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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雪焚城》(13)

2021-08-01 09:17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23.

  “捂得那么严实,只能看出平临君家里做帐子的布料不错,看不出床上的人是什么毛病啊。”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温馨静谧的房间里突兀扬起。顾西园微微拢眉,转身对帐内之人温言良久,随即缓缓拉开床帷。

  阳光照亮床头的贝壳花嵌,彩晕中坐着个楚楚动人的姑娘,如梦如幻,可惜太过苍白娇弱,仿佛随时会消失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

  “是个不错的美人嘛!何必藏着掖着。”

  顾西园按捺着火气与不耐,听凭态度狂浪的巫医对宝贝妹妹评头论足。宛瑶怕生,突然被一个形貌怪异之人盯着猛瞧,自然吓得面无血色。他忍了又忍,最终上前挡住了妹妹的视线。

  “景先生可看出任何端倪?”

  顾西园冷声道。近些日子被他扫地出门的庸医实在有点多,这位举世皆知的西陆巫医最好不要辜负了自己的盛名。

  西陆巫医景仲,擅解巫蛊之惑以及平常医术诊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宛瑶的痴病用尽方法也不见起色,于是顾西园设法请来了这位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巫医,希望寻到个独门偏方。

  “平临君确认这个妹妹不是冒牌货?”

  巫医突然说出大不敬的话,未等顾西园怒气发作,从袖中摸出一支锋锐匕首。

  “借你点血用。”他一口喝干茶碗,与匕首一起丢到角桌上,藏在乱发和羽饰后面的双眼流露出古怪的笑意。

  “什么?”顾西园不明所以。

  “平临君是知道的吧,那些去西陆走云荒的马帮,时常会有人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多年后被同伴在偏远山寨偶然寻到,却已经完全不认得人了。忘了自己的宗族名姓,忘了家中的父母妻儿,安心守着当地一个巫民女子过日子。那是中了巫女的蛊,非得要至亲之人的鲜血混合了家乡的泥土,施以巫蛊之仪‘元裂’,才能唤醒沉睡的记忆。平临君的妹妹虽然不是中了蛊,这个方法也是行得通的。”

  巫医缓缓道来,喑哑的声音锈迹斑斑,让人想到云州阴雨连绵的沼泽与瘴气横行的雨林。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取出枚布囊,往空碗里缓缓倒入湿润的泥土。

  “这是昨日刚从淮安城送来的新鲜泥土,还需一些至亲之人的鲜血,请吧,平临君。”

  顾西园迟疑地拿起匕首。

  “行这种巫蛊之仪,有无任何不良影响?”

  “如果确是血亲就安全无虞,只是千万不能弄错了人,否则被施以‘元裂’的对象也许会陷入错乱,所以刚才我问平临君,是否确定这妹妹绝非假冒。”

  原来如此。顾西园放下迟疑。虽失散多年,自己的妹妹总不至于认错,她的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清醒时所讲述的童年之事,是外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的。

  殷红的血吃进褐土,变成了赭色的泥浆。巫医从乱发中拔下一根五色鸟羽,将血泥搅拌均匀,对身后的随侍拍了拍手。那随侍人高马大,也是奇装异服,满身挂着琳琅的青铜雕饰,褶裙下一双粗壮的毛腿,抬手就把瘦小的巫医连人带藤椅搬到床前,如夸父力士般轻松自若。

  病人一脸惊恐看着这对古怪的主仆。

  在她发出尖叫之前,顾西园抢先用未割破的那只手掌覆住她的双眼,俯在她耳边轻声安抚,如此才勉强完成了仪式的第一步,让巫医沾着血泥在她额头画下怪异的符咒。

  “苍天之眼,两仪之数,时如飘风,魂兮归来。”

  巫医念念有词,手指在空中划出繁复的图纹。然而病人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惊恐万分,一副随时要哭的凄惨神情。巫医见状也有些错愕,他稍愣片刻,双手抡出一个满圆,然后猛然相击,对病人大声喝问道:

  “顾宛瑶,淮安人氏,生于赤乌六年,是也不是?”

  “是。”病人似乎被他的暴问吓住,讷讷答道。

  “自幼父母双亡,长兄如父,是也不是?”

  “是。”

  “常年卧病,足不出户,居室面东,窗前一株桃花?”巫医双目微阖,仿佛已神游至宛州西园故居。

  “是。”

  “六岁那年,婢女秋云与你讲述鬼神怪谈,引得你彻夜啼哭,被顾府扫地出门,可有此事?”

  “没有!”

  病人矢口否认,倒让顾西园也吃了一惊。他明明记得确有此事,宛瑶彻夜啼哭,高烧不退,自己在震怒之下将那个婢女遣回乡籍。

  “那你为何啼哭。”巫医盯住病人双眼。

  “因为……燕子……”

  “燕子?”

