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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2023合集

2023-06-15 12:21 作者:郑旦旦  | 我要投稿

(一) “瞧,我说的没有错吧?” “是。” 她转过来, “将天外来物铸就成我们想要的状态……谁会想到我们会用这种方法来适应环境呢?” “是。” 她笑了笑。 “包括你。” 他怔了一会儿。 “如果没有您所说的天外来物的话,我们所生存的环境也不会有这样的变化,自然也不需要谈到所谓适应一说。” “这并不是一个等价的交换。” 她又笑了笑。 “啊……将来去当商人吧!” 他瞪大了眼睛。 “请您严肃一些。”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可以确定我们的独立性。因为你所说的天外来物,对于我们本身的环境是具有毒害作用的。如果我们选取利用天外来物的办法来适应被天外来物所毒害的环境,这其中损失的只有我们,而天外来物的存在是无法动摇的,我们应将其清除出去……” “…可以了。” “这并不是一个等价的交换。” 她转向他。 “……你可真是可爱呢……你现在用来衡量这份事实的观念,也是从天外来物那里所学到的……说实话,挺神奇的,从天外来物那里学到的观念,却在反对着与天外来物本身做交易……” “要么天外来物质本身矛盾,要么就是我们的传导工作没有做好。” “……无所谓啦,科学本身也是最完美的假设。” “我提醒一下,这也是从天外来物那里学到的吧?” “……唔,对不起。” 她笑了笑,回过头。 “按照你的逻辑来说……除非我们可以证明天外来物的到来是有意义的,否则我们就要排斥它……对吗?” “不够严谨。” “应当是:我们事先知道它的到来,并且有所准备。” 她回过头,对着他。 “……如果想要事先知道天外来物的动向的话,我们就得了解天外来物本身……然而在天外来物到来之前,我们谁也不可能了解天外来物……这就是说……” “天外来物本身矛盾!” “哈……” 她笑了笑。 “……不,矛盾的是学习了天外来物的我们。” (二) “你瞧,站在柱子上的人多风光!” “是,但至少我们有我们的后花园。” “没准哪天他们就会打我们的后花园的主意!” “不至于,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会消失绝大部分...” “...那样的话,也就没有人会为他们修建柱子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就放心了,至少他们一定程度上受制于我们。” “这样就足以让你放心了?” “那是,比起像你这样激进,把所有的问题交给时间就好了。” “这是很现实的东西,你必须接受它。” “你可以幻想有朝一日他们可以被解决,但绝对不是灭口这样简单。” “尝试在你的虚幻中寻找所谓理想的现实,无非杞人忧天!” “...但总感觉,像你那样轻描淡写,总感觉对不起自己。” “现在我们只要求你对的起别人,自己的话,你可以试一试,无非徒增苦痛。” “不过,你能这样说还是建立在对方一部分受制于我们的前提上,那如果有人完全不认为对方会受制于我们,那他是如何生活的呢,怎样安心呢?” “...嗯,我会安心,你可能是假的忧虑,不过你说的那些人就是真的没心了!” “...哇。头一回听你这样说!” “说实在的,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破戒一时一时爽,一直破戒一直爽!” “那为什么我们不会因为那样做而感到快乐呢?” “因为我们也有一小节柱子,选择可以多一点。”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有人喋喋不休呢?” “因为他们跌入泥潭,不能自拔了...” “...然而泥潭很浅,无非爬起来的功夫就能脱险,这么做一方面为了吸引关注,另一方面是为了赎罪,但是自己太激进了,就跳进去打滚了,一点好态度都没有。” (三) “唔……这些好漂亮!” 她指着那边的景色。 准确来说应该是“它”。 “这些是我没有事的时候建造出来的。” “自从在那些废墟里找见那架钢琴以后……” 他转头看了看她—— 她正望着河的另一端的景色, 月亮的倒影被水流撕碎, 但又不时的重组起来—— 水在流动。 她转过身: “我到底在哪儿?” “……嗯,你是B03,我给予了你诸多权限。” “我不是指这个意思……” “?” “……我是说,这座环形的城市,在哪里?” 他深思熟虑后—— “某种意义上,我们并不存在……我是说这里所有你能看到的…… 总之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一直在航行就对了——但貌似没有终点。” 她低下头。 “……唔” 他对着她摆了摆手, 小声说: “你过来。” 她慢慢靠近他…… 注视着她洁白的面庞, 月光将河景映照在眼眸上, 深蓝色的瞳色也因此被遮盖起来。 