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鸥羔】烧不尽29-30
29.
头顶上有些年代的电扇嗡嗡奏鸣，切割空气中的浮尘，不知疲倦地围绕着宿舍里各自收拾行李的学生鸣啭。
羔捋了一把半湿的头发，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杨小娟隔三差五就给他寄各种衣物食物生活用品，把他在寝室的这块小地方给堆得拥挤不堪，收拾起来也格外繁重。
大一下的期末考考完以后，他们专业就要分流了，类似于高中时的文理分科，宿舍也要跟着重新分配。不过总归还是在一个学校，这样的分别不算太难过。
羔的两个室友，六六和卡西，收拾完包裹已经回家了，他们道了别，就剩羔一个还在忙碌。
“累死人了！”比人先到的是无忌的声音，他闯进207室，一屁股坐在闲置的椅子上，用手掌扇风，喘着粗气说：“爬楼梯真是累死我了，可算是收拾完了。”
羔头也不抬，适时地接话：“你至少搬完东西啦，休息一下吧。”
“小羔，”无忌环顾周遭的空荡，忽然很伤春悲秋地说了一句，“从今往后，只能咱俩双宿双飞，做苦逼的大气人咯。”
年级的分流名单出来以后，羔就第一时间知道了他们寝室每个人的动向。六哥绩点稳年级前十，转专业去计算机学院是绝对没问题的，卡西去了天文，无忌和他一样，分到大气科学学院。
认准了羔是他未来三年的命运共同体，无忌快速从小小的感伤中脱离出，没心没肺地眨巴着眼，来抱紧小羔这个大腿。
他们高考录取进来的时候，都统称为理科试验班这一大类，像他们大一，不止一个理科试验班，另外还有什么人文/社科/经管/工科试验班等等。大一完成一年基础公共课程的培养后，再根据个人意向选择去往不同大类下的不同学院及专业。
像他们这个理科班，专业分流时可供选择的道路也都是理学院系的，比如说数学、物理、天文、大气、地质等等。
羔顾忌着自己刚刚收拾宿舍的杂物，身上还沾有灰尘和黏腻的汗，便侧了个身婉拒了小太阳的热情，不过还是迎接上了目光，点点头，表示get到了对方的善意。
这样的相处模式皆已了然，无忌也不勉强，夺过他手中的一沓书本和打印资料，说：“我来帮你吧。”
接过书本时，无忌注意到羔双手手臂上有许多道淡黑的痕迹。羔本身很白，所以远远看去，色素沉着就比较明显。
羔似有所感，把手肘往内拐了拐。
无忌挪开视线，刚刚还嚷嚷着“累死了”的男孩子，上下楼梯走得比羔还要快。换宿舍楼时的搬家确实很辛苦，两个人都挥汗如雨。最后一趟，羔清点着剩余的东西，无忌指着椅子上披着的一件墨绿色衣领的运动外套，提醒他：“这还有件衣服，待会儿别忘啦。”
羔感激地点点头，把衣服方方正正地叠好，放进自己随身背的背包内。
关上阳台门窗及电闸以后，羔叫住了无忌，指了指墙上的照片，问道：“这个，还需要带走吗？”
这张照片大概是宿舍文化节拍的，为了响应上级要求的什么建设，每个寝室都要拿块小黑板出板报，还要拍张宿舍集体照，和其他所有宿舍一样，他们207室一边吐槽着繁文缛节的形式主义，一边就这么被迫营业了，照相时都感觉特别傻逼。
无忌拆下图钉，把照片小心地揭下来掸掸灰尘，说：“我留着吧。”
*
花无忌和小羔的缘分，还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味。
新生报完道后，学长给了他一只马克笔，一面巨大的留言墙，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他们这一届新生的名字。熟悉的画面烫暖了羔的记忆，或许是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羔反而更加放松下来，他找着一块空白处，还是在偏下面的位置，便蹲下身，认认真真写了“华羔”两个字，手没有抖，在名字后面，又画上了一只大鸟和一只小羊，有点手牵手的感觉。
算是变相地带哥哥到此一游。
隐隐的喜悦还没完全扩散开来，就随着羔起身的动作，和另一个人结结实实撞在了一块。
两个人同时“嗷”了一声，羔捂着脑袋，仰头看着自己上方有个穿牛仔衬衣的男孩子捂着下巴，两个倒霉蛋眼泪汪汪地看到一起去。
阳光很明媚，入目处的一张奶白的娃娃脸，更明媚。
羔率先反应过来，连连鞠躬说对不起，那奶团子也很客气，说你先来的，是我自己不注意。
原以为这就是萍水相逢，那男孩就相当熟稔地以“交个朋友吧”作为开头，指了指自己刚刚用马克笔写下的名字，“我叫花无忌。”
羔的轻微社恐在没有熟人的环境和新同学的友善下，很快就土崩瓦解，结果俩人一合计，发现还是一个班一个宿舍的。男孩眼睛蹭的就亮了，尤其是得知小羔还比他小个两岁多，对羔的爱护和亲近之情就更显强烈，他很自来熟地揽过羔的肩膀，拍拍，用自认为非常有黑帮老大的派头说：“放心，我罩着你。”
