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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娘同人中篇】琉璃凤凰,刹那飞翔

2022-11-07 15:35 作者:zhangtqztq  | 我要投稿

亲爱的父亲与母亲:

别来无恙。

我已于早稻田大学大学院体育教育专业体育教练方向顺利毕业,并进入特雷森学园就职,现作为训练员助理跟随前辈学习经验。

正如我离家时所言,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训练员。就“优秀”一词来说,成就的确重要,但我更希望能与那些大自然的精灵们融洽相处,并促进马娘与普通人类之间的关系。我自认天赋不高,但我会朝着目标不懈努力。若是有朝一日,能遇到与自己心意相通的责任马娘,与其齐心协力完成比赛生涯,那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幸事了。

请不必过多挂念,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能够每天见到她们在赛道上翩翩起舞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很期待,在成为正式训练员后,自己究竟会度过一段怎样难忘的回忆呢?

此致

儿  张天晴  敬上



“呼……完成。”将海绵垫拖到墙边,我甩了甩酸痛的双臂,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光阴如梭,成为训练员助理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来,我跟在一位训练员前辈后面,平时给他打下手,也借此学习了不少经验。对于我这个刚从学校温室进入陌生社会的雏鸟来说,能有个前辈帮忙照看,无疑是件十分走运的事。

我看向西沉的红日,正想哼两句歌,发现前辈走了过来。

“哟,辛苦啦小张。”前辈有力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今天就到这里吧,后面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前辈也辛苦了。”

“哎呀,这一转眼一年就过去了,今天就是你当助理的最后一天了。这一年来你挺下功夫的啊,估计学了我六七分的本事吧。年轻人脑袋就是灵光。”前辈嘿嘿笑道。这家伙,还不忘自吹一番。

“哦,正好后天有新一轮的选拔赛,感兴趣的话过来看看,有想指导的就可以签约了。”

“真的吗?谢谢前辈!”听完,我连忙道谢。

训练员助理转正是需要考核的,考核内容除了理论考试外,还有获得所跟随训练员的认同,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而事实上,能指导训练员助理的都是资深训练员,他们不论是在理论知识、实际技能还是人际交往上,都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对助理的要求自然也十分严格——用他们的话来说,不能将马娘的人生交到任何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身上。所以,有很多助理在经过一年实习期后,会由于表现上的各种不足而延长实习时间。更别说许多训练员进入学园后,还需要先申请到助理岗位才能开始实习。

因此,前辈那么说就意味着认可了我,也意味着我最早从后天开始就可以有自己的责任马娘了。

“没什么可谢的,你的水平和潜力摆在这里。”前辈摆了摆手,“推荐信我已经写好了,等下就给你交上去。别忘了我说过的话:训练员不止要训马娘,更要训自己。”

“是,我一直铭记在心。”我正色道。

“行,咱俩一起回去吧。正好我最后再给你讲讲。”说完,前辈率先向操场大门走去,我跟在身后。

作为全日本最大的马娘学校,特雷森学园拥有最优质的硬件设施和最豪华的训练员阵容,并与日本中央竞跑协会(JRA)有着极其密切的合作关系。同时,这里也走出了全日本最多的重赏马娘,尤以G1比赛胜鞍为多。正因如此,这里是众多马娘梦寐以求的学校,是无数马娘梦想的起点,也是训练员入职竞争最为激烈的地方。

我由于毕业于体育教育专业最好的顶尖私立学校,专业方向对口,加之在校期间学习努力、与导师关系和谐,便由导师推荐来到了这里,经秋川理事长单独面试后录用为训练员助理,而所跟随的前辈则是我修士导师的好友。还好我没给导师丢脸,顺利转正了。

成为正式训练员后,最重要的事便是选拔自己的责任马娘。每年的三月、六月和九月,都是选拔赛举行的时候。时间是理事长定的,目的是既能让新入学的马娘近距离观摩比赛,又能让新转正的训练员有机会尽早签约责任马娘,而三个月的间隔也便于马娘调整状态以迎接下场选拔赛。后天举行的就是今年的第一场。不得不说,秋川理事长虽然看上去就像个小丫头,但在规划上还真是深谋远虑啊,怪不得特雷森学园能这么繁荣。

“……所以,马娘在赛场上其实是与训练员共同奔跑的,你一定要树立这个意识……”

我一边听,一边望着操场。金红色的余晖洒在翠绿的草地上,仿佛给草地蒙上了一层慵懒的金纱。特雷森操场的草地是常青的,因此即便微风还带着些许寒意,根根草叶仍然苍翠挺拔。今天的训练时间好像都结束了,个头不一的马娘们穿着红白两色的运动外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朝外面走去。望着这舒心的场景,我刚欲回头与前辈交谈,跑道上一抹亮丽的水蓝色突然跃进我的视野。

这水蓝色是一位马娘的长发,她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向我靠近。在擦肩而过的短暂期间,我看清了她的容貌:不同于大多数脸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其他马娘,她的表情中更多的是坚毅,娇美的容颜中还隐隐透出一丝优雅;淡紫色的双瞳清澈而灵动,轻轻瞟了我一眼后再次直视前方。均匀的呼吸声渐渐靠近,又携着薰衣草般的香味渐渐远去。

“你看,她又在独自训练了。”旁边传来其他马娘的声音。

“是啊。唉,明明这么努力,感觉好可怜啊。”另一位马娘接话道。

而我被她与众不同的样子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盯着那背影逐渐变小。

“……平常训练的时候要多注意……看什么呢?”前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我赶忙转身向前辈道歉。

前辈朝那个背影看了过去:“哦,目白阿尔丹啊。她后天好像又要参加选拔赛来着。”

“目白阿尔丹……目白?”

“没错,就是那个目白。目白家的大小姐,名字是阿尔丹。”

目白家,它在竞跑界的名头可谓是家喻户晓。其中不仅有父子称霸秋季天皇赏的目白浅间和目白泰坦,还有日本历史上首次赢下樱花赏、橡树赛、秋华赏并获得Triple Tiara称号的目白高峰。此外,目白高峰还有个妹妹,算算年龄,也该出道了……

“等下,她是不是有个姐姐?”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前辈用低沉的声音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尊敬,“高峰。”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我竟然能有幸见到“女王”的妹妹。

“怎么,小伙子被吓着了?”前辈嘿嘿一笑,搂住我的肩,“想不想亲自培养她啊?”

“没有,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气质的马娘。而且,凭目白家的名气和素质,怎么也轮不到选我这个菜鸟吧,您别开玩笑了。”我苦笑着说。人贵有自知之明,虚无缥缈的事还是少想为好。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不过嘛,世界上总会有许多不一般的事情……就比如她。”前辈松开我的肩,望着那跳跃的水蓝色,感慨道。

“她?她怎么了?”我很好奇,前辈很少流露出这样的神态。而且,他刚才还说她“又要参加”选拔赛。

“反正也是大家基本都知道的事了,我就跟你说说吧。”前辈叹了口气,“阿尔丹呢,原本应该是以双胞胎的身份降生的,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她的双胞胎姐妹……胎死腹中了。

“马娘的出生本就罕见,单胎所消耗的营养就十分庞大了,这一下不仅只出生了一胎不说,还导致幸存下来的阿尔丹天生……那词怎么说来着……‘玻璃脚’,对。”

“‘玻璃脚’……”

“没错。字面意思,如玻璃一般纤细、脆弱。另外,她的身体也不是太好,入学之后经常住院治疗。尽管每次住院的时间不长,但由于频率很高,势必会影响到正常训练。虽说随着年龄增大了,她身体状况也好了些,最近也没去医院了,不过……”

“不过?”

“你也知道,马娘是有所谓的‘全盛期’的。过了自己的全盛期,那就很难再发挥出自己的最大潜力。而阿尔丹由于之前耽误太久,全盛期已经过了大半,现在甚至连出道都没完成……”前辈的目光中满是惋惜。

我呆住了。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过往,难怪她的表情如此不同。但是,那表情我很熟悉,这也是我询问这么多的原因。

“虽然不少人对她的评价都不高,但我觉得她不会是池中之物。当然,不是因为她的血统,而是因为她的眼神。”前辈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或许得有一个和她一样坚持的人,才能让她绽放光彩吧。”

我没有说话。

“走了,吃晚饭去……嗯?”前辈走了几步,发现我没有跟上,回过身来。

“前辈,她有训练员吗?”我盯着前辈的双眼,以尽可能平淡的语气问道。

“……”前辈也盯着我的眼睛。

两人沉默了片刻,他突然笑了出来:“啧,好小子。据我了解是没有的,甚至没人主动找过她。哎,以后就靠你自己了,我走了。”说完,他转过身去,挥了挥手,随着最后一波人流离开了操场。

斜阳将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也变得冷了起来。远处的那抹水蓝色仍在不停跳跃着。我眺望了一会儿,离开了空旷的操场。



第二天。

一大早,我穿上学园送来的训练员制服,离开宿舍。抬头,阳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今天也是好天气。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作为一名独立的正式训练员在学园里工作了。由于还没寻到责任马娘,具体工作暂时没法落实。而在此期间,训练员工资是不予发放的,只有一日三餐的餐食补贴,不过应对日常生活也绰绰有余了。但要是整整一年都没有签约责任马娘的话,那就得重新接受考核了。

明天就是选拔赛了,我决定今天先在校园里逛一逛。想到这里,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抹亮丽的水蓝色——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她。

昨晚,我花了一晚的时间,翻阅了有关阿尔丹的各种资料。看着大半记录上“参赛取消”的字眼,我的心中不禁一痛:对背负着目白家骄傲的她来说,这是多大的打击啊。而且,明天的比赛场地是……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操场边。早训尚未结束的部分马娘还滞留在场地上,零星的呐喊助威声传到耳中。草地跑道上的身影已经寥寥无几,泥地跑道上则仍是一片尘土飞扬:泥地要求选手需要更大的力量,所以大部分泥地马娘的训练时间要稍长些。

