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言】最终之作

这是什么样的一天呢？

黑言眯着有些干涩的双眼，看着晨曦的微光撞进了落了灰的的窗子里，零零碎碎的撒了一地。

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没有往日过分的冷静，而是掺杂着一丝疲惫，在红血丝下有隐晦的笑意和释然。

她不否认自己为了那个女人在深夜里喝了酒，流过泪，但那也只是最后一次。

黑言从床上站起来，脚边是空酒罐和烟灰交错的狼藉，好像又回到了昨夜在月光面对镜子时所看到的狼狈的自己。

到底是为了什么哭泣，黑言摇摇晃晃的站在窗前，吐纳着清晨的空气，明明是自己负了她，甩了她，伤了她，而自己却恶心的扮演着“伤心欲绝”的角色。

有些自嘲的笑笑，一转头黑言看见了角落里被摔得一塌糊涂的画板，画笔与染料，以及几张揉成一团或撕成碎片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画。

看到那些在阴影角落里的色彩，黑言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般热爱着，追求着，那般守护着，倾心着，可现在却都成为了一个笑话。

她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累了。

黑言知道自己确实是累了，她失去了自己曾经无法割舍的色彩，她居然会拿着画笔发呆一整天，她从一个知名的画家退隐到无人问津，而那个女人似乎也离自己渐行渐远，每日的交流不过是问候，自己曾经被某人捂热的心，又冷却了下去，凉的彻底。

黑言总看着，旁观着，自我安慰着，她觉得，她需要自己，而事实上——她的存在对她来说已经并不重要，她从她口中的誓言里听出了漫不经心，她从她逃避的眼神里读出了陌生的疏离。

黑言一直觉得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一如她曾经霸气的告白，因为她知道她配她，一如昨夜的分手，因为她知道，她不配了。

黑言走到那堆混杂在灰尘里的色彩旁，蹲了下去，忍着头痛，看着自己曾经一手创造的“绚烂”，黑言突然笑出了声。

她本以为自己会多么的抗拒这个结局，因为她曾经是那么深爱着，毫无保留的奉献着，但事实上，到现在自己的心中居然只是一片释然，甚至于有些开心，快乐的仿佛应该去做点什么庆祝或纪念，献给——爱与自由。

于是在某天的清晨，在人们眼里，一位销声匿迹很久的画家宣布了一个消息——

“最终之作”

这将是黑言最后一部画作。

然而她的发布日期是一个工作日，即便是免费入场也只有少数人准备去参加，画坛里也有许多的画师带着好奇和一丝遗憾赶赴。

在会场里，黑言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站在台上。

许是沉寂太久，时间和宣传也很匆忙，台下只是寥寥数人，已不见当初的辉煌，但是黑言一直盯着入口的方向，直到把那一身白衣的她等来。

她知道，她一定会来。

随即，黑言打一个响指，一副巨大的被蒙着红绸布的画被展车推了上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等待着。

黑言却兀自望向那个自到来就没有再做过别的事情的她，她看得清她脸上的平静的冷漠，所以，黑言笑了。

红绸布被缓缓拉下，整个会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鸦雀无声。

那画上面，没有精细的线条，没有浓墨重彩，有的只是一副看不出是天空还是大海，看不出是晴天还是雨天，但在种种矛盾和不解里又让人莫名觉得平淡，安宁。

直到帷幕落下，黑言都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在许久的沉默之后人们才发觉原来“最后之作”的发布会就这样荒唐的结束，匆忙的甚至于在下一秒人们的心里只剩下那一份奇妙的感觉，模糊了它原本的模样。

去过会场的人出来之后，有人在网上评论这幅“最后之作”是多么的设计巧妙，也有人说这场发布会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它没有给任何人欣赏的时间，还有人觉得这就是过气的画师想博眼球，炒热度……

但不论怎么说，有那么一位叫黑言的画师永远消失在了大众眼中，而“最后之作”也像是夜里的群星之一，用力闪烁，却终归沉寂。

有人问“最后之作”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说得清楚，因为那似大海般的天空是那么汹涌，那么辽阔，因为那似天空般的大海是那么温柔，那么孤寂，上面好像有小船孤零零的驶过，又好像是飞鸟形单影只的翱翔。

……

黑言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吹着晚风，抽着烟，她没有去关注自己的“最终之作”到底有什么反响，甚至于她从发布会回来之后就把它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连她自己都记不得它是什么样子了。

看着脚下繁华的都市，在灯火阑珊处，会有谁梦影的痕迹呢？

不再有轰轰烈烈，不再有浓墨重彩。

是不是

就应该这样了结了呢？

是心中呐喊的本能想让黑言从高空一跃而下。

黑言吐出一个烟圈，然后把剩下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用鞋跟踩灭。

嘴角的笑自月光皎洁处绽开。

还是要等啊

等那个，黎明。

“最终之作到底是什么?”有人这样问。

“最终之作是刚出生的，泛着白光的，像是明月的朝阳，也是，最初之作。”有人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