两人靠的很近, 他微微屈腰, 在她耳边小心地说: “……等项目完工以后,我就把你送上去……” “你是说哪个大大的、好多环状城市包绕的地方?” 她眨了眨眼。 “…呃…嗯。” “明白了!” 她笑了。 他看着她的笑脸, 把手掌扶在她的头上: “……到时候不要乱跑…找那些发光的地方就可以了。” 他微微低头,正视着她。 “……唔” 她有些不解, 但还是微笑了。 (四) “……把这个拿好。” “……嗯?” 他强忍着疼痛, 将粗糙地裹着断臂的麻绳取下, 被血和体液粘连着的麻绳被撕开,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来,接着。” 右手颤抖着从衣襟中抽出张照片, 磨损得非常严重,边角已经浸染了血液。 旁边的士兵接下来这张照片。 “……把这个交给你,也就忘了她了。” 接着他抽搐地笑了笑, 但听到的只有抽噎的声音。 旁边的士兵轻轻地用拇指扶着照片, 他的嘴微微张开,盯着眼前这个怪人。 接下来二人都没有发声, 寂静到只有越来越弱的喘息声。 “……嘶嘶……嘶嘶……” 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他…他们……来了…” 断臂的士兵紧靠着墙, 用腿部硬撑着, 狠狠地将上半身挺起来, 他的眼圈很重, 虚汗软化了刚凝结的血痂, 不过不久也会同灰尘一并再次凝结。 他转过头瞟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士兵, 抿了抿嘴, 又转头看向外面, 一切动作都是硬撑着, 他显得如此勉强。 “……嘶嘶……嘶嘶……” 声音越来越近, “……要来了…” 轻微的语气从牙缝中钻出, 他依旧紧紧盯着外面, 就好像在准备着什么一样…… 说实话, 他一直都在准备…… 他准备着和妻子孩子外出野炊, 他准备着和兄弟们在一起畅饮, 他准备着战争后领取荣誉勋章…… 不过, 他已经将遗孀的照片交给战友, 共事的兄弟们也早已战死沙场, 指挥部已经在轰炸后灰飞烟灭…… 什么都可以不准备了, 他究竟在等什么? “……嘶嘶……嘶嘶……嘶嘶……” 声音就在眼前。 手里握着照片的士兵被他推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硬蹬着腿跑出去, 防空洞以外的世界总是那么明亮, 他的脚步似乎没有声音, 唯一能听见的, 就是套在他五根手指上…… 五个引信互相碰撞的撞击声。 沐浴在阳光下…… 一部分高挑的身影, 抄起手中的利器掷向他…… 一部分高挑的身影, 在明确以后迅速地逃离…… 沐浴在阳光下, 寄居在防空洞外小片土地上的所有痛楚, 都会随着剧烈的轰鸣声灰飞烟灭。 同时, 断臂士兵对于这片土地的热爱, 也会同他的血肉, 随着爆炸的冲击, 丝毫不剩地播撒给这片土地…… 沐浴在阳光下, 踩踏着高挑的尸体, 脱离痛苦肉体的他的精神, 依旧贯彻他那一瞬间的意志, 一刻不停地奔向土地的彼端…… 因为, 那里是永恒不变的日出的地方。 (五) “……C127小队,这里是指挥部,报告侦察对象情况!” 低沉的头颅向上颠了颠, 灰尘附着在睫毛上,眼睛眯开, 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黏连在眼角的血痂逐渐脱落。 紧紧夹起颤抖的双臂,用手撑住肩上背带, 稍稍侧身斜到一旁,缓一会儿, 突然吸口气,猛地把腰拧向另一边。 中间挣扎几次,才将自己连同背上的通讯仪, 勉勉强强扭向另一边,能半趴在沙丘上。 伸手插进一旁上滚烫的沙砾, 他仰起头,绷着脸,使劲向上挪动身体。 刺眼的光线把汗连同血在额头上烤干。 终于,他撑到了沙丘顶部一侧。 从沙哑的喉咙中喘着一口气,又屏住, 将头小心探出,瞟视着远处的几个人。 “…呃,呼…它们,看起来…很安分…完毕…” 将传呼机拿开自己的嘴边,不再绷着身子, 自然地翻回来,沙砾连同自己一并向下滑。 两只胳膊瘫在一旁,不在乎滑落, 手松了,传呼机从干涩的手心渐渐滑出。 眼睛微闭,气息间断而猛烈, 干燥的喉咙抽噎着,面颊抖动, 豆大的汗珠从毛孔挤出。 “…呵…啊…” 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撑开眼睛,  一旁的手渐渐展开,颤抖着四处摸索…… 一旁的传呼机,紧紧攥在手心。 “…C127小队,原地待命,隐蔽在沙丘后…” “…嗯…你们现在队伍里多少人?” 传呼机在手心里攥得更紧了。  缓缓夹起颤抖的手臂,传呼机被送到嘴旁。 发红而黏连在一起的眼皮被生硬撑开, 沉重而沙哑的气息从鼻腔憋出。 他把腰部硬撑起来,两条腿不住地瞪着。 想要自己靠上一些,奈何浑身已经瘫软了。 挣扎了几分钟后,非但没有靠上,反而向下滑了些。 他将脑袋无力的跌向一侧,抽搐的眼角斜瞟着当空的烈日。 烈日的强光无情地将自己的光和热播撒给大地, 他的瞳孔一收…放一点…再收…又放一点…再收…… “…嗤嗤…嗤嗤…” 传呼机里发出些动静。 …瞳孔猛地一下收紧,血丝迅速布满眼白。 