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塔兰:铁甲》塔兰系列最终篇05

五钢铁战士
刀尖问题
“全体单位,关闭引擎!”当另一道音爆从战争铁砧的舱内穿过时,科德大声喊出命令。萨查正在咒骂,双手按住自己的耳朵。科德注视着鸟卜仪。那必定是一次直接的轨道空降,从虚空的边缘直线下落,迅速,你只会在将要直接进入战区的时候才会做出这种动作。他现在看见那些飞机了,它们在转向东面,小小的光点在他的屏幕上划出一道线条。另一道音爆切开了他们上空的空气,接着是下一道,又一道。
“那是一整支飞行队!”扎德叫道。科德调节着屏幕,尽可能地放宽它的视野。模糊的图标在屏幕上留下条纹。他们正处在塔兰本地人称为科迪沃的辽阔高原的边界上。他们正在追踪的敌方编队位于前方四十公里处,正好是探测器范围的极限。
另一道雷霆炸响。扎德说得没错,一整队战斗机刚刚直接在他们所在位置的上空进入大气层。那或许意味着片刻之间他们就会被炸成残骸。而唯一阻止他得出这一结论的原因是他们仍然活着。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萨查嚷道。
科德无视了她。他迅速地吸了口气,感觉脉搏平稳下来,随即打开了团级送话器。
“中队领队们,这里是战争铁砧,你们有何观察结果?”
“六架飞机,目前为止。它们正在调转方向,朝向东方。”这声音洪亮却沉稳。齐康妮亚,科德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在他下达命令的同时她就已经迅速让自己的中队熄火。
“我们的人?”阿巴斯从第一中队的坦克长车里发问,他的呼吸急促。震撼?有可能,但更像是愤怒。那正是他通常的作风。
“没有信号,”欧瑞格说,“他们正在发射巨量的鸟卜仪干扰。如果他们不是直接从我们上空下降,我们根本不会知道他们在这里。可能不是我们的人,但也很可能并不是在找我们。”
“那也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回过头来把我们干掉。”阿巴斯吼道。
“这里四下都荒无人烟,也许他们只是好奇我们在做什么。”齐康妮亚说。
“如果我们保持静止,也许他们会认为我们已经死在沙漠里了。”欧瑞格补充道。
科德又吸了一口气。
“原地待命,”他说,“如果几分钟之内我们还活着的话,再来担心别的问题。”
他倾听着,竭尽全力在送话器的声响里寻找飞机的迹象。那隆隆声是他们吗,抑或仅仅只是风刮过沉默的车身?屏幕显示给他一系列失真的图标,那也许意味着机群仍在转向,或者它们已经取道向东而去。每一秒的流逝都被无限放大。
火箭弹的咆哮声和激光炮的爆裂声迟迟未至。
那并不意味着它们不会来。科德思索着,这是一场猎手与猎物的较量。认定你已经逃脱,你就是在自取灭亡。
“长官,”欧瑞格的声音钻进他的思维。“我得到了猎物的信号。他们仍在移动中。在这呆得太久的话我们就会跟丢他们。”他切换了鸟卜仪的视野。他们正在追踪的那支巡逻队的估计位置正逐渐漂移,进入模糊一团的未知。
“长官,”阿巴斯说。科德几乎能听出那个塔兰裔的中尉在选择用词时嘬着嘴唇。“上校,恕我直言,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寻找答案。”科德说。
“长官,”还是阿巴斯,还在尽力克制着他的情绪。“那只是支巡逻扫荡队。甚至可能都不是军团战车。”
“之前五公里雾气变薄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身影,”欧瑞格说,“它看上去像一台捕食者。”
“就算它是,”阿巴斯强调,“他们只是在寻找目标加以消灭。就像我们这种。如果我们走得太远,那些小型车辆就没有足够的油料返回避难所了。”
“他们不是来这个星球上打仗的!”科德喝道,在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沉默。
“长官?”是齐康妮亚,她总是从容不迫的声音带着关切。
