但贸然出动必然打草惊蛇,顾此失彼啊!”营长还是在最后忍不住出言
“这你莫要管,凃苏此人我是了解过,骁勇善战,从未失手,屡立奇功,这次定然有办法”团长昂首挺胸,像是这些功劳都是他得来的一样
“可是……”
“别说了,你是质疑凃苏能力不行,还是质疑我决策错了?”团长出声尽显威严,可惜如果气势能打败敌人,那团长便可以斩杀敌人全军
“不敢……”营长楞住一下,再不敢出声,直接退下了
金春酒楼包厢里,马宏和教官两人点了一大桌菜,什么烤乳猪、白斩鸡、烤鸭、冷肉拼盘、香蕉、葱白豆腐、大西瓜、薄饼、黄瓜、白面馒头、油豆腐、酱茄子,燕窝汤、还有两坛上好的六朝春、最重要中间是热气腾腾的火锅
“郑连长,高升!”马宏大笑犹如邪佞
“马排长才是,心病已除,高升!高升!”郑连长笑的更是得意
“现在就能吃着火锅唱着歌!”马宏和郑连长相视大笑,手中各夹了一大块肥肉,不仅白嫩而且顺滑
“好吃,好喝!”郑连长举起酒杯,马宏陪了一杯下去
“前不久有一批普鲁的武器装备”马宏自是说到下部分的打算
“可有几成”
“六成”
“火锅虽然好吃,但是混在一起吃难免会串味”郑连长夹起最大的一块鸭肉一口塞进嘴里
“鸭肉要配薄饼,不然这么油腻,一个人可吃不香哦!”
“那还是吃馒头管饱,你说呢?”
“那不如吃西瓜,爽口”
“真是,鸭肉要配薄饼,不然吃了上火”郑连长尴尬笑着,夹起一张薄饼卷上一块来,又加了条黄瓜
“伙计!上份儿酱来”马宏高声喊来小伙计,伙计鞠躬哈腰,匆匆忙忙取来一碟酱
“这鸭肉薄饼黄瓜还得蘸酱吃不是,这才叫未来可期不是?”马宏把酱递到郑连长面前,比出一个七来
“还真是未来可期”
“可期!当然可期!”
“那就如此?”
“当如此”马宏站起来举起酒杯,就要敬酒,郑连长也举起酒杯,相视一笑,两人一同饮下
凃苏这时候上了列车,马宏自然留下守城
而他们没想到的却是根本次一率领部队绕道率先到达了雀央城
“一份假情报就换得班师出城,哈哈!”根本次一拔出武士刀,指挥大军直接压境
“不好了,团长鬼子来了!”一个小兵慌慌忙忙过来禀报
“快撤!快撤!留下一人断后”团长吩咐完以后,见无人后,立马打开保险柜找来一个大木箱,往里疯狂地搜拦着财宝,装住满满一大箱
然后装上锁头才安心找人抬走,自己则做上车,一个人抱紧箱子,让司机快走,周围是一卡车,又一卡车的士兵
“抵住城门,莫要让敌军进来”马宏大手一挥,吩咐手下人守住城门
直到彩虹人在城下堆满了,突然停住
“现在,开门投降,不然屠城!你也得死”根本次一从坦克中探身出来,举着武士刀对着马宏
随后在坦克后面推出一个巨大的弩车,驽车上插着一个人,满身是血且十分瘦弱,没有头发只有烙印,一发弩箭筑在城墙上
“投降后,便放过你们”根本次一举着武士刀,摆出极其挑衅的姿态,也不躲避,也不进攻
“团长走远了吗?”马宏问周围的士兵
“走远了”
“开城门”马宏摆摆手,长长叹气
“什么?干嘛?”士兵以为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开城门”
城门打开后
“你不是说不会屠城吗?”马宏举着枪拦下根本次一的坦克
“滚开,你不想死就给我们带路”根本次一也举起枪,十分轻蔑的甩枪指着马宏
这时候马宏看见几人士兵闯进照相馆,也不管这摊子冲了进去,看见几个士兵在糟蹋女人
“太君,太君咱们出去!出去!我有个好地方”马宏一脸谄媚,就拉着几人出去
把几人带上了酒楼,马宏虽然很是愤慨,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不敢,愣住了
“大不了把他们宰了,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马宏心里嘀咕,说不清楚为什么就颤抖了起来
“不行我要先回去!对我回去是为了保证你爹安全,对保证你亲人安全”也不知道马宏想起什么,往回赶
在照相馆里,屋里面被打砸凌乱,他们掠走值钱的东西,拿不走就砸烂打坏