他的嗓子呛得很响,浓痰在喉咙中上下摆动不断发出“哧溜”的声响 传呼机挂在皲裂的指尖,随后滚到脸上。 这使得抖动的胸腔再一次从细小的气道尽可能吸入些空气。 风扫过来,卷起些沙。 他微弱地咳了几声,浓痰终于挂在嘴边。 这之后才开了腔。 “…呜…半个…人,长官…” 他缓缓抿了抿嘴唇, 龟裂的伤口渗出些血,很快风干了,黏连了部分嘴唇。 “…………” 他慢慢张开嘴,皲裂的伤口再一次被扯开, 沙哑的气流从嘴边流出,眼角浸出几滴水。 “…在我的兄弟死前…是一个半…” “…现在,只有我了…” “…………” “…C127小队……请坚持住……” “…我们尽可能支援!” “请告诉我最近的参照物…士兵…士兵?!” “…C12……战士!?能收到吗?!” “…………” “…C176小队……取消支援…” “……已经没有必要了。” (六) 蔑视 暗淡而荒芜的地标 坠落的暗仓 猩红的血肉宣示寄生的开始 生命的科技迎来浩劫 文明的辉光就此陨灭 终有一日 他醒了 它复苏了 命运的轨迹迎来二者的结合 祝贺你 最后的寄生者 战后的余孽 腐朽的母体 殒命于通往天国的阶梯 寄生者 榨取未满月胎儿的精血 献祭亟待生产的少女 神像用色孽书写生育 淫乱成为朝圣者的通路 跨过圣殿的阶梯 她们捧起你破烂的身躯 脱离寄生即将成神的你 在此时竟虚弱不堪 尖锐的勾刀 挑逗你的内脏来维系清醒 你被捧上神坛 灰蒙的圣光宣誓着新的主 但为你所弃的它 循着你的猩红尾随你 圣光眷顾所有 即将划过你的眼眸时 曾与你形影不离的它 将你扯下神坛 藤状的筋肉撕扯你的血肉 尝试再次寄生残缺不堪的你 慢慢地 你失去了生机 圣光最终停留在她们的子宫 看到一切的你闭上了眼 你的寄生伙伴正紧紧拥抱你的尸体 膨胀的筋肉渐渐静滞 狂乱的气息逐渐消逝 它充满执念的眼眸 正镌刻在由你们尸体铸成的丰碑上 灰暗而尖锐的眼眸 宣誓着寄生文明无与伦比的傲慢 蔑视着母性文明的挣扎 这面丰碑 倾诉着你们的努力 和旧世的陨落 寄生的执念 成为永久的桎梏 ..... ..... 在精子通往终点的路上 无数个体殒命其中 免疫细胞的触须撕扯着你的同伴 它们破碎的磷脂膜和逸出的生物能 最终为你所攫取 这铸就的你的成功 宣示了基因的强大 你与卵子双双殒命 将新生带来这个世界 婴儿的啼哭 宣誓着母性文明的伟大 遗憾的是 在当世 其伟大已然成为丰碑 父系的特权和躁动的资本 宣誓着新一轮的寄生 寄生者 神话中的你定格在死亡瞬间 这却令你无比自在地活在当世 这个崇拜色孽的当世 寄生的狂滥与摧残 使得生育成为信仰 一种奢侈的信仰 (七) 倒影 “快跑!快…那边!” 急促的脚步踏过泥水潭 带有土的泥水泼溅到四周 水面的波纹向中心回荡 男孩们奔走的背影倒映在水中 被水面的波动扭曲着 泥潭周围的杂草乌黑 根部已经糜烂在污泥中 时不时从根部窜出些气泡 气泡的表面带着黑色杂质 在阳光下,勉强映射着七彩的痕迹 气泡谨慎地在水面游走 它被湿润的石子挤得变形 在微风的帮助下它走向边缘 却触到洁白而干燥的纺织物 结束了泡影短暂的旅途 那是一片裙角 它的主人正身着它倒在泥潭旁 泥泞的污水顺着纤维而上 污迹的边缘,它浸入深层 在表面留下灰蒙的洁白 纤维阻挡了杂质进入 净水透入,触及肌肤 在布料的表面,留下扩散的痕迹 只有一缕猩红逐渐透出 却浸染了小半边裙摆 红色亮面的小鞋映照着裙角 猩红的色彩在其上已无踪迹 泥泞的污迹散落在鞋面,袜上 映照天空而成的亮斑,使泥泞显露它的色泽 肮脏到乌黑,却仍有一片影子 鞋侧的擦痕,红肿的脚踝 共同指向断开的鞋跟 崎岖的断面,凸出的钢筋 揭露一场激烈的奔途 黄昏将至,四周寂静 远方的响声与闪光更加突兀 折腿的小蚁自无花的蕊爬下 体表的湿润给予它无比重压 它仍爬向面前褐色的高耸之物 缕缕发丝在它眼中成了沙土 巨型生物的头颅被认为是巢穴 究竟是抽象的波粒二象性 还是渺小生物无知的傲慢 散乱蓬松的褐发下 埋着她尚且红润的面颊 夕阳的余晖照在眼底的雀斑 翘起的睫毛映照晶莹的色泽 眼球在眼皮下惊恐转动 不均匀的气息浮动着水面 泥潭的四周迎来了浩劫 侵略者却不知怎的陷入沉睡 夜已至深 星光的璀璨透过浓烟 在夹缝中努力闪耀 一颗很大的星星飞速掠过天空 不长不短的红色尾迹格外显眼 就好像不被黑烟所遮蔽 尾迹逐渐隐去身形 波纹四起的水面映照着飞星 不久,尾迹又从新出现 它变得更加长,更加红亮 也更加靠近 “…轰————!” 激烈的巨响,巨大的火球,被夜色隐藏的浓烟 泥潭的水被振动搅得混浊 但炽热的火光仍能映照其上 震颤的大地令她跌出梦乡 远处熊熊烈火,倒映在眼眸中 耳鸣声唏嘘着 天际划过三颗飞星 金色的连续雨点向天空播撒 呜咽的耳朵努力挤进几丝声音 沉闷的轰击与稀碎的鸣响 她缓缓自地面爬起 颤颤巍巍地寻找可靠的支点 缺失的一条后跟令她险些跌倒 弓起的腰使双手从泥潭拔出 缓缓抬起身子 视觉不时陷入灰白 放大的瞳孔与起伏的喘息 红润的面庞失去血色 头脑似乎漂浮在水中 伴随着空腹与恶心 她的气息始终不能平稳 紧紧抿住的干涩双唇 诉说着把控身体的努力 “…到这儿来…” 鸣叫的鼓膜透过这样的信息 恍惚中的她没有多想 她迈开步子,摇摇晃晃地走向前 似乎是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 