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圣所
从外面来看，这里只不过是一处借着岩洞搭建起来的临时驻所——就像战争时期的战壕一样。峡谷之中，两边高耸的山崖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只需要用帆布和木桩就可以搭建起遮挡日光和烈风的障壁。一些日用品、补给品的箱子自然随意地堆放在外面，闲来无事的人们也就靠着这些箱子稍作休息，吹牛喝酒。那些重要的物件、通讯设施，还有商讨合约的隔间，也就放在了山洞里面。
这里被称为“圣所”，却和神圣毫无关联。每日来往于此处的人，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和危险的气息，只能在此处寻得片刻的安宁。
天灾信使，以及他们身负的危机合约。圣所只是一个代号，它可能是一种戏称，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习惯。如果外面天灾肆虐的世界是末日的启示录的话，那么相比之下更安全的圣所，或许真的是受到了神明的庇护。
密特拉按照地图和通讯器里的定点播报，找到了这处圣所。它就和那些遍布大陆各地的“兄弟姐妹”一样，平淡无奇。
周围的人都看见了她这样一个奇怪打扮的家伙——烈日当空却还身披严实的白色大衣，那顶鸟嘴面具更显得她的怪异和恐怖。虽然天灾信使里奇奇怪怪的家伙也很多，但像这样打扮的人还是少数。
密特拉没有理会这些奇怪的目光，自顾自地穿过人群，走进了山洞。
一张略有年代感的木桌摆在洞口，两盏并没有那么明亮的氙气大灯挂在岩壁上充当照明，一个长着痞相的乌萨斯人恶狠狠地审视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他那张被刀疤横穿的脸仿佛要把所有人都给吞下去。
他就是这里的“看门人”，工作就是防止一些无理取闹的闲人胡闹。
“喂喂，那个白色的鸟人！”
他指的是密特拉。这种语气让人非常恼火，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不说原由地从他的“宝座”上跳起来和你打成一片。
但是密特拉没有理会他，他不是她要找的人。
“我说你呢！带着鸟嘴面具的怪人！”他站起来了，不怀好意地走向密特拉。周围的人都纷纷让开道路——他们要么是害怕这样挑事的家伙，要么就是想看热闹。
看门人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密特拉的肩膀。但是他没能如愿，因为密特拉的身影从他视野里消失了。就在他还在思考的瞬间，腹部巨大的疼痛和痉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密特拉躲开了看门人的脏手，压低身子，一记重拳击中了人体脆弱的小腹。
周围发出了惊呼和热烈的讨论。他们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而他首次现身就把看门人给打翻在地。
“每一个看门的都这样……”密特拉小声嘀咕道。
“怎么回事？”一个菲林女性从山洞里走了出来，不耐烦地整理着自己不修边幅的昂贵西服。
密特拉的眼神扫过人群，集中在菲林身上。突如其来的视线让菲林的背后一凉，动作也慢了一拍。但她很快调整过来，镇定地说道：
“你刚来这里就给我添乱子。”
“他先挑事的。”密特拉的语气，仿佛整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菲林苦恼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说道：“进去说吧。”
人群扫兴的声音此起彼伏，这让菲林十分烦躁。
“你们有时间在这里唉声叹气，怎么不去整理一下自己的装备，赶快去给老娘干活！”
中气十足地命令让众人不敢反抗，纷纷识趣地解散了。
虽然天灾信使没有固定的领导人，但是每一个圣所都有一个管理人。他们负责管理整个圣所的日常事务。所以在信使里，这些管理人有着十足的地位，一般的信使都不想招惹他们。这位菲林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我说你啊，既然到了圣所，至少把你的面具拿下来吧。”菲林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边，慵懒地摊进办公椅中。她拿起桌上还剩半瓶的威士忌，说道：“来一杯？”
密特拉摇了摇头，自觉地坐到了访客的沙发上。
“那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也不摘下面具吗？我俩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我不会在有人的情况下摘下自己的面具，你知道我的规矩，艾琳。”
艾琳无奈地笑了笑，只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也是，我到现在也没见过你的脸。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在哥伦比亚。”
“很久了，我也不记得。”
“我还以为你会很清楚呢。”
“这种不重要的时间我是不会去特意记忆的。”
这句话差一点让艾琳把嘴里的酒给喷出来。
“所以我是一个工具人吗？”
“我没有这么说。”
“算了算了。”艾琳放弃和她闲谈的想法——这个人根本不是一个合适的聊天对象。“你给我发来的那个照片，我查过了。”
艾琳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破损的海报，放在桌上。密特拉站起身来，靠近桌子。
那应该是一副贴在剧院外的巨幅海报，却因为某些原因留下了黑色的烧灼痕迹。上面的人物只有一个，那是一位有着乡村气息的卡特斯女孩，身穿着华贵的礼群，仰望星辰一般享受着歌唱的瞬间。右下角标注了她的名字——莎娜。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艾琳将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看到这个样子的海报，你心里应该有数了。”
密特拉点了点头。这些痕迹毫无疑问，是天灾导致的焦痕。
“这是沙曼城里前个月随处可见的海报，看来这个叫莎娜的女孩应该是成功闯出一片天了。可惜……”艾琳带着惋惜说道。
“沙曼城现在在哪？”
“具体的坐标已经给你的地图上标注了。天灾发生之后，他们迅速离开了原先的位置，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走多远。我们猜想是不是移动城市的动力系统出了问题，所以先派遣了一些信使去调查了。哦对了，罗德岛那边也派人了。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也是罗德岛的雇员吧。”
密特拉收起了这张海报，转身开门。
“临时雇员。”密特拉说道，“我和罗德岛没有多大关系，只是靠着危机合约维系罢了。”
“不再休息一下吗？这么急？”艾琳又一次满上自己的酒杯，举杯邀请。
“没有时间了。”密特拉推门而去，这次没有人阻拦他——包括刚刚醒来的那个看门人。
——我还有重要的东西要传达。
艾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盯着酒杯里的液体。
自从和密特拉认识之后，她一直都是这么神秘，却又那么执着，那么……善良？好像这个词不适合形容她，但也没有更好的修饰了。
艾琳不经意地笑了，对着空气举起酒杯。
“敬你的前途，密特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