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启蛰 02
小道士和小狐狸。第二章
OOC是我的,可爱是她们的。
文是狗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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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下山就是为了闯荡的贝拉听了早点铺子老板的话自然起身就准备去那人家一探究竟。就算不是为了给师门争口气,她也不能放着有鬼祟惑乱人间而袖手旁观。她呼噜呼噜地吃完了馄饨,抓起剑和包袱就要走。
她本是不打算带着乃琳的,这掺和上鬼魂精怪难免会损阳寿。可乃琳看她起身,还未等她开口,边收拾起还未吃完的各式吃食,边开了口。
“不如我们先去找那老板问问胡老二家在哪里?”
贝拉这下反应过来,她只知胡老二家在城西,连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往日和掌门一起出观时,都是出发前就得知了大概,压根不需要她去打探些什么。小道士抿抿嘴,到底还是要面子的,丢下一句:”我先去问问,你在这里别乱跑。”
被当成孩子对待的乃琳没什么意见,点头应了,继续慢悠悠地收拾桌上的东西。等她收拾的差不多,贝拉也从老板那里问到了胡老二家的具体方位以及整件事件的大概。
从大集到城西需要花上些时间,加上人群熙攘,贝拉不想再耽误时辰,现在启程,她们还能在日头高时赶到那边。贝拉斜背着包袱,一手拎着剑,一手自然就牵起了乃琳的手。猛的被人牵起手的乃琳身子一震,想了想,没有挣开。
那厢的贝拉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小的时候向晚一下山就容易四处乱走,在着急地找过几次后,她每回出去都会牵着向晚,只为了不让她的挂名师父被人贩子拐走。这会儿牵着乃琳,一是因为习惯,二则是大集上人多,乃琳又是一副柔弱到需要人照顾的样子,大师姐的责任感冒出来,觉得自己必须要保护好她。
往城西去的路上,贝拉把从老板那里听来的概要和乃琳捋了捋。
众人口中的胡老二是个猎户,早年间就娶了媳妇。因始终没有子嗣,而一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前些年偶遇一云游到此的赤脚大夫,不知怎的讨到了生子秘方,终在知天命之年得一子,请村里的先生给起了名叫胡思域。胡老二夫妇对胡思域宝贝的紧,好吃好喝养着不说,两人省吃俭用,很早就把他送去了县城里的书院学习。
在书院念了几年,学识不见长,偷鸡摸狗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年纪大了些后,更是成天跟在那些纨绔子弟身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胡老二两口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管不住他,甚至为了供他继续念书,六十好几还要去山上打猎。
据说是上个月书院休沐,胡思域又回家要钱。也不知何故,突然就高烧不退,一病不起。胡老二砸锅卖铁请遍了城里的大夫仍是没有起色。胡思域病了半月有余,突然恢复了精神,非要去土地庙祭拜。胡老二夫妇见他病愈,念叨着神仙显灵,确实该去拜一拜。给他置办了贡品,便让他去了。没想到人还没回来就传来了噩耗,说是胡思域不慎落了水,捞上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官府的人来了,尸都没验,直接定性为意外溺亡,草草地结了案。
整件事情听起来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溺亡。乃琳不动声色,她看过的话本子要是这么写都没人看。牵着她走在前面的贝拉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扫了她一眼,这才开始讲蹊跷的部分。
胡思域溺毙的那条河最深的地方不足三尺,且水流平缓,哪里是能淹死人的地方。且据把胡思域捞上来的人说,胡思域死状诡异,脸上的神色似是遇上了什么令他恐惧至极的物事,脖颈上还有一圈深深的掐痕,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溺水。
毕竟是口口相传的内容,不可全信。但若是大部分属实,就不得不往鬼魂精怪的范畴猜测了。贝拉皱着眉头想以往她在道观里看过的东西,还没抓到头绪,就看见本来走在自己侧后面的乃琳抿着嘴往她的身边凑近了些。
贝拉哭笑不得。明明是这人自己要跟来的,稍听了些内情又吓成这样。路已经走了一半,她又不好让乃琳一个人走,只得收了话头,想着等去胡老二家问完,就给乃琳找个投宿的地界。省的大半夜她还得带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女娃娃去踩盘子。
乃琳刚才差点就被贝拉的语调给吓的掉眼泪,这会儿脑子转不过来圈,也料不到贝拉想要甩掉自己的弯弯绕。小狐狸怕黑怕鬼,以为跟着小道士就能不再惧怕鬼魂,不成想这事不比修行,远不是身边有个能人就能事半功倍的。可都跟到这里了,自己离开免不了更是害怕,只能硬着头皮和贝拉继续往那里去。
