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云月集 （2）
<拖稿的连载作家和负责催稿的编辑，总有一个是冤种>
<时间设定在2008年左右，那时纸媒还没有衰败，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网络流媒体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泛滥成灾，车马很慢，可以慢慢去了解一个人>
<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请勿上升>
回到出版社的格子工位，张云雷看到有人给他留了早饭放在键盘边上。
坐在他隔壁的小女生是新来的助理编辑，这会儿正襟危坐对着电脑屏幕，脸色微红。
“呀，这是哪个小仙女下凡关心我来了?还知道我没吃早饭。”张云雷故意提高音量。
助力编辑转头朝他柔柔的笑，“云雷哥，刚刚我听赵姐说你一大早上就被主编大人抓了壮丁，我猜你肯定是没时间吃早饭的。”
“哎呀谢谢，谢谢，”张云雷也笑着，“那你呢？你吃了吗？”他大概猜着了，这份早饭原本应该是她买给自己的。
“那个，我不吃，我要减肥的。”助理编辑脸更红了。
“那怎么行呢，女孩子不吃早饭对脾胃不好，而且你这么漂亮，哪儿就需要减肥了，快吃了。”
张云雷伸着长胳膊越过工位的隔板，把那份早饭放在她手边。
小姑娘还想再推辞几句，被张云雷嘴里轻轻吐出的一个“乖～”给收服了。
在办公室其他女性同事心思各异的目光注视里，张云雷坦然的从包里拿出那份来之不易的合同，到小游主编的办公室门口等她，半路上还不忘夸了夸前台小姐姐新买的连衣裙很漂亮，惹得人家脸比裙子还要红了。
小游主编很有时间观念，不早不晚卡着上班时间进门，张云雷赶紧迎了上去。
“主编大人，您这气色看起来可真好，一点儿瞧不出来昨晚上宿醉了。”张云雷跟在她身后进办公室，后半句话是关上了门以后才说的。
“看样子事儿是办成了？跑我这儿邀功来了。”
小游的性格很飒，对谁都像哥们儿那么处的，可能是这出版社里张云雷唯一攻不下的堡垒。
“我怎么敢呢，这都是您慧眼识珠，才能发掘出好的作家。”张云雷殷勤的双手把合同递过去。
小游乐了，“杨九郎确实是个奇才，以后你看到他写的故事就知道了。虽然我还没看过吧，但是他的构思真是太新奇又太符合逻辑了，咱们出版业要的不就是新鲜么，要不现在电视剧、电影这么多，谁还会专门花钱买纸质书刊。”
“对对对，是是是。”张云雷附和的时候，脑子里闪过杨九郎不修边幅的样子，那副尊容倒是挺贴合“作家”的普遍印象的。
回到工位在电脑上登录工作邮箱和QQ号，张云雷开始翻看未读的稿件。
QQ群里忽然一阵骚动，一个接一个的撒花欢庆符号排着队出现，张云雷往上翻了翻，看到最上面是作家凌烟发了一句“我写完了!”
凌烟是赵姐在负责的一个连载作家，群里的每个人都在向凌烟表示祝贺，同时在办公室里口头祝贺赵姐。
虽然前段时间她明显是因为陪着凌烟赶稿显得有些筋疲力竭，但是作者完结了一个连载，编辑还是会觉得心满意足的。
只是，这种欢腾总是短暂的，赵姐又开始在给凌烟制定新的写作计划了。催稿，等待，赶稿，这一切仿佛是周而复始的死循环。
小游主编也在群里发了祝贺，随后从她的办公室出来向大家宣布，晚上要聚餐庆祝凌烟“杀青”。
“还有一件事，顺道一起说了吧，”小游看起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对新来的那个助理编辑说，“刚刚签约的作家杨九郎以后就由你来负责吧，我感觉你也可以独立负责一个作家了。”
小姑娘扭捏着说:“主编，感谢您对我能力的认可，我接手工作没多久，现在手头儿上的校对工作刚刚做出点儿眉目，让我独立带一个作家的话，我怕我太年轻没经验，胜任不了这么重要的工作。”
小游主编的目光转向张云雷，脸上的表情依旧。
“你呢？”
“呃……”张云雷迟疑了一下，才发现能说的托词都被那小女生给说完了，只能慢慢的说了一句，“我，尽力做好。”
“好，你看过的稿件算是最多最复杂的了，眼界比较宽，我相信你的能力。”
直到下班后大家一起到了聚餐的火锅店，张云雷的脑子里还是懵的。
责任编辑的“责任”有多耗费精力自不必说，就单看杨九郎的样子就不像是个能让人省心的。
临走的时候他本来还想继续搭赵姐的车，同为责任编辑的宋昕抢着说:“云雷，坐我的车一起去吧!”
