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文书】【鲁道夫象征】流星终旅

本身是在小林评论区的随手写的,感觉剧情可以写明确点就单独完善了一点。

“我想,去看看海。”
微风惊扰了秋日晚霞,阵阵风铃声打破沉寂。他低沉的嗓音被一阵阵的风铃掩埋在风中,似有似无。他的声音如此微弱,几乎跟风铃的脆响别无二致。窗帘随着风飘荡着,那是海风咸湿的气息。此刻他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说道。
停下手上正在削苹果的动作,我轻轻将苹果和小刀放到一边的餐盘上。他并没有对我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应该说从刚刚那句话开始,他就再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了。
我站起身,轻轻挪动着椅子来使得我可以坐得离他更进一点。我的靠近并没有太大的声响,他似乎也像是没察觉到一样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毕竟我本意就不想发出太大的噪音。虽然这间病房里也只有我们,但他并不喜欢这种声响。
随着我的靠近,我能感觉到他似乎感受到了,但他没有看着我,他只是单纯盯着窗外而已。他的眼睛曾那么美丽,墨绿色的眼瞳像清晨的森林一般深邃又柔和,在那之中曾无数次出现过我的倒影。无论是相遇时候我跟他商量后续计划的身影,跟他外出游玩时候跟他讲着新想出来的冷笑话时候的神情,还是跟他嘴唇重叠那时候我的眼瞳。那些仿佛都历历在目。
但那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的眼睛已经如同燃烧后的灰烬一般,苍翠的巨木已然燃成枯槁的死灰。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病房窗外的那片大海。他无言地盯着远处那片大海,盯着那逐渐西沉的夕阳。
他并非如此,他虽然曾经是个相对内向的人,但并非如此死气沉沉。
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自言自语了,随着病情的加重,他自言自语的时刻越来越多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这点基本上不用多说了。
其实从我将学生会公务全权托付给气槽和其他成员时候,我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在病院的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房屋。
我很清楚,我这样是很不负责的行为,抛下了学生会的大家,抛下了赛马娘的生涯,抛下了信赖着自己仰慕着自己的后辈,抛下了“皇帝”鲁道夫象征的职责。
对此我十分抱歉,我对所有人都心怀歉意。
但我不后悔我的决定。
他是一直支持着我前进的人,我曾在无数个夜里看到他为了我加班加点地去努力,明明那么年轻却能从发间看到白丝。他为了我很努力地工作着,但他却从不说过累。
这是训练员的工作,他一直这么说着。但我不认为如果是其他人做我的训练员能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
在很多小说中,都会有这样一个男人,他很关心对方,但却不善言辞羞于开口。可能他也是这样的人吧。
但我也无从得知。
窗外的花枝上,一朵蝴蝶悄悄落在将枯的花朵上,在夕阳下静静扇动自己的翅膀。夕阳透过剔透的薄翼,混杂的色彩有如彩虹一般。
他抬起手向那个方向伸出,但没多久又无力地垂下了。他不再看着窗外,只是改变着视线看向墙角。
他的手垂到了我的身边,我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那么宽大,那么厚实,但却没有以前一样温暖有力。
他曾经也想跟以前一样拥抱我,但他的力气再也无法让他将我抱起,只能无力地搂住我。
“嗯,去吧。”我只是轻声回应着他,起身去帮他拿外出的衣服。他并没有回复我,但他还是从床上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我给他披上了外套,将他扶到了轮椅上。
“走吗?”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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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离病院并不遥远,即使是推着轮椅,也没几步路就能到。
我带着他在沙滩上漫步,静静地感受着夕阳的余温与海风轻柔的抚摸。虽然不能跟以前一样一起在沙滩上踩着海浪前行,但即使是只能让他坐着轮椅前行,能够实现他的渴望,也是十分珍贵的。
他看着远处的夕阳,在我的眼中,他的眼睛逐渐染上了光彩。
自从他在天皇赏秋那场比赛昏倒被紧急送医后,他便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曾经喜欢听的冷笑话也再也无法打动他。
脑癌。
医生说过,活不了多久了。
在死前,会逐步忘记某些事情,会将某些人认错,也会出现幻视幻听。
虽然现在还好,但不代表之后就没事。
他明明并没有大我多少岁数,这种优秀的英才为什么会要受到上天如此惩罚。我实在不明白……
“鲁道夫?”时隔数月,他第一次呼唤了我的名字。