科德甩了甩头。他的全体军官,以及大多数他指挥下的乘员,都知道他的想法。他们从未问过他,而他也从未谈及。那是一种从未被考验过的无言的理解。除了现在,他们正处于作战半径的边缘,看着一个只有他才认为重要的猎物,消失在远方。
他摇摇头,闭上双眼,开始说话,突然间难掩自己的疲惫。
“他们认为自己在扔下第一颗炸弹的时候就赢了。那为什么又在之后下到地面来?为什么不一走了之?”他睁开眼睛,奢望自己能脱掉这身衣服揉揉眼。“你们同样也都看到了。军团的巡逻队远离他们的基地,进入毫无战略价值的区域。他们不是在搜寻目标。他们是在保护这片区域,或者阻止其他尾随的人闯入。这就是那些巡逻队之一,长途跋涉,朝着无关紧要的地方前进。如果想要知道他们在这里的原因,我们就要跟上他们。”
“够了!”阿巴斯啐道。一阵不安的沉默降临,就像目睹炸弹闪光和被冲击波击中之间的短暂间隙。但当阿巴斯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而非愤怒。“这场战争不需要原因。我们在这里,就是这样。我们丢掉了蓝宝石城,因为我们寡不敌众,吃了败仗。没有其它原因。没有能让它变得合理的隐藏真相。它就是这样。”
“我会让你得到真相,中尉,”科德说,他的声音像石头般生硬。“就这次。”
“指挥部授权了,长官?”阿巴斯问。
科德没有说话,这没有意义。他们都知道答案。
“欧瑞格,你对眼下的状况有什么说的吗?”科德问。
他们都尊敬这个斥候。他是志愿者,第一批中的一个。他曾和他们余下这些人一道经历了蓝宝石城的陷落。像刀锋般冰冷,见过他的人大部分都这样说。
“事物从来都存在另一面,”欧瑞格最后说。“向来如此。”
“机群已经离开,长官。”齐康妮亚说。
科德缓缓地摆了摆头,瞥了一眼扎德和萨查。他们都在看着别处,靠在炮身上。他们看上去好像正试者抓紧时间小憩一会儿。他们当然没有。他的乘员应该已经听到了这番交谈,但他知道他们什么也不会说。是他把他们一个个地弄出了蓝宝石城的废墟,而他们会不置一词地追随他。但是阿巴斯有一点说得对。现在是他们能够回头的最后时机了,如果他们要进入那片等待的未知,他们必须心甘情愿。所有的人。
“全体单位,这里是战争铁砧。你们都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儿。我们正在追踪其他人都不相信的幽灵。你们中的某些人可能同样也不相信,但你们了解我。无论你们相信我与否,你们现在都需要做一个选择——调转车头返回避难所,或者跟随我。我们将在二十秒后开动。战争铁砧完毕。”他关掉了送话器。
“莫利,预热引擎。其他的人,你们都听到了,恐怕你们都没得选择了。”
“其实并不需要,长官。”萨查说。
战争铁砧重新醒来。科德等待着,在头脑中读秒。当数到二十时,他再次按下送话器。
“全体单位,发动引擎。我们开始行动。”
渐渐地,塔兰71团的战车一辆接一辆地滚过地面钻入迷雾。有一台机器,一辆处决者,在其他人加入环绕战争铁砧的队形时脱离出来。那台孤独的战车掉头向南。几分钟之后它消失在了自己同志们的屏幕和视线中。
“所以,”科德听见阿巴斯的声音从送话器传来,忍不住露出微笑。“伊格拉决定这不是他的事。可耻。我们去哪里,上校?”
“进入未知。”科德答道。赫伦德停在通道口的边缘。风将黄色的蒸汽从面前的大地上刮过。在原体来过之后,他没有再次入睡,而且在返回这里之前他都不会再入睡了。
如果你能回来的话,在他意识的角落里一个想法在刺痒着。
他的无畏兄弟们分别站在两侧。笨重的金属板覆盖着欧伦的莫提斯型躯体,他的双联激光炮炮管阻挡着流过的雾气,仿佛伸进水流中的手指。在他另一侧,高顿正缓缓地来回转动他的头部单元,启动拳头上的钻头,然后又将它们恢复静止,往复不断。赛拉罗斯突击小组的坦克集合在他们身后,履带静止在坚硬的地面上。在它们的中央停着一台斯巴达运兵车和一台庞大的移动式钻探机。在这个小队的所有车辆里,这两台的存活与否,是任务成败的关键。在此之外的任何东西以及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大人,”贾瓦克的声音对他讲话。他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的副官准备问什么。
“我们在等什么?”