  顾西园听得莫名,巫医的脸色则略有发白。

  “燕子好可怜……”病人双手捂脸,哭腔浓重。

  “所谓鬼神怪谈,又是怎么一回事?”巫医继续追问。

  “秋云想家,家里有人等着她,我跟她串了谎。我不是故意骗哥哥!”

  病人抬起脸,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西园,似乎害怕受到责罚。顾西园摸摸她的脑袋表示宽宥,茫然的目光看向巫医。

  景仲双眼发直,仿佛自己也陷入错乱,很久才问出下一个问题,声音竟微微颤抖。

  “你八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棺材。”病人面容惨白,口中清晰吐出两个字。

  “那年之后呢?”景仲也面容惨白。

  “之后……”

  病人双唇紧闭,眼底血气翻腾,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下葬了!他们把我下葬了!好黑!到处都黑!虫子吃我!吃我的手脚!”

  她狂乱地挥舞着手,然后紧紧抓住衣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景仲突然发现那双葱白小手上散布着青紫的淤块,有些已见溃烂,仿佛常年不好的冻疮。

  西陆巫医景仲和他孔武有力的随侍从信诺园的正门风光地进来,又从后门狼狈地出去。平临君府上的仆佣看了都纷纷摇头,说顾家小姐的痴病恐怕是神鬼也难医了。

  景仲的随侍跟着主人马车一路小跑,跑到街角的隐蔽处,一个箭步冲进车内,与巫医并肩而坐。

  “其实你做得不错。”他摘下身上的挂饰,对状极落寞的巫医安慰道。

  “虽然那咒语念得有点问题,”他回忆道,“巫医一般不用那么文绉绉,都念什么‘某某家有蛊啊,她放盅着我了,挨刀砍脑壳的,再不赶快收回去,我铁定不饶她。抬粪淋她家门,拣石砸她屋顶,让大家都知道她家有蛊,有儿娶不来,有女嫁不去哩!’之类的,简洁有力……哎,你干吗对顾西园的妹妹那么有兴趣?”

  高大的红发随侍说了半天话,也没有得到一个正眼相待,只好在巫医面前蹲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回府再说。”假冒的巫医似乎刚发现车里还有旁人,轻轻吃了一吓,颓然吩咐道。


  敖谨用食饵把山药引到井台上,一手捞住它的脖子,一手将鬃刷沾上澡豆粉。

  它那无良的主人喜欢用墨笔在它额上写字,有时是个“王”,假装它是只吊睛白额的猛虎,有时是个“凶”,表示它是只骁勇无比的凶兽。然而山药还是那个胆小的山药,至今都没有学会如何虚张声势,跟护院狗争抢地盘仍然屡战屡败,时间久了额头还留下一团糊遢遢的印迹,看起来更形可笑。

  所以说狗随主人,儿随奶娘,谁养大的娃像谁。

  敖谨把山药刷得满头泡沫,脸上浮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咦……你怎么还在?”

  明显不如往常活跃的声音幽幽传来,一人一兽同时愣住,抬头见顾小闲拄拐杖立在马厩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山药趁机挣脱出去,委屈万分扑到主人身上,小闲竟不避让,任它蹭了自己一身的泡沫。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七公子既然恢复了身份,就不用留在这里做苦力了。”

  小闲有气无力,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玩心。敖谨微怔。以她的性情,难道不应该趾高气扬对他说:喂,小子,你既然不承认辰月立的皇帝,就也不能承认皇帝下的赦令,还得留下来做牛做马呀!

  “这里好风好月,白吃白住,我为什么要走。以及,你头上的东西,是最新的潮流?”

  他难得说回俏皮话,搁以往一定会引发小闲的惊叹和表扬。然而这次她只淡淡“啊”了一声,从头发上抓下几根彩色羽毛,若有所思道:

  “我去换身干净衣服。你先备车,待会去一趟碧遥镇。”

  明显的怒意在敖谨周身滚沸,迟钝如山药都感觉出来,赶紧溜回井台,乖乖抬起脑袋等待刷洗,但小闲还是无知无觉,神若游魂。

  她正陷入难解的困顿,须得找人给她好好解一解。


  24.

  “孜然和熟猪油,这就是诀窍所在?”

  “不止哩,可不要小看了这把热柴禾灰啊!”

  白衣的贵公子席地而坐,热心地帮老农夫支起串羊的木架。衣摆结于腰间,袖口拢至肘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漂亮结实,一如长期挽弓的军士,看得小闲瞠目结舌。

  如此随性的面貌,与人们理解以及自己印象中的原映雪完全大相径庭。从风花雪月到葱花油盐,这位辰月教长身上的俗世烟火气真是越来越浓了。

  “来得正好,今天吃烤全羊。”

  原映雪完全没有意识到“烤全羊”三个字和他本人气质有多不搭,一边往火堆里丢着杏木疙瘩,一边笑着招呼小闲。

  “多劳多得,人人都要帮忙。”他将盛着腌料的木罐递给身旁的女娃,“小五,去教那个姐姐刷佐料。”

  “那不是哥哥么?”

