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护者】第13章 个人翻译
灵族战士们的阵线死死抵挡着虫群的猛攻,如同骨与血的海啸中一个色彩斑斓的岛屿。太阳之矛站在岛屿的顶峰,他勇敢的身影矗立于死亡的海角,面对贪婪的狂潮。遥远饥饿的虫群从平原的一侧一直延伸到另一侧,无尽的潮水涌向比约坦的支派武士们,迫不及待要将他们撕成碎片。巨大的吐菌虫和喷焰虫携带着共生的活体大炮慢慢地进入视野,它们摇摇晃晃的步态使它们高高突起的脊背摇晃起来,看起来就像一艘艘奇异的、凹凸不平的船长出了一堆上下摆动的爪子。太阳之矛指挥着他的坦克和战机队轰炸这些生物,在它们还没来得及发射活体大炮之前就把它们击杀了。支派武士们因此可以集中精力去对付重型的冥渡兽和坦克虫。无论比约坦的火龙圣庙遭受了多大的损失,总会有更多的人补充上去,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孢囊如雨点般朝灵族人的队伍洒去,孢子云沉重地笼罩在北部平原上,即使在战斗的嘈杂声中,每次孢子囊降落时伴随着的湿润噼啪声也无比清楚,这象征着一群虫子被投放至灵族人的队伍中心。
赫泰莉亚司战漫不经心的咕哝声在太阳之矛耳边响起。“司战,饥饿之龙开始朝我们进攻。” 另一道虫群的浪潮涌入了他的视野,山一般的虫子扭动着相互挤压,仿佛是一个有机的完整个体在山谷中汹涌冲锋。虫群的咆哮声通过赫泰莉亚的通讯器清晰地传来。“我们固守着山顶,目前还没有收到任何联系的消息。战巫们已经准备好了,但是焱之心和先知议会的其他成员还没有到达。”
太阳之矛望向天空。虫巢的活体战舰隐藏在杜瑞尔死气沉沉的大气之外,无法以肉眼观测,但他的头盔目镜能够把它们的轮廓标记在他的视网膜上。炽热的轨迹穿过高空的云层,燃烧的碎片如流星般坠落,但他无法判断碎片的来源:可能是虫巢战舰被击杀崩解,也可能是灵族人自己的战舰被击毁了。
流星雨越来越密集。厚重的孢子云都被烧净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燃烧碎块。其中几颗甚至重达数百万吨,拖着浓烟和火焰冲过天空。它们砸落在离他几万步远的地方,剧烈的撞击撼动了他们所站的位置。他本能地想命令部队寻找掩体,但显然这里无处可躲。当他看到其中一块残骸时,他的心一下子振作了起来。那残骸显然是虚空生物的。巨大的怪物残躯在天空中挣扎,无数尚未发育成型的虫子在重力作用下摔落至地面,被砸成肉泥。灵族的战士们激动地欢呼着,还有更多更多这样的残骸翻滚着朝地面坠落。
“我们必须继续战斗。” 太阳之矛说。“伊瑞尔王子来了。”
瓦尔之抚号的舰身猛烈颤抖着,如同一个疯狂巨人手中的玩具。阿里亚丁咬紧牙关。他无助地坐在驾驶舱里,“阳光之声”则被牢牢地固定在战舰的机库中。他很害怕,前所未有地害怕。船体破开大气的轰鸣声仿佛巨龙的咆哮,船舱外划过的火焰是巨龙口中喷出的毒焰,迅速逼近的大地则是它的血盆大口……他可以在想象中看到它无情地向他们扑来,它的下颚随时准备咬合。
战舰颠簸了一下,把他的身体撞在驭者的驾驶座上。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
“弟弟。” 姐姐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冷静点,弟弟。不要害怕。”
奈达利娅无所畏惧,她的心灵宁静如水。她的平和像一种爱抚一样牢牢地包裹着他,驱走了战舰穿越大气层时狂暴的雷声。他想象着自己把头靠在她胸前的感觉。阿里亚丁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难当。“应该是我比你勇敢才对。成为战士从来就不是你的愿望。”