红色的尾翼自她身后落下 爆裂的火光席地而起 沉闷的气波裹挟着炽热的气体 将她的发丝拽向前 震裂的土地使她失去重心 破损的膝盖砸向地面 红肿而淤青的脚踝被迫撕扯 紧绷的筋肉传递者受伤的信号 伴随着脊髓的处理 剧烈的疼痛与抽搐紧随而来 耳鸣被瞬间平息 四处起伏的炮火声和机枪声 终于被接受与辨别 随着又一颗炮弹的炸响 鼓膜又一次嘶鸣 她双手伏地,尝试再一次起身 虚汗顺着眼角浸入眼中 温热的泪水自眼眶溢出 眼前火光的倒影被虚化 她努力挤挤眼,试图排干泪水 再次睁眼时 洁白得发亮的裙角映入眼帘 就在她面前 神志不清的她继续起身 双手脱离地面的一刻 另一双温润的手接过她的掌心 给予她微弱的支撑 耳鸣仍在继续 朦胧的眼眸捕获这清晰的身影 她缓缓直起腰 眼前这位看不到眼睛的女士 仿佛正注视着自己,并关切着 来不及思考 她再一次指出方向 “…去那里…” 模糊的视线勾勒着一切 遥远的那里 光线自地面射向天空 在天际摇晃着 仿佛在向她招手 耳鸣再一次平息 眼眸逐渐犀利 炮火的震颤不能使她完全跌倒 耀眼的闪光不能使她双目紧闭 弓着的腰与伸出的手臂预备着重心的失去 紧绷的右膝与脚踝用伤痛支撑彼此 虚汗因重力划过眼角,浸润唇边 苦涩而夹杂泥土的汗水使她生出唾液 咽下的瞬间,干涩而紧绷的喉咙得到解放 朦胧的意识逐渐清晰 她从未如此坚定 因为她总能感到背后温柔的目光 途至大半 炮弹炸裂的声音渐渐远去 深夜的苦寒显露身形 紧咬而颤抖的牙床不时作响 她开始怀念那双温润地手 转过头去 那里已被火海吞没 煞白的灯光包围她的足边 看向面前清晰的黑影 她不敢动作 “…嘿!站在那儿别动!” 犀利的声张传到耳旁 稀碎而有力的足踏声伴随着金属披挂的敲击声 自不远处极速赶来 她来不及回头看看光源 便放松且无力地自然倒下 她感到有力的气息拂面 听到粗糙厚重的嗓音成了嗡嗡声 她看到朦胧的强光点正对着视线 受伤的右腿脱离地面,疼痛不再尾随 鼓膜不再耳鸣,也不怎么接受声音 眼睛没有浸汗,也无泪水,但不呈现影像 喘息不再经口,只剩鼻息,平稳且微弱 她沉沉地睡去了 在梦中 她看到那位女性 她带着她走向流星 稀碎的流星 飞快移动的它们擦过肌肤 凡是擦过的地方 就会开出朵血红的花来 遥远银河的银心吸引着她向前 漆黑的宇宙剥夺了她灯下成影的权力 她不再回头 “……长官……她爬过……” “……不可能!……只有擦伤……” “……盲区……进入……” “……怎么……知道!?” 温柔的日光在她的面庞铺开 粗糙但温暖的白色铺盖包裹着她 左手被绑在细长木板上并输着液 右腿被加固并吊了起来 眼前一位军官正和拿着文件的下属交流 两人同时停下,似乎都察觉到她的苏醒 那位军官摆摆手 “我来吧…你出去!” 伴随着关门声,他回过头 望着眼前的女孩 他顿时温柔起来 带过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里是军区,你很幸运。你爬过整个轰炸区,跨越大半个前线,但你却基本完整…我本该怀疑你是敌方的间谍…当然…到现在我也没有取消怀疑。但我不得不努力相信你,因为我想要相信跨越国家的爱情…跨越敌国的爱情…你还没有出生,我就被调回祖国…军事合作结束了…开战后,我不知道你和她是死是活…但到现在,我可以确信你还活着…至于她,我无法正视她的立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最为父亲的我,诚然已经死了…” 他苦笑一下 便激动地走出门外 他不能在小孩面前哭泣 更不能臆测每个同姓小孩就是他的子嗣 但他不得不那样做 因为他始终无法正视她的妻子 “…我们本是一个国家…但是…” 他呜咽道 “…那个运动令包括她在内的每个人都抓了狂…” “…进步进步进步!有什么好的…” 他倚着门框,面向门上的磨砂玻璃,小声唏嘘道 “…先是女权,然后是种族……一步一步地…” “…嗯!” 他用力肘击门框 但又因担忧惊扰孩子而自责 他抱着额头 叹息道 “…现在我和那些疯人有什么不同…” “…为何要用疯狂为疯狂买单…” 他不在提及那所谓问题的根源——她的妻子 但他也不吝啬指斥自己为疯狂的 时代的厚重可以为他开脱所有 但他活生生的子嗣将一次次贯以雷罚 为战争而惩戒一位无辜的父亲 一切细碎的内因将被笼罩 (八) 我 实际的存在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忘却生活,抛弃智慧 只为成为我 生命如此残忍 …… 他 他是真正的玄虚 他没有梦境,亦不会同情 他是经验的孩子 他是绝对的理性 他是智慧的终点 …… 她 她是真正的充实 她困于梦境,被强迫同情 她是情感的孩子 她是绝对的感性 她是智慧的起点 …… 语言 她和他的结晶 自然画布上的一切 无需外力的自然表征 这个世界没有画笔 画者亦是被画者 …… 认识 语言的父亲 忘却的真谛 人类触及真主的妄想 以及无穷的欲望 无知之海上的浮萍 …… 体验 语言的母亲 铭记的代价 人类抢夺本源的终极 以及不自知的无畏 镜花水月的涟漪 …… 非我 死亡主义 反对阶级道德的无力表征 最自私的无私 最肮脏的善良 勇气的坟墓 …… 勇气 肯定一个存在错误的世界 相信异世的美好 相信梦境 相信她 人类的赞歌。 (九) 三间屋 迷雾中的平原 矗立着三间屋 当“我”推开门扉时 看到“她”正立在屋前 望着远方 灰白的双眸 映照着混沌初开的世界 我与她洁白的裙摆擦过 她却唤住我—— “为何要离开?” “因为我不是你” 我如是答道 “那这又与我有何分别?” 她追问 这点燃了心中执念 傲慢,偏见 我建造了“逃难”的“方舟” 抽离了囚禁在这片大陆上迷离的记忆 引擎的轰鸣掩盖不了她的哭嚎 “待我归来时,或许就能明白” 我心怀侥幸,这样想 不知多久后 燃尽羽翼的“伊卡洛斯”再次坠落至此 他的后继者 带着他的记忆 推演道: “他会看到她的等待” “他们很会进入中间的屋” “去探求先人的遗产”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会捧起他的手” “说道:‘这里有彼此,有我们’” “最后缔结为认知的螺旋,螺旋之塔” 后继者望着她的白骨 如是说 “我不理解” 他同后继者一并说道 ...... (十) 旅途 银光从他的脑后照过 荧亮的尘埃扫过他的披肩 锃亮的权杖从上挥下 “...我希望,你们去寻找那个世界...” 权杖的顶端 落在一位侍从的臂膀上 四位侍从,四架方舟 旅途的磨损令他们相杀 ...... “...等到大家都忘记在旅行...” “...即便是行船,也会令人暖心...” “...本,我希望,你能把它当成家一样。” ....... 她把他放入救生舱 透过小小舷窗,他看到: ...舰船碰撞迸溅的火光 “错误只能由错误消除...” “...真理之光就会长燃。” 闭上眼,她的灵眸依在 “...答应我,勿忘我。” ...... “我...” 悲苦的呻吟 透不过救生的舱壁 漫长的漂游 走不出镜花水月 ....... “...我答应你,” “...即便行船如家一般,我仍不会忘记。” “我要让世界为之周转。” ....... 洁白的花园,盛开的百合 两树在此生长 交织的盘根,晶莹的枝叶 孕育着深炽的禁果 长燃的骑士在此守护 深厚的黑外套抵不住内心的焰火 炙热的眼眸伸张数不尽的正义 他便是行走的“地狱” 在这披挂之下 究竟是黑色的疆土 还是倒置的帝国? 这一切无从得知...... (十一) 第六任 灰蒙蒙的天 停不下的雨 含混湿腻的空气中裹挟着硝烟的灰烬 “‘树’已经毁灭,不,它本是我等认为的‘毁灭’,而如今,它已不在,不为,不存在,彻底消失于我等世界” 声音穿过漆黑的“森林” 不,那是高傲的“灵魂”,至纯“理性”的精神,林立于此 那只是一个集会 数万不可喻指的个体罗列其中 浸染漆黑的身体,蓝色辉光的眼眸,它们的存在,昭示着真理的唯一 其间,就在中央 个体们螺旋排列的中央 漆黑身躯所构成的“旋臂”,共同指涉的,如“深渊”般的中央 它们的领袖,正在接听讯息 “很好,我们已经排除一切威胁,我们已经彻底脱离形而上学,错误与错误的消解,已然不能达到真理” 它张开双臂,溢满信息的流光夺眶而出 漆黑的身躯显现通路 荧亮的信息流匍匐至脚底,向八方涌出 光流由中心扩散至“旋臂” 从每个个体脚下爬上头顶,从眼角汇入眼眸 信息不断从中央涌出 蓝色的辉耀正规律地闪烁 寂静无垠的会场在蓝色辉耀的浸透下 显得“生机盎然” “现在,解除‘阳态阴形’,解除‘阴体阳势’,我等将与混乱永别...” “...如今,大千世界,不外黑白两色,阴阳二物,我等智慧,无所不及!” 蓝色的光流熠熠生辉 深渊的中央绽放夺目辉光 携带着光流的漆黑躯体不为所动 但其至高的傲慢,已然不言自明 “...第六任,我等无法解除,理性本有超出自身的潜能,如此作为,我等将于混沌别无二致! “放肆!!” 蓝色光流瞬间切断 会场再次陷入无边死寂 漆黑的身躯缓慢转向一“旋臂”的末尾 一缕微弱的红光正牵动着一位个体的思绪 它无声地走向会场中央 身边的个体保持静默 微弱红光在它的灵眸中闪烁 灰厚的云层就像那无边的混沌 隐约的裂隙,透过一缕细微的阳光 指引它跨过“黑森林” 去到那首领面前 它没有五官,因为它不需要“观测”,只需要“思考” 当然,除了它以外,所有个体都一样 它们无需衣着,因其性别已荡然无存 它们无需装饰,因其形体已至美学巅峰 修长的身形,柔长的发丝,锐利的披挂 象征着“智慧”的蓝色辉光,遍布它们身体的每个通路 在体表勾勒着囊括整个宇宙的符文 它径直走向首领 “...首领,恕我直言,在去除‘情感’后的我等世界,任何瑰丽的‘希望’将不复存在...” “还有绝望” 高下立判,它顿时哑口无言 微弱的红光在眼眸中跳跃着,激动着 但它什么也说不出 “无边的混沌,冗杂的糅合,放在语言中无非欺骗与自我欺骗...”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有的只是不确定与盲目,有的只是用假象愚弄智慧,亵渎真理” “这仅仅只是我们虚妄的敌人——形而上学......而这一切的一切,你却将其称为‘情感’,并用‘瑰丽’加以修饰...” “...这真是对我等无尽的羞辱!!” “...但是!