我离开操场,走近体育馆。体育馆里有各式各样的训练设施,也是马娘进行力量训练的地方。我正准备进去看看,一抹亮丽的水蓝色突然出现在门口,与我擦肩而过,带着一股薰衣草的香味——是她!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发现她有些踉踉跄跄的。就在这时,她突然身形一低,蹲坐到地上,伴随着的是物品落地的响声。

“没事吧?”我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抱歉,麻烦您了。刚才只是有些发晕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阿尔丹开口了,温柔的声音宛如寒冬中的温泉,轻抚着我的心灵。

“那、那就好。”

“感谢您的帮助……呀,我的平板电脑……”

“啊,在这里。”我捡起落在她身后脚边的平板电脑。这平板的质量还真不错,屏幕一点都没有碎裂,甚至还亮着——

我的思绪在这里暂停了,因为我瞄到了上面的内容:备忘录上用各色的娟秀字迹写着“方法”“次数”“负荷”“注意”等内容,大多都有数次涂改的痕迹,而字体最大的“最小代价,最大效率”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谢谢您帮我捡起来。嗯,能还给我了吗?”我抬起头,阿尔丹仍在温柔地微笑着。那优雅的姿态让我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咳,不好意思。”我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将平板递了过去。看别人的东西确实不好。

阿尔丹再次向我行礼道谢,转身欲走。

“等一下。”我不由得叫住了她。

“嗯?还有什么事吗,训练员先生?”阿尔丹转过身来。

“那个……你明天要参加选拔赛是吗?”话一出口,我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相当于跟对方说,自己特地查过对方的情况吗。

“啊,是的。”阿尔丹没有在意我的失礼,依旧是一副温柔的微笑,“难道说,训练员先生想要选拔我吗?”

“呃,这个……”被阿尔丹戳中心思,我不禁尴尬得说不出话。

马娘参加选拔赛的主要原因就是寻找自己的责任训练员。换句话说,如果有了自己的责任训练员,那其实也就可以不参加选拔赛了。对阿尔丹来说,也就免了明天的那场比赛,那场十分不适合她的比赛。

“感谢您的关注。说实话,这还是我进校以来,第一次感到被人关注着呢。” 阿尔丹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不能在这里答应您,当然也不会在比赛之前答应其他训练员。如果看完选拔赛后,您还是对我有兴趣的话,那到时候请再来找我,我会等着您的。”

“可是,明天的比赛是泥地1200米啊!目白家的马娘,不都是……”

“都是草地选手,是吗?”阿尔丹微笑着打断了我。这一反问让我无言以对。

“我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看上去不可能跨越的障碍。但是,我愿意去尝试冲击那所谓的‘不可能’。因为,一旦双腿记住了瞬间的畏怯,那我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而且,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怎么反驳她,也找不到能够反驳的点,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意志坚定。我也明白“最后的机会”意味着什么:留给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如果您相信我,那就请等到选拔赛后吧。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再次感谢您的关注。期待能和您再次见面。”阿尔丹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我伫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阳光中。

选拔赛当日,晴天。

由于刚下过大雨,原本的砂石跑道变成了泥泞一团,场地状况是少见的“不良”。对天生的草地选手来说,这或许是个机会。

今天来的人不多,或许是泥地比赛不怎么吸引人,也或许是没有什么出名的马娘参赛,看台上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点人。我选了一个靠近终点的位置,方便近距离观察冲刺情况。

八名选手陆续入闸。我一眼就捕捉到了那抹水蓝色。

“目白阿尔丹?她又参赛了啊。”旁边有人在谈论。

“是啊,不过之后说不定又要住院了。”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涌了上来。我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压了下去。

广播介绍完各个马娘的基本信息后,闸门打开,比赛开始了。

阿尔丹起步很快,直接加入了先行梯队,保持着自己的外道位置。很好,泥地短距离比赛初段的加速很重要,看来她的独立训练很有效果。这令我十分感慨,在没有训练员指导的情况下,能琢磨出一套合理且行之有效的比赛策略,究竟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经历多少试错。我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平板上的训练计划。

短距离比赛电光石火,拐过弯道,领头马娘已经来到了最终直道的冲刺阶段。阿尔丹就在其后的外道,她压低身形,进一步加速。大团的泥沙被踢到身后,相对地,推动阿尔丹的身体逐渐追上了领头马娘。终于,在终点线前,阿尔丹超越了领头马娘,率先冲线。

“好!”我不禁兴奋地轻喝一声,跟在人潮后向终点处挤去。草地选手能有这样的加速能力实属少见。

“阿尔丹!太好了,恭喜恭喜!”人墙后传来轻快活泼的声音。

“谢谢,千代王。你这次也来了呀。”然后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带着些许喘息。

“当然了!我说过,会陪你参加每一场比赛,直到你找到训练员的!”原来是她的室友樱花千代王。

“阿尔丹同学,请问你已经有训练员了吗?”接下来是一个年轻训练员的声音。

“阿尔丹同学,考虑下来我们队伍里吧,我们队里还有两个刚加入不久的马娘,相处融洽,训练环境应该很适合你。”另一个是中气十足的声音。

由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我心里很急,嘴上说着“抱歉”“借过”,赶忙往前挤。

“阿尔丹小姐您好,我叫井上。我关注您很久了,要不要考虑做我的责任马娘?我手下的马娘已经有多个重赏胜鞍,我本人也经验丰……”

“不好意思!”我总算挤了出来。那人穿着一身精致的西装皮鞋,被我打断后不满地皱了下眉头。

我没有在意。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啊,您来了。”阿尔丹看到是我,微笑着说。

“啊,嗯,是,那个,‘选拔赛后’……”我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呢。”她保持着温柔的微笑。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终于组织好语言,“阿尔丹同学,我看了这场比赛,你的精彩表现充分展现出了你的潜质。如果你还没有训练员的话,不知是否愿意接受我做你的责任训练员呢?”

阿尔丹听后,笑靥如花绽放,双手叠在身前,水蓝色的及腿长发微微飘动。

“很荣幸接受您的邀请。请允许我——目白阿尔丹,在今后的道路上与您一同前行。”



我紧盯着草地上跳跃的水蓝色。

距离与阿尔丹签约已经有一个月了。在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展现出了不愧为目白家马娘的优秀素质:不仅完美完成了我布置的训练任务,还以第一人气赢下了一场小型比赛“山藤赏”。从泥地1200米切换到草地1800米,阿尔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

“厚积薄发”,我在心里如此评价。虽然身体原因导致她没能及时出道,但她一刻也不曾懈怠的独立训练给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无论是起跑、位置保持还是冲刺加速,在同期的马娘中都属于中上游的水准。这样一看,我这个训练员的加入,起的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的作用了。然而对我来说,能发掘出这样一颗新兴种子,并且亲自培养,那可比什么都要开心。有时她甚至还想加练,但被我拒绝了,毕竟过犹不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好,结束!回来了,阿尔丹!”我朝远处大声喊道。

阿尔丹跑完最后一圈,回到了终点,按照我一贯的指示,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原地转圈慢走。

等她调整完毕,我给她看了今天的训练记录,说:“两千米成绩有少许进步。不过要注意,中距离的起跑与短距离和英里赛不一样,不要太急,保持住先行位置就够了。”

“好的,我明白了。”

“另外,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NHK杯了,这段时间着重调整状态,不再给你加练了。晚上也不要偷偷一个人训练哦,太急功近利可不好。”

“哦,我知道了。”阿尔丹的双颊微微泛红,看上去有些可爱。

由于出道晚,阿尔丹现在已经能参加经典级的比赛了,但由于胜场不足,无法参加四月的G1级赛事。于是,在阿尔丹的要求下,目标定在了所有马娘的梦想之赛——五月的日本德比上。为了让她取得参赛权,同时能更好地适应赛道,我给她报名了德比的前哨战——同样在东京竞跑场举行的G2级草地2000米比赛“NHK杯”。

或许是大型比赛临近,加上出道以来都状态绝佳,阿尔丹对此次比赛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某个晚上我出门听歌散步,路过操场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她在操场慢跑。当时我没有出声阻止,只是从第二天开始将她独立训练的部分算进了训练计划里,对内容做了些许调整。不过现在离比赛已经很近了,调整状态才是最重要的,我就特地提醒她一下。

“那行,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好好休息吧。一定记得不要勉强自己,该任性的时候就任性一把。”我微微一笑,想打个哈欠,但是紧抿住嘴忍住了,继续收拾文件。这段时间,我晚上经常翻资料、看比赛录像到深夜。前辈的话果然犀利,训练员是得“训”自己的。

“对了,有一件事,训练员先生。”阿尔丹开口道,“不知德比之后您有没有空呢?”

“嗯?有空,怎么了?”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是这样的,母亲说,想邀请训练员先生您以及我在校园里的朋友去目白家做客。考虑到最近的安排比较紧,我决定将时间定在德比之后,您看怎么样呢?”阿尔丹微微偏头,大眼睛看着我眨了眨。

“没问题,具体时间你定就行。”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但说完后,我心里没来由地有点紧张:好像没那么简单?