她在他的脑海里伤心地笑了笑。“诗人能不勇敢吗?他们把自己内心的欲望写下来,然后赤裸裸、血淋淋地呈现给漠不关心的观众,这比战争还要可怕!” 在他的意识里,她的精神体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是她现在唯一能给他的温柔。“你才不是懦夫,弟弟。你一生都在为我担心,不断责备自己,我很感激,但这是不必要的。我是你的双胞胎姐姐,我和你一样坚强。我们团结起来,比任何敌人都强大得多。不要害怕。”
“奈达利娅……”
一股灵能脉冲从瓦尔之抚号的灵能核心中爆发出来。“阳光之声”苏醒了,它自己的灵魂在战舰的指挥下激荡起来。阿里亚丁急匆匆地回到了现实,他的思想与他姐姐的思想分离,开始融入泰坦的灵魂核心。
“门开了,让凯恩执行祂血腥的计划,愿祂能点清祂的血税,” 舰长说。
战舰突然从巨大的俯冲角中拉起,并稳定了状态,巨大的重力变化拖拽着阿里亚丁,舰内的人造重力场和整个世界的重力相比不值一提。当战舰倾斜时,重力又发生了变化,然后它突然在一阵仿佛能压碎胸骨的停顿中完成了停泊。
束缚阳光之声的固定带打开了。阿里亚丁把他的——阳光之声的头部转向右侧,看着伊瑞尔之诅从运输座上走了下来,低着头小心地不去碰机库的天花板。它的武器从墙上送来,被它用一对巨手取下。战舰的后舱门迅速地打开了,压抑的红光从外面照进机库。
伊瑞尔之诅挺直了身子,大步走了下去,全副武装的身躯映衬着沸腾的红色天空。
阳光之声望向坐在它对面的泰坦——寂静尖叫。
“你先请,亲爱的姐姐。” 它说。
他们的灵魂彼此相连,他们泰坦的灵魂核心也随之相连,现在阿里亚丁和奈达利娅成为了灵骨的巨人,轮到他们来撼动这个世界了。
在凯恩化身战斗的山丘周围,每秒钟都有数以百计的虚空怪物被杀死,但虫群几乎是无穷无尽,拥挤的虫子踩着它们同胞的尸体不断逼近支派武士们的防线,阵型的两处被冥渡兽兽突破了,战士们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才将它们歼灭。在白热化的激战中,凯恩化身顶在最前线,祂每次长矛的刺击都会杀死大量虫子。太阳之矛相信战神的碎片能抵挡住那一侧的攻势,于是他把注意力转向了右边,那里有四只活体坦克咆哮着虫巢意志的怒火,它们的头如重锤般摆动着,数名勇敢的战士被它们的犄角撞飞。
“‘九重锻之黑炉’和‘理性决断之言’圣庙,去摧毁遥远饥饿的突破。”
“是,司战,” 两个圣庙的执政官们齐声说道。太阳之矛朝脚下的尸山望去。两个圣庙的战士们顺利地从前线撤退,向被突破的方向移动了一百步,迅速穿过了死亡暴君的危险腐蚀性尸骸。他亲自看着‘九重锻之黑炉’的火龙战士们用集中的聚变火焰融化了一只活体坦克的半个身体,然后才转身去寻找另一个目标。
他独自站在死者的坟堆上统率着战斗,其余的指挥部成员都留在了神之峰。他不断扫视着目镜里的一系列观测球。他渴望加入战斗,手握宝剑,在凯恩身侧抛洒鲜血,但他的职责是指挥。他的荣誉是由于指挥失败而不是战斗失败而受到损害的。现在还不是他本人投入战场的时候。
一道响亮的音爆粉碎了天空,回音在峡谷中滚滚不绝。他的几个战士被分散了注意力,有些人在抬起头的时候被敌人击中了,因为大吞噬者的生物只会专注于眼前的事物。
太阳之矛自己也抬头看了看,只见一队由二十架亮黄色战机组成的战斗分队俯冲而下,发动机的呼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它们在即将撞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在距离地面仅几十步高度的地方悬浮着,在围攻比约坦支派武士的虫群上方盘旋。邪恶的能量在战机周围噼啪作响,然后集中释放出来。随着一声新月般的嚎叫,可怕的力量带着死者的恸哭和尖啸直直冲向虫群。太阳之矛感到他的灵魂笼上了阴影,舌头上产生了苦涩的味道。“他们在用死者的灵魂制造武器!” 他难以置信地说。“现在的伊扬登做得太过了……”
