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挣扎

2023-07-15 13:19 作者:揽衣推枕新睡觉  | 我要投稿

(关于背景,作者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为什么城市上方会挂着一颗核弹,以及城市中的人为什么会对此深信不疑。如果硬要解释(可以解释成灾难),那么就是为难作者了——本篇改编自作者一晚上连续做的两个梦。)

 

        我踩着滑板,在体育馆之前卖弄着自认为优秀的技术。两次险些摔倒,好在被我成功化解,便引来了周围些许人惊叹的目光,包括体育馆门口的保安——一个新的保安。

        我试图进去这个安静的奇怪的体育馆,但被保安拦截了,诺大一个体育馆在周六竟然不开放?我抱起滑板,走向了距离体育馆只有一街之隔的家。

        一路上,人们行色匆匆,一张张恐惧到极点的脸扭曲起来,搅得我嘴边的空气拉扯着我的嘴角,不停抽搐。到处都是惊慌奔跑的人群,妇女的尖叫,孩子的哭声,汽车尖利的鸣笛。有车的人都上了车,没车的人踩着自行车,自行车被抢走的人则拼命奔跑。人群、车群,缓缓地向高速边的防空洞涌去。

        我艰难的挤出人群,上了楼,爸妈可能是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了,在我开门之际,拥出来了两张阴沉沉的脸。我一时不知所措,只得满脸堆笑看着爸妈。

 

        我们的城市里放着一颗核弹!原来在三十分钟之后就要爆炸,现在算来,只剩二十五分钟左右了。窗外,地面上的人群愈发吵闹。地上开始出现死人了,踩踏、拥挤。我开始隐隐感到胸闷了,渐渐的喘不上气。我紧张地跑到爸爸跟前:“我们跑的出去吗?”

        此刻爸爸安静的像个伟大的哲人一般,静静地看着窗外。良久,才徐徐转过头:“不跑了”。那尖锐而深邃的眼睛、一个成年男子雄厚的声音,似乎预示了二十二分钟后的结局。青春的骚动和对生命的渴望让我对现在这个沉沦的爸爸失望透顶。我不论如何也要跑出去——年轻的我仅仅在电视上见过核弹的威力,仅此而已。

        我决心逃跑了,我自认为跑的出来。我跨步至妈妈面前,伸进她的口袋,摸出电动车钥匙,破门而出。此刻妈妈的理智无法拒绝一个母亲对孩子永远的爱和支持了,她跟着我走了出去,留下爸爸一人独坐窗前静静地抽烟。此刻陪伴他的只有一缕缕青烟了。

        我家住在五楼,电梯停用了——被臃肿人群以超载击败了。当我们下到小区门口,妈妈告诉我只剩十九分钟了。时间的压迫感让我浑身都是冷汗,当我为之一颤的时候,我绝望的发现小区的南大门被挤坏了,高高的围墙上搭着一根电线,裸露出的铜导线此刻狰狞的等着我们,铁门上已经趴了三具自命不凡的尸体。

        我在此刻显得格外冷静,吩咐妈妈去乱成一团的停车棚取电动车,而自己走向了乱成一团的东边小门。我拼命奔跑,此刻手表滴答滴答的丧钟仿佛比我的心跳吵。我终于疏通了门,而妈妈也拖着一辆残破不堪的电动车向我走来。我勉强认出那是我们的车,也只是通过车牌号了。

        手表此刻吵闹地提示我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了。看着尚可以发动电动车,我欣喜万分,径直坐了上去。破败不堪的电动车在一开始就不堪破败,以至于尾部置物箱露出了刀片般锋利的塑料片,躲开了我急切的目光后,划破了我的背。犀利的刺痛感让我为之一振,妈妈则因紧张过度,摔车成了不可避免的趋势。

        摔倒后,“刀片”宛如得胜之师,乘胜追击,扎向了我的大腿,刺痛带给我一阵痉挛,大脑是白茫茫一片。我瘫倒在地上,平静地看着殷红的鲜血盛开在棉质裤子上,绝望而释然了。妈妈仿佛又坚强而振作起来,扶起车把我拉了起来,发动电动车,涌向了人群。

 

        “人群”虽然是人群,但国道上宽敞的路,并不足以阻拦求生的欲望驾驶电动车横冲直撞。短暂的激动过后便是绝望的手表“滴答滴答”的声音,这无时无刻地提醒我爸爸说的那句话。此刻我不再觉得爸爸是个胆小者了。一个哲人的背影出现在我眼前,青烟缕缕升起。现在,家里面一定充满了我平时最讨厌的烟味。

        我不禁想起了曾经的一句话,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手表吵闹的轰鸣声在只剩十一分钟的时候提醒我死亡只是不朽的灵魂从可朽肉体中分离开去。而今,我的肉体早已破败而疲惫不堪。

        电动车发动了最后一击——它“哼哧哼哧”几声之后,就停了下来。边上无数的人飘了过去,有的绝望,有的无助,但有的仍信心百倍。我似乎能发现共同点——他们无不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的电动车破损,看着我们停下,看着我们重重地摔倒在地,看着我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我茫然了,任由凌散的头发不断拍打着我的脸,泪水飘逸而出,真的没办法了吗?

 

        “回去吧,”妈妈也茫然了一阵,然后坚定起来了:“回去陪爸爸吧。”

        我不甘了,但又不得不心甘情愿。其实时间只剩八分钟了,回去刚好来得及,而继续走呢?前途是茫茫一片,回家吧!

        青春热血的我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是英雄,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在灾难来临时如何成功脱身,并救下一群人,而今,我只是那芸芸众生中的一粒沙子啊!

        所有的热血在此刻都凝固了,我本来可以与家人安静的共享这最后半个小时,但这最后半个小时却被我搞得支离破碎、伤痕累累。

        原来灾难的到来是如此平静,或者说,这个世界本不存在灾难,只是自命不凡的我们给自己创造的一个词汇罢了。

        在最后两分钟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家里。

        然后我们在烟雾缭绕中倒计时。

 


挣扎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