张云雷的脑子很乱，但是不影响他笑的很温和，下楼的时候他主动帮宋昕拎着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麻烦你了。”
而此时宋昕就坐在他旁边，不断的询问他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
出版社的罗社长也来了，他坐在主位上，一边扇扇子一边拿包间里为数不多的男职员开玩笑。像他这样以文人自居的人，清高，是不屑于跟女下属纠缠不清的。
罗社长说着说着就点到了张云雷，“小张啊，你今年也有三十了吧？有对象了吗？”
张云雷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正正经经的答:“还没有。”
罗社长压了压扇子，示意他坐下，说:“也该找了，咱们出版社这不就有很多优秀的女同事嘛。”
社长的话引得单身女同事们一阵一阵眼波流转，尤其是离他最近的宋昕，美瞳隐形眼镜都快飞到锅里了。
这时候一直忙于在锅里捞肉的男同事们就很愤愤了，平面设计师突然用半真半假的语气说:“小张是没有女朋友，他是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吧？”
张云雷笑笑，不承认，也没否认。
最后还是小游主编做了总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席间，张云雷问这里工作经验最丰富的赵姐，向作家催稿都是怎么催的。
赵姐很平淡的说，“罗社长以前也做过编辑，他遇到作家拖稿的时候，就站在作家的楼下一直等着，遇上下雨就打着伞等，所以作家都特别感动。”
张云雷回想起早上怎么敲都不开的那扇朱漆大门以及杨九郎旁若无人的表情，凄然的笑了。
宋昕连忙给他夹了一筷子肥牛卷，安慰道:“别担心，你看我带的作家青棠，她也是总爱拖稿的，我就经常借着找她玩儿的名义，买好多零食下班带着去她家，双休日就干脆在她家住下，盯着她写稿子。像你这么招人喜欢的编辑，杨作家他肯定也会很配合你的工作的。”
张云雷笑着说，“我要是有你这么可爱就不用发愁了。”
这话说的宋昕笑的是花枝乱颤，聚餐结束后在饭店门口，还非要送他回家。
张云雷看了下手表，不到九点，便说他这会儿还不想回家。
宋昕咬着嘴唇低下了头，羞涩的说，“那要不，去我家坐坐，喝杯茶?”
正叼着烟屁股准备点烟的张云雷挑起一边嘴角坏笑，“大晚上的喝茶，那还睡不睡觉了？”
说完不等宋昕回答，向着不远处的地铁站边走边说:“趁着地铁还没下班，我去趟海淀那边。你回家路上慢点儿开，锁好车门注意安全哦!”
“哎，云雷!”宋昕见叫不住他，只得挥手，“到家我给你发信息!”
张云雷大步流星的走下地铁站的楼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再一次来到杨九郎住的四合院儿门口，这次他来开门的速度还挺快。
白色的小法斗身上穿着背带，看起来他应该是刚刚遛完狗回来。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我这次是来问你要电话号码的，以后就由我来担任你的责任编辑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张云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蹲下去帮法斗把背带脱了。
杨九郎给法斗的饭碗倒满水，看着它呼哧呼哧的喝着，摸摸它肉乎乎的后脖颈，低着头说:“我这人有点儿马虎，有时候手机跟衣服兜里揣着，没电了或者设置过静音，自己都记不得，睡觉或者在写东西，就听不见。”
杨九郎自己都觉得，说的这些明显是在给自己找托词，他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睛。
张云雷朝杨九郎伸出手，问他，“你的手机呢？趁着这会儿你有空且清醒着没睡着，先借我用一下。”
杨九郎从工装短裤的兜儿里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
指尖相触的一瞬，感觉到一丝微凉。
他用余光偷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生，偏瘦的身姿始终站的板板正正的，脚上一双运动鞋在夜里显得格外的白，就像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一样的干净。
张云雷用他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存上了名字:编辑张云雷。
他们这就算是正式认识了。
杨九郎不好意思让他一直站在院子里，于是拘谨的邀请他进屋喝水。打开冰箱才想起来没先问人家的意见，赶紧找补了一句:“喝点儿什么？”
张云雷笑了，“喝茶。”
杨九郎翻出一瓶冰红茶，幸好他这儿不是只有可乐这一种饮料。
张云雷在他那张对于一个独居的人来说未免有些过大的餐桌边坐下，属于杨九郎留存的那一份合同还躺在那上面。
“合同里有很多的限制，当时我都没有仔细看。”杨九郎说的很小声，仿佛这样张云雷就听不到。
张云雷也只能假装听不到，露出讨好的笑容，“连载小说的题材已经定下来了吧？咱们《云月集》是半月刊，你在A版负责其中一个长篇连载版面，B版上还有一个专栏，是个分享日常的小栏目，嗯……没什么要求，写什么都行……”
他看到杨九郎脸上露出些憔悴，配合着餐桌上随意放着的吃完的泡面碗，显得有些落寂，这让张云雷有点儿说不下去工作的事儿了。
但是下一秒他就看见杨九郎的工作台上那个台式电脑显示屏，还停留在《红警》的游戏界面。
张云雷觉得他可恶，但也只敢在心里抱怨。这货显然是酒醒以后又玩了一天的电脑游戏。
沉默了一阵儿，杨九郎打破了沉默，“我有一个已经写了一大半的稿子，不知道能不能用……”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