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人

每次我都会扪心自问,她们和我们的区别,究竟在哪里?都是人,何谈谁看不起谁?
以上这句话,出自一名著名的记者,沈冰。
那天,沈冰收拾好自己的电脑,来到了和她相约好的咖啡店,点上咖啡后,沈冰遍打开了自己的电脑,黑色的笔记本屏幕上,倒影着她的脸颊,以及她长长的披肩散发,气质中透着一丝的高贵。她不理解上司为什么要给清高的她安排采访这些人。所谓的这些人,都是一些性工作者,也就是俗称的妓女。
她来了,沈冰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看着她,不因为什么,就是因为她是妓女。
“坐吧,咖啡帮你点好了。”她就这样站在露天咖啡桌的边上,脸上挂着一丝的不屑,看着眼前所谓清高的记者沈冰。
“我会拿到报酬的对吧?”沈冰的视线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离开过电脑的屏幕。“嗯。”略显焦躁的回答透露着沈冰的不情愿。
“你也不会写我的名字对吧?”她以一种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的刺着沈冰所谓的清高。“是啊!”沈冰半吼的说道。
得知这些的她,才拉开对面的椅子,坐在了咖啡桌的前面。
沈冰一直盯着屏幕的眼睛微微斜了一下,看到了眼前的少女,化着浓浓的妆,嘴唇涂的犹如吸血鬼刚刚享受完盛宴的嘴唇。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的童真,但是更多的,却是如刀刃般的锐利。
“多大了。”沈冰不想多看眼前的少女一眼,因为他觉得这样会脏了她那清高带的眼睛。
“十七。”她淡淡的说出自己的年龄,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打火机的轻响伴随着沈冰心里遗憾的叹息声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这么小?为什么要做这个?”沈冰故作嫌弃的抬起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挥了几下。
她眼中的童真稍稍有些放大。“你真的愿意听一听吗?”
“快说。”沈冰又一次不耐烦了,语气仿佛在审犯人的刽子手。
她的目光,又一次恢复了锐利。“哼。自视清高,有什么用。”
那时的她,和很多少女一样,都只是个纯真的孩子。她生活在一个不算很偏僻的山村。一家人的生活,也算得上吃得饱,穿的暖。那是的她,脸上还没有如此浓厚的妆容,也不必去掩饰自己的童真。那是的她,生活虽然不富裕,但是非常的幸福,父亲拿着微薄的工资,拼了老命去养活家里的她,她的母亲,和她年迈的奶奶。她的母亲也是个贤惠的人。老人的身体也十分的硬朗。
那天,她放学回家,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家里父亲和奶奶的痛哭声,这种不详的声音促使着年纪不大的她用力的推开了大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愣住了,院子正当中,一口巨大的棺材是那么的刺眼。她跑到父亲的身边,一把抱住了父亲的腿,抬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看着父亲。
“爸爸,这是怎么回事,妈妈呢?”父亲没有理她,只是任由自己的眼泪滴在她稚嫩的小脸上。“爸爸,爸爸!”任由她怎么呼喊,父亲也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的流泪。见自己喊了许久没有用处,她遍放开了父亲,转身跑到了奶奶的身边。
“奶奶,奶奶,妈妈呢?”奶奶也不说话,只是传来阵阵的呜咽声。“奶奶,奶奶。”年纪小小的她,急的满身的汗。“奶奶!”奶奶没有办法,抹了抹眼泪,轻轻的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另一只手,指了指院子中央的棺材。然后又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母亲的与世长辞,换来的则是又一个人的崩溃。那就是她的父亲。
从那以后,她的父亲就一直在赌博,输光了家里所有的财产。这样还不算完,她的父亲甚至还欠了好多的钱,顶不住讨债者的压力,她的父亲逃走了,昔日里伟岸的形象变得如此末落,也就没有人回去追溯她的父亲,到底去了那里,只有在那张老旧的餐桌上面的酒瓶,还有一丝她父亲存在过的蛛丝马迹。从那一刻起,她和年迈的奶奶,就开始相依为命。
话说至此,她又一次点起了香烟,一缕缕白色的烟丝和她眼神中的锐利全都飘向了天空,在她眼神里留下的,是她残留的一丝童真。一名孕妇好像没有看到她手中的香烟,坐到了她们隔壁的桌子,她扭头看了一眼,熄掉了手中长长的烟,咽了一下口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咖啡。此时的沈冰,眼神离开了笔记本电脑,眼神中的清高已经消失不见,而是以一名倾听者的身份,在看着说故事的人。
讨债者找不到她的父亲,只能从她和她的奶奶那里下手。狠毒的讨债者们真的是无恶不作甚至有一次,她上学的路上,讨债者们直接在她身上浓浓的红色油漆,她洁白的校服也没能幸免。她就这样坐在路边,哭的昏天黑地,路过的人没有人去管她,因为所有人都不想和她们扯上关系,更不想和讨债者们扯上关系。从那天开始,她就没有去过学校,老师也没有去过她家找她。
奶奶的身体更是一年不如一年,吃饱饭已经成了一种奢侈,奶奶抓不到山上的野味,就在山上的河里钓鱼,一天的收获也只是一两条小鱼。晚上回家后,奶奶就用这些小鱼给她熬汤。
奶奶一个劲的把鱼肉夹到她的碗里,而奶奶自己却干干的吃着白饭。还说自己年纪大了,鱼刺卡住会很麻烦。但是她不止一次看到奶奶在厨房津津有味的咬着鱼刺。
有一次,奶奶上山的时候,摔了腿。她挨家挨户的跪着借钱,然而邻居们都拒绝了。“借给你钱,你怎么还我们?”这是她听到最多的问题。“我卖血卖肉还。”这也是她最多的回答。这句话的后面,就是重重的,把门摔上的声音。
她没办法,只能外出去打工。端过盘子,但是因为不小心撞到客人,弄脏了客人的衣服,被老板开除了。她还做过按摩师,但是因为学东西满,顾客不满意,又被开除了。
经历了诸多残酷的现实的她,被一名老鸨看上了,年纪小,长得还好看,所以生意一直不错。甚至有一次,一名客人跟她说,他真的喜欢她,叫她别干这个了,好好跟着他。她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收起了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晚,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直在哭。她也不想干这个,她也想跟着他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但是她已经这么脏了,不好意思在委屈他。
说到这,她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收起了目光里的纯真,换上了刀尖般的锐利。沈冰递上了钱,她摇了摇头。“谢谢你肯倾听。”说完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沈冰低下了自认为清高的头,缓缓的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谁都是人,不存在所谓的看不起,谁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人间筑成的冷暖,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存在,就会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