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箭雀

“嘿咻。” 将手上的一大把树枝扔在地上，羽强忍着全身发抖的虚弱感，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其垒成了篝火的样子。看着一旁终于迟迟归来的球球海狮，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浪费时间让你去捡树枝了……” 球球海狮听闻此言，看着虚弱到靠在树边的羽，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它的小脑袋。羽说的没错，刚刚在高空跳伞时他已经着凉，不快点生火取暖的话可是要生病的。 大约三小时前…… 解开伞绳，终于能灵活行动的羽和球球海狮正在为重回坚实的地面而感动着。 而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了羽感动的心情。 “阿嚏！” 作为上辈子刚刚经历过大疫情时代的转生者，羽早在转生之前便已经养成了随时警惕自己身体状况的习惯。而借着这个喷嚏产生的警觉，他也从热烈的感动中回过神来，身体也终于感觉到了迟来的寒冷。 “糟糕，失算了。高空跳伞本来应该穿上特制防寒服的…”羽的心里咯噔一下，“得快点取暖，不然会感冒的……阿嚏！” 感觉到寒冷的羽，就在思考上述问题的短短几秒时间里，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巨大的疲惫感，意识也开始倦怠起来，连站立的姿势都难以维持。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倒腾伞包。“应该会有什么紧急求生工具的…火柴…火柴…在哪呢……”眼看找不到，他干脆把背包倒过来往下抖搂，看能不能发现火柴，或者任何能生火的工具。 “…球球？”球球海狮歪着脑袋，不明白这个人类在做什么。 球球海狮原本是海洋生物，长期处于低温的海水环境让它们进化出了厚厚的脂肪层，即使身处超低温的高空环境也不会让它着凉，但很可惜，作为人类的羽并没有这种生理上的优势。他现在急需生火取暖，不然高空的低温哪怕在他回到地面后也会继续夺走他的体力，最终发展成感冒。而在这种缺医少药，无依无靠的广袤森林里，任何的疾病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球球海狮，帮我个忙。”眼看短时间内似乎找不到，羽把目光投向了球球海狮，“帮我找些木柴过来，我已经快走不动了…”看了看自己从包里倒出来的一地东西，又补充道：“可以的话帮我找一只火属性的宝可梦来好吗？我觉得火柴短时间可能是找不到了…” 或许是从羽的话中听出了虚弱的感觉，球球海狮应了一声，就向森林中跑去。过了一会，随着啪嗒啪嗒的扑腾声，球球海狮用嘴叼着一根树枝回到了羽的面前：“球球？”似乎是在问“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你理解的很快嘛！”看到球球海狮优秀的理解力，羽内心十分欣慰。“那就拜托你了，木柴越多越好哦。我先歇…歇一会……”说着，羽再也顶不住寒意和困倦感，眼睛逐渐闭上，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要是醒来就能发现身前有一堆篝火，那就好了…” 这是他睡着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不知多长时间过去，羽缓缓睁开眼。似乎是做了在篝火旁取暖的梦，他本能的伸出手想再感受一下温暖。但回应他的只有夜幕降临后，森林中的一阵凉风。 “嘶──卧槽怎么冷起来了啊！”手上传来的凉意让羽瞬间清醒不少。“火呢？我刚才那么大一团篝火呢？”