“那么,我就先走了。训练员先生也要注意休息哦。”阿尔丹在“也”字上加了重音,温柔一笑,转身离开了。

看来,刚才的样子还是被她发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NHK杯当天。仅有第六人气的阿尔丹状态良好,使用前领跑法一度保持领先,但在终点直道处被反超,最终以颈差憾负。虽然与冠军失之交臂,不过第二的名次也足以让她拿到德比的入场券了。

三个星期后,便迎来了日本德比。这场比赛强者云集,参赛马娘多达24位。第一人气是NHK杯时的第一人气获得者足球小子,第二人气则是皋月赏冠军八重无敌,第三人气是阿尔丹的室友、朝日杯三岁锦标冠军樱花千代王,而阿尔丹仍然只获得了第六人气。

等候室里,我和阿尔丹进行着赛前的最后会议。

今天,阿尔丹首次穿上了属于她的决胜服:露肩的连衣短裙赏心悦目,裙后还有两条延长而出的、明度深浅交错的绿色“翅膀”;黑白主色上点缀着深浅不一的绿色,再配上她水蓝色的长发和白皙的皮肤,整个人显得十分优雅。这套衣服叫做“天使之痕”,简直是可以媲美礼服的设计。据设计师所说,名称来源于与“天使之石”斜绿泥石相同的绿色。

然而,现在我可没心思去过多欣赏。

“要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按先行跑法来。中距离的起跑不如短距离那么重要,前段只要稳在先行梯队里就行,中段要略微节省体力,到最终直道的时候再一鼓作气超车,避免末尾速度不足的问题。先行也是你所擅长的。自行调整体力分配,最后会有一段上坡。不过记得在第四弯道前找到好位置,不要被挤到里面去了。”我不断叮嘱道,生怕漏了什么,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

“是。”阿尔丹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这场比赛足有2400米,是最长的中距离赛事,阿尔丹从未参加过如此长赛程的正式比赛,而且这还是我们两人第一次踏上G1比赛的赛场,不说阿尔丹,就连我的经历都是空白。目送着她进入赛道,我的心中只祈盼她能正常完赛,能进入记分板我就满足了。

看台上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因为没有座位而选择站着观看。不愧是最重要的G1比赛之一。我也加入站队,倚靠在终点旁的栏杆上。

我在5号闸捕捉到了千代王纤细的身影。看到走过去的阿尔丹,身着红色决胜服的千代王正开心地向她打着招呼,阿尔丹也微笑着回应。

各就各位,比赛开始。

阿尔丹和千代王都完成了不错的起跑,来到先行队伍中。阿尔丹略微落后,没有再进一步往前,她的闸门是6栏18号,初始位置比较靠近外侧,利于之后的超车。整个队伍的次序在中段没有什么大变动。

比赛很快来到最终直道。东京竞跑场的最终直线足有500米,且有长达150米的上坡。越过坡道,阿尔丹和千代王都开始最后的加速,两人几乎是并肩跑在前头。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我毫无心思听广播解说,死死盯着最前方一蓝一红的两个身影。

还剩200米,阿尔丹超过去了,超了一个头的距离!

正当我以为阿尔丹就要这样夺冠的时候,在离终点还剩100米的地方,千代王居然又再次加速,逐渐超过了阿尔丹,以一颈之差夺下了胜利。

“哗——”人群沸腾起来,门票与礼花飞舞,庆祝新德比马娘的诞生。

我顾不得为比赛结果惋惜,连忙冲下看台,因为我发现两人的状态都不对劲:千代王只是向看台草草挥了挥手,挤出一丝微笑;阿尔丹则是慢走调整气息,但脚步明显有些跛。

深深的不安在我心中蔓延。

千万不要有事啊!

 


阿尔丹骨折了。

从医生那里得到的这条消息,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而对本就出道很迟的阿尔丹来说,无疑更会是雪上加霜。我几乎是摸索着走出诊室的,脑中一片空白。

跌跌撞撞来到病房前,我看着灰白色的房门陷入了短暂的呆滞。我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我的状态肯定会对她有影响,所以一定不能在她面前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

我甩了甩头,深呼吸,整理好心情,换上微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病房里只摆了一张床。阿尔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挺直背部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病号服的颜色看着与她是那么地相称,相称得令人心痛。阳光从窗外照到被子上,但没能为我照亮她的表情。

阿尔丹转头看了过来,微微一笑:“训练员先生,您来了。”她的微笑依旧温柔而优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努力保持着笑容,回应道:“嗯,来了。感觉还好吗?”

“挺好的。这里环境也不错,医生护士待我也很好。”阿尔丹说,“千代王怎么样了?”

“她……”我将千代王的状况告诉了她。

千代王状况的糟糕程度与阿尔丹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医生给她下的诊断是“重度肌腱炎”。我自然明白“重度”二字的含义:很有可能,千代王的比赛生涯就要止步于此了……

后面的话我没敢说,只是如实说了诊断结果,并告诉她说千代王需要调养。

“这样……”直到此时,阿尔丹的眼中才出现一丝落寞,“至今,我也只和她共同参加过一场比赛……”

“别担心,千代王应该很快就能回到赛场的。”我出声安慰道。

“是呢,所以我也要快些恢复,争取早点和她在赛道上再次奔跑。”阿尔丹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我刚想说些什么,病房门再次打开,几位医生和护士进来了。

“啊,腿部检查要开始了。训练员先生,要不您今天就先回去吧,检查要花很长时间的。”阿尔丹说,“另外,麻烦训练员先生,帮我把放在训练员室的个人物品带过来吧。”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你好好休息。”我有些不愿,但还是离开了病房。

此后,每天我都会来病房陪阿尔丹聊天,跟她讲学园里发生的事,或者自己了解到的近期趣闻,阿尔丹也听得津津有味。不久,医生的复诊下来了:阿尔丹由于恢复状况正常,加上心态良好,有望正常出院。

四个多月后。

“阿尔丹,我来啦。”走进病房,我将带的果篮放到床头柜上。

“您好,训练员。”阿尔丹笑着向我打招呼。她挺直背部靠在床头,腿上打了石膏,用绷带绑着。绷带绑得很精致,上面还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不好意思,今天有个讲座耽误了会儿。”我坐到了远窗一侧的床边椅子上,将窗外的景色留给阿尔丹。

季节进入深秋,微风中已经带了些寒意。窗外的枫树火红一片,偶尔有几片叶子随风飘起,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如同火红的翅膀一般,飞向远方。

“没事的。平常我也就看看书或者听听音乐。”阿尔丹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的枕边放了两本书,以及一部小巧的随身听。

这部随身听是我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的。那天正好是选拔赛的第二天,也是正式训练开始的第一天。毕竟对方是个大家族的大小姐,我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就把自己平时用的随身听送给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删掉里面的歌曲。不过,我听的歌大多都是些励志歌曲,而且全是中文歌,估计阿尔丹已经都换成自己的歌曲了吧。

“最近在听什么歌?阿尔丹的话,估计会听古典音乐之类的?”

“古典音乐我一直都在听。不过呢,这几个月都在听训练员的歌。”

“我的歌?”我愣了一下。

“是啊,您在这里面不是留了不少歌吗?”阿尔丹微笑道,指了指随身听。

“……啊!”我十分惊讶,“但那都是中文歌啊。”

“嗯……我有说过,我听不懂中文吗?”阿尔丹微微偏头,大眼睛眨了眨,眼神里带着些许狡黠。

“啊?但你也没说过……”我一时间噎住了。我确实没有问过这回事。

“噗哧。”看到我这副样子,阿尔丹捂嘴笑了出来。

她接着解释道:“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我经常住院,但相对地,接受文化课学习的时间就要更多。目白家的藏书很多,除了历史、科学以外,语言相关的书也不少。

“最初,我是看古代历史的时候开始对汉字感兴趣的。于是我就自己查资料,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拼音学起来和罗马音很像,再加上汉字我有书写基础,很快就掌握了最基础的语音和笔画。

“当然了,我也只会说一些比较简单的词。不过查字典可还是会的哦。”阿尔丹挥了挥小拳头,“比方说,训练员的名字,嗯……Zang Tianqing?对吗?”

我失笑道:“基本没错,但是姓的发音,有点像表示‘不干净’意思的那个‘脏’一样。”

阿尔丹的双颊泛上一层红晕。这也没办法,有些翘舌音对日本人来说确实有点难度。

“只、只是这个字以前不常说。不过,这也说明我确实没有说假话嘛。”阿尔丹似是掩饰尴尬一般,赶忙说,“而且,多亏如此,我才能了解到训练员的喜好。没想到训练员还是这样一个热血青年呢。”

我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这次换我尴尬了,想起我存的那些歌,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兴趣和我说说吗?”阿尔丹笑吟吟地看着我。

“唉,算了。”我投降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述说自己的经历。

“……就这样,在数百名考生中,我以录取者里中游的排名,拿到了早稻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之后,我独自来到日本。私立大学的学费很贵,我一边读书,一边在学校附近找兼职贴补生活,加上学校发的学习补贴,也勉强能维持生计。

“后来,教授看我比较努力,也知道我一直想从事训练员的工作,就将我推荐到了学园的一位前辈那里做助理。也是在助理工作结束的最后一天,我在操场上第一次遇到了你。

“当时你向我跑来,我一开始只觉得,你的气质与我平常所见的马娘不同。但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表情,让我想起自己以前的样子,顿时我就有了一种亲近感,然后向前辈询问了你的情况。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这下算是全抖出来了,无论是经历还是脸面。

“也就是说,训练员是把这些歌当成了精神力量的来源吗?”

