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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咒(45)【花怜】

2022-04-05 11:13 作者:初夏叶落  | 我要投稿

他如此真诚,谢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红着脸,揉了揉眉心:“嗯,谢谢。”

他也跟着躺了下来,入鼻皆是身侧群芳的馨香。谢怜喃喃道:“说起来,从前仙乐也有放灯的习俗,往往是祈求神明保佑,以得一世平安顺遂。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

花城目光转向他,温声道:“三郎这灯,可不是为了供奉哪个仙官大能,不过,倒也不是全无相似之处。”他看着他,眼底血红染上了荧荧灯火,“我不知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神,但论人间,三郎却觉得,哥哥便是神。”

他顿了顿,笃定道:“唯一的神。”

谢怜怔愣,随即起身,赶紧摆手:“三郎,你……你不要这么说。”

花城眨了眨眼,是想听下文。

谢怜揉了揉眉心,慨叹道:“若是神,便应当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晓,而且应当心怀苍生,仁爱天下,不能犯错,更不能犯大错。”

他低头,叹息一声:“我……又怎么有资格称神呢。”

花城坐了起来:“是吗,可是哥哥不是一直有拯救苍生的梦想吗?”

谢怜无奈笑道:“有梦想,也得能做到,能实现啊。”他一手撑着下颌,“只是空想,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空想吗?”花城看向他,眼底倒映着谢怜的身影,“自从与殿下相识起,人类城中一案,与三君子之一'兰'的对决,再到源杨村事变,以及水晶宫悬案,这些事情,不都是殿下亲力亲为,一一平定的灾祸吗?”

他神情笃定道:“难道拯救一人便不算拯救苍生吗?难道神明就一定要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吗?”

“神鬼皆是出自人心,善者成神,厉者化鬼。不论人鬼,都会犯错,也都能得到宽恕原谅,可为何神却偏偏不行?”他一字一句说着,目光仿佛有些心痛了,“为什么神明就不能犯错呢?”

一席话,说得谢怜哑口无言,心神却是飘了。终是叹息一声,笑着揉了揉眉心:“你说的有理。”

他重新躺了下来,遥望着天宇间的明灯,蓦地,道:“很幸运。”

他看向花城:“能和三郎相遇,我很幸运。”

花城展颜一笑:“三郎倒觉得,自己更幸运一些。”

两人再次闲谈,气氛和谐。谢怜却莫名觉得,心口常年堵塞的某样东西,渐渐的通了,

等从境界里出来,再看外头日势,竟是已至傍晚。谢怜没想到自己能与人闲谈这么久,但一想到对象是花城,一切便也说得通了。

谢怜如约为花城写了副字帖,再看着花城自己上手,似乎很努力地想要让手中的笔能游走出正确的轨迹。然而,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别说是笔画正确,几个字生龙活虎地一气呵成,称兄道弟似的横在纸上,看得谢怜嘴角一抽,“好看”二字,实在说不出口。

最终实在看不下去,谢怜只能开口劝道:“三郎啊,写字要一笔一画,不用那么急的。”

他一边说着,一手握住了花城握笔的手。辅一握住,只觉相碰的那只手微微一颤,一阵酥痒自指尖漫上心头。

感觉到谢怜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花城道:“哥哥,怎么了?”

那阵酥麻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未抓住便消失无踪,仿佛只是一个错觉。谢怜愣怔片刻,温声道:“哦,没什么,我们继续。”

他用另外一只手按了按手臂,没察觉出哪里不对,便放下手,温声道:“你看,像这样。”

他带着花城,开始在纸上书写。刚开始还算顺利,可渐渐的,谢怜便觉有一股力量在控制着笔划向界外,他只得花更大的力气将笔回归正轨。那只笔在二人手中写得磕磕绊绊,弄得谢怜都想向它低头道歉了。

待二人收了手,看着纸上的成品,谢怜一把捂住了脸——惨不忍睹,实在惨不忍睹。希望天上的书法老师半夜不要回来朝他索命。

花城倒是很满意的样子,拿起那张纸看了又看,点点头:“不错。”又回头看谢怜,“哥哥是不是也觉得挺好?”

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就像个快乐的孩子。谢怜耳根红了一瞬,良久道:“……嗯,挺好的。”

谢怜将目光转向那副字,辨认之下,问道:“三郎,为何是写《离思》?”他轻轻抚摸着那副字,瞧见“巫山”二字,心口莫名烫了一下。

花城在一旁撑着案几,笑道:“我喜欢这诗。”又指了指他写的字,“这句尤其喜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很喜欢这句。

鬼使神差地,谢怜提了笔,在那句后又加上了后两句: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写完,他莫名感到安心。放了笔,微松了口气。

花城如获至宝,将那张纸捧了起来,眼睛都亮了:“哥哥这字,要比三郎好上千万倍。可以送我吗?”

