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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企】深夜电台

2021-10-07 22:20 作者:王齐允-家里蹲  | 我要投稿

        我一直认为,电台会没落,但它不至于消亡,尤其是深夜10点档。

       彼时无忧的孩子大多已经在母亲的哼歌里睡去,挣扎题海奋斗的学子无论是否愿意多数同代数式和现在完成时也搏杀了一番,办公楼里无数的尚未磨灭尽青春和热情的年轻灵魂总算跨进家门或者成功坐上公车的最后一排。

        耳机里传来电波处理独特的声音,是一个并不专门来陪伴你的男人或者女人,你不必顶着白天那已经用到残破僵硬的职业微笑,只需要听他/她或者闲聊胡扯或者细心设计散文诗一样的陈述。

       这是深夜人的安神药,廉价到我们付出的不过是几乎忽略不计的电费和收音机的几个按键。

  

       贝尔法斯特对她的这份工作很满意。

       白天都属于自由而贡献夜间的两个小时给全城的未眠人以慰藉,她的心里其实有一份自豪。

       不必面对面,只需要她的导播谢菲尔德把筛选过的消息发到屏幕上,她朗读的文字就会上演形形色色的人生。

       她或者讲述纷繁的故事,或者提出解决的方法,更多时候负责听从这些城市一角的灵魂的要求,点播一首今夜他们需要的歌。


       譬如今夜。

       收音器跟前无论多久经考验的老手都会下意识的紧张起来,演播室顶上的红灯转绿就是她开始战斗的信号弹。 

       “亲爱的各位听众,大家晚上好,这里是阿兹莱塔音乐广播,我是贝尔法斯特,每晚十点在此等待,等待这座城市的故事。”

       几乎是同一时刻,导播给她的示意红灯就亮了起来,快的不寻常。

       贝尔法斯特抬头,她严谨的同事一边扶住耳机,一边操作,金色的瞳孔里平静如水,看起来不是失误或者事故。

        “真令人意外,节目刚刚开始我们就迎来了勇敢的第一位朋友,究竟是怎样的故事和境遇让他如此按耐不住呢?”


消息来自“不再前往马来亚”:

       美丽动人的贝尔法斯特小姐你好,今夜我的……我的冤家又一次拒绝了我。

       有时候我也觉得难懂,为什么不放手呢?虽然我懂为什么,虽然我们都清楚她是愿意的,虽然彼此之间的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只差那个称呼,但是一次又一次撞上铁壁无论谁都都会为之丧气吧。

       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认识她的那个意外,如果没有那份不肯回头听劝的年轻气盛,我大概过得比如今的境遇好了太多,会有许多女孩,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太妙的,因为各种光彩的不光彩的原因聚集在我身边。我不必经受重重的磋磨和阻力,万事万物都唾手可得,而不是被失望不忿的长辈们一脚踢进人海里同她一起沉浮。

       但是,是的这种时候就应该有但是,我很没有骨头,我无法想象她的人生日后会有除了我以外的人来大肆染指,有一天无论她过得风光还是落魄我都会被划分在'外人'这个十足安全的范围,这设想光是在脑海里构思就能叫我嫉妒抓狂。总是这种情绪来提醒我,我已经从那个主动靠近的一方沦为了不能离开的那个,不是人人都能遇到他的命中注定,而我只要在她身边就是那幸运的万分之一。

       虽然她不是债主,但是从开始到现在的辛苦通通都算我欠她的吧,自找的苦。

       她固执,我倔强,瞧瞧多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希望您能放一首《守候》,就像里面唱的“只有你的迁就,能解我的忧愁。”

       大概我就这么栽了,我认了,我私心幻想她跟我一起认了……


        “这大概是一份‘宣战书’,作者向她爱人的固执宣战。”这条先气馁再振奋的信息让贝尔法斯特哑然失笑,为了某位人隐晦的坚持而摸不着头脑的这世上到底也不止自己一个。


        就像企业对于她们的感情处理的并不好,让她开始也像一个可怜的负债佬。

       这个退伍的老兵起初躲在警察局里,而自己每天都打扮一番等待她下班,以至于门卫大爷都认识她了,每次一见到招呼道:“又来等警长?”

        企业警长很过分,总是故意加班,那次更是离谱的沉迷在卷宗里一直到八点,她都在大爷给的小板凳上靠着墙睡着了,那可是秋天!

