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二舅到我的父亲
序
今晚看完前阵子刷屏的二舅视频，谈不上感动，却又有许多感想。又感慨自己出国久矣，各中波折，一言难尽，人生漫漫，何如窗外雪花飘零。曾笑蒋公、胡适：正经人谁写日记？想不到今时今日，还着实需要一种媒介引导心中郁结，抑或狂歌抱负。
于是心想虽然文字远不及视频图片直观，毕竟人是视觉动物，但无奈学业繁忙无暇顾及。感慨一类，写与自己，颇有点孤芳自赏之意，但发在熟人的圈子，又难免贻笑大方。索性在这匿名平台，权当记录，文笔寥寥，止笑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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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最火的时候，我其实没有看原视频，或许是担心自己的泪点太低。我依稀记得，当时刚发出来不久，就有许多打假的言论，诚然，今天在推荐连播下面，第一个就是作者的自证和澄清。今天是在迷惘茫然之际，看了这段短纪录视频。而我愿意相信这是真实的故事，因为这样的故事并不稀奇。
父亲是长子，出生在六十年代，祖上说是一个太爷爷赌输了家业，到爷爷这辈，已经定性为贫农。那时爷爷参加过水利兵团，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奶奶穿着灰色的工人服。一晚奶奶下班，父亲已高烧到几近晕厥。奶奶打车到市里，背着才几岁大的父亲，乡下女子，辗转于街道之间，求问能求之人，拿出全部积蓄，跪下磕头，才让父亲捡回了一条命，但腿却落下一生病根。很多年以后，大家才知道这是脊髓灰质炎，俗称小儿麻痹。无需多言这四字的沉重。
父亲上学时代跑不了步，因为走路奇怪也常被人嘲笑，一气之下，去了淀粉厂打工。体会到辛苦，父亲最终还是选择了读书，寒窗夜影，烛泪堆红。不曾想父亲竟有博闻强识的头脑，和过人的数学天分（乃至于多年后仍能指导我奥赛题）。很快，他补上进度，回到了中学，最后考入高等院校。父亲在大学广交朋友，课业优异，如鱼得水。可这时命运却又开了第二个玩笑。父亲毕业后参加银行系统选拔考试，毫无疑问夺得区第一名。当年只录前三名，而第四名从某处得到了父亲的幼年病史，那个年代这一封举报就足以让父亲前途断送。父亲彼时狂怒而无能，没有背景，无人撑腰。次年，父亲改参加公务员考试又获榜首，终于得以进入系统。此后辗转腾挪，施展抱负，不能尽言。
起初只觉二舅与余父之间有许多共性，同样天赋异禀，同样大病，腿伤，坚韧，敬畏生命。今日再读，我观二舅更豁达，父亲更韧性。二舅放得下，父亲执念深。二舅成了村里能人木匠，父亲偏不认命。而碌碌大众，不乏天赋过人者，人应当比自己所想的更坚强。
此文原记于12月9日雪夜，删改于次年3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