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支线——《商人先生与狼小姐(好尬但是没想好名字)》(一)

《狼辛》是我的入宅作兼经济学启蒙教材,某种意义上可以写进我毕业论文的致谢部分。今年听说了要出系列新作,几乎立刻让我想到了“把罗伦斯和赫萝邀请到我的世界”的想法,于是格林和尤夏的形象在我想象中逐渐成长起来。十分幸运的是,我能在暑假的尾巴上找到片刻空闲,让他们的旅程堪堪出发,只是至于后面的风景,就不知道到何时再有空了。
既然说到了填坑的问题,多少想展开讲讲。除了一些小短篇,我大概很少有写完的东西。一来我写作纯是兴趣使然,当然能力也多少欠缺。我朋友常说我写的其实是剧本,我深以为然。二来自己也没有要如何经营账号的打算,发到b站上其实更像是当作云盘保存起来,另外也是多少想借路过的观众倒逼自己多写点,权当以后打工写稿时,笔杆子能保持利索。
高中毕业那年开玩笑说要写四年,现在想来还算磕磕绊绊完成了,虽然质量数量均堪忧,但至少始终心里一直装着他们。《潘德》其实就像我的日记,有时候翻回去看最初的章节,我都能立刻想到写下那些故事时自己的心情——说到这,我就不得不有信心一直写下去,因为我想没有什么比以这种方式记录生活更加生动有趣了。
写这么正式的短序好像还是第一次。顺带想起来正篇在几乎重写之后很多设定、背景出现了更改,最后几天如果有时间和兴趣,可能会整理一些原稿发上来。姑且就这样吧。

秋天的第一场雨已经下了一夜,把这周围的田野山丘清洗得透亮,而清晨海风则徐徐从港口涌上城市的街道,唤醒要早起忙碌的商人小贩,顺道送打更人回床休息。这里是神坠湾,“王右”爱丁伯格伯爵的自治领,同时也是菲兹自由邦最大的商贸城市和军事重镇——这两者在菲兹自由邦可一点都不冲突,因为正是大大小小的水道、交错相交的“公路”把这个王权松散、治安混乱的国家用不可思议的交通效率联系在一起,也让生活在这里的菲兹人几乎成为商人和佣兵的代名词。他们在外乡人的记忆中总是一手账本,一手短刀。
也正因如此,在某种意义上,神坠湾甚至比首都聆风城更能代表这个国家。不计其数的商旅在神坠湾的的乡野间奔驰,庞大的黑身舰队监视着海面波涛翻涌,伯爵享受着这个国家堪比国王的权势和财富,这让不少民间的闲言碎语猜测他与王的关系或许已经并非君臣。
但这些,充其量只是酒后的胡言乱语。菲兹人的另一个可贵品质是务实(至少在放下酒杯之后),宫廷的秘辛与小民并无关系,他们有自己的活计要忙碌。很快,金银铜铁酒店迎来了今天第一个苏醒的客人,那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几乎是晨风敲打窗户的下一瞬,他便已经翻身起床,一刻不停地洗涮和打理昨晚晾起的衣物。对于他的身份而言,时间即是金钱。
他叫格林,是个旅行商贩。哪怕按照菲兹人的标准,他都应该说是个勤奋的商人。
几乎如钟表般从容紧凑,格林比晨光先一步到了旅店的一楼。大堂里颤巍巍、孤零零地竖着一提油灯,而在柜台旁边,老板胖子卢比已经恭候多时了。“早啊,格林先生。”他乐呵呵地搓着手。格林只是第一个醒来的客人,那老板却是第一个醒来的人了。
格林礼貌地点头,带着商业式的微笑说道,“钱是昨晚预付的,餐费和牲口钱一并包含。昨晚睡得很好,贵店服务周到——您还有什么事吗?”
“哈哈哈哈哈哈,格林先生真是惜时如命啊!”胖卢比大笑起来,“本来想趁着雨天拉拉家常,不过看来是我被这酒店里的安逸日子惯坏了。好!那我便不打扰了,祝生意兴隆!打扮的这么帅,肯定是有大单子!”
“借您吉言!”格林欠身示意,大步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马车已经被备好,而那些骡子甚至比格林都更加精神奕奕,这便是金银铜铁酒店在旅商间饱受好评的原因。早年间的胖卢比也是乡野间穿行的商人,攒够钱盘了这家小店后,他的店就最合旅商们的胃口。
格林深深吸入一口未被酒腥味沾染的雨中空气,潮湿的水汽味让人没来由地感到轻松。“确实是安逸日子。”他望着雨中朦胧的朝阳喃喃自语道,“再三年吧,或者两年也就够了。”
不再有任何迟疑,他披上雨披大步迈上马车。