“差不多吧。”我耸了耸肩,异国游子将歌曲当精神支柱,这种应该挺多的,“毕竟得被火烧过,才有可能出现凤凰嘛。”

“……我明白了。谢谢您能告诉我这些。”阿尔丹说,“不过这样一来,我感觉自己占了不小的便宜呢。公平起见,训练员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哦。”

我有些犯了难。问问题得考虑到各种情况,总不能什么都不管,随便向一个青春少女乱问吧。目光扫到她坐直的上身,我心里一动,问道:“话说,阿尔丹,你这样一直挺着背,不累吗?”这倒是我一直想问但没问出口的问题。

“这个啊。在目白家有很多需要出现在人前的场合,所以家里从小教育我们要遵守礼仪,不能有失体统,久而久之就形成习惯了。另外……”阿尔丹顿了一下,“由于身体问题,每次我低头的时候,家里人都会以为我又是哪里不舒服了,所以我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昂首挺胸的姿态,直到现在。”

说着,她的目光飘向窗外:“这副身躯如玻璃一般,随时都可能破碎消亡,最终湮没在目白家、马娘们璀璨的历史长河中。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拼尽全力,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西沉的夕阳温柔地映照着阿尔丹的表情,但那太过亮眼,我不敢直视。

“抱歉。”我很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我反而很高兴训练员能关注着我。而且,这应该还是我们第一次互相敞开心扉,讲述自己的经历吧?”阿尔丹转过头,温柔地笑道,“除了父母和姐姐以外,我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么多呢。”

“姐姐?你是说,目白高峰吗?”

“是的。训练员果然也知道姐姐呀。”阿尔丹指了指身旁的书,“这两本书就是姐姐送过来的。这么多年来,姐姐对我一直很好。”

“看来,你还挺喜欢你姐姐的。不过,有这样一个姐姐在身边,你会……嗯,感觉还好吗?”

毕竟是亲姐妹,要说没有压力应该是不可能的吧。在竞跑界,目白高峰被认为是目白家的无上至宝。相比之下,在人们眼中,在逆境中挣扎的阿尔丹就要逊色不少,很多人则认为她正是以姐姐为榜样,追逐姐姐的影子直到现在。因此,我想确认一件事。

阿尔丹看着我,眨了眨眼:“当然呀,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姐姐,我自然感觉很自豪。而且,我跟她的境遇还有些像呢。不过……”她微微偏头,微笑着说:“我一直是为自己而跑的。这一点上,训练员可以放心。”

听完这句话,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阿尔丹那被绷带裹得严实的腿,心情再次低落了一些。

“训练员,想听我唱首歌吗?”阿尔丹的声音将我的目光拉了回去。

“嗯,啊?唱歌?”

“是呀,唱歌。训练员还没听过我唱歌吧。最近我有一首比较喜欢的歌哦。”

“哦,好啊。”我在座位上坐好,但没反应过来“最近”这个词。

阿尔丹轻轻地清了清嗓子,看向窗外,缓缓开口了。温柔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病房里。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

第一句一出,世界里的其他声音似乎都寂静下来,我的耳中只剩阿尔丹的歌声在回响。

“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

尽管声线极其温柔,但我从中感受到一股无比坚定的信念。

“我如果对自己妥协,如果对自己说谎……

“即使别人原谅,我也不能原谅……”

还记得第一次与她交谈时,她的那份决心便深深打动了我——“我愿意去尝试冲击那所谓的‘不可能’”。正是当时的这句话,让我有了共鸣,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有了与这位大小姐签约的决心。

“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

我想起了她刚才的自白。那份对梦想的执着,支撑起了她脆弱不堪的身躯,让她做出令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决定。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不屈不挠,咬牙坚持,即便遭受如此大的苦难,她仍然相信自己,相信明天。而我……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慢慢低下了头。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

手上传来温热滑腻的感觉。我抬起头,阿尔丹将左手轻轻放在了我攥紧的拳上,直视着我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微笑。

“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我的双眼瞬间模糊了。

我很后悔,我很愧疚。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地唱……”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前辈说的“和训练员共同奔跑”指的是什么意思。德比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带着必胜的信念,只是希求她能正常完赛。她在赛场上拼命奔跑,我却对自己的责任马娘失去了信心……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我还算个什么训练员。

“……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阿尔丹唱完最后一句,闭上了双眼,脸上是恬静的微笑。

我则已经泪流满面。

良久,我调整好情绪,擦了擦眼睛,长呼一口气。

“对不起……”我鼓起勇气看向阿尔丹。

“训练员没有需要道歉的地方呀,倒是我一直想感谢您呢。如果不是您,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这里。”阿尔丹似是明白了什么,温柔地说,“不过,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作为补偿,训练员就帮我做一件事吧。”

“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擦干了眼泪。

“嗯……”阿尔丹将食指抵在下巴上,作思索状,“刚刚唱完,喉咙有点干呢。那么,就麻烦训练员给我削个苹果吃吧。”

“就这样?没问题。”我从抽屉中取出水果刀,开始削苹果。苹果很快削好了。我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到盘子里,插上牙签。

“给。”我将盘子递到阿尔丹面前。

然而,阿尔丹没有伸手接过去,而是微微撅着嘴,就那样看着我。

“怎、怎么了?是我哪里没削好吗?”我赶忙检查苹果。看着没问题啊。

“说是帮我削个苹果,难道说,训练员还想要我自己动手吗?”

我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看向阿尔丹。

“训练员可是说过的哦,该任性的时候就要任性。”察觉到我的视线,阿尔丹目光略微有些飘忽,双颊微微泛红,但言语上没有丝毫退缩。

“哦,好……”我咽了口唾沫,双手微微颤抖,拿起一块,缓缓送到阿尔丹晶莹的唇边。

阿尔丹稍稍低头,一股淡淡的熏衣草香味弥散开来。她轻轻撩开眼前的一缕水蓝色,微微张口,伴随着一声小小的“啊呜”声,将苹果含了进去。

看着这幅画面,我一时间保持着姿势,呆住了。

“嗯?训练员,你怎么了?”我回过神来,看到阿尔丹轻掩小口,嘴巴一动一动地咀嚼着,看上去十分可爱。

“没、没事,哦,还有……”我赶忙在心里默念静心咒,递上第二块苹果。

“希望有一天,也能听到训练员唱歌给我听呢。”

“会、会有一天的。”

“说好了哦,呵呵。”

橘红色的阳光泼洒在洁白的瓷盘上,继而在整间屋子里欢快地跳动,给原本略带寒意的病房带来了专属于深秋的橘色温暖。

 


圣诞节前,阿尔丹出院了。今天,目白家的人要接她暂时回家住几日。

和千代王告别后,我送阿尔丹到医院门口,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正好驶来,停在我们面前。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

“阿尔丹小姐,您感觉还好吗?”婆婆见到阿尔丹,快步走上来搀住阿尔丹的一只胳膊。这位婆婆我见过,之前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医院探望一次,据阿尔丹说她从小就是这个婆婆拉扯大的。

“托您的福,我现在已经恢复健康了。感谢您来接我。”阿尔丹微笑着回应。

婆婆看向我,朝我微微躬身:“训练员先生您好,感谢您对我家小姐的关切照顾。家主和家主夫人正在家中准备宴席,以庆祝小姐出院。家主夫人托我转告您,说希望您能与我们一同前去参加。不知您可否赏脸?”

突如其来的邀请令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下意识地看向阿尔丹。

“上次没能去成,这次您就正好一起来吧。”

“好吧。”我跟着上了车。

婆婆坐在副驾驶位,我跟着阿尔丹坐上后排。车里空间很大,座椅也非常柔软,车内还有一股清新剂的味道。这就是高级轿车啊!我不禁靠在了椅背上,感受着真皮座椅的舒适。

鼻尖飘来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我睁开眼睛,发现阿尔丹坐了过来,离我只有约半个拳头的距离。

她微微侧过来,单手轻掩在唇边,向我小声说:“原本在德比之后就准备请您过来的,不过耽误到了现在。母亲可一直期待着跟您见面呢。”吐气如兰,一缕水蓝色的长发挠着我的手背,痒痒的感觉传到了心里。

我感觉脸上有点像火烧一般,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哦、哦,十、十分荣幸。”

“噗哧。”阿尔丹看到我这副样子,轻笑出声,“别紧张,放心吧,我父母都是很随和的人。另外,听婆婆说,这次来的人还有学园里一些有名的训练员,也包括你那个前辈哦。”

“嗯、嗯,很久没、没和他面对面聊过了……”自从那天跟前辈分别后,他就似乎故意躲着我一样,基本不与我碰面,我只有偶尔能在操场上远远见到他,最多也就遇上的时候打声招呼。

“不知道带出训练员的前辈,会是个怎样的人呢。”阿尔丹呵呵一笑,坐直了身体,微闭双眼养神,但没有坐回去。

在这一阵阵淡淡的薰衣草香中,我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终于到了目的地。车刚停稳,我如同解放一般迅速开门下地,跟在我身后慢慢下车的阿尔丹则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整好状态,站在大门前,面前的建筑给了我一阵震撼:占地约百米见方的巨大庭院被灰金色围墙圈住,正面是巨大的三层喷泉和花坛,花坛里种着色彩鲜艳的季节花卉,鹅卵石路外是碧绿的常青草地;除去两侧的小楼外,喷泉后则是最高大的灰金色大楼,足有十五米高,两侧有数根灰金色的高大立柱,有种富丽堂皇的感觉。瞧了瞧身上简朴的训练员服,我心里莫名地有种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的感觉,这感觉让我有些无力。

“阿尔丹小姐,训练员先生,请。”婆婆和蔼一笑,引我们走上鹅卵石路。

来到深色大门前,婆婆敲了敲门,大门往里打开了。她作出手势,示意我们先进。

跨进门槛,古典乐声伴随着人们的交谈声入耳,一股暖流驱散了寒意。宽敞的大厅摆了十几张圆桌,桌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宴席上有不少身穿华贵服装的,也有一些身穿训练员服的。我们刚一进门,就有数名我从未见过的、穿着西服或长裙的人围到阿尔丹身边,对着她嘘寒问暖,阿尔丹则是礼貌地一一回应。我被挤到了一旁,只得四处张望。

“哟呵,小伙子来啦。”有力的大手带着熟悉的力道拍了拍我的肩。我转过头去,前辈穿着训练员服,哈哈笑着。

“前辈好,好久不见了。”

由于训练员是极其特殊且地位很高的职业,所以宴会一般都允许训练员直接穿训练员服参加,况且特雷森的训练员服设计得还挺好看的。我和前辈都穿着冬季服。

“看你精神状态不错,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前辈打量着我,嘿嘿一笑。

“一般吧……”我苦笑着说。这段时间因为没有训练任务,工作确实轻松了不少,但我宁可不要这种轻松。

“别苦着脸了,小伙子,等会儿一起喝一杯吧。”

这时,阿尔丹终于摆脱了那群人,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阿尔丹小姐吧。初次见面。”前辈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微微躬身。

“初次见面,久仰大名。欢迎来到目白家。”阿尔丹也回礼,“不知您怎么称呼呢?”

