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长夜】破晓

位列地质历史中灾祸频发的返光宙,让弥约尔族的兴衰乍看之下丝毫不起眼。这种观点经常得到地质学者的认同,他们把弃族与进化树上更低层次的生命作相似处理。
突如其来的“高天神宴”挑战着奥伦嘉德星体的承受极限,然而,无人敢于妄加拦截。相形之下,深渊众的威胁集中在摧毁生命之上,实不及异形众神给予星球的根源性杀伤。如今,初次的深渊浪潮已无痕迹可寻:未来上阵搏杀的士卒亲眼所见,深渊生物的能量摄入一旦遭到切断,其身体将迅速崩毁;这或许关系到他们奇异的躯体组成。
只有了解了弃族之殇隐藏在大地的记忆以外的后果才能对其进行全面地评价。此前多个纪元,奇伦诺尔亚斯的统治者屡屡回避高天御主的锋芒,选择留驻凡世的星守们独木难支、陪同奥伦嘉德在无名众神的淫威下危如累卵。
然而待到弥约尔族陷落,祂们也绝非无所事事、始终探讨如何从侵略者手上夺回主权;通过观察两次灾难的宇宙背景波动,祂们得出了针对性的方案并迅速实施。以“天辰加冕”阿洛赫尔·米莱德瑞昂为主导,所有星灵合力劳作,山巅以上、“奥伦嘉德的薄纱”以下,目力可及至高的手造之物就此问世。

它们形似三颗飞星。但是巧艺使然,三者中任意二者的距离保持恒定。星灵把它们推到高过奈丹斯的稀薄星尘间、令三者围绕奥伦嘉德作无规律旋转;此后智慧生物的纪元既成明日黄花,月轮之外无数魔纹铭刻其上的“惑乱三星”夙蓝培因仍顾自飞舞——在底部昼夜共治的疆域,如何把它们嵌入星宫的分野成了星象师间代代相传的难题,而超出“遗弃之地”边缘的诺弗门特尽管识破了用它们干扰宇宙背景的手法、却也无可奈何。
掌理三星之职交由侍奉翁佐那一族的“游光”苏拉特伦担任,失落的纪元中他就已倾心于那片浅浅星滩。他不时也会回应向惑乱三星祈祷的旅者,让他们不再迷失。
历史将留下夙蓝培因升空的一席之地:它们抗拒了那位千万而一者十亿年之久、同时深空来客的躁动被强行压抑,世界终得重享久违的安逸。
然而长期以来,三星以其存在太过夺目,一度导致弥约尔族沦亡的另一重要后果黯然失色——熙利宁朵和赫欧艮等弥约尔族城市的碎石与鲜血下,爬出了小批命不该绝的枚洛图坦群落;终日戒严考验着它们的机警、在暗无天日的角落或缝隙间它们秘密壮大族群。提尔泽纪及下一个纪元短暂的真空期落下帷幕、地上生灵之息复苏,接过驯服风、泥土和流水的古老使命。
另一方面,投向法罗亚的目光如故受阻;透过剖析古生物的遗体以及提尔泽系的沉积物,学士们推知海洋沾染的血污不亚于陆地,这浩劫转头促使空气汲取的热量激增、酷热就此在下一个纪元中鞭挞万物。而来自星灵之地的援手让奥伦嘉德的生物有了喘息之机,发展步入正轨的进化树很快萌芽抽枝,黎明之际“昂卡塔之春”的欢歌渐渐编织着它的深邃与美。
往后数个纪元的历史乏善可陈。生命之轮迎来了平和的亚龚纪与普锡纪。脱胎自那些矮小的孢子植物的针状叶高大树木枝繁叶茂、林荫里未闻虫魔王黑息的健壮飞虫振动起它们复数对的翅翼。遥相呼应的是择高地栖息的枚洛图坦——星灵之民驯养它们时,心中的热忱已转向山岭——这便是普锡纪尽头的景致。

普锡纪也是希洛墨兹的食腐毒虫首次现世,每隔数百年中就会有一批足够强韧的成虫涌出山谷、在阳光照射下死去前围扑沿途可见之物。
普锡纪后是却楞得纪。有古陆名曰洽卡哈德,彼时当为世间幅员居首的大陆,在却楞得纪中滑向奥伦嘉德的极南端;适逢前两个纪元气候渐冷的递进,处于星体双极的凛德隆斯和洽卡哈德冰河发轫,极寒突降、诸川消退,抛下亡故仍似战栗的冰结残骸。
