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恋【墨里】番外一
京城秋日祭祀,也算是京城古老的仪式,朝天祭拜,一是迎接传说秋神蓐收,愿望来年谷物丰收,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二是展现京城社稷繁茂,取粮从仓,彰显实力,安定民心。
为了不冒犯秋神现身,亵渎神明圣颜,凡京城子民者,皆佩戴面具,以免冲撞神明。
百里弘毅是在秋日祭祀的那天,遇到了墨染。
百里弘毅虽是当今丞相百里延之子,家中还有一位兄长,为户部侍郎,担任大任,从未逼迫过他做什么事情,何况百里弘毅虽善机巧,窥天命,却又极其不喜欢当职升官,而嗜好美食,好四处游玩,又生的一副固执的性子,也是自小被宠爱的缘故。
所以百里弘毅初遇墨染之时,并不知道他就是当时闻满京都,高贵不凡的二皇子宸王殿下,或者说,他知道宸王殿下的名讳,却并不识得他的容貌。
他无意看到了墨染将面具摘下的真容,那人半点没有将那规定放在眼中,全凭自己所想。
面具被人猝不及防的摘下,他面对着墨染眼眸中的深不可测,被迷失在那一片漆黑黯淡之中,找不到出口,只觉得眼前人真真是一个无可替代,天生光芒万丈的京城贵公子。
他摸着手上的两张面具,似笑非笑,说,“我从未在京城见过你。”
百里弘毅才意识到自己的面具被他摘下,露出容颜,却并未与他多言,离开了那里。
之后百里弘毅再出去游玩了一段时间,遇到了与之相谈甚欢的移花公子,他在外游历有一段时间,自然知道移花公子,不在京城,其后是江湖门派一支,出尘风雅,写意逍遥。
一见如故,他邀请移花公子来京城一叙,两人回到京城。
等来到了京城,百里弘毅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兄长,在面对着皇宫争夺皇位一事中,站位选择的是三皇子。
之后三皇子在暗地拉拢结派,收拢人心,面对着卧病在床的帝王,又知晓了大皇子与二皇子不和,引发内斗,无心制衡自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欲发动兵乱篡位,不曾想被识破计谋之后,帝王龙颜大怒,发配边疆,支持三皇子一列众人,也落得了个满门抄斩。
即使是贵为丞相的父亲,是户部侍郎的兄长,毫无例外,在那场皇室内斗,风起云涌的战场上,献出生命。
而不知是不是百里弘毅没在京城的缘故,逃得一劫。
来到京城,无家可依,京城又擅谣言四起,怕被人识破身份,只能先以移花主君的身份,掩盖姓名,顺利进入京城。
他在京城不过几天,连从哪里查起都不曾得知,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被迫长大,百里府洗劫一空,他还是一介坤泽之身,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空有傲人的头脑,迷茫的不知所措。
随后京城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宸王即将迎娶王妃。宸王弱冠之年,俊美无涛,手段了得,尊贵无比,京城妇孺皆知,一朝娶亲,引得京城多少儿女家心碎,那被他求娶的人又得到了多少人的艳羡。
与此同时,移花公子与百里弘毅暂住之地,被人围攻,百里弘毅不常习武,移花公子虽是江湖门派,能与人周旋一番,但寡不敌众,护得了百里弘毅不受伤害,自己倒是遍体鳞伤。
之后百里弘毅再睁眼时,移花公子已不在他身边,他被关押在地牢内,暗无天日。
他看到有一人缓缓地向他走来,面上是儒雅而又算得上温和的笑容,地牢的昏暗无法泯灭他身上的气质,举手投足中都是优雅的弧度,与这里格格不入。百里弘毅心中一松,是上次秋日祭祀他遇到那人。
他未开口,就看到墨染站定在地牢门前,上下扫了两眼地牢的环境,对他说道,“许久不见。”
可真是让他好找。
“你……”
百里弘毅虽然见到眼熟的人心生欢喜,但不知眼前人是敌是友,想了想还是咽下去口中的话,静静等着墨染。
墨染有些遗憾的没听到百里弘毅同样的语气,却还是欣慰百里弘毅认得自己,慢慢开口道,“我可以让你出来。”
百里弘毅:“……”
“当然,前提是,”墨染略微嫌弃的掸了掸衣摆下方沾上的尘土,而后又换上一副淡笑的样子,他的声音在昏暗的地牢传播,凭空染上一分低沉蛊惑,仿佛诱哄着天真单纯的幼童,仗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顽劣无法无天的性子,做尽了一切惹得他生气的事情。
不负责任,又无法无天。
“你嫁给我,我放你出来,”
“好不好?”