雨天出门并非一定是勤奋的表现,泥泞道路和各种潜在的风险更可能让买卖血本无归。格林深知这一点,却也比那些畏缩在屋檐下的同行们略胜一筹:常年跟农夫牧民打交道的他一眼便看出这天不到中午就会放晴。果不其然,出城门不久,方才气势汹涌的云雨便已被甩在身后了。
雨过天阴,更是赶路的好时候。
格林探着身子从马车后座拿来一顶草帽,放在车座旁备着,这并非有什么实际用处,只是带在头上让农民们感到信任。和大多数新手都希望靠着投机烟草和丝绸等奢侈物件一夜暴富不同,格林几乎只做农产品相关的生意,因为在商会坐庄下,那些东西好比带着鲜美饵料的鱼钩。当然能猜透庄家意图,跟着吃饵走人、血赚一笔的名人不是没有,只是格林自知没有那样的运气和心机。何况,这种“赌局”,吃钩一次贪欲就会让你上钩第二次,真的有人能全身而退,格林对此表示怀疑。
在每个熟人朋友眼里,勤奋是他能吃这碗饭的底气,他收购农民手里的粮食、蔬菜,倒卖一些女人们喜欢的镜子、衣服之类的小物件,微利薄本,在他们这行算辛苦钱。因此,在金银铜铁酒店的常客里,格林似乎总是最简朴的一个,以至于不少同行跑商回来都忍不住在请他喝一杯,因为他穿的几乎已经不像个要装点门面的商人,更像是个从村里跑来销货的农民了。
但可不是这样啊!想到这,他不禁偷偷笑起来。农产品的城门税几乎是最低的一档,况且因为常年来经营稳定,他可累积了不少门路。零零总总算下来,他的“勤奋”,几乎已经给他筹下了半间商铺的费用——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对于终日奔波的旅商,能在神坠湾拥有一个居所是他们大多数人终身的梦想。而格林在发色乌亮的年纪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算得上成功啦!
天空已经放晴,远远已经望得见此行终点哈夫村的袅袅炊烟。格林放下缰绳,去车后检查自己的物件。铁匠的炭、几捆过冬的棉衣、五面小巧的手镜、还有几乎塞满半车的陶碗、盘子、汤匙。今天可是这块的丰收节,他可太知道喝醉了的菲兹人会打碎多少东西!他有把握把这些换来满满两车的小麦和活禽——然后再去谷坊和胖卢比的后厨换成两把满满的太阳银币!那可就是他商铺的又一块地板了。
发财的心机其实他也不是没有。他混港口的兄弟哈耶克告诉他,南方重镇巨岩城的铁矿石大涨,出港的价格比去年同期高了六成,“上次这样,可是两王夺嫡的时候!”他记得哈耶克砸吧着嘴说道,“要我猜,可能是新狮子在盘算着从北边扯下块肉来——谁知道呢,管他谁和谁打!但你可要知道,不管谁和谁打,只要打起来,那下游的铠甲、兵器这类的,可就不是涨六成那么简单了!”
格林可不敢发兵甲这种战争财,但哪怕这一车的货是满当当的铁矿石,他也说不定能一笔就攒下他入行以来所有的财富。他可以立马在神坠湾买下一家店,然后——彻底告别一年有九个月在马车上度过的日子。“也可能负债累累,被丢上港口的船摇一辈子桨。”他想道,“商会那帮混蛋规定这些商品只能按照合约购买,一次一百单位。我倒是能借下一笔钱,可那样哪怕只是亏一点就血本无归。”
“该死的,格林你竟然真的开始盘算这事了。”他自嘲地笑笑,却仍然忍不住去想象自己商铺的样子。从他十五岁在街头卖些小玩意开始,脑海中那间商铺的样子便一年比一年丰满、真实。有时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明明连卖什么都没决定,就已经把窗户、柜台、乃至脚下的地板铺设的完美。
“嗨,格林大叔!”一阵清脆的笑声把他从想象中唤醒。哈夫村的孩童们已经在门口的小路上恭候多时了。从城里带来玩具和零食的旅商是孩子们的最爱,更别提今天是庆祝丰收的节日。而格林也从来不吝于跟孩子们打成一片,他对外宣称这有助于和孩子们的父母建立良好的关系,是他重要的商业策略之一。
“臭小鬼。”格林轻笑道,伸手把年纪最小的那个搂上座位。“你娘亲说你是地上的野草变的,我看真是!几个月不见,就沉了这么多。”
“快马加鞭了哈!都跟上!”他吆喝道,却只是微微加快马车,让追在车后的孩子们刚刚好跟得上。
“慢点,格林大叔,慢点!”座上那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叫起来。
“嘿,就凭你叫大叔叫的最响,糖就卖你最贵——我今年才30不到啊!”格林大笑着把草帽按在他脸上,另一手放下缰绳去挠他的肚皮。最后这段路是不用担心的,因为这两头拉车的牲口已经对哈夫村这条路驾轻就熟,不消吆喝就稳稳停在了村中央晒谷场的边上。四周忙碌的男男女女看到旅商来了,纷纷用高昂的声音跟他打招呼,一时间“格林老弟”、“小哥”、“先生”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格林一边回应着,一边不禁想,这些声音或许也是他一直干这行的原因之一。无论在城中同行面前多么沉着“礼貌”,在这群人的中间,格林似乎总是忍不住喉咙里迸发的笑声。
“好久不见,格林先生。”村里的布卢佩尔老先生凑过来。格林收起了嬉笑,停车下座,彬彬有礼地向村长鞠了一躬。“老先生,好久不见。”
“大伙都先忙去吧!可再过几个时辰就该祭礼了。”老先生吩咐道,声音不高,但刚才热热闹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待客之道嘛,还是咱这样的老东西擅长的事!”布卢佩尔拿手杖戳了戳地板,大家一齐哄笑起来,各自忙活去了。
“走吧格林先生,这次咱可得好好聊聊。”老先生嘿嘿笑起来,“好好聊聊。”说着领着格林往自己家走去。“行李货物不用担心,我眼皮底下没人敢偷鸡摸狗。”
“哪里话,我当然信得过。”格林急忙说道,他打量着周遭热火朝天的忙碌场景,急忙岔开话题:“这次的秋收节好像格外隆重啊。我看还请来了剧团的乐手。”
“这可不是简单的秋收节,格林先生,这是我们十年一度的尤夏祭礼啊,上一轮这个日子您可还没上道呢。”布卢佩尔笑道,“这是哈夫村的老传统了,在祖上富足时候,我们每年都要这个排场。可惜。”
“尤夏祭礼?”
“说来话长。来,格林先生,咱进屋细说。”布卢佩尔拉开摇摇晃晃的门,请格林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