自高自傲的枚洛图坦面对如斯窘境,只能屈辱地被从高山上打落到低地越冬,这引发了它们同奥伦嘉德原住生物的冲突;那些兽类与昆虫及新近出现的两栖动物抢占食物或者生存空间,彼此的森林也交错共生、力图让己方投射的阴影吞噬一切光华。
泥岩之下则是另一番景象。黑魔王不经意间为她的王国树立了敌人——地底世界中依旧沉睡着避开了共轭之灾的存在,包括众多信仰尤蒙、追逐前者而来的异域魔怪。
高天御主之声将这群修希底震醒,但他们循声只找到了一座裂谷。屹今为止仅此地能进入尤•卡恩——在那座被云墙裹住的悬崖,造访者们会看见崖角升起一座巨石桥、没入云中,似是往投下幽光的深蓝“星辰”而去;神话中说这巨桥通向尤蒙端坐的西天宸极,而当祂带着被保护的同族降临东部诸世界,首先就要拨开雾气抵达尤•卡恩、接受修希底的臣服。于是他们就地建起自己的国度。
昼夜出行的库苟扎兹发现了新敌人。修希底之国此刻根基未稳便被爬虫淹没;但攻势最终被瓦解,修希底的反攻甚至击破了塞迪魔什的门户。直到库埚坠特出手他们才被迫撤退;而她自“高天神宴”以来力量就陷入枯竭、无法跨出国境。至此双方兴起了无休止的战争、却再也没有踏入彼此的领地一步。
层岩叠障让他们难以掌握外界的动向,即使天空生变也浑然不觉。自古传说,意外做客时偏好随心所欲地不期而至,让记录未来者偶尔也将像拾获久未见的回忆般、打量祂心念之外升起的雏火;前萨托纪中这命运间隙为奥伦嘉德招徕了苏尼亚人,载着他们的“星之船”迷失在诸星色彩黯淡的荒野,在苏纳玛星系层层跌落、最后坠入夙蓝佩因庇佑下的湛蓝深海。
出舱以后,快速适应液态环境的苏尼亚人围绕舰船建立据点,并残杀了附近由梭卡伦斯派驻的星守;或因武力不济、抗争受挫而屈膝,或不敌对方的邪神崇拜而折服,原先潜藏的海洋部族接连被纳入苏尼亚统治之下。这时新领主们并不执着于开辟陆域,仅仅造了几座靠近的浅海城市。
到了以那座比肩倍斯马斯的七海炎泉喷发为标志的萨托纪,其周边的海洋险些被蒸干,有毒的烟尘则接掌大气层、剥夺了全境范围的阳光。“萨托纪大灭绝”清洗了生物界从高到低的所有角落:旧时宿居炎泉所在地的深海生灵首当其冲、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扫而空,凡世会呼吸的活物纷纷步它们的后尘。迫于愈发低旋的雾瘴,慌不择路的神弃之物们回迁山岳高地,而其竞争者横尸遍野。
深海化为熔炉后,苏尼亚人的目光不得不从海中移开;但陆地已被捷足先登——星体的活跃激起库埚坠特的躁狂,其恐怖迫使修希底迁至地表。但尤蒙初时并没有眷顾这些忠诚的仆从,放任他们在群山中现身的晦影狼啃咬下垂死挣扎。
察觉不怀好意的海洋领主日益逼近,别无他法的修希底唯有铤而走险。他们背叛了信仰、转而祈求柯俄昂努亚斯里太古者的注视,不幸自取灭亡。我们仍不知道这绝望会招来何物,但晦影狼和苏尼亚人败退却是不争的事实;那道身影只一瞬便崩塌,但其威势撼动了奥伦嘉德、乃至传达彼岸。星间自古有言:超越诸天的真性之光独居在此漩涡星系的中心、不时响应呼唤,而苏纳玛并未超出祂的视界。
各方纷争贯穿却楞得纪以及紧接着的前萨托纪,后一纪诞生了某些完全不依赖水的昂卡塔,初显粗笨的干肢预示着它们未至将至的强横力量,而眼下他们明智地选择养精蓄锐、藏身于其它活物视线的死角。
