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夜

今日是一个人的面包店。

差不多到了打烊的时间。虽然是在节日的时间段，但是客流量似乎并没有多上多少。也许是因为节日和面包的销量没有什么关系，也许是因为这里只是一座小城的一个小面包店。仿佛要故意错开似的，今晚并没有下雪。昨天下的雪堆在门前一旁，今天格外的冷。

前几天买了个音箱装在店里。店里的歌单是我自己选的，是喜欢的歌的伴奏。一方面，没有歌词的歌曲比较适合当背景音乐，不至于带来奇怪的氛围；另一方面如果有顾客能哼出歌词来，我会很高兴，虽然这几天来还没有发生过。

收纳台连着蛋糕的展示柜，背对着后厨，我趴在展示柜上眯着眼，准备到点关门。突然风铃响了。

“今天就剩你一个人啦！”是隔壁茶叶店的小孩子。这里本来还应该有个店员才对。

“他晚上有事……今天是平安夜嘛……我让他提前走了……你来我这儿当店员怎么样？”

“我才不要！”小女孩摇晃着她的马尾辫道，“除非你给我蛋糕！”

我直立起身子来，打了个哈欠，走出来把货架里的面包收进后厨。我发现她跟在我后边，于是就逗她：“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欸你怎么知道有风？外边风真的真的好冷好冷，我就进来了。”

她好像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但是没有关系。我接着问：“你妈妈呢？”

“她在和阿姨们喝茶呢。你陪我玩好不好？”她仰着头盯着我。

我是想陪着她玩来着，可是这里也没有玩具啊。我环顾四周，总不能拿着面包夹子玩决斗吧——虽然我也曾经想过一手拿着法棍一手拿着馕，当一个面包骑士去流浪——但是我没烤过法棍，也没有烤过馕——更没有在面包店里和谁玩过游戏。

于是我没有管她，而是独自把东西整理好。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让她离开了。

“我要关门了，你妈妈在等你呢。”我蹲下来对她说。

她指了指蛋糕柜：“可是还有一块蛋糕没有收进去呢。”

“啊，不用管它，放在那里就好。”我回头看了看那块蛋糕，又反过来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烤一块华夫饼怎么样？”

“可是没有人买为什么要放在那里呢？”她不依不饶地揪着我不放。

小孩可真是令人头疼啊。“总是会有人来带走它的。”我决定敷衍她，并把她往店门口送。

“要是没有人来怎么办？”她今晚似乎与我杠上了。

“你不就来了吗？”看着她好像还要在问下去，我接着说，“万一有个人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他生日，想要吃蛋糕，不就可以吃到了吗？”

“圣诞节也有人过生日吗？”她问了一个我几乎无法回答的问题。我还思考了一下有没有名人是12月24日或者12月25日生日的，这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她。突然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圣诞节，圣诞节就是庆祝一个人的生日来着。他过生日，别人当然也可以过不是吗？”我不想再给她解释圣诞节究竟是谁的生日，只要她知道是某人的生日就够了。我决定打住她的提问把她请出去，或者说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再烦我了，用那一块蛋糕。

“这样，你把那块蛋糕带回去吧。”

她的眼睛透露出错愕，一时间我甚至想我是不是送错了。不过她还是收下了蛋糕，很高兴地带着它屁颠屁颠地走了，小孩子还是很好解决的嘛。这样店里终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返回后厨，看到烤华夫饼的烤盘，决定给自己烤一份。华夫饼是店里销量最高的单品，所以我很自豪我买了这个烤盘。我把一块华夫饼放在盘子上，挤上果酱，然后把另一块盖在上边。我最后整理了一下后厨，拿起华夫饼咬在嘴里，准备关灯拉电闸。

我听到了风铃响。

“妈妈说拿别人蛋糕要付钱，我把钱放在前台了。”

然后又听见了风铃响。

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