当他再次看向那群异形时,他的愤怒立刻消失了。虫群就像秋收时的麦子一般被大片大片地砍倒,这武器的屠杀效率如此惊人,以至于虫群像被爆破的建筑物一般崩塌了。战机重新升空,再度疾驰而下,怪异恐怖的武器又开始充能。他看着这一次轰炸在虚空生物的海潮里荡起涟漪,强大的节点生物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下。他身上的压力瞬间减轻了。在右侧进攻的虫群失去了节点生物的指挥,很快就被灵族的战士们反包围,然后被全数消灭了。
一秒后,另一声响雷般的轰鸣,一个更大的物体撕开了天幕,就像阿苏焉的愤怒一样咆哮而致命。
“瓦尔之抚”号从天空的缺口中降下,火焰从它的舷翼和武器平台中喷涌而出。在大气层内看到一艘宇宙舰船是非常少见的情况,因为即使是灵族发达的反重力战舰也要与行星的沉重拥抱作斗争,然而这里却出现了一艘水仙级战舰。太阳之矛抬头望着它,思维都仿佛要冻结了。它似乎要撞在他们的头上了,但却在战场上空几千步的地方迅速调整了航向,反重力发生器很快就停止了它的坠落。巨舰改变了方向,其阴云般宏伟的身影朝着神之峰驶去,用于宇宙战的巨型舰载武器在航行过程中轰击着下方的虫群,破坏力强大的炮火在遥远饥饿的海潮中炸出了无法修复的破口,大量泥土被抛向天空,在比约坦的军队里引起了狂热的欢呼。
“焱之心来了,我勇敢的战士们!” 太阳之矛对他麾下的战士们高喊道。“伊瑞尔王子正在取得宇宙战的胜利。我们必须继续战斗下去!”
比约坦的军队开始向濒临崩溃的虫群倾泻火力,虫巢活体战舰的残骸仍在燃烧着从天空坠落,带着血肉烧焦的恶臭。
网道中的战斗也十分激烈。伊扬登的军队沿着他们最初走过的隧道行进。越是靠近通往杜瑞尔的门,令人眼花缭乱的隧道分叉就越多。虫群已经被打散了,虫巢意志被赶回了亚空间的阴影。在许多隧道岔路内,大批灵族小队在与四散的残余虫群战斗。“杀到一个不留!” 泰克高喊道。“必须把巨龙的污秽从神圣的迷宫中清除!”
摩托队在他的头顶呼啸而过,炸开了一群试图向一队巫灵进攻的武士虫。炮艇疾驰而过,闪避着从另一个方向驶来的科摩罗飞艇。一个黑暗灵族冲向离泰克几步远的地方,疯癫地狂笑着,径直扎入了虫群里。他不知道赫里姆司战如今在哪了。
另一道笑声传入他的耳朵。他没有理会,以为又是一个半疯的科摩罗人。他抓住一名守护者卫士的手臂,命令他的小队前往另一支隧道,那里潜伏着一丝虫巢意志的微光。
异形的统一思维正在瓦解,他能感觉到。进入了迷宫的虫群数量庞大,但它们的首领已经被凤凰领主们全数杀死了。尽管虫巢意志的咆哮声震耳欲聋,但它在网道内的实际影响力已经微不足道了。遥远饥饿的生物们被切断了与亚空间和现实宇宙的联系,它们失去了巨龙的灵能指引,群龙无首,陷入崩溃。异形的思维突触网络几乎完全折叠起来了。
“离胜利只有几步之遥了!” 他再次叫道。
又是一道笑声传来。
这一次,他选择转过身去面对它。
他看见一块明亮的布在拐角处消失了。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一个穿着彩色衣服、戴着兜帽和银镜面具的灵族人在等着他。泰克吃惊地停了下来。
“你必须跟我走。战斗快结束了,你的末日还尚未到来。”
“你是谁,丑角?” 泰克说。“从你的装束看,我知道你是个暗影先知。”
“是的。别人叫我索兰德里·面纱行者。” 她深深地行了个屈膝礼,掀了掀并不存在的裙摆。
他挺直了身子,试图捕捉一个他从未真正感受过的存在。他一向对乔高奇的舞者很是警惕。“你为什么在这儿?”