破灭招来扫净了蔓延的恐怖;它也引出了新生者们翘首以盼的契机——上古之时,从拱破地面的晚萨托系固结岩里,便有山隐先民凿出了“龙骨”、亦即龙族血源“古龙种”的化石。陆地反复易主、终归落入原生族群手中。
除却终北冰王座与护卫的海流阿瑞廉-庞萨、或另一极的洽卡哈德,星体表面其它地方均留有古龙种的足迹,各分支上的亚种日趋丰富。这些昂卡塔的活动范围随着次纪的超级大陆合成又见扩张。自古龙种发展出了似兽类和亚龙的分支,后者一待似兽类被打压进尘埃里,很快就确立了对其它物种的绝对优势。

即将来临的便是悠长的“龙行世代”。其年在幼生龙族消磨童年的阿尔琳大陆,一族捕食飞虫的纤细的亚龙之祖阔步于支离微渺的国度;渴饮小虫的鲜血决不能让它们平息欲求,当时间长河里波纹摇曳、余浪卷过亚龙之祖的存在,便将它那些身披啸风、形如山岳的子嗣一一具现。它们击败了其它生灵、一跃成为乌方纪和绪壬纪当之无愧的霸主。
依托巨龙血统传承的记忆表明,亚龙的秩序在绪壬纪爆发的若干战争中遭遇了冲击。长时修整加深了对羞辱的记忆,让苏尼亚人决心卷土重来。确认了宿敌们死伤惨重、久未露面后,征伐已是势在必行。
战争的赤红得到野心助燃,终于沿河登陆阿尔琳、向全地奔流四散。初期无法团结的亚龙节节败退。不过苏尼亚人付出了冒进的代价:存在多个强悍的亚龙族群,它们用利齿、用壮硕的前肢屠杀了擅闯的异星诡异,其中食肉的亚龙抛给对手的是成堆沾满幽绿液体的肢节和脏器——不能食用的剧毒部分——另一些草食亚龙则留下一团挤扁的烂泥。
局部的胜利并未改变亚龙自乱阵脚的整体情势;它们需要另外的契机,它不久便来临——在耸入云端的波庚山脉主峰的地底,诞生了奥伦嘉德前所未见的至高狩猎者:龙族、因他们的神国之名也可称为“提亚昂卡栏的巨龙”。产下他们的是一支被逼退守地穴的山地亚龙;后世残存种族的谱系内,血缘最接近他们的是岩居冷虫。
初代龙族中,率先给贝奥纪打上自己烙印的当属“空之龙”英图烈与“暗之龙”弗德、巨龙里的年长者;他们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最强悍的生命,与其余妄称极致的僭越之辈实不能同日而语。
有两个传说给出了对这对“始祖”兄弟——他们旧时龙族被塑造为宇宙的起点——力量来源的猜测,但孰是孰非独他们可予分辨。第一个传说的主角不仅有伴生双龙,还有罗伽人的那位先祖、“战神”阿基罗基克和山隐历史上少数能统一全族的“父神之手”等;这些高位存在被认为接受了星灵出世后、尚且空余的柯俄斯残魂浇筑,因能跻身高于限界的伟大王者之列。

第二个传说里出场的是那对兄弟与星灵,意图通过龙族抗击苏尼亚人的诸神抱走了英图烈和弗德。双龙少时便长于翁佐膝下;或曾昂翼飞掠奇利宁•戴诺隆四角、穿插嬉闹在循规蹈矩的欧赫塔尼中间,也尝攀上阿洛赫尔的穹顶歇息、耳畔萦绕着月神的安魂曲。那歌由芬洛迪的卡弥修、她的戍卫墨里安拨动着太虚众粒子的无律弦弹奏、由惑乱三星的共鸣层层装饰,飘进各处门庭闭锁的万古地穴,调和其内隐秘神灵的混沌梦境。留守奇伦诺尔亚斯的“升潮之崖”的库林达恩也击鼓同奏此曲,蝶步翩翩呼唤淡蓝的小草相随;永不间断的鼓声邀着崖下的海浪相聚歌舞、是安督•迈索维所做不可名状的噩梦的量度。
无论如何纠结开篇的原貌,英图烈与弗德的故事都将在成年时迎来高潮:他们带领新生的巨龙爬上波庚山脉、从长金色树叶的银枝树丛圈出的高地上划定了第一块领土,便是如今徒留念想的提亚昂卡栏之根。旁近的所有亚龙族自愿臣服。当前巨龙既然探查到苏尼亚人的杀戮,决定立即作出反应。对龙族的恐惧自此充斥在这片以辽阔龙翼丈量的猎场。
