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旧时:序(四)(完)
是的,都是史维斯搞的锅。三年前,初二,那个老爹降落在我三姨家的屋顶上。他那个树屋可以改变其中物体的大小,于是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和我断断续续混了几年。高一有一次我去高楼眺了一会儿楼,史维斯因此事消失了一段时间,我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一次事故中我的手指被砍下,但不过几天便开始愈合,新手指蓄势待发。在我的变化被其他人发现之前,史维斯带走了我,留下了不知我所踪的家人。我的变化愈发明显,到底变成了这个样子。
过去在我的脑海中回闪,如暴风雨中劈下的闪电;奇怪的幻想盖住了我的双眼,令我我分不清眼前的道路。肯定有什么发生了,我的身体已被重塑,它变得叛逆,不听我使唤地暴跳如雷,但我享受它。
我不需要进食,但撕咬的欲望灌注全身。不能让史维斯发现,那个老头子迟早也会死。
“OK……”陈文撕下了耕牛的脖子,流干血液的头颅被他推至一旁。他伸出爪子一点一点地割开耕牛腹部的皮肤,再是背面和侧面。他享受着割开肌肉的快感,暂时放下了人伦道德。他不在乎耕牛所在的农家会不会遭受巨大的损失,死牛的尸体还会吸引更多的动物。沾在陈文毛发上的血液没过多久便被分解了,乌黑的发在阴暗的夜色下仍然充满光泽。他割破了牛的胃,一些粘稠的东西流了出来。他把双爪插进耕牛的肌肉中……
灯光照亮了耕牛残缺的尸体。
陈文不满地低吼了一声,拔出自己的手,站起来面对着史维斯。
“我有你的定位,别再跑了。”史维斯抬起右手,那只手臂上套着由世界之心变形而来的护腕。
“你没说过它可以定位我。”陈文假设他没有看见身后的尸体,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史维斯的视线。
史维斯熄灭了手中的球灯,双方都不再看得清楚各自的脸。世界之心散发着白蓝相间的微光。
“你被世界之心感染了,孩子。”
“变成这样?”陈文发出嘶的一声不屑,“我觉得还行。”
“你觉得还行?”史维斯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你觉得杀一些生物能满足你的快感……那是你的快感吗?你以前有过屠杀动物的快感吗?”
“嗯哼?”
“屠杀生灵的快感只是前主人的意志而已。”
陈文想上去割断史维斯的脖子,但忍住了,他靠近史维斯,这张奔波一天后憔悴的脸让他吞回去了舌头上的话,他放下了手,沮丧地说道:“Fine……”
史维斯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
陈文坐在碎石上,闭着嘴,视线只能在世界之心上打转。
史维斯点亮球灯,陈文被强光刺激得眯起眼睛,右手抓碎了手中的野花。
“我那边一锅糊,得尽快回去,”史维斯说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去除一下感染……也能杀几个人帮我一下。”
“嗯?”陈文把爪子露给史维斯看,“‘前主人的意志’。”
“我的前主人,你就别找茬子了。”史维斯笑道。
“我有选择吗?”
“没有。我也不会把你留在这。”
陈文瞟了眼自己的手,他的心脏跟着刺痛起来。除了“前主人的意志”,他自己的负面思想同样在折磨他,只要他敢松懈下来,那些小妖精就会占据本就狭隘的思考空间。他把耕牛的尸体打包送回牛圈。过一会儿,史维斯也会由他打包带回家。
他管不到其他亲人,他自一开始便是史维斯的跟屁虫。
“你的辫子扎得还行。”陈文说。
※※※
1月8日,史维斯计划于当天午后前往他的家园。他原本的传送方法是这样的:
进入树屋——让树屋缩小至拳头大小(他的身体也会跟着变小)——打开树屋中的传送门——进入传送门——到达另一个被缩小的树屋——复原树屋和自己至正常大小。
这个方法一开始还奏效,只不过战争开始后他的传送点不再安全,需要改变策略,选择另外的传送点。新传送位置不会有树屋,史维斯和陈文会正常地穿过传送门,免了被当作蚂蚁踩死的危险。当然,他们也不会知道看似安全的地点会不会有意料之外的人在等着他们。看守着世界之心复制品的众人肯定会注意到传送门打开的那一刻迸发出的强大能量,瞎子都感觉得到。不过只要他们够快就有机会避开一些麻烦,实在不行……堵住几个人的嘴也具有可行性。
陈文还是会在晚上出去搜寻猎物。史维斯作为第六任屠龙者从未经历过兽化,有可能是转交世界之心所有权时有一个步骤发生了问题,但步骤太多,史维斯自己记不住,那些人也不会想他记住。他准备有陈文失控的反制措施,一旦连陈文自己都解决不了,他有义务对其进行改造。白天大部分时间陈文都会和史维斯呆在一起,当陈文告诉史维斯他要自己一个人呆会儿时,就意味着暂时性失控开始了。
“我们先按计划回去,你稍微控制一下。”史维斯听到陈文又需要冷静时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陈文这一去得等到哪个点才会回来。
陈文双手插进衣袖,拉下嘴挤着牙根,说:“行,老头子。”
史维斯将自己的怀表递给他,说道:“再……嗯……等大约二十分钟,我们就出发。行吗,孩子?”
陈文的脸上写满了不满,他麻利地接住了怀表,背着史维斯打开了盖子。
“敢超时我摔了你的表。”
“行,”史维斯笑着说,“别乱跑就行。”
“你……行了行了。”
最后,史维斯还是超时了大约五分钟来劝陈文进入他打开的传送门。
十分钟左右,陈文便开始丢失实体形态,史维斯不得不分出点精力来喊住陈文避免他动摇自己的意志。有一次他没制止住陈文,但陈文自己在消失了几秒后回来了。
之后,在传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陈文也表现出了试图逃离的行为,史维斯不确定他是出自内心害怕眼前的传送门还是被传输了远离传送门的思想,传送门前的他若隐若现,甚至有些滑稽。史维斯找准机会拍上了他的背,陈文看上去稳定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握住了史维斯的手,他手掌上的肉垫宛如冰块。
“我尽力了……”陈文说出的这几个字糊在一起,很难分辨。他累了。
“没关系,孩子。”史维斯关切地说道,“我们那边有人接应。”
“Fine……”
史维斯用力拉起陈文,帮他站起身。
“我们快点过去,你调整一下状态,我可能需要你搭把手。”史维斯背上行李包扫视着传送门后的森林, “最好还没有什么人想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