“嗯,我来看看什么是必须的发生,什么是不应该的发生,是吧。” 她咯咯笑了。“如果你明白我意思的话。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负责引导你前往杜瑞尔。你的命运之线打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死结。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应该把你的命运之线推到正确的方向,并稍微修剪一下。”
“只有莫拉·海格才会修补命运之线。”
“或者,另一个神也可以,” 她平静地耸耸肩说。“莫拉·海格毕竟死了嘛。”
“如果我不跟你一起去呢?”
她把拇指和食指握在一起,围成一个圈,轻轻举到眼前,装出一副透过它在窥视什么的样子。“我们有很多末日,你想要哪一个?你是先知,你告诉我吧。看远点!”
“我们怎么去呢?” 泰克避开了她的问题。“我没看见门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往哪里看,银眼,尽管你精通预视。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要不要跟我来?是现在壮烈地死去,还是以后毫无意义地死去?”
“除了那种未来,我还可能会怎么死?” 泰克感觉嘴巴很干。
“不存在另一种可能性,泰克·银眼。即使永恒也是虚假的暂时。只有笑声才真正不朽。”
她伸出一只手。泰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灵族人们。他们专注于战斗。网道内充斥着垂死异形的尖叫。
“来还是不来?这个世界的命运取决于你,我们灵族人的命运也取决于你。”
他死亡时的场面,他的引导石在高温下碎裂的景象,“渴望的祂”那等待着他的爱抚,都在他的脑海里不请自来地浮现。
他只犹豫了一霎那。
泰克勉强地点了点头,握住了暗影先知的手。她戴着一副柔软的浅绿色手套。在她的触碰中没有安慰,只有命运。
“杜瑞尔需要我。” 泰克坚定地说。
“那就跟我走吧,通过一扇没有门的门。” 她朝网道的墙壁走了过去。它的能量并没有限制她,她仿佛没有受到阻碍一样进入了网道的墙里,几乎没有泛起丝毫涟漪。泰克也跟了上去,再次从伊扬登的队伍中消失了。
两人穿过了一条很窄很窄的隧道,以至于泰克不得不弯腰才能通行,他的手杖也不能用了,只能平行地举在他面前。走路的时候,网道的墙壁碰到了他的胳膊肘,一股能量的冲击涌上他身体的水晶化部分,他非常不舒服地意识到有东西正在网道的另一边盯着他。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窄的通道。”
“它们确实很少见,” 索兰德里说。“没有人能真正记住网道的全部路线,也没有人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它。黑暗灵族,流放者,方舟灵族,海盗——所有被神抛弃的人借由恐惧和傲慢挥霍着我们种族和古圣的遗产。没有人真正了解网道,没有人,除了我们这些流浪者……也许还有黑图书馆的守护者们。但乔高奇知道所有的诡计,他慷慨地教授了我们。”
“你们为什么不分享这个知识呢?这将有助于我们的种族再次齐心协力,合而为一。”
“亦或者,让我们的种族更加分裂。我们的种族已经太过于年迈,衰老者会变得激进,无法谨慎地使用这些知识,老了,老了,老了啊!” 她颤抖着笑了。“我们只是保存着,保护着这些珍贵的知识。在强大的新一代诞生的时候,也许我们会与他们分享这些知识,但革新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隧道变得越来越陡峭和曲折。索兰德里沿着起伏的地面轻轻地走着。
“我们就快到了,” 暗影先知说。“我们离神之峰很近了,那里最需要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还有我的死亡。你是我的处刑人,面纱行者。”
索兰德里耸耸肩。“你和我一样都是先知,你已经看到了为了我们种族的未来而不得不做之事。末日即将来临,泰克·银眼。你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个时代的终焉之战越来越近了。”她从肩头斜视着他,银色的面具反射着网道涟漪般的能量。“你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吗?” 她说。“我想看看你自己到底信不信。”
他摇了摇头。“我不会去嘲笑那些嘲笑我的人。
索兰德里笑了。“笑话编得多么巧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惧死亡。我们欢笑,我们兴旺,所以我们的灵魂是安全的。”
“我的不是。”
“你的不是,” 她坦率地说。“但那是你的命运,就像我戴上这个面具一样。你只知道我在笑,但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否在哭,因为没有人能看到我的脸。啊哈!” 她换了一种高兴的语气。“我们到了。”
隧道变窄了。通常,网道的通路似乎无穷无尽,但这里是一个锥子般的死路。
“这裂缝是……?”