“什么也没等。”
他们所在的通道口开启于一道山脉的侧面。一处浅浅的斜坡延伸下去,直至他前面的小山。更远处的地面起伏着渐渐消失在雾气里,仿佛一片冰冻海洋上的波浪。在通道的出口上方,山脉裸露的岩石直插被掩盖的天空。这处隧道本身曾经是一个废弃矿道网络的入口。钢铁战士的工兵和石匠在他们占领第一个避难所的几天之后就将这里连入了无影迷宫不断扩张的网络中。现在,它为赫伦德和他的部队提供了一个门户,让他们得以进入地表一处寂静的角落。
我们做的这些让我们成了什么?这个念头拉扯着赫伦德。
他调节着自己的视野,定格在一处,在那里有列铁塔沿着山顶排布,一直延伸到黑暗当中。
“你会思考过去吗,贾瓦克?”
“不会,大人。”贾瓦克的声音打破通讯静电的声音。“我考虑的是我必须执行的任务。我考虑我的职责。”
“职责?”
“我们对于原体的职责。”
“那是什么职责?”
“永不失败。永不示弱。永不屈服。”贾瓦克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但赫伦德在他的话里捕捉到一丝困惑。
“为何?”
“大人?”
“回答。”
“我们是钢铁战士。”
我们是钢铁战士。那句话在他自己的思绪中找到了回应。我们是奥林匹亚之子,一个能为他人所不愿为之事的军团,战争的终结者和缔造者。我们是被滥用,被轻慢者,一个将我们弃之不顾的帝国被遗忘的力量,即使我们为它献出了自己血中的钢铁。
“作为一名钢铁战士意味着什么?”
“将令铁石于——”
“如今。如今的意义是什么?”
一阵停顿,夹杂着大风吹拂这颗星球死亡寿衣的声音。
“就如同它一直以来的意义,”贾瓦克最后说。
赫伦德没有说话,接着他通过送话器对整个小组发出指令。
“前进。”他踏出通道口,走进等待着他们的荒芜之地。
锋镰迎上塔兰的大气边缘,一张火焰的披风横贯它的双翼。它一边颤抖一边歌唱,穿过空气向下突进。黑色陶钢遮板在炮艇的座舱周围落下,那颗腐烂星球的景象一瞬间便从阿格尼斯的视野里消失了。取而代之,外部世界的投影进入他的双眼,复杂的现实环境被分解为数排灯光和传感数据。他正在手动操纵飞行,感受着飞机在逐层变厚的空气中扰动。
在炮艇后方,钢铁战士的虚空战机脱离开来去警戒这一返航位点。余下的六架飞机接近并围拢过来,四架闪电鸦和两架火鹰。阿格尼斯听着每一名飞行员在送话器上的简洁通话。他们都很棒,每个动作和队形变化都利落而准确,但阿格尼斯还是摆脱不了那个想法,钢铁战士的飞行风格带着生硬的效率,就像一个想要尽快完成任务的不满仆役。当然,这样想并不公平。钢铁战士在任何角度都令人敬畏。他们只是在自己的钢铁皮肤之下缺乏某些东西。
“你信任-相信那个特工加林?”苏塔-努通过送话器说。自从锋镰起飞以来,他们有一个小时没有讲话,但她一开口却好像在继续一次从未中断的谈话。也许在科技女巫的思维里,她只是切回到对于加林的无可奉告的讨论,就像从记号处继续播放录音一样。
“是他们,不是他,”阿格尼斯说,“当你谈及第二十军团的时候,你永远也别以为自己看见了他们的全部。如果你看见了十个,那么一定还有一百个是你没看见的。如果你看见了一百个,那就假设这里其实有一千个。”
“这是你总结的?”
“是战帅。”
“他不信任他们……”苏塔-努说,而他觉得自己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什么东西在发出咔咔声并扭动。“尽管他们效忠于他的事业?”