“嗯……”前辈看了我一眼,“你就随他叫,喊我前辈吧。”

这话把我说得愣了一下,阿尔丹却好像没有任何异议。

“您好,训练员前辈。”

“不错,不错。你们这在一起也有大半年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怎么感觉这话越听越不对味了。而且,怎么直接就谈到我身上了?

“我觉得,他是位称职的训练员。”阿尔丹优雅地微笑着,语气非常肯定。

我还在发愣,前辈一把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到一旁,嘿嘿笑道:“好小子,可以啊,能让她当着你的面跟别人说你称职。”

我苦笑道:“有什么称职的,真称职就不会让她出现那种情况了。”

“意外嘛,总结教训、吸取经验。”前辈说,“再说了,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能见彩虹呢?”

我默默点头。的确,经历这次事件后,我明显感觉与阿尔丹的距离接近了不少。但具体到什么地步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知道她那边是怎么想的。

“行了,那你们年轻人聊吧。”前辈松开我,对我和阿尔丹说,“我先吃东西去了,肚子都空的。另外,昂首挺胸,你现在可是目白家的训练员。”

他握拳敲了敲我的胸口,最后一句是对我说的。话里似乎有特殊的含义。没等我琢磨透,他转过身去,挥挥手走了。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目白家的厨师手艺变了没啊……”声音逐渐远去。

“前辈是个很爽朗的人呢。”阿尔丹看着他的背影,微笑道。

“是,他一直这样。”我揉了揉被勒得有点疼的脖子。就不能轻点吗?

这时,我看到一名美妇快步走了过来。那美妇看起来三十多岁,化了淡妆,身着淡青色和服,脚踩木屐。

“阿尔丹,欢迎回家!”美妇一把抱住了阿尔丹。

阿尔丹反手回抱,微笑着闭上双眼:“我回来了,母亲。”

这美妇原来就是阿尔丹的母亲啊。在医院时,我曾听阿尔丹说她父母也去看望了好几次,但每次过去的时候都正好赶上我在学园工作,我也就没能和他们见上面。没想到她的母亲看上去竟然这么年轻。

数秒后,母女俩松开怀抱。美妇看向我,微微行礼,说:“您好,训练员先生。感谢您对小女的教导。”

我赶忙回礼:“夫人您好。不敢当,令嫒素质优秀,目标笃定,我不过是在一旁协助而已。”

“即便有千里之能,若是寻不到伯乐,也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训练员不用如此谦虚。”目白夫人微笑道,“另外,叫我阿姨就行了。”

好强!这就是阿尔丹的母亲吗,不愧是书香门第,连中国古代典故都能信手拈来。我在心里暗道。

“目白阿姨,中国有句俗话,叫‘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若不是令嫒有着坚定的意志和必胜的决心,光靠我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目白夫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似是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阿尔丹好像看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够了,母亲。”

“好啦,我知道的。”目白夫人有些无奈,“你出事以后,大家都非常担心。先去和家族里的人打个招呼吧。”

阿尔丹应了一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

之后,目白夫人看向我:“那么,我们暂且告辞,请您安心享用宴席。”她转过身,补充道:“作为母亲,比起家族荣誉,我更希望她能健康地度过一生。”说完,她便离开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来到圆桌边,开始用餐。

酒过三巡。期间也有几个人过来找我搭话,但大多都是想来通过我跟阿尔丹套近乎的,我都拒绝了。

我吃得差不多了,便拿了杯果汁在手上,观察着宴会上的人。目白高峰今天没有到场。听阿尔丹说,目白高峰因为在国外没法参加宴席,但是给她寄了一封信和一些礼物。

“前辈不是说一起喝一杯吗,怎么又没影了?”我小声嘀咕道。

正在这时,我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西装男,他看着有点眼熟。思索了一下,我才模糊地想起,好像在选拔赛那天见过他——是邀请过阿尔丹的井上。

我向他走去。他是我在这宴席上为数不多见过的人。

西装男举着高脚玻璃杯,径直朝一个身穿纹付羽织袴的中年男子走去,和他交谈起来。我走到他旁边不远处,想等他聊完再打招呼。然而,我听到了他俩的对话。

“……目白先生,您不再考虑下吗?我有自信,在我的指导下,让她拿到重赏胜利易如反掌,这可关系着您家族的荣誉啊。”

“唉,这种事情,还是要遵循本人的意见。那孩子啊,很少见地能对别人敞开心房,她自己也说过,这几个月是她最近几年最开心的时候。再说了,她的成绩也还过得去嘛,NHK杯和德比亚军,每次跟第一也差得不多。或者,你可以找他的训练员谈谈……”

这不是在谈阿尔丹的事吗?我向前迈出一步,结果不小心撞到一名路过的客人,还撒了点果汁到他的皮鞋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连忙道歉。

“搞什么,走路不看路?”那人斥责了我两句就离开了,倒是没过多纠缠。

不过,这边的动静被目白先生和井上训练员注意到了。我一抬头,正好对上他们的视线。目白先生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近前。井上自从跟我对视以后就一言不发,虽然表情上没有显露,但看向我的眼神中都是厌烦。

目白先生带着和气的笑容:“想必这位就是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阿尔丹的训练员了吧。我家小女承蒙照顾了。”

不敢,不敢。我未能助令嫒赢下重赏,还让她遭受如此意外,是我资历尚浅所致。令嫒能有今天的成绩,与她自己的不懈努力是分不开的。”我微微躬身。

目白先生笑道:“她的情况我再熟悉不过了,我相信你也是用心在指导她的。”他点了点头,接着说:“而且,不用这样客套,你现在是我们目白家的训练员,也算是目白家的一分子了。拿出点自信嘛。”

前面的话还令我有点心虚,但是听完后面的话,我不自觉地站直了,之前的那股无力感似乎消失了许多。

“不知道训练员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呢?是要带着小女继续征战高级别赛事吗?”目白先生看了一眼井上,突然向我发问。

“至于这点,我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想法,之后会和阿尔丹一起商量一下。”我心里其实有些犹豫,因为我现在确实没有任何明确的计划。阿尔丹才刚出院,之后还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得看阿尔丹恢复得怎么样了。

“这可不行啊。作为训练员,自身必须有长远的规划,每一步都要慎重考虑、精确计算。我可不能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一个没有主见的人。”目白先生收起笑容,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盯着我的眼睛,双臂交叉在胸前。一股威压隐隐向我袭来。

我尽力保持面不改色,回视他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您说得对。但是,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做主。我不会将我的个人想法强加在她身上,而是会尊重她的意志,并据此制定训练及比赛计划。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训练员完全成为仆从一样的角色,训练员和责任马娘应当是一心同体的。若是责任马娘的想法存在考虑不周的情况,作为训练员自然会予以指正。而实际上,比赛时训练员是在和马娘一同奔跑的。所以我认为,有必要与责任马娘充分沟通,这样才能共同前进。否则,无论是马娘还是训练员,至少有一方会成为工具一样的存在。”

……我在别人父亲面前都说了什么啊?还什么“一心同体”,这不是嫌自己活久了吗?

目白先生听我说完,盯视了我将近十秒钟。我已经有些发慌了,生怕对方大发雷霆,但表面上还是硬撑着。我甚至感觉背上流下了冷汗。尽管宴会上热闹非凡,嘈杂声不断,但我仿佛处在另一个寂静的世界一般。感觉再这样下去,我连腿都要发抖了。

“可以,确实是他带出来的人。”目白先生突然哈哈一笑,脸上的严肃顿时烟消云散,威压也消失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年轻人好好加油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目白先生转头对井上说:“不好意思,没法答应你的要求了。你也看到了”他笑得十分开心,也笑得让我摸不着头脑。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打扰了。”井上向目白先生微微鞠躬,不着痕迹地瞪了我一眼,离开了。

“唉……”目白先生看着井上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似是在惋惜什么。

“对不起,目白先生,打扰到您了。”我以为他是在惋惜失去了一名优秀训练员指导她女儿的机会,赶忙道歉。

“啊?没事。”目白先生摆手道,“跟你没关系,不用在意。我去找老朋友喝一杯去,你自便吧。”

说完,目白先生再次哈哈一笑,转身走了。没走几步,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平时就代替我,对阿尔丹好点吧。另外,相信她,也相信你自己。”

“是,我一定会的。”我向渐渐走远的背影再次躬身,坚定地说。

 


距离阿尔丹出院已经有六个多月了。

阿尔丹恢复得很顺利。从目白家回到训练场,进行康复训练三个月后,她就能参加正常训练了,甚至还在五月底的2400米公开赛“五月赛”上获得了冠军。乘着气势,我们决定参加七月的夏季中距离经典比赛——G2级草地2000米“高松宫杯”。对她来说,这是非常适合她当前状态的等级和赛道。

明天就是高松宫杯了,这段时间我逐渐减小了训练负荷,以便阿尔丹能顺利调整状态迎战。今天的训练甚至只有热身的强度。

“好,结束!阿尔丹,回来吧!”