“老伯,老伯,你在吗?”马宏见没有反应便往里屋走去
里屋只有一张床和一些杂物,被子垂下盖住了床下的缝隙,马宏一看不对,撩开被子望向床下,床下躲着的正是那老伯
“老伯,你躲好了,可别出来!”马宏找来一个大箱子把床抵住
“马排长,救救我女儿!”老伯此时已是哭昏了眼,擦着鼻涕,颤颤巍巍手里作着揖
“您先躲好,我一定,一定”马宏把老爷子安稳好便冲到酒楼上面
一开门,几个士兵不见了,床榻上是那个姑娘,已经奄奄一息,从地上黄色液体和红色血液来看,确定了恶魔们的罪行,角落里滚落着一团线和针,姑娘的肚子很胀像皮球一样,只是肚子上又被割裂的痕迹,又被针线缝合
姑娘见有人靠近,本能打着寒颤,等马宏凑近,姑娘看清楚后,吊着最后一口气儿,伸出手狠狠抓住马宏
“报…仇”
“你说什么”马宏耳朵凑了过去
“报仇”说完姑娘一口气咽下去,手还紧握着马宏
马宏则颤抖起来,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害怕,又或者可能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想要挣脱姑娘拽着的手,或许是被吓破了胆,又或许是姑娘真的很用力,竟一时脱不开
不一会儿,马宏终于挣脱,摊在地上,手印鲜红的印在马宏手腕上,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不一会儿几个恶魔找到这儿来,把马宏绑了起来,带到根本次一面前
几个恶魔小兵把马宏带到一处旧衙门,上面高悬着明镜高悬,在往里面挂着光明正大的,几个恶魔小兵把马宏往中间一放,站在左右空缺
“马先生,我知道你是识时务懂大局的人,不会因为一次错误判断,断送了前程”根本次一左手拿着脸谱面具,右手打了一下醒目
“包拯,你也配!”马宏一口唾沫吐在中间
“我以为你会喜欢,看来我错了”根本次一一个眼神示意刑具上场
恶魔小兵们抬出老虎凳、犹大摇篮和碎轮,老虎凳倒像是一把长凳,长凳宽的一段是廿字状木板,上面是粗麻绳,犹大摇篮下面是一个金属制正四面体,上面绳子高挂在悬梁上,碎轮是一个金属长杆最顶端是一个太阳符号的铁轮
他们上面的血液已经完全洗刷不掉,也有铁锈在上面环绕,被划过的时候会发出“咔咔咔”的恐怖声音
“眼下的各种刑具一定能让阁下开口,但这并不是给你用的”根本次一示意把马宏拉起来,让他乖乖站好,观看接下来的一切
“带上来”根本次一带上脸谱面具,用戏腔说这一句,接着一声醒木拍桌
“这次不说可以,但他会说!”根本次一笑起来像恶魔,衙门中反复回荡
三位战士被拉了上来,一个绑在老虎凳上,一个吊在犹大摇篮上,一个掉在碎轮上
“是军人,烈士陵园见,别怂!”其中一名战士看得出来身上衣装破乱,显然是已经受过鞭刑了
“后人会为我们立碑,值!”其中一名战士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但脸色煞白,嘴唇爆裂
“只愿魂归故里,守后世之太平”其中一名战士只有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腕有伤,手脚似乎再无生机
“上刑”根本次一轻轻一抬手,轻描淡写的像是在表演歌剧
战士们嘶吼着,谁都没有怂,像火苗一样,在噼啪中绽烈着整个世界
马宏怂了跪在哪儿,泪水不停的留了下来,马宏闭上眼睛不想回忆也不想看到
“让他看着”根本次一虽然只能看到马宏的背影,但他算到他是个懦夫
两个恶魔小兵,一人一边撬开马宏双眼,让他盯着,盯着这个不公的世界
“兄弟别怕……这世道……死了当是英杰”老虎凳上加到了第四块砖头
听说人死分三次:
第一次在自然中消失,心脏停跳,思考停止,生命体征消散,在时间中让风带走、浸入土地、随水而流。
第二次在社会中消失,亲人追悼,同事悼念,朋友追念,在时间中被关系切断、被档案归类、被秩序轮回。