“他的评价,”他谨慎地说,“我相信,原意是对他们战争模式的一种抱怨。”
阿格尼斯注视着高度表读数的下降。他们已经处于低层大气了。他对着一个符文眨了下眼,遮板便开始从座舱周围收起。一阵打着旋的水雾击打在防弹玻璃上。他们正处于一座名为科迪沃的庞大高原上空,一边竖直下落,在行星引力的攫握中不断加速。在即将接近地面的时候他们将从下降姿态直接拉起,接着以低平曲线改出。第十六军团用克索尼亚语称这一机动动作为阿哈格莱斯,“刀尖”。钢铁战士则简单将其指代为突击机动23-b。地面正在迅速接近。他按下炮艇的地面扫描鸟卜仪。一系列战车的外形闪入他的视野,因为热量和尖锐的金属棱角而发亮。
“你还没有回答。”苏塔-努说。
“不,”他答道,“我既不信任也不相信阿尔法军团,至于战帅的想法则不是我能知道的。”
“可你是他的特使。”
“是的,我是。”
“进入区域有战车活动。”钢铁战士护航指挥官沉重的声音在送话器响起。“威胁状态不明。”
“别管他们,”阿格尼斯喝道。“就算他们是敌人,也没办法碰到我们。维持队形及航向。”
“确认。”钢铁战士说。阿格尼斯注视着高度表的数值迅速下降。
“可是……”苏塔-努的声音在这个词上犹疑。它带着某种不安,某种相比之机械,更多属于血肉的成分,但仍不算人类。
“可是即便你既不相信也不信任特工加林,我们仍然跟随着他的指引。”
“你不需要在佩戴一件武器的同时信任它。”
“而你就是那么做的?你确定?”
高度值在他视线的角落闪着黄色,接着又变成红色。在机舱外面,雾气在一瞬间分离开来,一片裸露的平原展现在他下方。在一眨眼的瞬间他看见了那些零落的坦克轮廓。接着他启动反重力,炮艇猛地腾起。随之而来的G力像是一记猛击。在那美妙而可怕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同时在不受控制地漂浮和坠落。然后他将动力轰入推进器,锋镰向前掠去,它经过时发出的雷鸣消散在其身后。她在黑暗中等待着,和自己对话。
这里很冷。强化过的体质使她摒弃了温度下降带来的不适感,但她仍然能感觉得到。她没有脱掉密封服。这种服装极其有限的优点之一就是可以保暖。在杀死681号征服者的乘员之前,她切断了坦克的全部能源。计划的这一部分完成得很轻松。
这台机器的控制并不复杂。她之前一直等到中队的其余车辆全部散开之后,才让一只网蝇爬出衣服,黑进坦克的通讯系统。这样一来,逐渐把中队引导至她想去的地方就变得容易多了。在一小时的行程中,她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让681号征服者与它的同伴们的距离越拉越远。当中队再次找到它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时,她切断了坦克的动力。它的乘员起初并未恐慌,而当他们开始恐慌时,这就成了她的优势。接着等待开始了。
四小时之后,她开始了自我对话。
“问:本次终结计划的出错几率如何?”
“答:高。众多因素未知,且全部结果皆为近似值。”
这是一项文努斯圣殿的基本技巧,预备生首先掌握的内容之一。脑力技能和数据乃是文努斯秘仪的基础,而与此相当地,早在童年时期,怀疑和质问就已通过训练深植于他们的心智之中。这种训练的第一步来自于对一位导师的问题进行回应,之后则通过假想另一个人物的观点/智慧框架,单人模仿这一技巧。最终,这种提问/激进式质疑技巧会成为他们基本意识的一部分。久而久之,这种反复的自我诘问就渗入了他们的潜意识架构之中。大多数文努斯极少有意识地去回顾这一技巧,但艾欧在行动期间开始了这一行为。起初她把这当成一种理清头脑的方式,让自己的各项功能正常运作。一段时间之后,她开始想它是否是无指令条件下行动的一种后果,一种强制本能。
在征服者寂静的车身内,她在提问者和回答者之间不断变换着角色,作声问答。在她心目中那个提问者始终都是塞努斯大师,她圣殿生涯第一个十年中的导师。在记忆中,他那讨厌的皱缩面孔在露齿而笑的同时抛出一个个挑战的画面是如此清晰。
“问:当前终结方案的原则是什么?”