阿尔丹跑完最后一圈,回到终点,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慢走。

为了备战高松宫杯,阿尔丹提议比赛后再参加学校举行的夏季集训活动,因而我们暂时在学园里训练。虽然今天的训练强度不高,但毕竟是七月天,普通的热身训练也容易流汗,就连一直在阴凉处站着的我,头上都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确认完今天的状态也一切正常后,我们一起回到训练员室。

进入房间,一股凉爽的感觉袭来。我在房间里预先开好了空调,不过设置温度较高,防止温差过大影响到阿尔丹的身体。她端坐在沙发上,我则站在她面前,将今天的训练记录递给她看,同时递上一条毛巾。金色的阳光挤过透亮的玻璃,在房间里欢快地跳跃。在阿尔丹的刘海上,几颗晶莹的水珠悬垂摇晃,似乎正映照着她面前的我。一头水蓝色长发慵懒地披散在身后,看起来宛如鲜亮的瀑布。她一手拿着训练记录认真看着,一手拿着毛巾缓缓擦汗。一阵阵熟悉的气息钻入鼻中,挑逗着我因天气炎热而颤动得略快的心。

“明天就是比赛了,这几天状态都不错,我个人认为很有希望。”我好不容易从薰衣草的海洋中挣脱,找词拼出一句话来。

“是的呢,我也感觉身体很听我的话。”阿尔丹递回记录,抿嘴一笑。说完,她伸了个懒腰,口中发出舒服的声音,隐匿在运动服下的美妙曲线也随之凸显而出。

“你在这休息下,我去给你拿瓶水。”我不敢多看,转过身去拿矿泉水。

“好的。不过我坐着就行,习惯了。”

“没事,你躺一会儿吧。”我拿水回去,“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不用一个人撑着了。”

我递出水瓶,却发现阿尔丹没有接。她愣愣地盯着我,淡紫色的双眸似乎在微微颤抖。

咦,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正当我准备回味自己的话时,阿尔丹轻轻闭上了双眼,又缓缓睁开,以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的口吻,微笑着说:“那么,我就稍事休息,其余事情就拜托训练员了。”说完,她接过水,慢慢躺在了沙发上。

“哦,好。”我应道,虽然还是有点困惑于她刚才的样子。

没过几分钟,房门被人敲响。我开门一看,是一位面容姣好的棕发马娘。她一手拎着包装精美的袋子,一手拿着透明水杯,水杯里装着几乎满杯的橙色液体,看上去没喝几口。这马娘我和阿尔丹都认识,是井上队伍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和阿尔丹同龄,也出身名门,还获得过数场重赏胜利。井上这次也没去参加学校集训,带着手下的几位马娘在学园训练。由于这位棕发马娘在休息时常与我们遇见,久而久之我们也就熟了。

“啊,是雷翼啊,你好。”

“您好,训练员先生,打扰了。”雷翼微微鞠躬,起身后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我刚才去校门口的蛋糕店买了个蛋糕,想过来找阿尔丹一起尝尝。”

“哦,阿尔丹啊,她还在……”我话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声音:“啊,雷翼同学,你好呀。”阿尔丹已经来到了我身边。

我让出路,阿尔丹和雷翼一边说笑一边在桌前挨着坐下。

“雷翼同学也刚刚训练完吗?”

“是的!本来训练员让我休息好就马上去找他,但听说门口那家蛋糕店今天打折,我就先跑过去买了蛋糕。还好去得早,我刚买完后面就排起长队了。”雷翼拍了拍略有起伏的小胸脯,一副庆幸的表情。她的脸色略微泛红,想来应该是刚刚跑步所致。

“啊,不说了,赶紧吃吧。等下我还得赶紧回去呢,训练员说今天有个礼物给我,嘿嘿。”雷翼略有些害羞地笑道。拆开包装,一个五彩缤纷的奶油水果小蛋糕映入眼帘,一股让人食欲大开的香味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一看便知,上面镶嵌的各种水果都是新鲜的。那家店一直以质量在学园中闻名,唯一的问题是售价略高,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于是,许多人都选择瞄准活动时期去买上一两个过过瘾。

“训练员先生也来尝尝吧?”

“不用了,我等下有晚餐。”我微笑回绝了。阿尔丹的话倒是不担心,毕竟马娘的食量是比普通人大得多的。

两人开始分食蛋糕,我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雷翼的脸越来越红了,而且偶尔会不自觉地扭动身体。

“雷翼,你没事吧。”我犹豫了下,还是出声提醒道。阿尔丹此时也发现了异样,赶忙询问。

“没事的,就是感觉有些热,呼……可能是刚才跑得太快了。雷翼勉强笑了笑,小脸上是两团明显的红晕。说着,她又扭了下身体,呼吸声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阿尔丹,你扶她去沙发上休息会儿吧。要是等会儿状态还是不对我就去叫医生。”这副奇怪的样子我从没见过,有点像发烧,也可能是过敏,但感觉又都不是。

阿尔丹将雷翼扶到沙发上躺着。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发烧,我先将空调关了,防止雷翼的身体排热不畅。

雷翼躺到了沙发上。此时,她双颊潮红,双眼微睁,额头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变成了喘息,裸露在外的脖子、手背、小腿皮肤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红,修长的双腿则弓了起来,大腿间不停地相互摩擦着。阿尔丹则一脸焦急地在一旁按着她,不让她乱动。

看着她奇怪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在以前的生理学课上,老师发的课外资料里说到过这样的情形。莫非……

我看向桌子,桌子上只摆了阿尔丹的矿泉水瓶、雷翼送来的蛋糕和雷翼自己的水杯。既然阿尔丹状况正常,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雷翼的水杯上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她水杯中的液体。

“雷翼,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我还得问你个问题。”我走到沙发前。一股浓郁的少女气息扑鼻而来,甚至盖住了身旁的薰衣草香。

“好、好的……呼……您说……”雷翼艰难地挤出话来,同时看向了我。她的眼光在转向我的那一刻,突然变得像是猛兽看向猎物一般,我一瞬间有种要被吞噬的错觉。但这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你杯子里的液体,是哪里来的?”我沉声问道。

“那、那是……呼……训练员……给的,能量饮料……呼……”雷翼喘息着说,“训练员说……呼……今天比、比较热,所以……呼……防、防止电解质流、流失过多……呼……特地……呼……”

我立刻明白了。

我先出言安慰雷翼和不知所措的阿尔丹,之后拉上窗帘,将空调温度调低。我又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让阿尔丹给雷翼一点点喝下。过了一会儿,雷翼渐渐安定了下来。

“训练员,雷翼同学她……”阿尔丹看着雷翼,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安。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朝阿尔丹摆了摆手,然后转向全身汗湿的雷翼,“今天你就先回去吧。记住,直接回寝室,不要碰杯子里的液体,也不要倒掉,就保持现在的样子将杯子藏起来,然后发消息给你的训练员请两天假。明早我去和他谈一谈。”

我的语气极其严肃。雷翼似乎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默默点了点头,起身拿上水杯,在阿尔丹的陪同下离开了房间。

我看着沙发上的水印,攥紧了双拳。

第二天早晨。

天气略有些闷。今天是高松宫杯的日子,比赛在下午举行。一大早,给阿尔丹留了消息后,我便向学园的多媒体室走去——昨天下午雷翼走后,我发消息约了井上去那里谈话,这是件必须尽快解决的事。我估计谈完以后时间会富余很多,到时候能和阿尔丹碰头一起赶往赛场,就没让她也早起了。

走到多媒体室门口,我看到学生会长鲁道夫象征正好迎面走了过来。我见她脸上有些无奈,便开口问道:“早上好,鲁道夫,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啊,是阿尔丹的训练员啊,早上好。”鲁道夫微微一笑,然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昨晚多媒体室不是进行了一次小装修吗,我另外还让师傅装了个新型的微型监控兼动捕摄像头,本来准备下次活动用的,但我刚才去监控室测试了下,发现所有摄像头都连不上监控终端,结果看不到画面,连声音也听不到。

“不过微型摄像头的情况有点特殊。工作手机上有个设备专属的监控器,显示它自带的录像和保存功能在正常运作,但现在也没法导出录像文件。真奇怪,怎么突然出现了这种问题……”

“这么看来,摄像头本身应该没问题,应该只是信息传输部分出了点问题吧。”

“我觉得也是,可能是哪根线没铺好吧。”鲁道夫看了眼侧边虚掩着的门,“门也没关,估计是昨天的师傅忘了关吧。您现在是要去多媒体室吗?”

“是的,我约了人在这里聊一聊。里面现在能进吗?”

“可以,今天这里没有其他预约,请随意使用吧,注意保障设备完好。监控画面的问题我下午再找人来修。”鲁道夫微微一笑,离去了。

我推开门,走进多媒体室。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在踏进多媒体室的那一刻,我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这空调是不是开得有点太大了。

多媒体室十分宽敞。两排深黄的大灯开着,照亮了几乎整个房间。两侧分别是开向楼外和走廊的窗户,不过都被窗帘完全遮住了,透不进光线。正面有一个小舞台,舞台中央挂下了帘幕,帘幕从天花板处一直垂到地上,遮住了舞台后面。舞台上还摆了音箱、电脑等设备。

我站在帘幕前,摆弄着那些设备,等着井上的到来。这些设备都通着电,看起来随时能用。我抬起头,天花板层次很复杂,我只看到了两个普通的监控摄像头,没有发现鲁道夫说的那个微型摄像头,不知道装在哪里了。

很快,井上进来了,反手带上了门。即便是这么热的天,他仍然穿着一身西装皮鞋,头发似乎打过了摩丝。

“早上好。今天天气真不错呢。”甚至是他先打的招呼,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

“早上好。”我简单回应以示礼节,之后便开门见山地发问,“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事吧?”