百里弘毅受了蛊惑。
就那样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他,他又祈求墨染,他想,墨染能那么快的找到他受困的地方,让他毫发无伤的从地牢内出来,居住了一处安心之所,其身份定是外人崇敬,那可否能寻得到移花公子的讯息。
墨染摸着他的头,语气幽幽,可面庞上依旧是他熟悉的笑容,他点着头,“好,我会去找移花公子。”
在成婚那天,十里红妆,鼓瑟琴鸣。
百里弘毅这时才得知了墨染的身份,之前总想着墨染不告诉他,是有着什么原因,而自己有求于墨染,不该贸然问他,两人情谊并未到达那个高度,所以一直都不曾问出口。
而今大婚完毕,三拜已成,天下皆知,他与他协定了契约,结为伴侣,从此夫妻一体。
他名义上的夫君,蓝墨染,是当今二皇子,封号宸王,他与自己成了亲。
他的父亲兄长尸骨长眠在地,他的身份被外人抹去,他不谙世事被有心人诱哄,他连累了外人跟他一起受累。
鸳鸯泣血,喜烛落泪,红鸾碎地。
百里弘毅想到现在还不知如何的移花公子,随意来了京城一趟,因为自己缘由,就遭遇此事,不知他是否平安,彻彻底底的崩溃,桌上的喜酒喜杯碎了一地,他拿起掉落在地的碎片,颤抖着双手置于自己的脖间。
墨染并未有丝毫意外,神情淡漠,良久才勾起唇角,“小心,别割到了手指。”
百里弘毅双手紧握,那碎片扎人,不一会儿双手便是鲜血淋漓,与衣襟上的大红融为一体,蓝墨染收起嘴角微不足道的笑容,将自己身上繁琐的大红外衣褪下,漫不经心,“你我既已成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终生如此,你何必这样对待自己。”
百里弘毅冷漠着声音,“我要见移花。”
墨染:“……”
百里弘毅大喊着,“我要见移花!”
墨染眼眸深沉下去,面色阴晴不定,他看了眼桌上被他打碎了的喜酒和掉落了一地的红枣桂圆花生莲子,双脚慢慢踩上去,看到那上半身成了碎片,只有底部还保留着些许喜酒的酒壶。
他捡起了残缺的酒壶,冷眼旁观一脸戒备的百里弘毅。
不过是一瞬间的天旋地转,百里弘毅被压倒在柔软的床铺,墨染随手抹去自己被碎裂缺口扎出来血迹的唇瓣,将自己口中的酒水渡入百里弘毅嘴唇之中。
血迹斑驳,唇舌纠缠,红艳艳的不止是身上的嫁衣和周身的帷饰。
他听到墨染在自己耳边轻笑,语音是低沉的沙哑,一如当时他蛊惑着让自己嫁给他,拿捏着他的心脏,“我自然会告诉你他的消息。”
“在此之前,合卺酒要喝,洞房要入,而你,”
他在百里弘毅耳边落吻,摁着他挣扎的双臂,“你要,服侍你的夫君。”
……
宸王在还未遇到百里弘毅之前,倒是一直对百里家感到不满。
因为不论是百里延,还是百里宽仁,对未来储君一事,表现的淡漠无比,是中立的意思。
而墨染,最讨厌中立。
这朝廷百余大臣,要么选择大皇子,要么选择自己,要么选择三皇子,三足鼎立,那样斗起来,才是好玩。
既然百里家不选择站队,那自己,就可以帮助他们选择站队,反正自己肯定不会再要了他们两人,剩下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随他们两个人开心。
三皇子平日最是安分,不争不抢,似乎对帝王之位无意,将自己的心思掩盖的彻彻底底,百里延和百里宽仁不甚了解,无法看出,自然会选择三皇子。
宸王遇到百里弘毅后,倒是没想着他与百里家有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在京城中,都没有见到过他,以为他是个外来人,调查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只有惊鸿一面的坤泽,查起来确实费劲了许多。
他不开心。
他不开心,那别人就更别想着开心。
尤其是三皇子,最近烦人的很,暗中调查自己不说,那些派来的人看得他头疼。
是三皇子先触的霉头,自己最近可是很乖,足不出户的,奈何总有人要算计着他。
他和大皇子设计,三皇子也是个利益熏心的,隐忍多年,也没了再等待的心思,一点毫不保留的就进了圈子,那么狼狈。
墨染算是开心了一点点,但没有太多。
最开心的那天,还是苏寻仙来告诉他,找到了那位公子的下落。
他是百里家的次子,却是百里延捧在手心上的命根子,如今百里家落得这副样子,百里弘毅自然也逃不掉,该召回京城,接受处罚。
大皇子来找过他,他知道他的皇弟最近在找什么人,自己也获得了消息,他以不告发百里弘毅为缘由,与他一同保守这个秘密,条件是,将这帝王之位让给自己。
这天下没有人不知道宸王封号由来,那是代表着未来至高无上的荣誉,也是还在位帝王对墨染这个皇子的唯一偏爱。
但是大皇子清楚,墨染无心皇位,他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又偏偏能力强大,别人费劲千辛万苦,竭尽全力,肝脑涂地得来的东西,在墨染这里,是挥手即来,招之即去的琐碎,甚至,烦人的要命。
墨染虽不甚在意皇位,却也觉得他这个皇兄简直是白日做梦,“就算你告发,那又如何?”