“答:一位使者的出现令阿尔法军团表现出重视。这位使者代表着问题领域将发生变化。变化中隐藏机会。”
“问:说明你的当前目标。”
“答:塔兰战区内的阿尔法军团顶级特工。”
“问:给出目标个人的姓名和身份。”
“答:阿尔法军团顶级特工,别名加林。”
“问:概述目标的当前位置,个性,能力,关系网与资源。”
“答:需求信息未知。”
她停了下来。在她的意识里,导师记忆中的脸咧嘴笑着。那不是个令人愉快的表情。
“问:概述与目标相关的基本情报。”
“答:由人类或类人特工对塔兰的忠诚者势力进行的多层级渗透。鉴于阿尔法军团对塔兰进行的早期渗透,在钢铁战士病毒攻击的幸存者当中很可能存在经贿赂、胁迫或转化而为其服务的情报人员。”
“问:就问题领域推测“使者”的可能意义。”
“答:由一外部力量作为其正式代表而派遣的执行人。由于阿尔法军团并非敌方势力中的主导者,该使者不是为他们而来。钢铁战士是当前敌方势力中的主导力量。因此,该使者是由另一势力派往钢铁战士的个体。本分析有百分之76的准确值。”
“要求:对分析主体进行扩展。”
“答:由于未能从敌方内部读取到其身份,该使者暗示了至少同级别权力关系,并可能为统御关系。该使者来自于比钢铁战士更高级的掌权者。该使者来自荷露斯·卢波卡尔。本扩展分析有百分之38的准确值。”
她心目中导师那干瘪的嘴咧成一道刀痕似的笑容。
“问:该情况如何为指定目标提供一个终结方案?”
她又顿住了。
“答:荷露斯使者的出现代表了权力结构的变更,对问题领域的全面改变。”
记忆中的导师只是盯着她,带着获胜感,眼里闪着嘲弄的光。
“回答澄清,”她开口,又停住,感觉到了自己的犹豫,不禁颤抖起来。怀疑产生真理,她脑中的另一个声音说,不明注定失败。“回答澄清:使者带来了将问题空间拓展的机会,同时通过在敌方势力中操纵不对等信息有可能实现对目标的处决。”
她停了下来。在征服者车舱的寂静中,她能听见自己心脏泵动血液的声音。她看见自己记忆中的导师俯过身来,朝下看着她,光线落在他眼睛表面植入的薄膜上,将它们变成纯银色。
“评断,”他用她的声音耳语道,“你正执着于不确定性。”
“回应:存在可——”这句话噎在她喉咙里。
“评断:你并未看到一条清晰的结果路线。评断:你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评断:你即将犯下错误。”
她眨着眼睛。突然间再度意识到征服者车内的寒冷。
“你即将犯下错误,艾欧,”她静静地对自己说。
在那之后她一动不动地静静呆了很久,在读秒的同时两眼凝视着空无。最终,中队仍在搜寻681号征服者的可能性缩减为零。
时机已至。
她伸直身体,越过坦克指挥官倒下的躯体。坦克的通讯和呼叫系统重新上线。她启动了事先准备好的信号。那是一条广谱求救广播。有几十条这样的信号冲刷着塔兰的通讯网络,来自无法归家的战争机器的濒死喘息。双方都会追踪位于各自掩蔽所附近的这种信号源。
可运转的战争机器在这场战争里是宝贵的,就算要把死人拉出他们的车舱。
信号开始传进死亡的空气,艾欧倾听并等待着钢铁战士听到它。她已经把681号征服者停置于靠近环绕无影迷宫最南端入口群的巡逻线上。钢铁战士基地的某处将会听到这个信号,接着回收车辆会来把这具死掉的车体拖回地下。一旦她进入无影迷宫,就能够启动下一步行动。
她重新蜷成球状,注视着信号传输灯闪烁。她考虑再一次开始自我对话,但还是决定不要。起风的声音敲打着车身的外壳。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它变成了记忆里一直抓挠自己的一个声音。
你即将犯下错误,艾欧。它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