召集了沿路飞龙汇合的龙族队伍开向最近的苏尼亚人哨所。极端简洁却蛮横的战术预言了胜负:在空之龙撞碎屏障、暗之龙禁制魔力后,在狂流雨落般的扑击、撕咬、叼起、掷地后,凭河而设的哨所灰飞烟灭,下游的异星诡异惊慌地目睹了流水被一夜刷成惨绿。同时,虽然击溃他们燃尽了无数飞龙的生命,但动员更多飞龙乃至地龙的巨龙军团攻势反而越发暴虐,过处无不是死伤盈野、龙爪收割的灵魂伴着血泊挹归荒枯之死狱。
不敌对方穷兵黩武,苏尼亚人丢掉了全部占地、一退再退。战争历经攻守交替、两败俱伤,如今呈现为牵制下的脆弱恒态。
然而接连突降的重大事件将平衡彻底打破;它们亦是还原贝奥纪迷雾重重的历史的关键部分。龙族首当其冲。彼时驱使亚龙建筑的国度凭空崛起、林立的殿堂和金石制的通天柱群——象征沟通“光明巨龙”、即英图烈的神国——拱捧着提亚昂卡栏;但“黄金之森”里爆发了弑亲的惨剧,双龙反目成仇、洒血当场,猩红令银白枝变得黯淡无光。
最后胜者是英图烈。他把弗德数次拽向大气稀薄的高空、再猛地砸下地面。吞噬了兄弟尸骸的他,或者说祂亲手修改了全部相关的记忆,弗德真名被永久抹去、替换为扭曲后的“原初毁灭”霍拉孔德。可弗德身躯虽然已毁、灵魂则侥幸逃逸;千疮百孔的灵体即将泯灭、又正好感应到了一具神志不完全的肉体,他便不假思索直接冲了过去。
命运为了彰显公正,一并愚弄了这条巨龙和他死前的敌人:弗德灵魂希冀的容器,恰巧是海洋领主召唤的神祇、蠕动的贝彻斯,以后在御潮者中信徒甚众。苏尼亚人利用秘法活祭、使祂的本体在祭品身上降生,参与者歌颂起他们污秽的偶像——祂滑腻的躯体起先从自愿的狂信徒体内一点一点挤出、而后是如同喷射般剧增的黑暗稠液,直视祂时苏尼亚人纷纷哀号不止。但趁贝彻斯还未成功降生,穿破重重深水的弗德钉死在了祭品体内。
于是三方的意志开始持续对抗,终至互相渗透、糅合为紊乱的新灵体。在祭坛外,苏尼亚人意识到降生出现问题,可为时已晚、无力阻止那团秽物离开:这源于弗德的怨念作祟,让狂乱的贝彻斯被引诱去了高处陆地。或许,正是看到了那个带着似是而非的龙形的进犯者,霍拉孔德一说才固定为龙族的记忆。
祂就这么来了,时刻变幻的流动外层透出黑龙模样、滴落的液态残余让海上腾起大片浓烟、行动遗留黏重气息的路径;即使前进频繁被打断、理智囿于疯狂的迷宫,祂仍然在朝英图烈的御座靠近,一切抵挡都已失效。没有余裕惊讶或思考,此刻摆在英图烈面前的只有应战。祂们先后化为飞星、灰白双色搅动着素来宁静的星辰,飞溅的神战碎屑如同豪雨直落、凡类一触即死。

并不只是霍拉孔德被英图烈吸引,地表掩埋的许多无名存在同样因新晋的至高之灵而苏醒;天空中的战斗逐渐白热化的同时,世间正有各色诡诈邪灵影影绰绰地行走。行客深入荒野时若非强如龙族,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眼看群魔列席后“高天神宴”即将再开,忽然福乐之地的诸神亲至——巨龙的记忆,或安斯格族入主的古文明遗迹清晰指明了那“神最后行于地上之日”,此后却吝惜笔墨般再不着一字;或许,他们并不清楚实际发生了什么。
智者猜测,那段时间里霍拉孔德陨落,而因血脉遭受反噬、苏尼亚人沦为殉葬品,他们旗下海洋种族作鸟兽散。英图烈的神国沉入地底、祂业已长眠,谕告龙族自己“将于毁灭前归来,护佑巨龙末裔”。异星存在起舞的风险借由透支夙蓝培因的魔力、得以消除,很长一段时间里地上再找不到任何魑魅魍魉;星灵也回到了海之闸内,静坐思索。然而繁衍困难令数量锐减的龙族开始衰败,亚龙族群也因这场血战大量凋零。
