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生的旅行（其二）
这倒不是什么一定需要保守的秘密，关灵越当即就大方地承认了，他只是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肢体动作，以及其他一些信息。当然最重要的是，进门的时候，你们是一起走过来的。”
“我说呢，”程天镜啧啧称奇，“绝了。小姐姐你是心理学院的吗？”
“我不是。怎么可能有人学那种东西啊。”
“哦，那……也太强了。这样吧，我们拉个聊天组吧？”
程天镜把手伸向口袋，而短发女生扬起了她的手机，“不需要了，有人已经拉了活动相关的聊天组，我已经被邀请了。我想你们应该也收到了聊天组请求。”
关灵越拿出手机，果然有一条邀请，描述是“新生旅行家小组＋进组请加名字备注”。他按照要求把进群备注改成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在群里看见了其他人的名字。排除掉程天镜之后，居然还有三个名字，这之中两个像是女生的。
不知为什么，看到其中一个近乎全黑的头像之后，他隐约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个穿着基本属于暗色系的短发女生，就是这个黑色头像的主人——“钱笙悦”。
虽然这只是猜测，但是他还是有相当的把握。这种把握从何而来？是对人性的洞悉，还是确定的逻辑呢？也许都有，但是关灵越习惯用另一个名字来描述这种不完全理性的思维方式：赌概率。
只可惜，概率是用来算的，而应该被赌的是运气。但是关灵越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也许是因为每每他需要其他的牌，却被黑桃2到9之间的牌砸到脸。据他高中同学的统计，只要场上出现闪电，它劈到关灵越的频率高达三分之二。这很不寻常，但是关灵越习惯了，毕竟，他是一个不会走运的人。
“嗨，你们好。你们应该都已经互相认识了吧？”
关灵越被这个毫无征兆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的身边现在站着一个身高在1米8左右，看起来五官相当端正的男生，正微笑着看向他们。
“我是韩慕闻，刚才我已经把你们都拉进聊天组了。我想你们应该也都认识了吧？”
真是好问题，四个人都没有回答。韩慕闻扬起眉毛，看来他已经准确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默契。“哦，那么好吧。嗯，不如我们就借此机会玩个小游戏吧？”
他转过身，从旁边桌子上一个红色的纸盒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钥匙链，“现在除开我，群里还有四个人，我们这个小游戏呢，需要你们去猜其他人的名字，我会把这个钥匙链作为奖品送给第一个全部猜对的人。大家都明白了吗？”韩慕闻的目光再次扫过关灵越和其他三个人，“OK，那就开始吧？”
关灵越不动声色地深呼吸起来，他还没最好准备迎接这种愚蠢的社交活动。他马上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表示不愿意，可是这样会让场面很尴尬，况且，他是这样的人吗？
那么现在，桌子上的四个人都已经身处在这个游戏之中了。
从自身角度考虑的话，程天镜的名字当然是不用猜的，所以他只需要搞清楚两个女生名字的对应关系就可以了，而两个女生在这方面其实有点劣势，因为她们要把注意力分出来一点，同时考虑这里有没有女生起了很像男生的名字，或者反过来的特殊情况。要是把这一点抛开的话，那女生所面临的也是相同的处境：两个女生名字显而易见，他们只需要在自己和程天镜之间选一个猜，猜对就能赢。
所以，谁会第一个站出来尝试呢？
是程天镜吗？别看他之前一股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他那被眼镜镜片遮挡的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犹豫。他不一定会第一个说出来。
是单马尾女生吗？也不太像。她现在皱着眉头，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么短发女生呢？他看了过去，然而此时她的目光也同时落在关灵越身上，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对视起来。
他很难描述这种感觉。他以前总是会避开别人的视线，不喜欢眼神交流，不管对面是女生还是男生，是老师还是校长，只有他的家人属于例外。然而现在，他的眼神却想是焊在了短发女生的瞳孔上一样（她恐怕也会想到类似的比喻），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对视下去，哪一个都不愿意率先移开视线，就好像那样做会当场暴毙一样。
这该死的好胜心！连这个也要比吗？而且，为什么这个女生也是这样？
莫非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只是还没打算说出来而已？面前的短发女生的眼神里满是自信，不知道他的眼神是怎么样的。
突然，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是关灵越并没有立即捕捉到这个变化背后隐含的意思，但是她随之而来的话语让他马上明白了这个眼神的意思：