  “哪有那么好看的哥哥。”

  “她没有你好看,”女娃经过认真比较得出结论,严肃道:“小原哥哥,我长大后能嫁给你么?”

  原映雪一愣,亦严肃道:“等你长大,我就跟你爷爷一样老了,怎么办?”

  女娃闻言沉思许久,最后哭丧着脸走到小闲身旁,开始积极指挥她共同劳动,显然是已经接受了爱情破灭的事实,决定把注意力投放到烤羊这件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顾小闲抱膝靠在田垄上。

  秋阳温吞,文火烤着大地,将浅黄的稻谷烤作深金,散发出令人愉悦的焦香。小女娃一团娇软靠着她沉睡,老农夫满面慈祥在田间劳作,连原映雪也破天荒一副邻家少年郎的模样,几乎让她忘了自己跑来这里的初衷。

  她和山药有个共同的优点:美食当前的时候可以抛下一切烦心事,欢天喜地,大快朵颐;吃饱喝足之后更可以抛下一切烦心事,没心没肺,倒头就睡。

  现在她吃饱喝足,满腹的委屈和惊恐都被一只酥脆肥美的羊腿挤没了踪影,眼皮越来越酸,似乎一撒手就能睡倒在麦地里。

  眼皮越来越酸……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小片金叶子,被太阳慢慢烤卷了边,在枝头跃跃欲试,以为可以乘着旷远的秋风去往任何向往的地方,却滴溜溜打着转回到了原地。

  她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变得自由不羁,其实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而已。

  小闲努力眯缝着双眼,看着原映雪端着水罐向她走来。一双白璧无瑕的手,既没有茧结,也没有伤痕。怎么可能?她刚才吃羊的时候明明不小心割了他一刀,眼见着血冒出来,却又立即收了回去。

  世界上哪来的这么多怪力乱神的事!

  她终于扛不住,眼泪唰啦啦掉下来。

  “喝水?”原映雪在她身边坐下,沉默许久,问。

  小闲不答,只是抱着膝头闷哭。她平时不怎么哭,因为哭了也没人哄,只能自己抱着膝头自怜自伤,实在有些凄惨。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凄惨的哭法。

  但今天发生的事是足够凄惨了。

  她自信满满去打假,不料竟铩羽而归,她哥哥专心哄着那个冒牌货,还把她乱棒轰出门来!

  小闲抬起哭花的脸,挥开原映雪递来的水罐,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嘴唇有温热的触感,齿间有咸腥的味道,但那个味道转瞬即逝,而他的手背上连个齿印都没留下。

  “你真的是个人么!”她怒火中烧。

  “是。而且会痛。”原映雪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无奈笑道。

  “你们辰月都是妖孽,造假也造得妖孽丛生,一点破绽也没有。即使我现在告诉他,我才是真的顾宛瑶,他也不会相信!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哭得更凶。原映雪举起那只还在隐隐作痛的手,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压抑心中陌生的无措。这是她第二次当着他哭,而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等她自己平复。

  她怎么会有这么丰沛淋漓的情感?

  同情。愤怒。委屈。恐惧。

  真真切切,人心里的情感。他一直努力克制的脆弱情感。

  关于爱。关于恨。关于得到和失去。

  原映雪坐在秋天的旷野里,一次又一次伸出手,替身边的女孩擦掉脸上的眼泪。风穿过沉甸甸的麦穗冲向远方,像是初学步的孩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他原本有些无措,渐渐又希望她能哭得久一点,不要太快变回那个能打能抗的顾小闲。

  她总是习惯性地掩藏心底的情绪,生怕让人看到湿漉漉的灵魂,充满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气概。外表越是坚不可摧,内心越是柔弱敏感。这样倔强的姑娘,能找着机会放声恸哭总是好的。

  “小原哥哥,你欺负姐姐了?”

  睡得死沉的小五终于被抽泣声惊醒,她困惑地看着小闲。明明已经是大人了,竟然还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没有,姐姐弄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找不回来了么?”

  “不,当然找得回来,”原映雪摸摸小女娃的脑袋,“只要别把自己给弄丢了,什么都能找得回来。”


  寂言堂中,顾小闲坐得笔直端正,眼观鼻,鼻观心,鼻尖一点微红,心中万般羞愧。

  她原本只是来找原映雪解惑。辰月教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教长能说得清楚。结果不知怎得就变成了找原映雪撒娇……不,鉴于她又是咬人、又是号啕,说是撒泼也不为过。

  “你……们都有这种刀枪不入的怪本领?”