看乃琳紧贴着自己不肯离开的瑟缩模样,贝拉不由地想起向晚第一次看见精怪时的场景。
贝极派的符咒小天才不过六岁就开了阴阳眼,而那会儿武学天赋初显的贝拉也不过七岁。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娃娃几乎形影不离,第一次被掌门带着下山长见识的时候,从没见过厉鬼现身的向晚被吓的当场哭成泪人。
贝拉那时还看不见精怪,不知她为什么哭,只晓得一直跟在身边的妹妹哭的伤心,于是她作为姐姐就直接把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妹妹搂进怀里,言不达意地哄了有好一阵子。
直到掌门收了那肆虐的厉鬼,向晚的眼泪也没停,师哥师姐买了糖葫芦哄孩子。贝拉背着小手,少年老成的表情放在一个娃娃身上显出些违和来。她皱着眉,把师姐专门买给她的山药糖葫芦递给向晚,小小声地说若是向晚不哭了,以后她的糖葫芦都给她吃。向晚抱着一怀的吃食打了个哭嗝,抽抽搭搭地伸出手要和贝拉拉勾,就怕她反悔。
七岁的贝拉怎么都想象不到,那时哭的鼻涕眼泪糊一脸的向晚会成长为现在这般絮叨的性格。她撇了一眼搂着她手臂还没缓过劲儿来的乃琳,只盼着这大小姐走的和向晚不是同一个路子。
到了城西,她们略微一问便找到了胡老二家。许是胡老二难隐丧子之痛,胡思域头七已过仍是没有下葬。路上好不容易缓过来些了的乃琳远远地就看见了堂屋里摆着的一口薄棺,她脚下一顿,险些平地摔上一跤。贝拉看的出她怕,本想让她在院外等着,瞥见院门口那颗槐树,想想还是作罢了。
胡老二夫妇守在棺椁旁,被突然造访的两人吓了一跳。比道士更像是侠士打扮的贝拉暂且不说,拿着油纸伞的乃琳实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你们是?”进城多的胡老二打量着她们二人,终是狐疑地开了口。
贝拉拱了拱手,简单说明了来意。贝极派名声在外,眼见胡老二放下了防备,贝拉趁热打铁地提出可帮他们查清胡思域的死因,话音还未落就见胡老二瞬间变了脸色,语气僵硬地拒绝了她。满心以为他们会答应的贝拉很是错愕,表明她们不收银钱,是为还胡思域一个清白。可胡老二听了这话更是语气不善,直言她们要是再不走,休怪他不客气。
贝莱还欲辩解两句,从进门后就没吭声的乃琳却扯了扯她的衣摆。
乃琳在他们交谈中一直在四处打量。几米见方的堂屋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从进屋那刻起,她就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像是有什么活物藏在屋里,死死地盯着自己一般。她见识少,不知是身为妖的她过于敏感了,还是屋里真有什么她们四人以外的活物在。若真有,便只有现下躺着的那位了。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的打了个哆嗦,生怕早已断了气的胡思域会从棺椁里跳出来。她硬着头皮匆匆瞥了一眼漆色崭新的棺椁,这一瞥不要紧,眼角余光正抓到一抹青灰色的雾气嗖地一下从木头缝里钻了出来。起初她以为自己花了眼,再仔细一瞧,那雾气竟慢慢组成了个人的轮廓。说是人,却又看不出五官,看起来更像是个无脸的怪物。
不知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事的小狐狸被吓的双腿发软,眼泪都要出来了。偏偏这物事似乎只有她能看见,其他三人毫无察觉。她怕再在这里待下去,那从棺椁里钻出来的东西会做出什么来,扯着贝拉的衣摆就想马上离开。
贝拉见胡老二那副想要动手的样子,多说无益,索性就带着乃琳就出了院子。离开前,乃琳看见贝拉在她背后,朝堂屋的方位动了动手指。可动作太快,乃琳没能看清。
她们从胡老二家里出来后,贝拉见乃琳状态不对,赶紧找了个路边的茶肆,叫了壶茶。
正午刚过,茶肆里三三两两的人不多。贝拉不知道乃琳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她没有阴阳眼,瞧不见,但她感觉的到。那屋子里除了棺椁和活人外,确实有不明来路的东西。
等乃琳喝完了小半壶茶,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贝拉才敢问她。
“看见东西了?”
乃琳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又想起方才瞧见的白雾。她自小长在山里,精怪见的挺多,却是正经地第一次撞鬼。她后怕地又抿了口茶,点了点头。
“我瞧见有团雾从那棺材里钻出来了。”
贝拉皱起眉,这胡老二家里果然不正常。按理说家里死了人,就算是喜丧,这棺椁也最多只能在家里停留三日。要是过了三日,难免会留下阴气,魂魄也极易消散,两边都讨不到好处。可胡思域的头七已过五日,棺椁不但没下葬,竟还敢摆在阳气最盛的堂屋里,若胡老二不是嫌他儿子往生路太安生,就是打着什么别的算盘。
乃琳看她一直不说话,以为自己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见着又要哭,抖着声问她:“真、真的撞鬼了?”