“我的名字没有写在脸上吧？”
什么？这什么情况？
关灵越后悔不迭，闹了半天，原来良好的自我感觉不过是对面这个女生眼里的傻叉举动罢了，这实在太过无语，他真的想允许自己做一个悲伤的表情。现在他真的只希望她不要觉得自己精神上真的有什么问题。
单马尾女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人的脸色居然真的可以是绿色的。不不，不是你，是他。”
关灵越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现在什么钥匙扣都不想要了，更不要说参加什么活动呢，他的脸皮有那么厚吗？还是回宿舍洗洗睡吧，今天不可能再发生什么更丢人的事情了。
在旁边目睹了这诡异一幕的程天镜已经把眉头拧出汉字的形状了，他的沉默刚好让此刻的局面再次微妙起来，玩归玩闹归闹，语气不会骗人，两个女生想必都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厉害，那我可就不装了，那个，韩慕闻，我可以直接认输吗？”
韩慕闻吃惊地看着他，“同学，真的这么不自信吗？我看你们这么一番天人交战下来，还以为你们已经十拿九稳了，怎么还要认输呢。”
此时其他小组大都离开了会议厅，看起来是已经知道了前往的地点。韩慕闻此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登记处那里和摆弄着笔记本电脑的女生说了几句，便又拿着三个同样有着星形图案的钥匙扣走了过来，“这样吧，我把钥匙扣都发给大家，现在你们就可以直接说出来了，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包袱。”
“这个钥匙扣难道还能每个人都分到一个吗？”
“其实，是的。”韩慕闻对着单马尾女生点头道，“这些钥匙扣原本是作为纪念品在活动结束之后统一发放的，当然，我现在算是提前支用，所以也没什么问题。现在，我能听到你们的答案了吧？”
关灵越从桌上的四个钥匙扣里拿起一个，不知为什么，这个做工并不精致，但是仍然能看出来是有着三道尾迹的蓝色星星给了他少许的信心，现在的他感觉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了。既然没有了胜负的约束，那么就随便想怎么猜都可以了。只要不马上公布答案，那么他们每个人把自己的想法直接亮出来也完全没问题。
“我觉得，你应该是关灵越。”
短发女生叫到他名字的时候，他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无论如何，她猜对了。
在这之后，单马尾女生也简短地表达了她的观点。“加一，我猜他是程天镜。”
程天镜吞了一口口水，两个女生全部猜中。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俩出招了。程天镜沉吟片刻，便给出了他的答案。他看向单马尾女生，“你是梁佳谣，对吧？”
现在，轮到他了。他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一定要说点什么啊，错了也就错了吧，反正钥匙扣已经到手了……没别的可说了，就直接把最开始从头像颜色开始发展的那条逻辑的末端放出来吧！
关灵越也终于开口了，但是他的嘴张开的一刹那，突然感觉自己的耳膜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他甚至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他的眼前似乎也被相同材质的薄膜遮挡，这让他看不清其他人的反应，看不清他们说话的神情。
他怎么了？他不知道。很久之后，在和今天坐在同一张桌子的某人回想此时的场景时，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大方讲出来，之后他听到了一个新奇的观点：他说出答案之后，由于特别害怕自己猜错，前三个人又已经作答，他的精神在这样的情况下暂时崩溃了。
简而言之，他懵了。
听起来很奇怪，对吧？但当时就是这样，当时的她，就是这样。如果说人生是成长的旅途，那么走进大学对他来说，其实只是开了个头，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最终，事情的发展似乎不像他想的那样，当答案公布，有人在笑，而且在笑他。其余三个人都露出了相似的表情，有一点欣喜，有一点刺激，似乎还有一点遗憾。
不会是四个人得到了相同的结果，而且全部猜对了吧？
那层蒙蔽了他精神的膜突然被戳破了，他的思维一瞬间就回来了，之前思考的细节也全部都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 说了什么。
他说……
“我觉得你的头像是群里那个近乎全部黑色的头像，所以你应该是钱笙悦。”
他还真的把风马牛不相及的思索过程说出来了？
“OK，这个小游戏就到此结束了，嗯，大家都很棒。那么接下来呢，我就要公布你们要去打卡的地点了。——就是这里！”
韩慕闻拿出手机，一张图片映入了关灵越的眼帘。
“你们等下就要去这里，天城市第一中学的北山校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