        不负众望的一场高烧成功唤醒了某些沉睡的良心同时成功扼杀了一颗冉冉升起的警界新星。

        贝尔永远记得,她烧的半梦半醒间,企业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坐在床边,用她哽咽的、颤抖的、充满恐惧和痛切的声音一直在重复:“请不要离开我。”她相信这是第一次,她窥探到了警官设防薄弱的内心,里面有经年不散的动荡烽烟。

       弱者也会对强者生出爱怜,这是这段感情里贝尔法斯特新学到的知识,虽然听起来有难解。

      “有时候,人会用一种不可理喻的坚持避免某些事情的发生,这种经历太过不妙以至于时间都治不好。就像仙人掌,刺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炎炎的烈日逼迫出来的不得已,”主播的感喟在城市上空飘荡,“祝你好运,也祝你的爱人早日感受到你早就给予了她的安全感。”



       讯息一条条的从屏幕底下顶上来,很多人向她问好,分不清是忠实拥趸还是路人的一时兴起,而她坐拥窗外的千家灯火向着全城点名致谢。

       手机震颤,按下开关,“新的消息”来自“Enterprise🥕”: 

       “照常下班?在楼下等你。”


       移开视线,搓捻手指,忍不住的微笑。

  

       “让我们看看今晚的又一位朋友有什么想说的吧。”她需要快快的打消这可能影响工作的情绪,毕竟深夜节目的精髓就在于煽情,太过明媚的心情会破坏她努力经营的氛围,恰好一段不短的文字刷新了页面。


消息来自“莱茵”:

        尊敬的贝尔法斯特女士,不介意的话叫我Von吧,正经受一段无望的爱情。

        忘记谁说暗恋就是一场漫长的注目礼,正如昨天我接到了她要出国的消息,现在她刚上飞机。

       但是祝福的消息到现在也没能发出去。

       这是个简单、庸俗的故事。

       她是整层楼都憧憬的姑娘,高贵又优雅,她午休时刻的红茶香大概是全年级暗恋者的回忆。从来都有数不清的情书,节日堆满书屉的玫瑰,还有竞争者间暗中为了她而爆发的冲突。

       因为家室和成绩,我曾经自命清高不凡,自信满满的以为可以免俗,最后依然要承认人类对美丽毫无招架之力。

       种种缘故,从高中追到大学,虽然她总在眼前,因为校园里的小有成就也曾经流传过我和她之间的谣言,一同的经历和旅程最后也让我们聊得来笑的开,但在我数不尽的犹豫里,我们彼此也无异于站在世界的天边。


       我和她最接近的一次是在毕业前的那个下午,女生们哭作一团,而她依旧沉稳端庄,选择拥抱了班上的每一个人。

       我不知道别人,我只知道,在操场上那灼热炫目的夕阳里我无比的虔诚,迎接我们7年里最毫无顾忌的一次来往。她温暖、她柔软,她身上有好闻的玫瑰香。我向上帝发誓,只差一点点,这漫长的秘密就要宣之于口。

      那玫瑰的味道很独特,馥郁到让我晕眩,让我在热血沸腾里几乎看不清她幽蓝的眼睛。

      如果没有另外一个该死的家伙烂到极点的表白。


      现在其实也很好,她去伦敦,我则前往哥廷根。 

      借用那个恰好的烂梗:“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不过一个时区,我的天光终于领先她一个小时,从地球自转来说,勉强算她要踩着我的脚步了。


       请为我播一首《It's Always The Little Things》,勉强纪念我辗转反侧的无数个夜晚,纪念我们共沐过的夕阳,纪念在2500个日子里走过的人。


       真的,年轻的我小憩后抬头遇见从窗台前走过的她,背后是一整片无云的天空,蓝的那样镌刻我心;她的金发夏天梳在一边,冬天会披散下来,早临的冬夜里像是雪地里的阳光;裹挟于放课后密如潮水的背影,她的白衬衫和格子裙,古老的香樟树遮天蔽日,只有细碎的阳光洒在她温柔的脖颈……

       如今,一切我唯能矢志不忘。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冒出这样的话,白天被阳光所驱逐的,世间的所有不如意总算赢得了喘息,借着她的广播,寂寞和寂寥也能是传染病。

       即便如此习惯了,贝尔法斯特还是抵挡不住,准确的说,如果懂得爱,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那就让我们一起,祝‘她’幸福。”还是有些忍不住,“如果这未来能有你……也许会更好些。”