“嗯……或许是在赛前找其他训练员取经?毕竟新人训练员在阅历上会有些许不足,这点我还是理解的,我也很乐意向你分享经验。不过也没必要约这么个地方吧,在训练员室不就挺好的,有吃有喝,还能有马娘在身边陪着。”

看着他脸上和煦的笑容,我感觉头脑有些发胀,隐隐要压不住火气了,冷笑一声:“大夏天的,那层厚脸皮应该挺热的吧。”

“唔……不厚啊,挺凉快的。”他装模作样般地捏了捏脸,“不过感谢你的关心,我最近有在做避暑措施的。”

还在装?我忍不住了:“雷翼的饮料,是你搞的鬼吧?”

“饮料?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担心她中暑特意配的电解质饮料。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教你做法哦?”他微笑着说。

“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对自己的马娘下手!”我怒吼道。

“啊,你说什么?”他看上去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你详细说一下。”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沉声将昨天傍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井上皱了下眉头,微微低头,似是在思考:“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昨天雷翼没有回训练员室,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说完,他抬头看向我,严肃地说:“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后辈。这件事我记住了,我会帮她讨个公道的。”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什么意思?难道这事跟他没有关系?是我捅了乌龙吗?

“对于做出这种无耻之事的邪恶之人,必须要绳之以法。”井上用郑重的语气说。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放心吧,我会给她一个交待的。”

我被他拍得有点晃,忍不住说:“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仔细一想,我好像确实有些着急了,不少地方没有调查清楚就直接找了过来,难保饮料在雷翼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其他人动过手脚。

“当然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昨天发生的事,我还蒙在鼓里呢。”井上转过身,带起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远离了几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好,那现在我们一起去找理事长。”我抬脚准备跟上。

“不用了,就在这里解决吧。”说完,他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响彻在空阔的多媒体室中。

嗯?什么意思?

身后的帘幕突然传来动静,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左一右两条胳膊架住了。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扑腾着腿,但那两条胳膊实在太粗,简直就像镣铐一般,我无论怎么动都只是白费力气。环视左右,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分别在我两侧。

“怎么能放开你呢,你什么都知道了。”眼前的背影传来声音。

“你个……咕啊。”我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腹部传来重击,钝痛感伴随着酸麻,胃里瞬间翻江倒海,我差点吐了出来。紧接着,双脚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腾云驾雾的感觉维持了一瞬,然后我就随着咚的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侧脸传来冰凉的感觉。木地板很光亮,暖色的灯光明亮地刺进我的眼中,却带不来一丝温暖。

我试图起身,却被踩着腰背,使不上力,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喘息着。

“看你流了很多汗呢,平常记得多补充点电解质,不然会中暑的哦。”声音从头顶传来,一个水杯放在了我眼前的地面上,我双眼瞪大:这水杯我非常眼熟,透明的水杯里装着几乎满杯的橙色液体,就是昨天雷翼用的那个。

“你……”我抬起头怒视面前的西装男,“你怎么拿到的?”

“什么叫怎么拿到的?我自己责任马娘的水杯,拿来一下又怎么了?”语气中充满戏谑和不屑,“你不会以为,她对你们的信任度能超过我吧?真是年轻。”

“你竟然,利用她对你的好感和信任!”我伸出胳膊想抓住他的腿,但被他轻易避过了,“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转正的!”

“那当然,是靠‘人脉’喽。”语气轻佻。

“你就不怕这些事被人知道吗?这里可是有监控摄像头的!”我攥紧拳头。

“摄像头?”他抬起头,对着一个圆圆的摄像头挥了挥手,“你好!能看见我吗?”

我瞬间明白了:“摄像头也是你搞的鬼?”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不知道啊。”他回过头,“说不定是哪个师傅装修的时候不小心弄坏的呢。”

“他也是你的人?”一股无力感从心中涌上,我感觉拳头握不住了。

“那倒不是。只不过……”他环抱双臂,“在他装修完以后,找他暂用一下场地罢了。很合理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布置太完善了,我就像一只胡乱扑到蛛网上的飞蛾。

“这样吧,要是你跪下来求我,并且答应不再管这件事,我就放了你,怎么样?你今天还有比赛要参加吧。”

“想得美!你个人渣!”我怒吼道。

“那就没意思了。”他微笑着说,“手机能借用一下吗?”言语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行动却没有——两个大汉搜了我全身的口袋,掏出了我的手机。

“你要干什么?”

“加点料啊。跟你玩多没趣。”他拿起手机,“密码?”

我瞪着他,没有说话。

“嗯……也行。但是,要是我的手机里有什么东西的话,可不敢保证不会流露出去哦?比如,有关我手下那些马娘的……”他打量着我的手机,漫不经心般地说道。

“你!……0328。”信息完全不对等,我不能让无辜的人受难。

“没想到是她的生日啊。哼,你不也差不多?”他冷笑一声,打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你要打给谁?”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当然是,密码代表的那位。”

水蓝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而下,长发的主人挺直背部站在我面前,与井上对峙着。我则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被两个大汉踩着腰背。

脸丢尽了。死了得了。

“阿尔丹小姐,早上好。”井上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不知您最近过得如何呢?”

“我很好,不劳您费心了。”紧接着是温柔的声线。但这温柔感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如果说以前是流水的感觉,现在则是像内部结了冰粒一般,有些隐隐的尖刺感。

“呵呵。”井上似乎没有在意,“很抱歉,为了一点小事就将您叫到这里来。我有些事想与您商量一下。把他架起来。”

最后一句是对两个大汉说的。我被他们一人一边,从地面架了起来。终于站住了。手机也回到了我口袋里。

我看向阿尔丹,她也回过了头。她的脸上罕见地没有一丝笑容,我从她淡紫色的双眸里读到了担忧、心痛、愤怒,以及大片的冰冷。

“阿尔丹,别冲动……”我急忙说,“他手里可能有……咕啊。”眼前景色一晃,腹部的一记重击暂时剥夺了我的言语能力。

“允许你说话了吗?”井上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不愧是阿尔丹小姐,沉着冷静,不像那边的东西。那种东西怎么能成大事呢,对吧?”

“把他放了,再把你手上的东西全删了,然后向他道歉。我可以代表目白家不再追究此事。”语气淡漠,是我没有见过的阿尔丹。

“那可不行啊。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亏大了。就算是我们两家族之间做生意,也没有这样做的,是吧?”井上说,“更何况……”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这个废物,三番五次坏我的好事,要不是他我早就成了,怎么会拖到现在搞这种事!给我打!”

顷刻间,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躯干和四肢上。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在不断传来警报,却束手无策——我也确实是在被束着手。我甚至感觉连视野都开始模糊了,口水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住手!”愤怒的轻喝响起。

“哎呀,别想着对我们出手哦,只要你敢动我们一下,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而且,你也不想落得个马娘伤人的名头吧?”井上的声音则是不慌不忙,“虽然你目白家在马娘界确实声名显赫,但我井上家在政府里可还是认得点人的。停了吧。”

冲击骤然消失。我大口喘着气,努力让双眼聚焦;身体晃晃悠悠,全靠身边两人撑着。这两人不简单啊。我因为学过体育,自然知道他们下手如何:他们打的都是能让我吃尽苦头,但留下的痕迹又最小的地方。这样一来,就能最大程度减小事后的麻烦程度。这个井上,真是来头不小啊。

我回味了下刚才的话,看来井上原本的目标就是阿尔丹,但是被我在选拔赛上截胡了。关于为什么井上采用下药的方式,我也明白了:马娘的身体素质是人类的数倍,人类基本没有战胜马娘的可能,也就是说人类如果对上马娘的话基本上都是败方。那么,只要利用马娘对自己的好感,让马娘占据主动权,让自己成为受害者,那么一切看上去都是合理的。至于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又想起雷翼也出身名门,我心中也就恍然了。

“你的目的,应该是我吧?”冰冷的声音似乎不带任何温度。

“不愧是阿尔丹小姐,目光如炬呢。原本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可我观察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又不是太后悔了。

“毕竟,明明身为目白家的马娘,却连个重赏都赢不下来,只能在公开赛上长威风,说出去可太丢人了。我可不想自己手下的马娘是这副德行。”

“……”阿尔丹没有说话,我则是火冒三丈。这个畜生,他知道阿尔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不过我没有出声,毕竟在我看来,这点嘲笑对她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再说了,您也知道,对新人训练员来说,一个好的开始有多重要。然而呢,您这样的战绩对他今后的发展会有什么影响,那可就不好说了。还有比赛骨折,别人听了以后,一定会认为是训练员指导不力造成的吧。嗯,不知道他如今在界内是个什么名声呢……”

“……我、我……”

坏了。

“既然阿尔丹小姐有意私了,那我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是吧。这样好了,让他跪……”他顿了下,“那把硬骨头估计是跪不下来。那就……麻烦阿尔丹小姐跪下向我认错,承诺不再插手此事,我就不再计较了,如何?”

听着这些话,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他令人恶心的微笑模样:“你个……咕哇。”又一拳。胃里涌出了一些酸水,洒落在地面上。

“别再打了!”焦急的声音中略微掺了点哭腔,“我……我……”

“怎么样?”声音中带着些许催促。

“不……呼……”我必须……阻止她……

“我……我答……”

“什么?请大声点,听不太清。”

“不……不行……”

“我……我答……我答应……”

“您答应……”

“不行!”