“末日的裂隙,” 她愉快地说。在这狭小而有限的空间里,她设法跳了一支小舞蹈,最后以一个鞠躬结束。她把他领了上去。“请。与所剩无几的神灵之恩惠同去吧。”
泰克板着脸,向前走了几步。
“谢谢你,我的处刑人。”
索兰德里拉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停下了脚步。戴着银色面具的丑角摇了摇头。“哪个处刑人会放了自己的犯人呢?”
“那你就会放了我吗?”
“你可以走啊,如果你想的话。是你自己的脚把你带向死亡,不是我的,先知。”
泰克盯着暗影先知的面具看了一会儿,看着他自己扭曲的倒影。他想离开,但那只手把他抓得更紧了。
“我很抱歉,但那些属于笑神的人不会为自己或他人悲伤。欢笑是最好的解药,你不觉得吗?虽然在未来的时光里,你不会轻易笑出来了,但总有一天,银眼,当这一切都结束了,你的折磨也结束之时,我们会在更快乐的天空下再次相遇。我们会一起开怀大笑。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能坚持这样的想法,经常回忆起我对你说的这些话,并在我们的敌人面前大笑出来就好了。‘祂’真的不太喜欢那样的行为。”
然后,索兰德里闪电般地推了他一把,动作之快让他猝不及防。他头朝下掉进了能量的裂缝中。泰克惊恐地尖叫出来。
一阵轻轻的笑声就是对他的回答。
并没有泰克想象中的坠落。只是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双脚稳稳地站在石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气味,头盔的过滤器甚至也挡不住。天空中的暴雨云隐约笼罩着他,四面八方都是悬崖。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他寻找着索兰德里的身影,但暗影先知已经不见了,他的肉眼或灵能感知也无法察觉到任何网道口存在的迹象。
他从一块岩石后面走了出来,进入了世界的尽头。天空是浓厚的红色,就和他的想象一样,塞满了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生命。一道道闪电在它们之中闪烁。强烈的热风扫过地面,酸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连岩石都在痛苦地呻吟。世界之灵所剩无几的存在痛苦地啃噬着自身。灵族军队的飞行器在压抑的天空中飞驰。异形怪物噩梦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远处还有许多武器的轰鸣。
他望着他的末日。“杜瑞尔,” 他自言自语道。
他如约抵达了神之峰上离网道主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瓦尔之抚号悬停在山顶上,它的反重力引擎在星球的引力下发出巨大的嗡鸣。伊扬登的泰坦们从战舰中冲了出去,两侧较小的舱门纷纷打开,一群身穿蓝黄色盔甲的守护者涌了出来,支援着负责守卫山顶的比约坦守护者部队。其中最为高大醒目的是足有一座建筑尺寸的焱之心,一座漂浮在反重力场上的高塔,由数名穿着长袍的灵族人监管,他们的行动有着某种目的。
当泰克沿着山坡走向岩石高原时,瓦尔之抚号完成了它的人员部署,开始一边向天空射击一边准备起飞,舰载炮火将任何敢于挑战它力量的泰伦飞行生物化为乌有。云层在它光滑的船壳上飘过,它很快就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泰克盯着它在天空中凿出的洞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向比约坦的先知议会。
“焱之心一定要被安置在这里。” 卡利安说,“迹象非常明显。”
“但是,地质调查的结果显示并非如此,” 阿尔塔利克回答道。“我们的感知告诉我们在这里安装,我们的传感器却告诉我们在那边安装比较好,那个古代火山的主要喷发口。” 他指着几百步外的一个岩洞。
“好了,兄弟们,” 泰克走到他们中间发言。他指着另一堆石头。先知议会的成员们都吓了一跳,因为没人察觉到泰克的到来,也许他还被笑神的魅力所保护着。“那个岩突靠近这座山上最后一个活动的断层,也靠近垂死世界之灵的一个水晶分杈。把它安装在那里,焱之心就会吞噬这个星球和其上所有死者的灵魂。这就是先知的预视和现实的地理知识产生分歧结果的原因。”
卡利安点点头。阿尔塔利克指挥技术人员和先知们把这个庞大的装置安装完成。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卡利安问。“伊扬登的其它军队在哪里?”