以为维持现状就能度过难关的龙族,轻易便被狡猾的伏击重创:提亚昂卡栏被黑魔王锁定,在地下其同英图烈鏖战、阿尔琳大地全境都颤抖不息。结局让巨龙们长久哀悼,哀悼号称“光明巨龙”的英图烈战死;那颗阴郁的心灵就这样进了更沉重的太古黑夜里跳动。
始祖不再降下庇佑,对于现下的厄难龙族回天乏术。绝望中他们选择放手一搏:他们各自召集亲属和心腹,施展法术禁闭了居住的宫殿、篡改了这些建筑的命运,然后听天由命似地躺下、等待漂流的时之舟抵达未来。
照应龙族退隐,分裂的阿尔琳趋于四散、而后又一次组合。这期间,一些新的大陆愈发显现出了智慧种族熟知的轮廓——以下是由罗伽先始为三者取用、沿用至远航纪的学名:终北大陆凛德隆斯、以精灵的住所为名的汶维提能、面积居首的主大陆伊姆隆。绵长的铿奥姆茨山脉也从多个板块的碰撞中抬升。

在此时期,陆上是一段混乱时期:历史准备无情地抛弃亚龙族残余、枚洛图坦等历经悠久年岁的族群;似兽类的后代,即那些不起眼的小兽,和巨龙远亲、披羽的飞鸟接替他们的位置,从东到西四处乱窜——尽管多处天空的霸主由双足飞龙接任,它们命定不该早早灭绝。
而此后“昂卡塔之春”似至未至、吟咏的百花敛起光彩,在于生命面临低温的严苛考验。这场冰封发生在中新纪,距离后文故事的各位登场角色最近、可供研究的素材丰富;但询问关于它的普遍印象,另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大冰封前,正是精灵现身于尘世的节点。
他们乘着《奇利雅瓦玟》描绘精灵出奔时写到的白船。在伊姆隆,某些地面部分还可见的龙族宫廷使精灵误以为那里居住着可怖的术士(这种认知基于建筑表面逸散的魔力),由是船首的风眷鸟指向了汶维提能。虽说如此,芬吉尔坎中仍有少量精灵城遗址;探险家若疏忽大意、触发了已经异变的机关法阵,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脚踏的那块城市区域离大地越来越远。大冰封同样也迫使精灵藏身避难所。
解冻过后,四条巨龙率先醒转、并接到了星灵邀请。其它著作里作了更详细的介绍,揭示了星灵寄于原生生命的希望。两份赠礼与委托被郑重接过;龙族不屑违背承诺,而这次他们的担保则有敬畏的成分,这种态度也延伸到与精灵的交往中。当能找到的巨龙出巢完毕,龙族就去了伊姆隆的东北部山区集结、让跟随初代诸位王者征伐多时的杜黎领导全族;但他们向汶维提能表达了亲善之意,精灵(对对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也给予肯定的答复,未来两族将一直保持友谊。
龙族与精灵之盟结成不久,就和刚刚淘汰竞争者的兽类一起,直面深渊的冲击——不过本次的深渊浪潮规模显著减小,同盟虽然承受巨大的打击,终究还是剿灭了所有深渊生物。而知晓魔物还将反复入侵,在精灵看来现在的要务就是团结其他抗击势力、扩张同盟。
清剿途中,他们发现了躲进群山深处、疑似拥有智慧的生物:这些就是山隐先民的一支,性喜粗犷陡峭的山岩、却能敏锐地借嶙峋怪石遮掩气息。