  她想问“你的手没事吧”,话到了嘴边又变成阴阳怪气的一句。

  “这是大教宗施与的密印,仅作防身之用。星辰的力量可以令我们以超乎寻常的方式了解并改变世界,然而一切在你看来怪力乱神的事,背后其实都有确凿的答案。”

  原映雪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尽量把口吻放得云淡风轻,仿佛下午那一场暴风骤雨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份好意更让顾小闲觉得芒刺在背,心中默默希望这时湖上刮起大风,瞬间吹灭所有的灯烛,给她提供一个趁黑逃遁的机会。

  “我听说了平临君寿辰那天的事。”原映雪淡道。

  “嗯。”

  “什么叫一点破绽也没有?”

  “相貌,神情,从里到外……”

  小闲仔细回忆那张病容,再次被恐惧的浪涛席卷。那张脸比她本人更显稚气,既像她,又不那么像她,眉眼透出莫名的熟悉,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死白的脸。细弯的眉。仿佛涂着厚厚胭脂的绛红的嘴……

  “有没有可能用秘术复制出一模一样的人?”

  她眼中闪着惊惧。虽然她是乱念的咒语,但所谓“元裂”之仪确实存在,她曾在龙家山堂的一本秘术书中读到。照理说,亲族的血与故乡的土,一沾上印堂,那个冒牌货就应该被打回原形才是。

  “不太可能。”

  “有没有可能复制记忆?幼时发生的事,她能说得清清楚楚,包括我瞒着哥哥的小秘密。”

  “那就更不可能了。即使是我,也只能捕捉人心中瞬间的闪念。至于记忆读取……确实有一种秘术,能够回溯死人临终前的短暂记忆,但仅止于死人。以冯轶的秘术修为,甚至还达不到可以使用回溯的程度。”

  “你怎么知道?”

  “他曾经是我的学生。”

  小闲惊讶万分。众所周知冯轶是雷枯火的心腹,而雷枯火与原映雪分歧颇深。

  “冯轶五十高龄始修辰月秘术,天赋异禀,领会神速,经平国公引荐至帝都,大获匡武帝青睐,加官晋爵,一时引发了平民修习秘术的热潮。教宗深感此为光大辰月之契机,亦对冯轶大加提携,允他直接拜入雷枯火门下。然而雷教长所习类似天罗体术,讲求不间断的磨炼和日积月累的苦修,绝无捷径可走。”

  “哦,冯轶想偷懒取巧?”

  “对。冯轶为人急功近利,很快就失去耐心,提出改投‘寂’部。本部对天赋和心智要求极高,但存在不少一夜顿悟的先例。事实也证明,冯轶确实是精神控制领域的天才,他的能力很快就超过一些‘思玄’甚至‘执守’级的高阶教徒,然而到达一定高度之后,却再也无法更上一层……”

  “因为他这个人急功近利?”小闲敏锐地捕捉到了原因。

  “对。”原映雪点头,“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离俗世越近,自然就离星辰越远。”

  “那他又是怎么回到雷枯火门下的?”

  “你平日都不听天桥说书?”原映雪笑容可掬,将折扇拍在手心,“话说那映雪公子因同情义党,终遭教友所弃,众叛亲离,遂长隐于碧遥湖畔,郁郁寡欢,竟让我等也观之不忍,徒生‘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之叹……《枯火迎风雪飘零》可是近日来帝都最红的一出书哩!”

  他的温润嗓音竟能把说书人的激昂模仿的惟妙惟肖,指不定隐在台下听了多少场。

  小闲半是忍俊半是羡慕:若不是顾西园太过强势,禁说了那部《宛瑶传》,她也能天天磕着瓜子喝着茶,听自己和山贼首领之间悲欢离合的爱情传奇。

  这才是佳人做贼的典范。

  所谓人生如戏,这种时刻才能体会地格外深刻啊!

  “你……”她踯躅了半天,“真的众叛亲离?”

  “本来就孑然一人,无亲无众,其实是无所谓叛离的。”

  月光倾泻在原映雪身上,像一场微寒的细雪。小闲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那么温润的人,眼睛里却下着细雪,看久了让人觉得无比伤凉。

  “连个朋友都没有?”她有些不可思议。

  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小闲心里这么想,嘴上并没有说出来,原映雪却诧异地抬起头,一脸似笑非笑。这时她才想到,即使只是在心里说说,他也有可能听见。

  小闲红了脸。

  “既然是朋友,不如顺便帮我查一查冯轶。那个冒牌货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信诺园,再不戳穿她,平临君也许会有什么危险。”

  当然,她就是抱着这种势利的想法,才冒出刚刚那个无稽的念头。

  总不至于是因为同情他无亲无众,孑然一身……他既不是里亚,也不是敖谨,更不是山药。

  朋友之间是要互相帮扶的,显然他强大得不需要任何帮扶,只是她单方面在攀高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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