泰克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他的四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僵硬。“我是走另一条路来的。其他人很快就会到。网道被感染了。多亏了黑暗灵族的努力,我们的军团和凤凰领主才避免了那场灾难。”
“六个吗……” 卡利安小声问道。
泰克点点头。“他们全都在,阿苏曼战斗在最前线。”
卡利安抬起头,张开双臂。“很多东西都被遮蔽了。我们被巨龙的声音弄得又瞎又聋!这里正在发生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怀疑得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比约坦的卡利安先知,” 泰克说。
随着一声巨响,焱之心到达了它预定的位置,它周围的斥力场被关闭了。
卡利安看着这座高耸的武器。“我会留在这儿。核心指挥部必须继续监管战斗,收集那些能显示给我们的一点点线索。”
“我要走了,” 泰克说。“焱之心的激活需要我。”
他们深情地、无言地道别,然后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泰克进入了先知的队伍。尽管山脚下的谷地里响起了战斗的喧嚣,但一种奇怪的平静感笼罩着他们。泰克抬头看着焱之心。它很古老,和灵族帝国一样古老。它的风格既不属于科摩罗,也不属于方舟世界,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两侧是尖锐的凹槽,一直延伸到一面棱角分明的护墙,看起来像一个皇冠。在顶峰的怀抱中放置着一颗无比巨大的宝石,五个灵族人手拉手展开臂膀也围不住它。这颗宝石,还有许多镶边的宝石,都是乳白色的,没有生命的火花。它本身是一种深而有光泽的绿色,深得接近黑色,没有任何其他装饰。
先知们聚集在它周围,总共有二十四人,这是比约坦所能提供的最伟大的支持。泰克对他们的牺牲包含敬意,这是比约坦可能永远无法恢复的损失。为了实现他的计划,比约坦付出了失去方舟世界之耳目的代价,尽管他明白这是不得不做之事,但他还是感到厌恶。
没有任何征兆,先知们把手杖放在地上,低下头,把手向前伸去,上面悬挂着的符文发出报时的声音。他们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热风吹拂着他们,在尘土中搅动着他们的长袍。
然后他们开始了仪式。
先知们一个接一个地加入了吟唱,这是一首旋律交织的复杂歌曲,当所有的先知都开始发声时,它同时讲述了二十四个故事。在这条命运之线上,他们的心互相连接。他们是面对虫巢意志巨大存在的一只只萤火虫,在它的蔑视下发光的一颗颗微粒。巨龙的注意力在别处,它的两种意识几乎要融合在一起了。
“巨龙是无情的掠食者,谁敢反抗它就打谁。它可能是庞大的,古老的,但它的专注力也很弱,” 泰克心想,其他先知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我们并不软弱,” 所有人的意志齐声说道。“我们将看到远古时代的重生。”
他们将自己的灵能力量集中到一点,与焱之心的灵能回路相连。宝石闪闪发光,从地面开始,明亮的光涌上所有的宝石,直到最上面的那颗大宝石从乳白色变成暗红。
对他们的灵能接触作出反应,焱之心激活了。
机器引导着他们的思想,放大他们的意志,把他们的力量推向岩石。泰克和先知们跟随着焱之心的流向,因为它那半有知觉的核心正在寻找曾经引发神之峰火山喷发的断层。它向下冲去,穿过一个没有热量的圆顶岩浆空洞,穿过曾经带着熔融岩石奔涌的堵塞管道,一直冲到地幔,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受到地表战争的丝毫干扰。
一直往下,一直往下,先知们看见了一个像月球一样大的金属球体在飞速旋转,它是整个杜瑞尔的生命之所在,也是世界之灵的中心。
焱之心集中了先知们的思维,把它们塑造成一只手,摸到了星球核心的液态金属,就像一个人将手伸进满水的浴缸一样,扰乱了它的平静。
在先知们的脚下,岩石在微微颤抖。他们吟唱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