我大喊出声。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哦?我们的倔强先生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让我们听一听吧。”

我咳嗽了几下,费劲地抬起头,看向阿尔丹的方向。

尽管视野有些模糊,但我能确信,她也在看着我。

“阿尔丹……你还记得我说过,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让我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对吧……当时,看到你坚毅的眼神,我就觉得我们,咳……是同路人……

“我跟着前辈的时候,见过了很多马娘……但是,只有你,咳……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甚至可以说,只有你,在我心里留下了印记……

“从那时起,到现在,我都一直,认真对待与你的每一次相处,呼……可是,那心底深处,仅有的一丝可恶的同情,让我没能完全放下心……直到那次,你出了意外……我好后悔,为什么没有完全信赖你……

“那之后,我就再没有质疑过你的选择。因为我发现了,我们两人即便在选择上会有所不同,但思考角度是基本相同的。在这段时间的训练中,我越来越有与你‘一心同体’的感觉。很多事情上,我只要看到你的表情,甚至是与你对视一眼,心里就能明白你的想法……

“我没有问过为什么你会接受我做训练员,但这一次,我也希望我心中的答案和你的一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心中的你是什么样子,我期望中的你是什么样子……

“所以,作为目白家的骄傲,同时也是……我的骄傲,你可一定要……”

我咬牙直起身,瞪向那抹水蓝色,口中发出了我人生至今最响亮最嘶哑的声音——

“站直了,目白阿尔丹!”

嘶吼声散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的喘息声。

深黄的灯光覆盖在阿尔丹水蓝色的长发上,让她显得那么地明亮,驱散了我视野中的迷雾。

十数秒后,阿尔丹缓缓开口了。

“我不能答应。”

“啊?”井上的语气带着不解,“一点幼稚的少年热血就把你感动了?”

“因为,他的话让我醒悟过来,我如果那么做了,从此将会失去自我,再也无法站起来。”阿尔丹说,“井上先生,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你还敢跟我谈条件?我说过了,要是……”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即便拼上我的人生,我也要把你拉下地狱。”平淡的语气传达出最重的力度。

“啧。你的人生可不值得我来陪葬。”井上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好吧,你说。但要是条件太过分的话,那我也不会同意的。我来录个音。”

“很简单,以今天下午的比赛结果作为赌注:如果我取胜了,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你不许与我们有任何接触;否则,我不仅不会再参与此事,还会向你道歉,并与现在的训练员解约,从此放弃竞跑。你觉得如何?”

“你?取胜?哈哈哈!”井上似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好啊,我就答应你,看看你这玻璃脚能跑出什么样子。”

“你要是事后反悔怎么办?”我忍不住问道。

“诚信是立身之本。我相信井上先生会履行承诺的。同样,我也会。”阿尔丹说。

“还挺会说的。不错,我这人的一大优点就是讲信用,要不然我也不会混到这个位置。”井上冷笑一声,“那么,就请让我期待阿尔丹小姐下午的‘精彩发挥’吧。走。”

井上带着大汉离开了房间。失去支撑的我则身体一轻,摇晃了两下,差点摔倒。

“训练员,没事吧?”熟悉的薰衣草香将我包裹。阿尔丹跑过来扶着我,略带哭腔的声音中满是担心。

“没事,他们没怎么下狠手。哎哟,轻点,胳膊还疼着呢。”她无意中碰到了我的伤处,疼得我一阵龇牙咧嘴。

“对不起,我擅自跟他打了赌,还把训练员带上了……”她低下头,双耳无力地耷拉着。

看着那抹近在咫尺的水蓝色,我不由得伸出了另一只手,不过顿在了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我心里一横,还是放在了她的头上。在手掌与长发相触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瞬间的僵硬,但没有受到任何反抗。

“没关系,我很欣慰,你能守住自我。”我轻轻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对自己要有信心,我相信你一定能获胜的。”

我虽然能确信没有伤筋动骨,但是没法保证没有内伤。所以,我得去一趟医院做个检查,下午的比赛是去不成了。我将一些注意事项交待给了阿尔丹。

“对了,阿尔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约在这个地方,本来也有我的用意,只不过没想到井上的事情这么棘手,打乱了我原来的计划。

“约定?”阿尔丹愣了一下。

“是啊。你还记得以前说过,想听我唱歌吗?在医院的时候。” 我强行挣脱她的胳膊,来到电脑前,“这个地方正好有设备,可以放伴奏。”设备一切正常,随时可以使用。

“啊!我想起来了。但是……”阿尔丹担心地看着我。

“那么,就请你下台欣赏吧。放心,我能坚持住,而且我必须坚持住,因为……”我抬头挺胸。我要唱的,是随身听里没有的、多年来一直存在于我心中的歌。

“这首歌,要站直了唱。”



中京竞跑场,高松宫杯。

“今日的中京竞跑场重云密布,稍重的赛道静候选手们底力的爆发。征服两千米夏季中距离经典比赛的,究竟会是哪位马娘呢?”

今天的观众意外地多。观众席上热火朝天,但丝毫影响不到我的心境。

我进入闸门。这次,我将独自一人挑战重赏比赛。

“今日的第一人气是8号目白阿尔丹,她在‘五月赛’中漂亮取胜的身姿我们仍历历在目。这次,获得单栏指定的她,能否创造奇迹,夺取她人生中第一个重赏冠军呢?”

身旁的闸门中,一股凶猛的气势朝我扑来。

“与她相邻的则是9号青竹回忆,位列第四人气。身为安田纪念王者的她,是否能够再续荣光,向观众展现她真正的强大呢?”

无所谓。无论人气如何,无论对手是谁,都无所谓。

因为这次,我的敌人,只有我自己。

“各选手入闸就绪,起跑准备……”

我抬起头。天空灰蒙蒙的,只有遥远的天边隐隐透出一丝光彩。不过没有关系。

因为我心灵的天空,已是晴空万里,一尘不染,一如他的名字。

“啪!”闸门打开。歌声在心中响起。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各个马娘完成了漂亮的起跑。冲在最前方的是大优作。”

起步略微有点迟,不过这是中距离,没关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目白阿尔丹则潜伏在第二梯队中,排在第六位。”

我记着的,前段只要稳在先行梯队中就可以,不能操之过急。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大部队来到第二弯道,比赛进入胶着阶段。第一人气的目白阿尔丹能拿出亮眼表现吗?”

他说过,中段要注意节省体力,留到最后再爆发。暂时的名次没有影响。

 

“关于明天我从来没选择放弃,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来到第三弯道。目白阿尔丹现在位列第五,挤在梯队中间,被多名对手遮挡,似乎暂时没有超越的意思……”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忍一忍。

 

“也许我没有天分,但我有梦的天真……”

我经历过那么多次挫折,品尝过那么多次失败。我比所有人都渴望成功的滋味。

 

“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我曾受尽冷嘲热讽。我的身边围满了阿谀奉承之人,他们虚假的笑脸下满是不屑与讥嘲。我一直期望着能有一天,给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也许我腿比较笨,但我愿不停探寻……”

是他,不在乎我的过往,让我看到了自己的翅膀。是他说,只有被火烧过,才能出现凤凰。即便有千万人阻挡,只要他还在支持着我,我就能继续相信,不远处一定存在希望。

 

“直到日出时最耀眼的瞬间——”

我要向世人证明:我,不是废物;他,更不是——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阿尔丹加速了!她从外侧冲了上来!第四弯道,选手们开始发力!”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第四、第三、第二,目白阿尔丹向着最前方大步迈出!”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最终直道,目白阿尔丹抢占了最前方!青竹回忆紧追不舍!”

 

“继续跑——带着你我的骄傲……”

呼吸很困难,脚步很沉重。但是,我的心脏仍在跳动。

“最前方是目白阿尔丹!目白阿尔丹在最前方!”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此时此刻,为了一霎的闪耀而拼上性命,是我唯一被赋予的权利。

“目白阿尔丹领先一身位,现在到了一身位半!”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我不愿与现实妥协,我不想与现实妥协。我不知道下一站是不是天堂,但纵然光痕如泡影般虚幻而短暂,我也要绚烂绽放……

“青竹回忆第二,还能追得上吗?目白阿尔丹好强!领先三个身位!”

 

“为了心中的曙光——”

为了心中的美好,为了天边的曙光——

 

“为了刹那的飞翔——”

——为了刹那的飞翔!

“冲线!目白阿尔丹打破记录,突破了自我!一只璀璨的琉璃凤凰,在中京竞跑场展翅翱翔,冲破重云,沐浴曙光!”



尾声

亲爱的姐姐:

贵安。

盛夏之时,不知是否安好?值此绿荫葱茏之际,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感谢您的来信祝贺。这并非我一人之功,训练员在明处与暗处都为我付出了很多。如若不是他的存在,或许我还处于迷茫之中吧。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概况他对我的意义,可以说,他就是我的脊柱,支撑着我的一切。我已经决定,只要生命还在继续,我就会与他一同刻画属于我们的“未来”。

至于井上一事,请不必担心。校方在监控系统中发现了整个过程的录像文件,理事长据此在最近的政府议会上力排众议,将他送进了监狱。他原本所指导的马娘,也暂时转移到了值得信赖的资深训练员名下继续训练。总体而言,算是个好结局吧。

另外,夏季集训结束后,我会跟随训练员前往中国北京游玩几天。届时会为姐姐带回礼物的,敬请期待哦。^_^

此致

目白阿尔丹  敬上



封面:pixiv.net/artworks/101685657

Pixiv:宵森よる

头图:pixiv.net/artworks/101138644

Pixiv:のべる


前作:【赛马娘同人短篇】与多伯共度的夏日祭典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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