羔觉得无忌说这话的神情，特别像猫大哥举起爪爪安抚交了保护费的猫小弟，举手投足都冒着可爱的泡泡。
*
无忌在第一次班会课上的自我介绍也很有意思。
“我叫花无忌，张无忌的无忌。我爸是金庸小说迷，给我取这个名字，大概是希望我大智若愚、平安顺遂地成长。”
讲台下有男生打着趣问道：“你应该桃花很旺吧？赵敏周芷若你选谁？”
无忌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眼睛和眉毛都笑得弯弯，说：“这可是我的知识盲区了，本人至今母胎solo，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又有人叫嚷：“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露一手呗。”
无忌闻言，还真扎了个马步，双手腕装模作样摆了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玄乎道道出来，就收手，振振有辞地胡说八道：“太极拳博大精深，此等上乘武功，只有聪明人才看得见。”
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金庸先生的射雕三部曲，作为位于同一片历史背景和体系下、且故事发展连续的三部武侠小说，难免会常有人把这三本书的男主角进行比较。郭靖侠肝义胆为国捐躯，杨过十年生死痴情一人，有珠玉在前，张无忌便显几分逊色。家国大事上抉择不果断，让与其出生入死的明教教众死伤相藉；个人情爱上同样犹豫不决，和多个爱慕他的女子纠缠不清，婆婆妈妈为人诟病。
然而拥有主角光环的他，又有着大家艳羡而不可及的“金手指”：小时候被人毒害得了不治之症，结果遇着神医，学了一身世间无双的精妙医术；被人陷害掉进山崖缝隙，又捡到一本盖世武功秘籍……凡此种种。
拜这个名字所赐，无忌的命里，多少也常有这样的幸运相左。
无忌在高中时成绩一般，父母对他要求也不高，压根儿没指望上什么名牌大学，偏偏赶上了省高考改革，最后一届旧模式的高考，难度比起往年水得很，对无忌这样基本功扎实、但遇到难题只能写个解字一轮游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吃足了红利，破天荒考到自己所有大小考都没进的年级前十，压着分数线进的南大。
按惯例来说，年级前二十都该是实验班全额包揽的，谁知最后关头杀出了这匹普通班的黑马，齐齐惊掉了高层领导的下巴。摸鱼半永久的班主任，懵懵然间就被告知晋升加薪，打电话跟他爸妈一个劲的感激涕零，感谢他们生了个争气懂事的娃。“调皮好动”变成了“热情活泼”，“成绩平平”变成了“大器晚成”，非常马后炮地夸出来一堆花儿，堆砌成荣誉墙上无忌的个人介绍。那形容词，无忌本人看了一眼就脸酸得不想再看第二次，用他的话说，是能用脚指头抠出一座汤臣一品的地步。
无忌在最关键的一战成名，风头盖过了其他分数更高的学霸，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了锦鲤福星的代名词。校友荣誉墙上，他那张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傻笑照片给学弟学妹们摸褪色了，每逢大小考试，都有不少学生指望来沾点欧皇的灵光，咸鱼翻身扬眉吐气。
*
本科毕业后，无忌再讲起这番趣事时，面向的是一群大山里的孩子，陈旧的教室设备也黯淡不了孩子们眼中闪烁的光芒。他手里拿着旧照片，谈起那些人，那些事。他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擅长把平凡无奇的芝麻小事讲到引人入胜的佳境。
孩子们的反应和照片上男孩们一样，好奇、惊叹、哄笑，许多人都说他是锦鲤转世，他也跟着笑，笑完以后，目光变得很模糊，很邈远。风是神温柔的手，拂抹往昔峥嵘，飘向没有归处的他乡。
他是自由也是寂寞。
无忌笑着叹息，说世上哪有这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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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校园方面的情节纯属虚构，有查资料参考现实生活，但是也可能会与真实有出入，勿较真上升
*解锁一个hcy148新人物——花无忌，参考形象是王牌花，发型可长可短，不受限制。毕竟无忌无忌，百无禁忌嘛
*小羔的其他两个室友也是hcy148的成员，我大概也会写写，正文放不下就放番外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