山隐先民不情愿告别山川去精灵那漂洋过海才可望见的家园。不过他们曾到龙族的领地、为那种恢宏的建筑风格着迷。精灵出于协作考虑争取到了这支山隐先民——龙族对此多少不够重视——他们答应与同盟提供双向协助;寻找深渊洞口的任务主要由他们进行,尽管多年以来搜查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不幸这个部族渐渐消亡在部落内战里,除了来自巨龙的风俗外已没有任何遗产。其盟友从此永远对山隐一族缺乏好感,直到末日终战各族一同出生入死、才得以消除芥蒂。
同盟成立之初就不曾尝试邀请海洋种族——这是由于龙族极力反对,外加缺乏交流的条件。虽说如此,精灵果真于海岸发现了御潮者时,依旧试图上前沟通,却因对方直接逃走、只能不了了之。后来海滨又陆陆续续漂来了数十具御潮者的尸体。几经搜索精灵发现了一种封印信息的特殊晶石。解读后他们了解到,深海中御潮者与若干从属正蚕食着另一个族类安斯格;进一步的消息则始终未闻。
山隐先民曾向盟友们提及,另外的疆域上仍游荡着许多和自己类似的族群,“很多在更南边的草原放牧,也有些去了北边、或者出海”,都是“我们遥远的亲族”。今天看来,这段话里出现的三个族群甚至被认为与山隐分属风牛马不相及的类别,与其亲缘最近的或许是奈寇顿的巨人。按先后顺序,他们分别是罗伽人、凛诺裔和疑似的库雷卓魔——之所以称“疑似”是因为没有任何语源学或民俗学证据证明库雷卓魔和罗伽人等的遥远亲缘、此结论只能靠粗略的相近外形得出,而要证明凛诺裔是罗伽人古老的亲族,则能找出的这三方面的证据更多且更有力。三族比山隐的先民要晚、但早于大冰封结束出现。
三族当中,凛诺裔起初只为逃离可怕的深渊而北上。然而他们却被邪恶摆布,以不计代价的强硬姿态横跨爱尔格拉格、踏过“深蓝奔雷”上惊涛骇浪凝结的崎岖冰原,随后成为洪帕隆的眷族。
罗伽人厌弃那些几乎丧失理性的怪物、凛诺裔亦如此,战场对峙时他们互指为“叛徒”——研究者认为,凛诺裔的指责追溯其根源,是潜意识里对洪帕隆的恐惧、还有古时罗伽人可能的诸如背叛、出卖(造成后来的北进)等的不义之举。但另一方面,精灵更憎恶库雷卓魔;他们占据着汶维提能的北部列岛,挑起和星灵之民间不休的战事。据称库雷卓魔偶尔还会与冰王座下的怪物们通婚,生育严重畸形的后代。
说回罗伽人的先祖。精灵使者无法说服戈苏华尔的牧人相信自己的善意、险些就要丢掉性命。在任的精灵执政官托兰-瑟岚芬约束了民众的怒火;他同时派副手传讯,结果让桀骜不驯的罗伽人直接关在门外。碍于征途艰险,精灵不愿轻举妄动,但矛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化、很久以后精灵与骑猎者们才真正放下怨怼。但精灵接触草原民以外的部族则没有那么困难,一些部族的领袖心怀感激地接受了知识与帮助,在他们的子民当中显得更加超尘脱俗;而其中又属“火之王”的事迹传颂最广,崇拜太阳的诸多城邦都插上了他的三角圣火旗帜。

以上主要是铿奥姆茨以西智慧种族的现状。毋庸置疑,我们的目光也将集中在那里。高山东面的广袤土地,哪怕龙族因清剿或搜索族裔多次前往,也仅仅看到原始自然的迷障。但正如他们所料,混沌幽远仍然藏起了众多隐秘。
最终,听闻春之声送走了微光纪元的苦寒,无限延展的暗夜悄然亮起了否决之光;星星点点,却已承受千锤百炼、超越了湮灭它的时间洪流。生命之轮由海洋始,达到了未曾设想的顶点——即使今天我们知道,跌落谷底往往就在登顶的下一步。
当中新纪的冰棘收回了爪刺,史诗的下一个篇章从此开启——各个智慧种族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