集中精神定睛一看，眼前哪有什么篝火，只有细得可怜的几十根树枝，以及口中叼着一根正在扑腾着搬运过来的球球海狮。 “抱歉…我似乎忘记你不是人类了…你怎么可能做的来这种工作呢……” “球球？” 显然，若是把找生火材料这种事情完全委托给球球海狮，怕不是等到把火升起来，人就可以直接进行火化了。因此找树枝生火这项工作，只能交给体力不断衰减但还勉强能活动的羽自己。 趁着羽从附近搜罗柴火的时间，终于从低效劳动中脱出身来的球球海狮也终于有时间去寻找能帮忙点火的火属性宝可梦。 于是，在羽终于找回了足够的柴火之后，球球海狮也终于带回了他们的临时打火机：一只小箭雀。此时，这位打火机不知是抱怨被强行拉过来，还是仅仅只是闲得无聊，反正它正站在球球海狮的头上，用尖尖的小喙不停啄着脚下这颗蓝色的小脑袋。搞得球球海狮“呜嗷呜嗷”地痛叫连连。 “辛苦你了球球海狮…”堆起篝火的羽看到打火机终于有了着落，也放下心来。“那个…小箭雀？能帮我们点一下火吗？”为表诚意，羽将手伸了过去，打算先给予其一点肉体上的奖励（也可说是贿赂）──人类的抚摸。 不要小看人类的抚摸，这可是大多数小体型宝可梦的最爱。其作用包括但不限于：止痒，整理毛发，舒缓肌肉，安抚情绪，排解压力，在吃撑时辅助消化……等等等等。羽此时的行为无疑是正确且友善的，只可惜… “啾。”（不要） 小箭雀把头扭向了一边。 “为什么啊？！”羽崩溃。 “啾啾啾啾，啾，啾啾。”（谁叫那边那个蓝色的家伙把我强行拉过来。不干，我还没吃晚饭呢） “不不不现在人命关天啊！再不取暖的话我就要感，感冒，啊，啊，阿嚏──！！！” 随着一声响彻林间的喷嚏，两条晶莹剔透的大鼻涕从羽的鼻孔飞出。没有命中依靠飞行能力堪堪躲开的小箭雀，但却命中了毫无防备的球球海狮。 “嗷？” 球球海狮抹了一把脸，看着拉丝的粘液。又转过脑袋，看到了虚弱地靠在树上，正在喷吐着鼻涕泡的羽。 “嗷嗷嗷嗷嗷嗷？！” 终于明白脸上的不明凉意是何等存在，球球海狮惨叫着跑开，捡起一片树叶就开始往脸上蹭，可能在烦恼为什么平时对敌人百试百灵的泡沫光线不能对自己使用。 看着无故遭殃的球球海狮，小箭雀心情大好。“啾啾啾，啾啾！”（哈哈哈哈哈真是活该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啊！…好吧作为让我这么开心的回报，我会帮你们点火的！） 小箭雀小嘴一张，一颗小小的火星就出现在喙间；小翅膀紧接着一扇，那火星便大了数倍，变成火苗向着篝火架窜去。只是眨眼间，木柴便燃起了熊熊火焰。 “啾啾！”（哼哼！我厉害吧？） 小箭雀得意的扬起了小脑袋，连两只小小翅膀也气势十足地插上了腰。 “太感谢了…”看到篝火已经顺利燃烧起来，羽也终于是放下心来。找了个离火堆最舒服的距离，直接就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打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等等？！我的晚饭呢？别睡啊啾！我还没吃饭呢啾！） 为了给自己争取晚饭的小箭雀，眼看着自己晚饭仅剩的着落就要睡着，连忙又是用嘴啄，又是用爪子抓，最后甚至连翅膀攻击都使出来了。只可惜“晚饭的着落”纹丝不动，回应她的唯有持续不断的鼾声。 “啾…”（看来今晚要挨饿了…） 小箭雀毕竟只是普通鸟类宝可梦，不像超音蝠那样能用回声定位实现夜间飞行。她对于周遭事物的感知大多数还是源自视觉。换作是白天，只要飞上天空，她一眼便可以找出树果的所在。然而现在夜幕降临，错过了晚饭时间的小箭雀自然不可能一个枝头接一个枝头的用穷举法搜索树果。甚至于，她被球球海狮拉过来时匆匆忙忙，连自己的家巢都忘记在哪个方向了，因而回家也成了暂时不可能的事情。 “啾啾！”（哼，别以为这样就完了！就算没有晚饭吃，你也得补偿我！）如此啾啾叫着，小箭雀蠕动着脑袋，开始顺着衣领处的缝隙往羽的衣服里拱。 “啾啾！啾啾啾！”（好软！好凉快！好舒服啊！这就是人类吗！）贴着羽微微发凉的胸口，小箭雀欢鸣着，似乎对这个肉垫床铺甚是满意。 “哼哼，这个地方还真不错。那我可就不客气啦！”小箭雀满足的蹭了蹭脑袋，缩成了毛茸茸的一小团，也不管还在不远处清洗脸部的球球海狮，心安理得地睡起了觉。 “这个胸口的起伏和心跳，感觉就像是爸爸妈妈一样。听上去好安心啊……”这是小箭雀在进入梦乡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但是，有一个连小箭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在睡梦中，她的心跳频率，正在变得越来越慢。并且，不断地接近身下这个人类，甚至逐渐同步起来。

夜晚很漫长，但对于睡梦中的意识来说，再长的夜晚也不过只有一场梦的时间。很快，林间的微光就照在了羽的眼睑之上，将他唤醒。 “哈欠～这觉睡的可真足啊。”羽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篝火在寒冷的晚上果然是最棒的！” “怎么回事的啾？！挤死啦啾！快放我出去的啾！”从羽的腹部传来了有那么一点点剧烈的，抗议的动静。 “嗯？什么东西？”奇怪之余，羽将掖好的上衣从腰口里抽了出来，露出空隙。紧接着，一个黑红相间、毛茸茸的团状物，从衣服里里扑腾着滚了出来。 “喂你！以后起床时候再多注意点衣服里的宝可梦啊啾！我差点就被挤死了啾！”小箭雀从地上爬起来，叽叽喳喳地抗议道。 “……？” “怎么啦啾？我，我脸上有东西吗啾？”小箭雀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羽，忽然没来由的感觉不太自信。 “你…会说话了？” “……哈？”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关于人类和宝可梦发声结构的差异、语言逻辑和发音技巧的探讨充斥了熄灭篝火周边的一小片区域。而这场讨论最终的结果就是… 羽：“…啾？” 小箭雀：“……” 羽：“是这样吗？” 小箭雀：“你这一声啾里有八个语法错误的啾。” 羽：“……啾？那这样呢？” 小箭雀：“…算我求求你了啾，你还是说人类语言吧啾。” 总之，两位最终达成共识：并不是身为宝可梦的小箭雀一夜之间会讲人话了，而是身为人类的羽一夜之间能听懂小箭雀在说什么了。不同于之前那种光是听到叫声就能理解意思的能力，这是直接就能听到人类语言的发音，如果不仔细听的话甚至压根就听不出作为原本发音的“啾”。 反正，交流更顺利了，这是好事。 “好了，既然问题解决了，那就把食物都交出来吧！昨天给你打完白工你就睡着了，害我没捞着晚饭，现在快饿死了。今天我要连本带利吃回来！等吃完了，我们还要带上这边这个蓝色的家伙出发呢。”小箭雀落在还没睡醒的球球海狮脑袋上，啄了啄，但它还是没醒。 听闻此言的羽有点诧异：“诶？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你不用回家吗？” “…家，吗…...反正就剩我一个了，所谓的家也不过就是个树枝搭成的窝罢了。”小箭雀的语气明显低落了下来，“哼，木头做的窝哪有你身上睡着舒服。”最后还不忘嘴硬地补上一句。 羽听从她的话里出了不对，但作为一个精神年龄已经20岁的正常人。哪怕对方不是人类，基础的察言观色也是能做到的。而现在，明显不是继续追问的时机。 “好吧，那我们先准备吃饭。麻烦你去摘来三人份的树果吧。”羽嘴角扬起，微微坏笑着说道。 “…诶？啊，好。”沉浸在回忆里的小箭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几分钟后，在一趟趟来回搬运树果的飞行中，总算脱出情绪，能够正常思考的小箭雀突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等等，我怎么好像又在帮他打白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