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Zero 四刷随想①
为什么切嗣要在最后一集从圣杯幻境中出来面对跪着的言峰绮礼的时候说“倒是你,愚蠢的让人难以理解”
为什么切嗣要说绮礼愚蠢呢?切嗣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言峰绮礼是一个阴谋家,切嗣应该对绮礼的用心险恶和老谋深算感到危险甚至恐惧,为什么会说他愚蠢呢?
这里面涉及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切嗣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同时也是一个功利主义者,切嗣是在功利主义的社会观这一大框架之下寻求正义的。
这也是切嗣和saber的区别所在。切嗣厌恶死亡,因此宁愿牺牲少数人来保全多数人。而saber并不痛恨死亡,他更痛恨没有荣誉和尊严地苟活。
相比之下,大帝也同样是功利主义者,寻求个性的满足和享乐的生活,大帝并非反对saber的信念,而是认为她本末倒置了。一种脱离了功利的 ,生活的需要的理想,是毫无意义的。这也是为什么说saber是不懂人心的王,因为她的理想是完全抽象的。
再回到切嗣,切嗣的理想虽然远大,但并非不可实现,圣杯恰恰就是为实现切嗣的理想而被切嗣拒绝的。切嗣的理想是具体的,“一个没有人哭泣的世界”“不再让阿里芒戈岛上的悲剧重演”。这种悲剧,说到底,不是什么抽象的东西,不过是一个无德的魔术师,发明了一种药物会把人变成丧尸,不过是几个国家之间因为领土或者文化的争端发生战争,让无数士兵和平民丧生。对切嗣而言,一切悲剧都是具体的,切嗣是用感性的眼光认识世界并且确立一个目标,最后用理性的手段加以执行。
切嗣眼中的好人和坏人,根本不是以个人的品性作为判断依据,或者说,切嗣根本不在于这种品性。因为切嗣本身是一个完全具体的,也就是说不具有任何品性的人,既没有saber的正直,也没有绮礼的险恶,没有肯尼斯的傲慢,也没有大帝的率真,切嗣用完全经验的眼光看世界,就像一台照相机。切嗣只在乎行为的结果,如果一个人活着让别人更好地活,那么切嗣就认为他是好人,如果一个人活着让别人不能活,那么切嗣就认为他是坏人。某种意义上,切嗣从来不自己做判断。
所以切嗣眼中的好人,不过是那种自我利益意识淡薄,慷慨大度的人,而切嗣眼中的坏人,就是那些自私自利而冷酷无情的人。但言峰绮礼呢?我们根本不能说言峰绮礼自私,因为他无欲无求,不追求任何利益,参与圣杯战争是为了探究自我,也就是追求真理。在原则上讲,他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人。
切嗣是不可能追求真理的,因为对切嗣而言,现实一目了然,贫富悲喜等等,剩下的只是如何去做的问题。但是绮礼追求真理,他追求一些抽象的东西。
绮礼毫无疑问是一个反派,一个以观赏他人的痛苦和屈辱为乐的恶棍。顺带一提,之所以大部分观众对于绮礼的所作所为完全无感,甚至在那里愉快地玩梗,不过是因为在潜意识里认为这种人不会存在于现实之中,或者说自己身边。就像电影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武痴”和“疯狂科学家”一样,观众只会把他们当做一种艺术形象加以观赏,而不会进行评价。说到底,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大部分观众是缺乏善恶观念的,他们仅仅能区分“常规”和“特别”,而不能区分“正义”与“邪恶”。
抱歉,扯得有点多。其实我们必须承认,在现实生活中,像切嗣这种彻底的功利主义者是很少见的。我们多数人并不是照相机,而是打印机。我们的思想由我们自己创造。切嗣的生命是没有色彩的,他的生命的色彩就是人世的色彩。他在践行某种人道主义的准则,而这个准则不带有任何性格特质。切嗣只在偶尔的时候展现出自身个性的一面,比如杀死娜塔莉亚时候的嚎啕大哭,对爱丽提议放弃圣杯战争带伊莉雅逃走时候的不顾一切。
有时候我会觉得,虽然我们没有人想要成为切嗣,却会很敬佩他。因为他让我们觉得很可靠,他带给我们安全感。因为总是有这样坚守准则的人存在,我们才能够有任性的空间。因为有照相机在反映着世界的现实,我们才不至于被那些打印机所打印的东西洗脑(就像黑格尔或马克思那样)。
我经常觉得,言峰绮礼宁不只是一个精神病而已,在我们身边的很多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言峰绮礼的特质。他们对别人的情绪和思想,包括环境的氛围非常敏感,但是却不会产生共情,而是一种恰恰相反的反应。在别人悲伤的时候嘲笑那个人软弱,在他人感到耻辱的时候有一种胜利者的洋洋得意。他们喜欢讲大道理,自以为掌握真理……
抱歉,我还是扯的有点远。能够设计出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这种极具人格深度的角色,虚渊玄恐怕不是一般的小说家,而是具有思想家的特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