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rus Heresy】:灭绝天使(6)(第一章完)
帝国之拳的菲利克斯·卡山德连长知道他们绝不可能守住堡垒,但这从来就不是重点。钢铁勇士乃是敌人,纵使他的头脑一想到阿斯塔特军团彼此争杀时还在犹豫不决,但他们必须与敌军作斗争。
是的,堡垒终将陨落,但卡山德并不认同这场无法获胜的战斗中有着崇高的背水一战或自我牺牲的诗意理念。以前他总会有办法打赢的,或者至少有办法骗过死神。但即使是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微乎其微。
卡山德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但他也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避免悲观的情绪感染自己的思维。
当钢铁勇士最终攻破城墙的古老防御并冲破城墙之后,他们会拔刀肆意。他们会把他的战士、这个世界上决定与帝国之拳存亡与共的英雄男女以及来自下方杀戮场的难民尽数屠宰:五十二个帝国之拳、一万三千名被塞进城堡高墙当中的男女妇孺。
末日降临时,他们的死亡不会迅速而毫无痛楚。但城堡中没有投降或谈判的呼声,没有腐蚀士气的煽惑低语,除了抵抗这些混蛋入侵者以外别无他念。
钢铁勇士…我们的兄弟们…
没有史书告诉我们是何人在山巅建起了这座奇迹,但可以肯定建造这座活体城墙的工程师和匠人一定都是他们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头脑,这堵墙以对这个世界而言完全未知的岩块与石料砌成,加之以甚至连机械教也无法解明的技术。它的墙垒就像生体组织般会对损伤做出反应。炮轰会导致液态硅晶的结痂,而片刻之后其下的墙体便会恢复如初,只有灾难性的持续伤害才能留下无法弥补的损害。攻城者会发现墙体上生出尖刺状的活化岩碾,亦或是被身下突然张开的石制部分囫囵吞掉。
无论对上怀有何种意图和目的的敌人,这座堡垒都不是寻常敌手能摧毁的。
但钢铁勇士可不是寻常的敌手。
多恩大人选择这座活城堡作为立起天鹰之处,并非将其作为帝国统治的象征,而是供所有人共享的治理之所。他带领星球的前统治者们建立起了一个有序的政府,允许人民选出他们自己的星球总督:一位名叫恩德里克·卡德摩斯,受人尊敬的公民领袖。卡山德对这段回忆微笑着,他觉得或许第十三军团原体的一些哲学思想已然渗透进了帝国之拳当中。
卡山德与他的帝国之拳同伴护送着大远征的言官与忆录使们从城市一路走到遥远的村镇,向一群已然诚恳接纳帝国真理的人民传播帝皇之言。这是个光荣的时刻,而当多恩大人宣布他将领导第七军团发起新的战役时,悲痛的民众因他的离去而如丧至亲。
他还记得当原体授予他与战友们一并屹立在这个新近顺服的世界上担任哨卫的庄严职责时心中满溢的自豪。这,是一个证明此世界位于帝国之拳保卫之下的有力证明。但这一令人尊敬的证明将产生即使是多恩大人也无法预料的后果。
卡山德从他伤痕累累的面庞上拂去灰尘,啐了口可怜的唾沫到地上,其中冒着化学物质的嘶嘶作响。他的头盔早已不见了一枚爆弹打穿了面甲,带出一股鲜血、碎骨渣与陶钢颗粒。技术军士斯坎恩在战斗初期就阵亡了,没了他的指示,铸炉的机仆只能在维修工作中发挥有限的作用。一些机械教成员还活着,但他们把时间都花在了城堡中心,挖掘它的奥秘,就好像他们还有机会活着去传出什么可能的发现一样。
卡山德形容憔悴,仿佛被吹个不停的风所磨损了一般,这些风吹袭着这个星球上每一块尚且平滑之处,赋予它们以粗糙的之地,那目睹了执掌银河的秩序在并无外力作用之下便被推翻的深褐色双眼深陷而忧郁。他脸颊上的伤疤因那夺去他头盔的爆弹而变黑。
当返回泰拉的命令下达后,卡山德当即准备离开,但他舰只的导航员骤然猝死使得他们陷入了困境,直到又一位替代者被派遣来。次日,战帅的叛乱与伊斯塔万五大屠杀的消息被传来,卡山德的世界被扔进了无底深渊。