        不知道Von,写过这些后她会站在窗前凝望,还是坐在床尾喟叹呢?大概都会吧……也有可能,在只有夜猫经过的巷子口久久徘徊,百无聊赖的刷新页面,无眠的夜里等待她安全到达后的第一条动态。

       爱着谁的时候总是孤立无援的。


       字里行间的沉重让兴高采烈的消息也寂静了片刻,不出意外随后便是所有听众的情绪宣泄,人心像是石头砸在湖面,激发的心潮会像洪水一样的洗刷着列表,更新快的让人看不清。

       贝尔法斯特选择忽视。

       任何言语对着一份真心置喙,都太片面苍白。


        她知道,对于当事人以外的任何人而言,这无非是今夜偶遇的意难平,他们不需要真理,他们只需要幻象。

        “让我们一起来听下一位朋友想说给大家听的话吧。”

        无须回应任何的遗憾、感慨、嫉妒、怀疑、嘲笑、炫耀、还有怒其不争,她只需要为所有人发现下一个值得注目的剪影。


消息来自“故乡在圣迭戈”:

        主播小姐你好,这是一封告白信,给我的爱人。

        由于我的问题,我们连一场正式的表白都没有,虽然她并不曾有怨言,但是深思熟虑过后我还是感觉不妥。

       她现在正在收听,所以也不必点出名字了,对于我来说这世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同她共享一个单词,而我自己只需要牢牢抓紧那其中唯一一个,就足够抵消其他所有人的价值和意义了。

       此刻我正在抽烟,这是她明令禁止我做但是我总忍不住违抗的事情。因为烟是成年人的叹词,再多的难言之隐和无可奈何都随着点燃的烟丝一起湮没在沉默里。


       要承认拥有了爱情,这对于我是难为情的。不仅仅出于爱人之间惯常的羞恼,而是出乎了我对自己人生的预料,流星从天幕划过已经是一种奇迹,若是从天而降且恰好落在眼前,那惯常体会遍了不幸的人感到恐惧便是一种必然了。

       我的沉沦,大概如同克雷克吐尔岛的火山爆发造就的蓝色的月亮,是一种异常,像是《The Disappearance Of The Girl》一样的虚幻迷蒙。

       一如先人所歌颂的,爱情是个不讲理的莽夫,不管不顾像是绝症,每个沉溺其中的人都无可救药。

       身处其中的我不明白这是幸还是不幸。


       今夜多云无月,有很多人在和我一样为了同一种东西伤神,只不过感受各有不同,我无非是胜在它恰好摆在了眼前,只需要迈出脚去采撷罢了。

       那么愚昧的我觉得现在异常的合适:

       你接受吗?


   

       空气潮湿闷热,握手其实是不舒服的。

       “居然明目张胆的跟我说抽烟。”望过去,驾驶座上的警官一本正经的踩刹点火发动,身上和车里却没什么味道,想来是特意站在风口对付了一番。


       企业打下左向灯,只盯着后视镜:“这不能怪我。”

      有几辆摩托车在街口本来故意扭动油门,现下看见一辆警车冷不迭的出现在后面,只好赶忙摸出了头盔,乖乖的等待着单调的红绿灯。贝尔法斯特坐在副驾驶,恰好和后座上的女孩们并排,她们明丽的妆容和紧搂住男孩们身体的手臂,一点不落的留在眼里。

       “参军之前,我也有一辆摩托车,印第安的‘巡逻兵’,是当年最时兴的。”警官也在看,却是对着年轻人改装过的气缸认真研究。

        “就算有又怎样,”贝尔法斯特小小的伸了一个懒腰,坐了2个小时,身体还是有些僵的,“你现在只会追着这些小伙子们抄罚单。”

        “那真是抱歉了,”警官回过头,有些无奈:“难道你还指望我戴着这帽子和他们一起加油门吗?”


        正说着雨忽然尽数开始下了。


       贝尔法斯特看着这双今夜有些躲闪的眼睛,挑衅似的,正对着瓢泼大雨,把窗户降到了最大。

        几乎是立刻,她的肩膀就被打湿了,这让企业有一刹那的迷惑不解。


        但是下一刻,有一种触电般的恍然,她跟着她的乘客一起笑了,于是所有窗户和天窗一起洞开,雨刮器和心脏一起激动地工作,在雨中还能鲜活和热爱的灵魂很乐意迎接整个世界。


       像是坐船,她们一起冲进了海浪。

PS:旧篇x3,面对这个圈子来来去去的人,想来慢慢写作的家伙其实会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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