谢怜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嗯,想要就拿去吧。”把喉间那句“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咽了回去。

晚间,二人洗漱毕,道别后,各自回了寝。

谢怜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他睡不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心口漫上了怪异的感觉,像一把火,逐渐点燃了全身,烫得他指尖也在微微发颤。绵密酥麻的触感,犹如蚁爬,慢慢抚碰过他的全身,惊起难以言喻的燥热。

他在黑暗中喘了口气,挣扎着从榻上起来,扶着墙,慢慢向门口磨去。

浑身发热,大概是发烧。他以前也不是没有烧过,冲个凉水就好了。

就在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向门靠近时,门外,却是响起了清晰的叩门声。

只三声,声音便止,然后等待房间主人的应允。

谢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进来吧。”

门被打开,花城走了进来:“哥哥。”

他已是换了一身寝衣,胸前领口微敞,露出内里的花白肌肉,平添一派妖冶。

只一眼,谢怜便觉心口仿佛被烫过一般,头一沉,勉强扶住墙保持平衡。

而花城已是闪身至他眼前,双手扶住了他:“是不舒服吗?”

谢怜尽量将视线回避不该看的地方,喘了口气,温声道:“哦,大概是发烧,我去冲个凉水。”

即便寒冬已过,现在的天气也不容许人冲凉水澡,那只会病上加病。花城凝眉,轻声道:“哥哥先回榻上。”

他声音低沉好听,在一片夜色中竟透出几分柔和,引得谢怜不自觉听了他的话,由他扶着回了榻上。他坐回榻,花城便弯下身,拨开谢怜沾了薄汗的长发,一手附上他的前额,开始输送法力。

同为习武之人,治病最快最高效的办法,便是输法力了。往往被输法力的那一方,精神大振,什么小病小痛都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便好了。然而,谢怜只是迷醉了一瞬,突然痛苦地呻吟道:“别……三郎,停下……”

那些法力进入他的体内,竟是兴风作乱,与他自己的法力交织在一起,膨胀开,胀得他更是燥热难安,简直想抱头尖叫了。他说停,花城便立刻停了手:“抱歉,哥哥,我的错。”

谢怜喘着气,轻声道:“想冲凉水。”

花城蹙眉:“会着凉的。”

谢怜双眼都带上了雾气,眼巴巴看着花城,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倒了:“可是好热。”

他难受,花城自然也不好受。他能感觉到,这次异常绝对不是单纯的发烧,两人房间明明相隔甚远,可自己在室内却感受到了谢怜的气息,绵绵密密地缠了上来。他察觉有问题,便来看,谁知竟是这样的状况。

花城思忖片刻,起身出了房间,端回来一盆水和一块巾帕:“哥哥先擦擦汗吧。”

谢怜无力地伸了手,接了巾帕,那块帕子在掌间停住,又滑落,掉进水盆里,惊起二三水滴。

这个样子,自己来,怕是难度有点大。

沉默一瞬,花城道:“我来吧。”

他将薄毯盖在谢怜腿上,轻道一声“得罪了”,便伸手解了谢怜衣边固定的带子。衣衫滑落,线条紧实的肌理暴露在空气中,因着热意透着微微的粉,掩映在微弱的烛火下,不免带着稍许脆弱,以及少年人独有的青涩。

谢怜被外界的凉意激得一颤,便听花城出声安慰道:“没事,很快就好了。”

花城放出法力,将房间温度调高些许,巾帕沾了水,轻轻擦去谢怜额边的汗,留下些许凉意。

他用的是偏凉的温水,但这样的温度也让谢怜好受不少。从颈侧,到肩膀,再往下,一路擦拭,全心全意,周到至极。谢怜舒服地眯了眼,低头看向花城,便见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肌肤,眼中的情绪有认真,有担忧,更有心疼。

这样的神情,莫名让人想安慰他。谢怜伸了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那巾帕却是忽的抚过他的胸前,激起说不出的痒意。

谢怜一颤,低吟一声,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收了口,脸已热得通红。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发出这种声音?

如此不成体统!

他赶忙去看花城,就见他仍是在埋头擦拭,看不到神情,只是手下动作不变,仍是细致周到。谢怜暗暗抒了口气,心想他大概是没听到,便也放松下来。

好在那之后,花城便没再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待他收了手,替谢怜换上新的寝衣,又让谢怜躺下,盖了被子,出门换了一盆水。

虽说刚擦完汗,凉快不少,但额间还是烫得他头晕。花城将那巾帕往水中浸了浸,拧干后贴在谢怜额间,勉强用这种方法散去热意。

无法,这不是病症,汤药无用,输法力更是不可取,只能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进行降温。隔一段时间,花城便会取下软巾,重新放进水里,浸水后又放回谢怜额间,或者出门换一盆新的水,如此反复,毫无怨言。

迷蒙间,谢怜睁了眼,看着花城指间的红线在眼前跃动,不自觉伸了手,盖住了那只微凉的手,喃喃道:“三郎,现在几时了?”