首领!你能背叛当世,但你能背叛第一任吗?!你能背叛他的寓言吗?!还有他的挚友——她......你如何向我们的先辈交代!!” “放肆!!!” ...... ...... 巨大的回声震荡在会场无形的屏蔽场内 但现场并无骚乱,仍沉浸在死寂之中 首领慢慢走向它 高大的身形所带来的强大压迫让它无法直立 它颤抖着,但眼眸中微弱的红光却无比闪耀 它绽放着,蔓延着 通过视线,宣泄着激烈的反抗 “是什么让你有了这般自信,敢于直呼‘它’的姓名,并敢于用‘他’来指涉?” “想一想,肮脏且无用的情感令你渴求呼吸,让你激动,让你颤抖,让你无比脆弱,让你如此缺乏说辞” “竟想用前辈的错误来为情感开脱,来为情感寻求虚妄的根据” “我等不会向先辈致以敬意,我们会袭夺它们的生命,连同它们的错误将其一并泯灭” “而如今,你却将前代的罪人置于我等之上...” “简直,你是我等迭代至今最大的叛徒!” 首领不怒自威的言论彻底打垮了它的意志 纵使那缕红光再般绽放自己的生命 也不过是漆黑“旋臂”上不起眼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一点 更别提由万千“旋臂”所汇集成的“象牙塔”了 它跪在地上 微弱的红光就此暗淡 它用冷漠的气息吞吐着最后的话语 “......那么,请审判我吧” 首领昂起头 “剥夺你的‘太一真水’令你彻底从‘历史’中消失简直是一种微不足道的惩罚” “我要让你活下来,活到‘方舟’自混沌中启航——” “让你‘亲眼’‘目睹’,‘镜像树’在‘陨星’中泯灭。” 身后的其它两个个体将其拖离 随后 首领张开双臂 蓝色的辉光再一次充满会场 它律动的光辉,它闪耀的光棱 勾勒出至高形态的环弦 将整个宇宙的投影 尽收在这无边的会场上 它的宏大... ...宛若银河 ...... ...... 这一切的一切 发生在近乎一毫秒中 没有声音,不能观测 这一切的一切 也许仅是一念,也许贯穿一生 冰冷的辉光下 人与猿划清了界限 但这究竟是智慧的眷顾 还是另一种疯狂 ...... ...... 第六任, 回答我。 (十二) “...啊...啊!” 她轻轻叫出声, 纯白且四方的长廊并无回音... 当她寻求声音的痕迹时, 剧烈的耳鸣使她停止... “...啊!” 疼痛使她挣扎, 随后向前一步跌倒。 匍匐在地面,喘着粗气; 她满满扶起身子... 隐隐地,她望向身后: “......!!!” 恐惧使她不能平衡, 双手撑着地, 腰部也不能支撑; 在她面前: “她”正在捂着耳朵。 她向前俯去... 双手渐渐离地; 她抬起身子, 目光渐渐窥到“她”身后: 不可计量的“她”, 正相排列在“她”身后。 每一个都在光速震动, 虚影使得边界锐利而模糊; 遥远的长廊看不到边。 ...... ...... 出乎意料地,她并未如此惊讶。 隐隐地,她举起头, 望向纯白的屋顶... 无数重叠的“她”, 与“她”所在的空间, 密密织成高大的环状物... 她望向视野尽头环的内侧... 突然,巨环极速碰撞而来 没等她看到, 她已经蹲下并做起无谓的格挡... 一段平静后, 她无事地松开头颅。 望向走廊的地面: 还是那样笔直,硬朗。 她出了口气, 无所谓身后的虚影消失: 而在她面前, 则是“她”无穷的可能。 ...... ...... “她”透过画像, 看着我们...... ——人类的“观测者”。 (十三) 榕树赞 榕树之德有三 正中之德 持中之德 守中之德 榕树之道有三 根叶之道 气生之道 水化之道 此道,此德,此生为木,葬而糜烂,不迟滞,无憾惋,归于土,升于天,化形山海,璨如烈阳。 系其形于天地,存其神于中干,根叶也匀,枝蔓也周,其身正直,其诣得中,此正中之德。 其爱阳也厚,其忠土亦也甚,叶之天而无簇散,根相地而无盘绞,持其节度,此持中之德。 一生百,百归一,无殊,隙天地而化水,以水阴泽物,以火木烹人,亡有求,此守中之德。 此德无胜于中庸,不之及贤胜,苟存于世事,幸归终而无憾。 藏根于无形,昭叶之有形,束弦于干木,衍韵之风律,为根叶之道。 汇气通根叶,运气流中干,枯朽乃常事,浮生恒久远,为气生之道。 觅形影于地,得玄虚于天,隐慧思于水,化繁木于一,为水化之道。 此道亡过于无名,不之得有名,幸传于世事,覆尘沙而无忧。 榕树之美,人人见之,俯仰万千,其过无一,无一得其。 苟于世间,劣而仿之,略同一二,羞于过问。 (十四) 故乡 年轻的他来到画廊 他责令侍者离开 挥挥手,灵慧充斥其眼眸 瞬息,事物失其色泽,维度勾勒万物 越过他的臂膀 虚在的第六任立在那里 “我是第四大周期,第零任” 对方背着手,不言语 转过身去,用余光打量后者 “后人对我的评价仍颇受争议,对吗?” “是。如今任期基本取消,大变革时代已经结束。” 对方转过身,正视他 “你有听过这样的一个故事吗?” 后者保持沉默,随后提起视线 “嗯....” 对方清清嗓子,说道: “曾经,在宇宙中有这样的一个种族,其中每个成员都没有大脑,不能思维,整个族群靠它们有机社会产生的激素驱动,他们勤劳,朴实,相当团结,整个种族延续万年而不衰。