他有一万个理由让百里弘毅度过此次劫难,显然大皇子这个理由不会让他退步,诱惑力度不够强大。
大皇子心知肚明,望着他冷淡如水平静的眼眸,可也只有孤注一掷,“我会告诉他,你我皆是杀害他父亲兄长的凶手,到那时,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他对你憎恨无比,唯有厌恶……”
“他会信你?”
“大可一试。”
宸王又不开心了。
这个时候,百里弘毅返回京城,他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没有开心一会儿,伴随着他回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他有了婚约,对方不是京城之人,只是普普通通的中庸。
中庸而已……
墨染是谁。
墨染是天生的帝王之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为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使未来帝王之位不再归属于他,那也是他自愿送给了别人,这天下浮华百态,尽在手中,哪一样东西自己没有拥有过。
属于自己的,独属于自己的,他不会允许别人私自抢走。
……
时间线:湛湛找他出面解决墨染心病。
九月份,二十年后的另一次秋日祭祀。
百里弘毅待在屋外欣赏院内落叶之时,遥遥望向气势汹汹走来的墨染,知道自己与忘机的谈话被人告知给了他,寻常的谈话墨染自然也是不会干涉,除非涉及到一些墨染心有芥蒂的物,或是人。
他看着墨染走到自己身边,脸上的怒火还未发泄出来,抢先一步开口,“墨染,这么急着开看我啊,前脚忘机刚跟我聊完,后脚你就跟上来,知道忘机跟我聊了什么了是不是?”
墨染脸色更加难看,阴沉要吓死人,冷冷朝他笑着,“我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百里弘毅想起来,上次与忘机谈到,他年少懵懂,心动一人,自己还未说出那人的姓名,墨染就走进来打断他的话,脸色与现在相同,他之前还总是以为是墨染故意找茬,犯病的不愿意搭理他。
现在想来,墨染当时劫走自己,软禁移花,逼迫自己同他成亲,应该就是真的以为移花公子与他之间有婚约,而自己在之后,又从未认真说过自己心悦的到底何人,他难免误会自己与移花的关系。
这倒是可能。
百里弘毅一直沉默,墨染面色僵硬,握住他的肩膀,“你现在早就与我成亲多年,我还是你的夫君,不该有的心思最好一分都没有!”
“魏公子和忘机两情相许,你为何不同意忘机与魏公子一事。”
墨染双眉一挑,“凭什么同意,我给自己找罪受吗?”
百里弘毅:“忘机也到了适婚的年龄,魏公子人也很好,两人般配……”
墨染打断他的话,“我管他干嘛,我在意的又不是他!”
百里弘毅:“那你在意的是谁?移花公子。”
是这跟刺……
刺的他二十年来无法忍受,却也只能死命压制,不愿意与百里弘毅明说,盼望着百里弘毅能发现,对着他心善开口,说自己与移花公子并未有关系。
而他自己,因为一开始强迫百里弘毅的原因,不论他们生活多年,都不曾敢想,他会让百里弘毅心悦上自己。
墨染双手无力地松开禁锢着的他的肩膀,颇有些疲倦的姿态,语气恹恹,“随你怎么想吧。”
百里弘毅拽住他的衣袖,瞧着墨染的失落 与无奈就心软的不行,将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墨染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查不出来,我与移花公子当年只是逢场作戏,之后他离开京城,我们再未相见,从哪里看出来的,我与他年少情深,随后情根深种,怎么想的?”
他的夫君,身体僵硬,被他这样抱着,傻傻的说不出话来,露出不曾在外表露过的表情,无措而紧张。
百里弘毅继续笑他,“你继续胡思乱想,别问我,你再想想我心悦的到底是谁。”
……
秋日祭祀,灯火阑珊。
年轻的男人身姿修长,见着自己藏在暗处无人注意,懒洋洋的伸手解开了脸上碍事的面具。
被百里弘毅发现了个正着。
面具下掩盖的容颜,仿佛是能够点燃了万家灯火,即使是秋神真的在世,怕是比之墨染,都要自惭形秽。他双眸流转之中,倏忽然间,就强势的闯进百里弘毅的心口,剥开了一道口子。
在那个意外而漂亮的夜晚。
心动的,又何止是墨染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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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们看没看懂,墨染和小百里没有家族仇恨昂,墨染只是让小百里的家人站队,至于站哪方,是他的家人自愿选择的,与墨染没有关系,然后之后三皇子谋反,就是太笨,太平庸了,太心急了,连累了他背后的大臣,纯属是帝王太生气。
我们墨染和小百里很恩爱,就是两个人嘴硬的是钢筋,谁都不说。
移花:tm!我tm!!墨染我tm!!!
移花:我只是从你俩的爱情世界里路过,已有老公,帅且成功,以后别cue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