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的日记 Ⅱ
4.21 小雨
我有时候总在想,如果我真的只是沈嵬该多好。身家清白,干干净净,也许不会有很多钱,但他是活在阳光下的,能给井然正常意义上的生活。
趋利避害,是人类乃至所有生物的本能,人们只有看见美好的东西才想靠近。光亮里的沈嵬招人喜欢,沈巍可不是。井然会红着脸跟沈嵬说喜欢你,声音低到听起来软软乎乎。
到我就只有一句,“你骗我。”
是骗了你,对不起。
4.23 中雨
今天捡着一只摔到腿的井然,手腕擦破了皮还要坚持去上班。我想要抱他上去,却得到一句自己可以。
几年前受伤了还知道找我,眼泪挂在睫毛上半掉不掉的,要吃学校门口排队半小时的提拉米苏。现在喝我杯水都要说谢谢,我让你这般不自在吗?
其实我知道白阿姨不在家,扶井然上去的时候连晚饭菜单都想好了,糖醋里脊,红烧带鱼,清炒笋片和白灼上海青。要再来一个清清淡淡的汤,排骨或者丸子。前些天学了哈蜜瓜蛋糕,可以在冰箱里镇一个当甜品。
但我没想到井然没带钥匙,丢三落四的性情和从前一样。我把人带回家,屋子没清理过,他一眼便看见了那只蓝玫瑰。
世界上没有纯正的蓝玫瑰,我拿积木拼了一朵,为了哄他开心。那段时间我们在冷战,他知道了我是谁,知道了我派人跟着他,头一回在我面前摔了杯子。
意大利不是安全的地方,我一直让人跟着他,但与其说为了安全,不如说是为我无处安放的占有欲。井然毕业后开始寻求机会,一次宴会上见到了我,加上我拍的那些照片,狠狠跟我吵了一架。
我挺理解他,换成是我该会更生气,我想道歉,又怕道歉也没用,最后那支玫瑰也没送出去。
井然就拿着那只玫瑰,指腹抵在花瓣上,我看不清表情。应该,会喜欢吧?
很久没和他吃过饭,比一碗少一点的米饭,丸子汤里溜边点下去的香醋,一些我都忘了的习惯藏也藏不住。也许我就在等他发现,然后把我赶出去。
应该更正一点,我不是偷窥狂,是变态,大半夜不睡觉摸进人家房间里。井然脚腕肿起一点,可能贴的膏药凉,不住地蹭。我把手暖上去,顺势就能把人半拢在怀里,有久违的温度。
他嘴角扬着些微的弧度,我忍不住想碰。这样也不醒啊?梦见了什么好事呢。大桥,奖项,白亚茹,还是程真真?
你会有一点点梦到我吗?
4.24 晴
有人来给井然送文件,叫他……alen?
井然说安德鲁跟他好久了,有时候开玩笑就会叫alen。
alen,alen。不对。
我装作无意,问他是在意大利留的学吗?
“嗯。”
“好巧,我研究生也在意大利念的。”
“可惜当时没认识沈教授。”
他笑着,我盯着他眼睛,没发现一点不对。我早该意识到,就算他再不想见我,再讨厌我,也可以避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好像不是不认我。
4.26 晴
井然回国一星期就遇到车祸,疗养半年回到龙城。病历上写,逆行性失忆:多见于脑外伤,患者无法记起生病之前一段时间的事情、经历。
他不是不认我,只是忘了。
我早就发现不对,我只是不去看,不去查。沉溺于表面上的温柔平和,愚蠢又虚伪,和三年前一样。
他的车祸从原因到结案,再到事后赔偿,一切都正常的不可思议,像个完美的意外。我不信世上有这样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