他们不能与自己的弟兄们并肩作战,也不能让荷鲁斯为他的背信弃义血债血偿,还不能惩罚那些将他们的忠诚誓言弃入泥沙之徒。这一切取代了对光荣任务所感到的自豪,取而代之的是沮丧与痛苦的失望。
但对荷鲁斯的叛徒盟友开战的时机来得足够快了。
钢铁勇士在一次饱和轰炸后建立了行星登陆点,这次轰炸将山谷与满是肥沃三角洲的农业定居点化作灰烬,离子炸弹与轨道轰炸令河流沸腾,丰饶的土壤化作干旱的尘土。饶是如此,卡德梅恩城堡丝毫未被触及,卡山德仍对这般精确的轰炸难以置信。
他当然知晓原因。
钢铁勇士们绝不会错过这个折辱多恩之子的时机,当第四军团的海量登陆舱乘着连峰火海降临时,卡山德的战士们已是严阵以待。
建立起堡垒的远古工匠们的奇技,加之以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与勇敢无畏的防御者已让钢铁勇士在战壕里耗了三个月。但现在卡山德的防御几乎已被逼入尽头,随着他的连队中四分之三的人被杀、数以千计的凡人士兵战死,他已几乎无力再战。城堡中所余下的重炮已是不足以阻止钢铁勇士发挥他们的火力优势摧垮城堡自身的内在防御机制。
他们挡不住叛徒多久了。但只要卡山德的战士们还有一天活头,他们就能拖住敌人,阻止他们把自己的力量部署到其他地方。
把这个当做成功的标准可真是太可怜了。但卡山德也只剩这些了。
他摆脱了这种悲观,他知道,帝国之拳的战士可不是靠沉溺于自怜成事的。于是他走到了最北侧的堡垒边缘,它一度闪耀的城墙曾是军事工程艺术的骄傲典范,而如今它们已被啃噬成了行将崩溃的废墟,洛克里斯与卡斯托尔蹲伏在最巨大的石灰岩柱之后,他们是屹立于数以百计灰褐色当地民兵之中的金色巨人。卡山德已然解散了他余下的几个小队,把他的士兵部署到整条战线上,以此维系每道独立城墙的同时为数千名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士兵提供精神上的鼓舞。
天空因撕裂周遭空气的火力而猛然撼动,沿着弹道飞来的高爆炸药随着其冲击力被虚空盾打散时爆发出刺耳的啸响。南部通道上的护盾已然近乎失效,但幸好,敌人没有在那里集中火力。洛克里斯抬头望向蹲在城墙背后的卡山德,而卡斯托尔点头以示感谢。
“他们今天势头很猛。”卡斯托尔开口道,与此同时雷鸣般的爆轰撼动着城墙的根基,城堡斜向地基中的动能阻遏器随之将爆炸的能量转移到位于深山的基岩处,金属碎屑与油状分泌物的气息从弹坑上方刚刚形成的硅晶结痂中四散开来。碎岩如雨般落在城墙之上,将士兵阵线的长列覆盖于更深的赤尘之中。
“来的太猛了。”洛克里斯表示赞同。“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战斗节奏变了。”
就像卡山德一样,洛克里斯也是光头。同一枚把他的战盔一劈为二的弹片也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长长的伤疤并夺去了他的左眼。伤疤为他增添匪气,而缺失的眼睛让他像个海盗。两道伤口都需要得到复仇。
卡斯托尔装甲的胸铠、肩甲与涂装都被烧得焦黑,这是在他以身为一群伤兵抵御燃烧弹时的那一阵烈火风暴把装甲上的油漆剥落的结果。
“你怎么看,连长,掘地佬?”卡斯托尔问道。
“我告诉过你,西梅恩的小队今天在东部发现了掘地佬”洛克里斯说道。“但这感觉像是废铁狂的把式。”
卡山德握住剑柄,透过城墙上未能自我愈合的裂口凝视着这幅景象:上坡安设的抛光钢质路障在一阵阵烟尘之中崩塌。浓烟笼罩着炮位,其下的隐蔽炮台把高速运转的炮弹投掷到正在攀行的钢铁勇士阵前。与此同时,步战平台上的移动火炮则难以追及突击队伍的步伐。这次全新攻击是一次有益的提醒:佩图拉伯之子首先是战士,而后才是攻城大师,卡山德看着他们的行动:流畅而擅于侵攻,训练有素而内心满溢愤怒。
如此原始的仇恨从何而来?
