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堂笔记，第八章，关于那场梦

关于那场梦的事。 在那遥远平脊边境， 两鬓斑白的老兵，独自一人摸进了漆黑的夜里，边关常年的恶劣环境，并未使他退缩在自己的龟壳里。 他粗糙的脸上闪着红晕，脚步飘忽，脚落得却扎实，他喝酒了，胸腔里的那股不屈的愤怒，跟随着他闯进了黑夜，经久不息，冷风传来呼啸，跟随着他呼吸的节拍，奇异的，相融， 他开始冷静，为了常年的直觉，为了这无边的漆黑，熟悉的路就铺在脚下，高耸的怯意逐渐趋于地面，从胸膛下去，自足向上， 已经去很远了，不见高塔，他彻底身处此处，忍不住吞咽，滚动的喉结暴露在冷气中，早晨起来，他用匕首刮了胡子，很久没用了，钝了，重新开锋，抹上了老婆子最爱的香膏，很香 他停了，微微眯眼，蓄势待发像剑，五指自然的握住腰侧的刀柄，这是他身上唯一的利器。 它动了，舒展四肢，常做的警惕动作，身子前倾，左腿在后，暗自蓄力，挥散不去的狠唳腥气， 还有什么，有风，有夜，还有那高悬于天际的圆月，老兵从来没这么觉得他那么近过， 弯腰时，望着地上凌乱不清的印子发愣，想起了年少时和他坐在马背上的日子，他干净的笑容，花白开始模糊，滚烫的眼泪向下翻滚着打进黄沙里，他红了脸，被这天地间仅有的温度烫红了脸， 还有什么，没有了， 老兵低头，看着那孤零零泛着白光的刀刃，笑了，跪下，把它埋进土里，深深地埋入，指尖刨出了血，小拇指的指甲短了，这大概是他唯一的疼惜，他没有第二次了。冷风包裹，散去了疼痛。 老潘回来了，说话的人张了张刻薄脸，扯开嗓子吼“都给我好好说话” 老兵停了，在众目睽睽下，隔着距离，停了，兽体尴尬的躺在老兵面前， 众人欢喜的笑了“我就说你行，” 刻薄脸拍了拍老兵的肩，“回去休息吧，一会我叫你” 它被厨子带走了，开膛剖腹，厨子烧水的空隙，它开始抽搐，细微的哀鸣， 回来的厨子，拿着一块石头，蹲下，扬起，砸下，没了哀鸣，没了呼吸，只有那一声一声的清脆，像悠扬的笛，使他沉醉，天地间，有了声响，最后归于寂静， 老兵死了，清晨操练时发现的，尸体被扔在了外面，厉风刮起，吹倒了旗帜， 风很大，大到取消了晨练， 有人去扶旗帜，没有站稳，倒在了地上， 他没能再起来 没能再起来 那有把匕首，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插进了他的胸膛，那鲜活跳动着的心， 那张被人厌弃的脸，贴于地，望着帐篷一处， 一直望着， 风啊，吹刮着，徜徉在这天地间，强劲有力的号角下，响起细微的呜咽， 没有了，除了天地。          当时，战事已平了七八年了，这群士兵人数少，镇守的地方很偏远。完全被遗忘了。    有次御剑去荒原路过远远看见了，飞鸟穿书就上报朝廷，朝廷也派了人去召回，等到了那，除了黄土了，只有那面旗帜稳稳的屹立着。去召回的人还是熟人办事 ，我一回去，把我给叼一顿，还赔了一顿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