花城看了看外头的月色,轻声道:“子时了。”

谢怜推了推他:“你……你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花城声音里都带上了严肃:“可你还在发烧。”

谢怜喘了口气:“没事,我感觉好多了,真的。”

事实上,并没有。不知为何,他只是看着花城,想着花城,心口的热意便再度席卷,折磨得人近乎发疯。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叫嚣,想触碰他,想靠近他,想更进一步,做更多更多的事。

谢怜眨了眨眼,嗓音带上了几分粗重:“回去吧。”

花城无奈道:“哥哥,吸血鬼即便一晚不睡,也不会有事的。”

倒不如说,吸血鬼天生就不在夜晚睡觉,当然也会有一些特例。但正常来说,这类族群真正精神的时间其实就是在夜晚。但谢怜与花城相处久了,看他平常的作息,基本与自己无异,是以就把这点忘在了脑后。

谢怜摇了摇头:“回去休息吧。”

花城垂眸片刻,取了巾帕,端着水盆出了房门。

谢怜躺在榻上,侧首看着他走向门口,内心忽然漫上一瞬间的空洞。

他伸了手,轻声道:“别……”

门被轻轻掩上了。

谢怜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良久,缩回了手,有些懊恼地遮了半边脸。

谁知,过了不久,门又被打开,花城进了房间,温声道:“哥哥,方才我想了一下,输法力之所以不行,大概是因为你体内的法力本就处于躁动之中,此时若是再输法力,两方相融,便会势力大增,人也会感觉燥热难安。”

谢怜把手从脸上拿开,便见花城坐在榻边,缓声道:“所以,三郎这里有个法子。”

“先将哥哥体内的法力导出,再将我的法力注入回去,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法力的流动,往往伴随着气息的交换。若将花城的法力注入体内,便能相应的得到鬼气。鬼气本是寒凉之物,进入体内应是能驱散热意的。

只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快速高效地输送法力,该用什么方法?

室内陷入沉默。

花城阖了眸子,轻声道:“决定权在于哥哥。”

那两片淡色的唇开开合合,悦耳低沉的声音犹在耳畔,若是凑近了听,想必会更是悦耳吧。

谢怜闭眼,再睁眼,缓声道:

“好。”

花城扶起了他。

夜色下,谢怜绯红的侧脸染上一层浅淡的光晕,越发动人。双唇微启,微微翕动,沾染几分羞意与无措。

花城将他胸前的长发理顺,拨到身后,捏起他的下颌,缓缓将唇送了上去。

双唇紧贴,没有进一步动作,更没有缠绵。花城尽心尽力,引导谢怜的法力缓缓进入自己的体内。有温度的法力,连带着鬼身也染上些许温度。

谢怜迷醉于双唇间的温凉柔软,双手平放在花城的胸膛前,几次想要环上那迷人的颈,终是出于某种顾及,始终不敢乱动。

突然,花城一顿,睁了眼,分开唇道:“哥哥?”

谢怜还没来得及收回舌头,湿红的舌尖暴露在空气中,与他白皙的皮肤一对比,越发鲜艳。

一瞬间,谢怜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无礼”二字深深嵌入他的脑海,仿佛利落的一巴掌,让原本迷糊的脑袋也清晰了三分。他赶紧抱了头往一旁躲去:“不是、我不是……!”

花城赶忙扣住他,迫切道:“等等,哥哥是不是觉得,这样好受一点?”

谢怜被制住,逃不开,终是被逼无奈,躲开花城的视线,声如蚊蚋:“嗯。”

何止是好受一点。

只听花城轻缓了口气,沉声道:“我明白了。”

随即,他再度捧起谢怜的脸,将双唇送了出去。

静室中,水液的翻搅声逐渐响起。

谢怜羞于去听这声音,但后脑被花城扣住,他不得不听。两方法力交换,带着凉意的法力进入体内,令谢怜眉头都舒展不少,唇舌交换间,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染湿了花城的唇。

然而,就在他逐渐沉溺其中时,却是一惊,忽的睁了眼。

身下某处,发生了些异样的变化。

若说方才自己情不自禁做出越礼的行为引得人血液凝固,那现下这般,就是要让人血液倒流了。

只觉得脑海里炸开了数万朵烟花,他双手一抵,推开了花城:“……不行!”

两人迅速分开了距离,舌尖还未来得及收回,牵连的水液荡在薄凉的空气中,延伸,断开,落在铺被上。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花城也不恼,反倒是安慰他:“好,不行。”

继而道:“殿下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谢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没有那么烫了。

这方法,当真好用。

谢怜眨了眨眼,有些羞赧,抿了抿嘴:“感觉好多了。我们……休息吧。”

又觉得自己方才推开花城有些急躁了,拉了拉他的衣袖:“要不,三郎就在这休息吧。”

花城一顿,随即笑道:“好。”

二人并排卧在榻上。花城道:“哥哥这次发烧似乎不那么简单,等到天明我们就动身,去把源头找出来。”

谢怜也隐隐察觉出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点了点头:“好。那现在,先休息吧。”

两人互道晚安,房间内便再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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