第三次在历史中消失,我听不见,你看不见,他触不见,在时间中世界遗忘、世国痴心、世人诛行。
“我招,我招!”马宏怒吼一声,一头磕下去,拜过三位战士
“只要你说,我就放你走”根本次一摇摇手,眼睛看向自己的佩刀
几个小兵抬起根本次一的妖刀蛭豸,毕恭毕敬九十度鞠躬捧递给根本次一
“说吧”根本次一抽出刀,走向马宏,刀背搭在马宏的肩膀上
“在雀央下苏河村,乘坐火车去”马宏说完自知必死,也对不起三位战士
他在发抖,似乎这一刻他体会到那份当知又渴望不确定地恐惧,露天光照下透不过闭眼无光,昼白驱不走心中闭塞,夜色在他睁眼时永存,那是无光也无声的恐惧
“你别急!不是你!”根本次一邪笑贴近马宏,低声耳语
“你知道我这刀为什么叫蛭豸,对了你还不知道,蛭以血养……豸至八岐……刀戮四方”根本次一隔一段砍落一颗人头,血就那么散出来,头滚落在马宏一旁
“告诉你,情报是假的,他们入套自然是一定,但前几次交手让我明白,分化要比强攻重要,谢谢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去的”
根本次一收回刀,看了眼马宏,示意手下松绑
“马先生,出去看看这城中一切拜你所赐!”根本次一又贴近马宏,那笑意味深长,这是他独有的杀人技:蛭心
马宏走出衙门,走到大街上,路翻起黑灰石砖,浓烟遮蔽了太阳,天空聚合的不是乌云,是地下倒影所染
刀卷刃不停,枪浸血仍戮,掠百目想行,血干不种种,业障又重重,雾不散其心,光不暗路盈
马宏坐在衙门门口,依靠着石狮子,再哭不出来,泪水早已经流干,闭上眼睛一切历历在目,睁开眼睛却看到人间炼狱,他深埋下头,只能看见自己
恶魔们在马宏身边流走,叮叮咣咣来回奔走,能搬走就搬出去,搬不走就烧,见人戮,见畜牵,等人走空了,马宏才有些缓过神来
“对了!”突然马宏想起什么,从地上弹射起来,由于太急,险些摔倒,连滚带爬往照相馆方向走
衙门到照相馆不过三百步,马宏却走了三万步,弯弯绕绕,跌跌撞撞闯进照相馆
“老伯,老伯,你还在吗?”马宏看着周围环境,慢慢挪步往前探步
没人出声,马宏下意识摸向配枪,才发现枪被人下了,慢慢往里屋探
床下箱子并无人移动,马宏把箱子推走,就看见老人惊恐的望着外边
“老伯,来!”马宏伸出手来将老人拉出来,把散落在周围的拐杖递给老伯
“你慢点,别碰坏了我的相机”老人竟在床底抱着相机,慢慢起身抓住拐杖
“老伯,先不说这些,先做”马宏把床整理好,扶着老伯坐下
“我女儿呢?她怎么样了?”老伯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他希望,至少能知道该葬在哪儿
“我没找到”马宏撇过头,不敢看向老伯
“算了,能帮我立个墓吗?”老伯摆摆手,悲伤早已化为了平静,眼神没落已再无生机,老伯再没有看向马宏
“写些什么?”马宏只能接下去,不敢看老伯
“就写孔氏爷孙之墓”
“老伯,你好好休息”马宏头也不回往外走
城南林子里
马宏把石碑放下,这是马宏在寿材铺偷来的,还偷了一把刻刀
“孔氏爷孙之墓,世道不公,活人被祭”马宏用刻刀一字一字刻着,不管血是否在流,刻的歪歪扭扭
“慢慢走,马上就能吃”马宏旁边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抓一把树叶放进火堆里,老妇人接着下一句看向小女孩
“这蝗虫也能吃?”马宏看到不由生出疑问
“乱世什么不能吃”老妇人把穿起的蝗虫递给女孩儿
“天地不仁啊!”
“哦!是天地不仁?还是人心不仁?还是你心不仁?”
妇人的话很深奥,听得马宏一阵眩晕,生出困意
“年轻人,地仁为匀,二衡恒,匀无二则勹,其无二包乱,祸也,世人求色相,不敢见己心”
马宏一惊,打了一个寒颤,旁边哪儿有什么老妇人和孩童,也不见火堆,只是在那墓碑上多了八个字
天不地仁 万物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