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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怪录】卷二03崔环

2021-07-09 22:55 作者:木妖怪的神奇世界  | 我要投稿

安平人崔环是司戎郎崔宣的儿子。在元和五年夏季五月,崔环在荥阳别业这里生了大病。

崔环忽然看到有两个穿着黄衫的小吏拿着名册来追拿他。崔环走了数百步,进入了一座城池里。城里面街道两边都是树林,没有一户人家。北方数里才看到一道门,上面写着“判官院”。

跟着两个小吏一起向北走,两边也有树林。路边还站着穿着衣服鞋子,佩戴刀的、装备弓矢的或是站着的人,各有数百个。像自己一样被押来的人有数千个,有的被锁着,有的被绑着,有的用布套套着头。男男女女脸上都是害怕的神情,或是哭泣或是哀叹。

一起来的两个黄衫小吏,一个留下来陪着崔环,一个进到判官院里传话。不一会就听到了鞭打人的声音,传话的小吏就出来说:“判官让我传话,问你为什么不抚养家中小辈,也不照顾家中,反倒是沉溺酒色,使得家道中落。但是考虑到你年龄尚小,判的比较松,只判你轻杖然后送你还阳。你最好是从此洗心革面,不要重蹈覆辙,若是还有下次,决不轻饶。”然后下令送崔环还阳。

崔环问:“判官是谁?”小吏告诉他:“是司戎郎。”崔环哭着说:“父亲死了多年,我一直很是悲伤。今天可以到这里,父亲就在面前,恳求我可以拜见他。只要可以看到他,虽死无悔。”两个小吏说:“阴阳有别,不得相见。”崔环问:“刚才说要判我轻杖,但我不进去又怎么可以受杖刑呢?”小吏说:“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人有三魂,一魂在家里,一魂进去受刑了。不信你看自己小腿上是不是有杖痕。”崔环提起衣服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小腿上各有四道杖痕。崔环忽然觉得疼痛不堪,这才弯着腰慢慢往回走,行动十分不便。被押到这里的人十分羡慕崔环,路上都是羡慕的声音。

往南走了百多步,街道东边有大树。两个小吏说:“我们日夜服侍判官,虽然已经是很长时间了,但是我们只是幽冥里面的小吏而已,很是贫穷。我们也有别人许下的钱财,却没有时间取出。若不是送你还阳,我们都没有机会去收取这一部分钱财。请你就在这里停一会,我们去取一下钱财,马上回来。这里到处都是恶鬼阴司,是你不该去的地方。切记就在这里等我们。”两个小吏说完就离开了。

崔环就在原地等了很久还没有见两个小吏回来。崔环觉得无聊,就想去街道西边看看。

一道门上写着“人矿院”,门十分干净。崔环向来是个大胆的人,又凭借自己父亲是判官,再加之自己是将要还阳的人,便走进人矿院中。

崔环绕过人矿院的屏障,见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头,石头的边长就有数里之长。有一个将军坐在石头北部房间里的案桌后面。拉来的人绕着石头周边。石头上有数十个大鬼,长相不一,他们把人当作矿石用大铁锥锥人。石头东边有数千个被锁着的人,哭哭啼啼,十分恐惧的样子。有小吏点名,然后从东边拉出此人丢到石头上,大鬼锥刺这些人。等到这些人碎了,就喊出他的名字,让将军判决。将军判决之后,站在将军旁边的小吏就会大声指挥:“交付到某个狱。”大鬼就把碎了的人捧到那个狱去。崔环听到的有硙(磨盘)狱、火狱、汤(热水)狱这些了。

崔环走到石头前面看具体情形,将军指着他说:“阴司规矩严明,不可以擅自进入。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看热闹?”小吏传话来问,崔环认为自己不会受罚便不回答。将军生气地说:“来看热闹就是没有理由的了,你还不回答我的问题。就这样看怎么会有亲身试试有感觉?”下令拉崔环来行刑。