他们已开始通过根据其指挥官的显著特征各起贬称的方式区分钢铁勇士们的分队:掘地佬的人都是弯腰驼背的铲工,工作起来有条不紊又精准无误。逃差货把自己的人关在防空洞里用大炮向堡垒倾泻成吨弹药,而偷窥癖喜欢在山谷中心的尖顶碉堡中纵览全局。
“我想你是对的,洛克里斯。”卡山德说。
废铁狂和他的其他指挥官同僚不同,但凡有一丝进攻机会,他就会把自己的士兵撞到墙上。其他钢铁勇士会对城堡的防御保有一定程度的谨慎,并偏爱循序渐进的谨慎围城,可废铁狂喜欢让他的军团战士们在战争熔炉的漩涡之中泼洒鲜血。
卡山德退回掩体后时,一枚怪啸的流弹从他头顶上嗖嗖一声飞过。
“我觉得对付他们反倒更简单,”卡斯托尔说道。“他的手下压根没有半点该死的火线纪律。”
“或许的确没有,但他们也都是硬茬子”,卡山德说。“我们是给他们起了蔑称,但千万别低估他们。”
“得令,连长。”卡斯托尔举拳置于他烧焦的胸甲中央。
洛克里斯举起一个匙柄状的雷管扳机说:“连长,您要来一下子吗?”
卡山德冒险又扫视了一下城墙,城堡的防御火力对前进的钢铁勇士们猛烈开火,光靠这些枪炮无法对突击队伍造成显著杀伤,但任何对敌人的削弱都是好事。
“你来吧,”他说。“这是你应得的。”
洛克里斯咧嘴一笑,随即把扳机砸得粉碎,引爆了钢铁勇士攻势前沿北坡上埋设的最后一颗震爆雷。震荡冲击随即骤然迸发,从山上炸飞了三百米的区快,而后使其以一阵粉碎的岩石风暴形式翻滚着冲下山去。
卡山德饶有兴味地看着数十具在岩崩的狂暴中被轰下山去的碎尸,而后按下他借来的通讯器的喉部。
“所有帝国之拳-你们所在区域有任何异动迹象吗?”
他的每个区域负责人都给出了否定答复,这进一步地证明了他愈发确信的判断:这是废铁狂又一次企图靠突袭击垮城堡的企图。随着钢铁勇士逐渐逼近,穿越探矿高能炸药凿出的深沟,不平等的炮战节奏进一步加快了。
“西梅恩,埃斯德拉,菲罗斯,”卡山德对他的通讯器说道:“马上把你们的人再部署到北方堡垒去。”
当钢铁勇士推进到他们与城墙直至最后百米时,敌人的炮兵改变了他们的目标。尖啸的炮弹径直撞在城墙上,震动了山体的根基。一股冲压波在城墙上爆开,燃烧弹的高热点燃了尚且抵御爆炸的硅晶结痂。
卡山德知道,这就是钢铁勇士把守军撕成碎片以前他最后一次发起冲锋的机会。
“等到他们走到最近的标记点,”他下令时咆哮的话语足可从方形训练厅的一端传到另一端。“每次开火都得物有所值,否则你就用不着担心佩图拉伯的崽子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