“我在的。”听到了他的呼唤,我很自然地回应着。我其实对此很惊讶,对他重新跟我搭话这件事十分惊讶,但身体习惯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好像看到,之前合宿时候偷偷溜出来的你呢。”他看着沙滩,似乎在看什么很怀念的东西。
我看向他看着的方向,即使现在已经黄昏,太阳即将西沉入海,但也有一些人在沙滩上游玩。
那是跟我年纪相仿的马娘,虽然不是特雷森的学生,但最近每次路过这里都有看到她在这里沿着海滩跑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那天晚上,原来如此。
想起了之前夏日合宿时候偷偷跟他溜出来散步那次,简直就不像一个模范的会长应该做的呢。
但那次,真的很开心啊。
“呵呵,那次训练员君你不也是帮凶?偷偷帮我打开宿舍门送回去的不是你吗?”回忆涌上心头,那些珍贵的回忆不管多久都说不完。在那夜海滩下定下的,关于我,我们现在,以及未来的约定。
我推着他继续在海滩上前行,我们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并没有遗忘,他也并没有不在乎。他一切都知道,就如最后一次跟我搭话,让我回去继续比赛时候一样。
他不希望自己要沦落到只能由自己学生来照顾的地步,甚至是舍弃了她的前途。
他没有跟我搭话,希望能让我自知没趣离开,让我可以继续我的皇帝之路。
但没有他,我还能否走到那个皇帝的路途的最后呢?
我不知道。
但我不希望丢下他自己前进。
“象征家呢?”他问道。这并不突然,早在之前,他就问过我象征家对于我的决策的打算。
“【如果你意已决,就按自己认可的道路前进吧。】,父亲是这么说的呢。”
“是吗。”他看向那轮逐渐沉入水中的落日,随后看向我。“鲁道夫,你还是想跟理事长那边申请退出吗?”
“是的,很抱歉在这点我不能听从训练员君你的指示,请原谅我的任性。”看着他的眼睛,我看到了他对于我会退出这个舞台这个决定的不舍,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跟他一起前进,直到最后一刻。
“明明马上就要URA决赛了呢,三冠都达成了就不想着再努力一下吗?”他并没有死心,依旧在劝说我。
说实话,其他人跟我说这些话时候,我还可以坚定地回绝。但唯独他,我做不到。
是的,我们约好了。
我们约定过的,要让他看到,我成为那个真正的皇帝,成为名副其实的那个鲁道夫象征的瞬间。
所以即使是他进了病院,我也强忍着想抛下一切去找他的冲动,抑制着对他的思念继续走下去。
无论内心多么纠结,我终究还是那个会长。我的目标从未变过,要找到可以引领大家走向幸福的道路。
我孤身一人,埋头走在这条路已经将近一年啊………
维持着平常的姿态,装作无事。时刻都能保持着认真与专注,
这就是身为学生会长,皇帝,也就是鲁道夫象征应有的样子吧。
呵,就像在扮演自己一样……曾经那么习惯的行为如今如此陌生……
一年的时间究竟能把人变成什么样,我稍微有点理解了。
明明曾经那么多年都不会这么煎熬,但在跟他相遇后我却变得这般……现在究竟是我改变了他,还是他改变了我,如今我也已经说不清了。
他在我惨败的时候仍旧坚定地拥护着我,甚至不惜背负骂名。
背负那个毁掉了皇帝鲁道夫象征的人的骂名。
他一直背负着这种压力,一直坚持到了我的再次完胜,让他得以从这骂名中解脱。
相信着他,信赖着他,甚至开始依赖着他。我开始向他展露出我内心脆弱的一面,而他也接受着皇帝的另一面,那份无暇之下所极力隐藏的缺陷。
而现在我才意识到,或许我早就不能忘记他一个人独自前行了,我已经习惯了有他的这个世界。
因此,我才下定决心到这里。
“是的……”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能露出动摇的情绪,事到如今……已经不想回头了……
“是吗,抱歉,问了让你困扰的话呢。”他轻轻挠挠头,一张叠起来的纸从口袋里滑落。
“病院的……通知书吗……”我瞥见掉在沙滩上的那张纸,那张纸折叠后依旧能看到一小部分,那是病院的通知单。
我蹲下身子捡起那张纸,但并没有打开。我越是将手靠近,手越是颤抖。
其实,此刻我大致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情况了。
我只是不能接受天妒英才的这个事实……
“啊…”他注意到了从口袋中露出的那张通知书,只是强撑着讪笑了几声,表情就变得暗淡下去了。“眼睛真尖呢,我都没注意到……哈哈……现在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时间呢……”
“【还有三年吧,已经无药可医了。能再活三年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医生是这么说的……”看起来似乎瞒不住我了,在长久的沉默后,他还是开口了。
“所以我才会说,你没有必要为了我放弃我们积攒下来的成就,只要我死前能看到你成为那个皇帝,我就心满意足了。”
“开什么玩笑!”我打断了他说话。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要一起努力的。没有了你,我感觉我已经难以迈步了。”
“鲁道夫……”
“那个所有马娘都幸福的未来,那个只有我不幸福的未来。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接受……”
“三年也好,一年也好。多久我都想陪着你,我不想那个未来是用我跟你永远的遗憾填充的!”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他轻声笑了笑,伸手擦拭着我眼角的泪水。“我啊,当然愿意呢,应该说鲁道夫心里我这么重要有点……受宠若惊?”