崔环一魂还站着,忽然看到石头上多出来一个自己,被拽了一下,扑到了石头上,大锤砸到了那个自己身上。崔环只觉得自己疼痛到忍受不了。不一会,骨头、血肉碎了,就差变成泥了。

带崔环还阳的两个小吏跑来,捶胸顿足说:“大哥!再三让你不要到处走,你干嘛要来这里?”告诉将军说:“这个人是判官的儿子,阳寿未尽,我们准备送他还阳。只是来你这里看看,这才一会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完好如初?”将军也很害怕,说:“我问他话,他不答,我一生气就这样处置了。这该怎么办?”就问诸鬼有没有办法。诸鬼都说:“只有濮阳霞一个人可以做到。”将军问:“他离这里有多远?”有鬼答道:“离我们这里有数万里。昨天他和北海王化形出去游玩,被渔人所伤。北海王让他离开,现在还没有回来。”将军就让一个鬼去请濮阳霞。

不一会,濮阳霞就来了。他是一个长髯双目失明的老人,急匆匆来,还没有等喘口气。将军就问:“有没有办法?”濮阳霞说:“简单。”

濮阳霞解开衣服缠在腰上,从怀中取出药粉掺到碎了的人矿里,又用手揉搓人矿成为一个人的形状,用工具雕刻出五脏六腑。用手托着人矿的脖子说:“起来。”人矿就站起来和立着的崔环的一魂合二为一,紧接着就可以走路了。两个小吏非常感激濮阳霞,就决定一起向南边走。

等到要分开了,濮阳霞就拍着崔环的肩膀说:“人矿里面让你活过来,这个花费可不小。怎么要离开了也不给我一点表示?”崔环承诺会给他三十万。濮阳霞笑着说:“我平时比较忙,到时候让小鬼枭儿来帮我取钱。见到它就给钱。”

都快要到城门了,忽然看到一个小吏从北边走来。两个小吏认为自己偷偷行动导致崔环变成人矿是自己的过错,害怕判官发怒,就对崔环说:“等小吏来了,他如果问行程,就说是想要看看地狱的承接方法,好让自己心有敬畏。所以才到这里。”

小吏果然这样问了,崔环也就按照说好的回答了。小吏就离开了。

继续向前走,不一会就走到了荥阳。两个小吏说:“还阳是肯定的。我们还有一点事情,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崔环说:“当然去看看。”

他们一起到了县郭,走到一户人家大厅,一个小吏用怀中的绳子拴着女人的头,用力地拽着,另一个小吏用豹皮囊收集女人的生气。生气没了,头一个小吏才拉出女人的魂魄,和生气绑在一起,然后才继续向崔环家前进。

等走进崔环家中,两个小吏忽然大喊:“崔环。”崔环被吓到撞上了门,昏了过去。等到醒了才发现自己自己已经昏了七天了。

过了几天,果然有一只枭在自家庭院里鸣叫。崔环说:“这是濮阳霞的人来了。”然后让家中人焚烧纸钱,枭就离开了。

崔环的病好了,暗中寻找还阳中见到的妇人家,原来是县纠郭霈的妻子。

当时还没有分河的提议。后来不久,河中节度使司徒薛公平奏分河一事以求减缓冲城的势头。最开始是提议三个男丁出一个人,考虑到人数不够,改成了两个男丁出一个人。就好像是崔环在阴司里看到的一样。

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这个故事讲得那叫一个一波三折——生病了被阴司小吏缉拿到阴间,结果自家爹是判官;还阳便还阳吧,小吏还要去寻自己的好处;崔环呆在原地也就好了,偏偏还是个大胆的主;一魂被打成了人矿,奈何阴间有能人,这都救回来了;快要出城了,还来一个追问的小吏……

我一直在想,我也看了不少类似的书了,为何会对这本书情有独钟,将它分享出来。现在看来,大概它叙述故事的方式吸引了我。

果真担得起鲁迅先生“煊赫莫如《玄怪录》”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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