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忘羡】【不洁 虐向】 离恨楼 三十
第三十章 开端
“萧兄，这些日子不见，气色看着倒是越发好了！”江枫眠一边走进萧府正堂，一边拱手笑着说道。
“江兄玩笑啦，快坐，快坐。”萧老爷起身将人迎进屋中，与江枫眠一起在正堂的主客座坐下。
侍女沏上新茶，二人品了一口，放下茶盏，江枫眠想想说道：“小女这些日子多在府上打扰，实在是给萧兄添麻烦了。”
“哎...”萧老爷摇摇手，一副不必客套的表情。“江兄与我多年世交，怎么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啊。”他捋了一把颚下的胡须，苍老而有神的眼睛，敛住了一丝狡黠。“我此生福薄，只得那一个犬子，如今阿离在我府上，我自当他是个女儿，也是欣慰的很啊。”
江枫眠笑笑，没有接着话头说下去。他拿起茶盏，拨开盏盖，又抿了一口香茶，沉了沉声，说道：“听闻萧兄承接了今冬供单，可有此事？”
萧老爷早已知晓江枫眠今日到访的意图，一直未言明就等着他主动开口。于是笑笑说道：“是啊。”他顿了顿。“这供单关系着朝廷，只川儿一个人，我也不太放心...”
“嗯。”江枫眠点了点头，说道：“那萧兄我也不客气了，不知这供单中可有丹药一行？”
“这个自然。你我两家多年世交，这药材之事，还是要江兄帮忙啊。”萧老爷淡然说道。
江枫眠豁然一笑。“好说好说。”
说完，二人一起拿起茶盏，各自又饮了一口。
裁剪柳叶的春已所剩无几，夏天的脚步，在炽烈的阳光中悄悄而来。议事堂中，药行，布莊，茶行与金银玉器，和几家典当行的伙计，一边看着供单，一边商讨计算着目前可挪动的银子与库存原料。
“萧公子。”最先开口的是手工金银玉器的掌柜。“坊中库存的金银料，与年前西域进的宝石翡翠，都还没有动。我粗略算了一下，打造钗环玉佩，若是加急赶工，入冬前交付，应该是没有问题。”
闻得此言，萧川发紧的心中略送了一口气。毕竟是手工艺，只要有库存原料，不出太大意外，应该不会有问题。
而与之相似的药行，老掌柜询问的眼神才投出，萧川便在手边的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恭敬地递给他。——原料之事，无需担忧。
老掌柜看看，点了点头。
“公子。”年轻的茶行掌柜，一脸难色的开口道。“今年不必往年，我已到各处茶农处看过，茶田大多由于天气原因遭到毁坏。”掌柜叹了一口气。“如今已快入夏，我们收上来的茶叶还不足以往的三成...”
“也不只茶农如此。”布莊的掌柜接话说道：“萧家布莊从来制成衣。可这供单上，却指明要成衣与布料。已咱们现在手中的棉花，那可是杯水车薪啊。”
拨着算盘珠子的几家典当行的伙计，也把算出的账目集合汇总交到萧川手中。只简单粗算一下，额角的太阳穴便开始发疼。
修长的手指捻了一下账本的页边，萧川想了想，便让宋岚先送金银玉器与药行的掌柜，先回去着手准备，又叮嘱他们千万要格外留心，不要出现纰漏与瑕疵。两位掌柜应了一声，各自回了商行。
俊逸的眉眼，藏住了几分焦虑。布莊是萧家商行中，最大的一行。之前收购的二十几间作坊，也都用于这里。而不论织布制衣，还是绫罗刺绣，没有棉花都是天方夜谭。
然此时并不是贩买棉花的时节，若要收购棉花，那成本就要比往常高出三四倍不止。
而对于茶行，世人皆以为也是萧家的商铺，却不知此乃萧川个人名下产业。可如今莫说后续烹制的技艺技法，连收茶都犯了难。若是到其他地方收茶，春日已过，价格高涨，不免又是海量的银子。
见萧川如此犯难，布莊的掌柜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有一法，不知公子是否应允。”他看了一眼账本。“去年秋天收上来的棉花，萧家只收购了其中一半。剩下的，我记得金家少爷收走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不知何人收购。不如...”
掌柜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可与金家合作。让他们出棉花，负责织布，工艺刺绣与制衣，交到萧家新收购的作坊，由我们来完成。到时候，朝廷款项下来，再折合现银，分与金家。这样一来，成本降低，而且对双方也都有利。”
他回头看看年轻的茶行掌柜。“然后我们用账面上剩下的现银，收购姑苏城周围各大县城的上好茶叶，虽不见得有十足把握，但好歹运转不成问题。”
与金子勋合作。萧川看看这位老掌柜，一时间沉默。
黄昏，夕阳将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人们三三两两地在街道上漫步,晚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
城外的树林边，并排漫步的身影，有着无言无语的甜。心底窜起的乱，让萧川忘记了心中的烦。
俊逸的眸子几次犹豫，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眼。——白色的衣摆轻轻飞扬，缠动着黝黑的发丝，夕阳的金光落在墨璃那美丽的面容上，似将这暮色柔和得比晨阳还要耀眼。
夕阳很美，景色很美，身边的人儿更美。只是，他看不到。萧川停下脚步，站到墨璃面前，看他歪头疑惑的样子，心里好像被小猫调皮的爪子挠了一下。
淡然一笑，萧川很自然地牵过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眼睛，带着那细嫩的眼皮，慢慢合在了一起。
墨璃不知他要做什么，自己本就看不见，闭不闭上眼睛能有什么区别。可他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顺从地拉着萧川的手，一点点向前走着。
红彤彤的太阳落得更沉了，高高的树影遮挡了大部分的暮光。萧川带着墨璃走到草地中间，安静的感受着那残余的夕阳。
白色的衣衫慢慢染了红霞，衣衫下的皮肤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热度。那热度浅淡却真切。墨璃知道，他，在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去“看”，去感受，这落日残阳。
“第一次。”墨璃没有睁开眼睛，他抬起头，轻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了夕阳...”
清淡如丝的话语，如一记重锤敲打在萧川的心上。他转过头看着墨璃的侧颜，风吹散他身上的海棠香，薄薄的红唇带着一丝只专属于萧川的笑意。
掌心中的掌心，此时不再是沟通的媒介，而是熨帖心底的暖意。这一刻，萧川想要靠近，靠近那只愿属于他的唇线...
萧府中，萧夫人拉过江厌离的手，慈爱地说道：“今日你也见过你父亲了，上次与你说的常住这里的事，想的怎么样了？”
江厌离灿烂一笑，看着萧夫人温柔的眼睛，定神说道：“夫人，您放心。我自许您与表哥白头，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霎时间，姑苏城中的风嵌入了夏日的热。温在了并肩人的掌心，烫在了独守的眉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