“但我有件事很明确,跟你一样,我也有一件事是我一直认定的。那就是遇到你,成为你的训练员。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泪水并没有止住,只是顺着它温暖的手掌流下。在他擦拭后我才意识到,在跟他聊天时,我早已有不少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地。
……究竟,何时?
还没反应过来我是何时开始流泪,但我早已无暇再顾及那已经抑制不住的情绪了。
感受到了腰又一次被那双手搂住,我并没有多想就朝他方向靠去。
“没想到鲁道夫你有时候也像个笨蛋一样呢。”
“笨蛋?我吗?”
“一股脑向前冲,不顾虑其他的任何东西。确实有点像笨蛋呢。”他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但有时候你冲太前了,连我也追不上了。那时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拖累了你,让你顾虑着我行动。现在也是,如果不是我的话,说不定你现在也能得到更好的成就吧。”
“怎么可能,没有训练员君的努力,也不会有如今的名副其实的皇帝鲁道夫象征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呢。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一根筋还是执着。嘛,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你能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你现在放弃了梦想,想必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谢谢你,能这么爱着我。”那双手厚实而有力,温暖从拥抱住我的臂弯涌入我的身体中,那是在他绝症后再也没有过的感受。“鲁道夫,我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我也是。”我弯下腰抱紧他。
“如果没有你,我也走不到今天。”
海浪拍打着礁石,惊起了停在上头的海鸥。它们朝着天际飞翔,继续着无人知晓的旅途。在夕阳下,少女与她所爱之人的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
游荡于天际的那颗流星消失了踪迹,消失于那片星空中。在这漫长的旅路中,它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吗?闪烁于天穹的繁星大部分都无一知晓,但至少它清楚,自己究竟去向何方,又要在哪里停下。
如果皇帝之路注定要孤独前行。
那我希望我在这条道路的行进能不违背我的本心。
在跟你相遇后,我开始害怕那种孤独,我害怕自己一个人在这条道路迷失。
呼呼,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后,我才发现我更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了。
当然是不仅仅是志同道合,更是心意相通的你啊。
所以,你要负起责任哦。
无论任何时候,都要继续支持着,身为一个普通的马娘鲁道夫象征的我。
流星会做未来的梦吗?我不觉得,但我会。
我希望跟你一起行走,一起行到最后一刻,行至世界尽头。
因为我知道。
“我不会再遇到比你更好的训练员了。”拥抱许久,我在他的耳畔轻声吐出这句话。
他似乎有点惊讶,抱着我的双手略微松开了些。我借此离开了他的怀里,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鲁道夫象征。我站上赛场,是为了打造理想的世界。一个所有赛马娘都能幸福生活的世界。”
“而那个梦想,不能没有你的存在。我意识到了,我跟你的幸福,才是我现在最期盼的。”
“现在向你发出邀请的,不是皇帝,不是那个中央特雷森优秀的学生会长。而是一个普通的马娘,鲁道夫象征。训练员,可以请你,再成为我的搭档吗?”
“让我们,再走过三年吧?”
他愣了一下,随后笑着伸出手。
“托你的福,我这辈子的最大的遗憾,已经消解了。”
“那么,我应该再说一次【“请多指教!”】吗?”
他真的,还没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