贝拉听她那声就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严谨的小道长摇摇头,她现在还不敢下定论。
“不知道。但绝不是该在寻常人家里出现的东西。”她想了想,又开口道,“总之那户人家不大正常。”
“你说的是他们不给胡思域下葬?”关于停尸不过三日的讲究,妖怪间也有,和人间所说的大差不差。所以乃琳在刚看见棺椁的时候也察觉到了异常。
“不光是这个。”两人说的毕竟不是什么吉利事,贝拉刻意压低了声音,“院门口的槐树你瞧见了么?”
“那树上也有东西?!”
乃琳的调门都高了,贝拉怕她又胡思乱想,干脆拿出在道观里教书的气势,掰开揉碎地给乃琳解释。
今天是五月节,多是拜祖祭神。虽不比中元节的鬼门大开,但这阴间的门大致也要开个半扇。而槐树属阴,槐字左木右鬼,隐有怀木抱鬼之意,向来是不宜种在家里的。胡老二家不但种了,还特地种在了大门口,直冲着堂屋,胡思域的棺椁则被摆在了堂屋正中间。这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顺着门口的槐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登堂入室。若真引来了厉鬼,估摸着胡老二夫妇不死也要掉层皮。
这一番解释把乃琳听的心惊肉跳。在胡老二语调强硬的回绝她前,贝拉本以为那棵槐树只是因不懂风水而碰巧栽在院口的,可在堂屋她虽没看见乃琳说的白雾,却想起在胡老二身上缠绕了阴气浓重的鬼祟。起初她以为那是因胡思域久未下葬所沾染的阴气,听了乃琳的话,她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想招些旁的东西?”
结合贝拉所说,乃琳壮着胆子猜了猜。以前她听老族长说过,有个失传已久的阵法,就是利用怨念深重的厉鬼来强行带回还未过奈何桥的魂魄。阵法本身繁复不说,即便成功了,肉身已逝,从地府手里抢回来的也不过只是一抹神识,最终只是具没有任何反应的活死人。且那用来招魂的厉鬼更是没法轻易驱赶,轻则折损阳寿,重则魂飞魄散。
贝拉怔了半晌,乃琳说的这点她倒是从未想过。小道士食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认真琢磨了下乃琳说的话。那阵法她也曾听向晚提起过,只是太过阴损,皆是各家禁忌。生死簿上明明白白的命数,又岂容凡人这般轻易地掉换。她虽未承鬼牌通阴阳,却也知地府的鬼差没那么好糊弄。
“要真是如此,今夜怕就是他们要招魂的最后期日了。”
鬼门半开,阴阳相接。胡思域的魂魄若没被鬼差带走受判,这会儿再不招魂,肉身腐化后便再也没有回头路。贝拉皱着眉,抿起嘴,即使是明知胡老二难捱丧子之痛,却依旧对搅乱命数的行事无法苟同。
“真能招回来?”招魂本就不简单,更何况还要先降住用来做交换的厉鬼,乃琳不觉得那对夫妇懂得这样失传已久的禁法。
“不好说。”贝拉的眉头皱的更紧,总觉得这事儿不光是招魂这么单纯,“若真是手里有什么精怪的心头血,也不是不行。”
乃琳隐约能从贝拉认真的表情里察觉出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她想说点什么安抚贝拉,话到了嘴边却始终显得苍白,生生又被咽回去。
乃琳担心的表情过于明显,以至于贝拉没料到这与她相识不过一日的女娃娃原是这样直率的性子。小道士掩饰般地摸摸了鼻头,把店家刚端上来的桂花糕往乃琳的方向推了些许。
“你尝尝看。”这茶肆的点心她先前尝过,都是不错的,“若是好吃,一会儿我们买些带走。”
这转移话题的方法过于生硬,乃琳没拆穿她。她捻起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乖巧地点点头。乃琳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两人吃完了整盘桂花糕离开茶肆,贝拉也没再挑起话头。
蓟县不大,能过夜的客栈就那么寥寥几家。
日头落下去前,贝拉带着乃琳去了她和掌门住过的地方,好在还有两间空房。她付了银钱,先把乃琳给送到了房里。转身想一个人出去办些事情,乃琳扯住她的衣摆盯着她,湖蓝色的眸子湿漉漉的,明明没说什么,却让贝拉觉得没法下她一人不管。
贝拉虽不知乃琳看见那团人形的白雾是什么物事,但既然能瞧见就说明这人多少有些异能在身上,贝拉也不放心在五月节的晚上丢她一个人面对鬼魂精怪,可接下来她要去的地方却实在没法带着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她不会软声软语的哄,从包袱里摸出一张符,当着乃琳的面贴在客房门口,还嘱咐了要是夜里听到什么声音都绝不要开门。
乃琳这会儿倒是听话,拾掇好大集上买的吃食和茶肆带出来的桂花糕,满口答应晚上绝不踏出客栈一步,等贝拉应下她翌日两人还要见面,便放她一个人出了门。接着她趁小道士转身离开的时候,弹了弹手指。等人出了客栈,仍坐在桌边没动弹的小狐狸凌空画了个圆滑的圈,水幕在空中逐渐显现,她也看见了小道士那抹尾巴般一晃一晃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