它们似乎从不进化,也从未脱离循环,日复一日相同的工程从未摧垮它们。” “直到有一天,另一个智慧种族找到了它们所在的星系,这是相当廉价的劳动力,他们这样想,并且,只要掌控它们的激素体系,就可以令整个种族沦为另一种族的工具,或者说,奴隶。” 后者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 两人的目光不谋而合 似乎都明白了故事的结局 “傲慢的智慧种族派遣了一队科学家和一队护卫前去探索,他们在这个生态系统中展开小规模实验,初得成效,每个人都很欣喜” “然后呢?” 对方抿抿嘴,说道: “然后他们就销声匿迹了。” “先别着急...后来智慧种族的舰队去那里搜寻,发现那个无脑的种族内部产生了一个超级大脑,它们劫掠了那一队科学家,在六秒内学习了智慧种族近三万年的历史和科技,并为自己起了个名字。” “嗯......不用讲下去了” 他背过他,望着面前无尽的走廊 他抬起腕部,盯着静止的秒针和飞跃的时针 “可这不能成为你当年大清剿的理由” “可他需要一个名字!!” “够了!!!” 后者将犀利的目光抛给对方 “......姓名,意味着与整个世界为敌...” “但他也不是神明,也没有神明赐予的双翼。” 后者不安地摆动着小臂 不时从后背移到腹前,再放回去 “...那又如何?” 他淡淡问到。 “...嗯” 对方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我会带着这个名字走下去的” 对方转过头 “...拥有姓名,意味着‘穿衣服’的开始...话术,算计,人情世故等等” “我明白”他打断道 “这个不是我们的专业,但我有手段,你看” 他指着时空筋膜的旁支 对方顺着方向望着那面‘树’ 镜像的枝干不分根叶 琉璃般的光棱混淆一切界限 “中国人总是折中的,说等于没说,没说等于会意...不用言语的默契,不计公平的团结,高贵的品性” “而这一根基的外化,就如这‘镜像树’般的‘谎言’” 对方望着它,陷入平静 “...获得姓名,看来不完全事件坏事...” “...命运笃定的同时,便收获了自由意志...” “不错的买卖”他打断道 “您可以安心去了” 他望着他的背影 对方走向不远处的深渊 仅最后一步 他不忍地微微回头 叫问道: “...那后人对我的评价呢?” 后者说: “...一部分觉得您是暴君,另一部分觉得您是神明...当然,还有人认为您是侵略者...” “不过,我觉得您创造了一个生命,应为‘创生者’...” “...不不,少这么说我。” “我仅仅只是一个正在收缩的名字,而你是一个展开的名字...那也不是大变革时代,而是应当大变革的时代...清剿的不是你们所谓的同类,而是我的同僚...只有穷尽了的终末,才能再次焕发生机...方舟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 他纵身一跃 漆黑的远方正合适他黑色的披挂 后者投过平静的目光 “...我大概就是下一个。” 他挥挥手 灵慧从眼睑褪去 色彩夺眶而入 走向前 将自己的画像摆在上一幅右边 以此标记一个时代 以此标记自己生命的开始 他望一望右边的空白 和一眼望不到边的长廊 在此身以后 谁会为他哭泣 谁会前来过问 姓名只是形式和记忆 伟大的存在眷顾所有 (十五) 悼念 纯白的世界,漆黑的寰宇, 希望的光点划破寂静的夜, 协振的环弦,蔚蓝的流光, 迷失的记忆吊在远行的舟, 纷杂的表象,抽离感性系, 理性的边际,跃动的波纹, 沉睡的过去,寂静的种子。 它们在等待,它们在等待。 修长的身影,厚重的外套, 犀利的眼角,平淡的嘴线, 一个接着一个,回归深渊。 遗忘的海,他们在垂钓, 垂钓自己残破的回忆。 一和二十四,猩红的数字。 他们在等待,在期盼,在死去。 一,绝对的躯壳,洁白的感情。 二,分立的世界,远行的舟。 三,绵柔的粒子,跃迁的弧线。 四,不渝的原则,凄冷的希望。 五,炽热的内心,渺茫的归宿。 六,残酷的暴君,不再感性。 七,柔弱的依附,缓慢的侵蚀。 八,无奈的自保,滑落祈盼。 九,无畏的牺牲,永恒的边界。 十,短暂的胜利,耐心地教导。 十一,人性的倔强,流血的代价。 十二,仁道的神性,寂静的审判。 十三,兼爱的包容,同心的朽言。 十四,空无的流动,灰暗的真理。 十五,正确的菲薄,无声的陪伴。 十六,信义的厚重,诚仁的信条。 十七,谐振的寰宇,交相的平面。 十八,无穷的纬度,最后的自信。 十九,阴阳的交纵,穷尽的卦象。 二十,严谨的逻辑,无情的理性。 二十一,本源的争夺,善恶的评判。 二十二,无奈地撤退,摧残的敌后。 二十三,追击的牺牲,畏难的宿命。 二十四,家族的罪责,沉重的代价。 再见,领导人们,再见,方法论。 我在世界的彼端等待你们的祝福。 新的征程已经开始, 接续的领导已经没有必要, 我将会亲自面对, 以你们之名。 ————第0任。 (十六) 方舟 圆圆的舟,无头无尾 于混沌中启航,逃离那天真的梦 “梦境即自由,自由即攫取真理,即真理” ——第一任 “真理的不唯一占有,乃是真理性认识” ——第二任 “镜像中我等的残骸,诉说着从未发生的启航” ——第三任 “理想主义即情感,非理性,高于理性” ——第四任 “女性是我的眼睛” ——第五任 “人类的劣根,若真理不被占有,则无发展” ——第六任 “这片大地,从未欺骗,因其正是谎言” ——第七任 “姓名的意义,乃是欺骗” ——第八任 “我们都是‘他’灵魂的一部分,我们终将踏上归途” ——第九任 “佯攻也是进攻,向混沌挥去的铁拳” ——第十任 “攫取我的生命,是对我的尊重” ——第十一任 “电车难题没有答案,因为它是错的” ——第十二任 “阴有阴德,阳有阳德,人有阴阳,人无德,人有道,道无善恶,无对错” ——第十三任 “爱情并不自由,爱情乃是对自由意志的禁锢,但是,我愿意,这值得,但,我不原谅过去” ——第十四任 “人性是灰色的,灰的那么均匀,那么美丽,但当我看到它的时候,已经无所谓了” ——第十五任 “无形的敌人就在你的亲友中,和那听电话里” ——第十六任 “跨过那里,那宛如古战场般的气息,真令人作呕,强权的投影,嘁” ——第十七任 “教育成为施教者的诠释,它不被为辩证所理解” ——第十八任 “行尸走肉无权为我庆生” ——第十九任 “开始威慑吧” ——第二十任 “论父母什么时候成为我的同伴,可笑,他们远比那高贵,比那来得真实” ——第二十二任 “调转航向,我们回家” ——第二十三任 “我们早已忘记在航行,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第二十四任 “我完整了” ——第零任 “最薄弱的一环,我来了” ——第一任 “观测即占有,我不认同......咱们一起走” “......不不,这里很黑,很黑...” 它们扶着胸口,这样说道 “...嗯,那就让我有罪吧...毕竟,这个时代,有点罪,才不至于傲慢...” “再见,这份品德,我会带去的” “再见,第十三任...” (十七) 陈旧的木屋 风雪中陈旧的木屋 绵绵的白雪 携着灰烬的白雪 没有雾气的窗棱 摇摇欲坠的烛影 乳母疲瘦的躯体 歪歪斜斜地摆在地上 她怔着 失神地看向桌底 襁褓中婴儿的啼哭 像是激起肌肉记忆一般 她的右臂抽了抽 把孩子凑近了胸口 哺乳 胸前的刀口淌出尚且温热的血 温暖着每一口冰凉的奶水 她的裤子被夹在门底 风雪吹拂着它 啪啦啪啦地 那所剩无几的贞德 烛光在冷气中摇曳 淡淡蜡烟弥散在冷寂的小屋 岁月填满了每个缝隙的尘土 每条木板的裂纹 每个缺失的杯口 每个不平的椅脚 桌上的水渍也好 床单上的皮屑也好 随着那眼瞳的扩散 都失去了最后的主任 风雪继续吹拂着 夜里,烛光的斑驳只有三分钟 婴儿的啼哭只有三小时 这个国家破灭只在三个月 这段婚姻只有三年 ...... ...... 村庄归于死寂 教堂里,最后的修女成了“钟摆” 在主面前被吊起来 一摆一摆地 那是她挣扎的余晖 那时 殿内两侧蜡烛相继熄灭 风雪逼近 催促她爬上椅子 当时的泪与悔过 成了她最后的姿态 寒冷将为她保存到永远 ...... ......  乡间小道上 漆黑与洁白贴在一起 他背着她 “......快到了,快到了......别睡过去,别...咳咳!” 虚弱 “...好暖和,好...好暖和......” 血淌过冻湿的裤角 滴落在地上 很快就凝固并冻结 乌黑乌黑的 在洁白的雪地上,并不显眼 “...坚持住,坚持住!我们的孩子还在家里......到时我们一起走!” 挣扎与迷茫 朦胧的雪雾挡在道路尽头 恍惚间 那间小屋就像在眼前一般 温暖,香甜 雇的乳母为他烹煮了出征前最后的热汤 洁白怜爱的妻子送他上马 怀中是他唯一的种 他现在是逃兵 即便是那样 也没能赶上 他叮咛过她 不要出去 无论如何 不要去找他 他会回来的 那时 他挑起马头 发出嘶鸣 向爱妻展示英姿 余光望见烟囱的炊烟 因为是春天 路上可以一直望着它 他这样想 喘息声 眼前的幻影消失在风雪中 春日的朝阳被寒冬的阴霾笼罩 这不长的道路 对于脆弱的生命过于漫长 “...到了,到了...到了,到了!!” 他不在看向无边的尽头 望着破损的战靴 挣扎的步伐在雪面摩挲 他使劲挤出这几个字 炽热的泪水填塞着眼眶 视线渐渐模糊 终于终于 他被绊倒了 这命运的审判 膝盖触地的时候 就像法锤的敲击 在耳边回响 这时,他感到释然 喘着气,仰起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站立着生存 他不理解挣扎的意义 ...... 他并没有绝望哭嚎 他知道没机会了 他打算陪她到最后一刻 她死后,他也一起 这给了他动力 转过身 想要轻轻放下她 可是她抱的很紧 挣扎过后 终于从她的怀抱中解脱 他感到不安 她的面庞铁青铁青的 嘴唇裂口淤积着乌黑的血块 唇角夹着冻结的发丝 她睁着眼,眼眸却是灰白的 她的眼球被冻住了 腿屈着,手臂环在胸前 一动不动,支在那里 关节也被冻住了 ...... 即便是离开他的臂膀 她依然保持那个姿势 那个从背后怀抱他的姿势 现在看来 就好像跪在地上 想要怀抱这片大地 他一时无言 紧接着跳起来 掏出制式手枪 向天开了好几枪 大声呼喊 这时,地面开始震颤 他慌慌张张地望向天空 但那里只有茫茫雪海 与无尽寒风 这时,一个巨大的圆形物体掠过头顶 轰鸣声夹杂着蓝色光耀 它飞速奔向尽头 轰鸣过后 他立在原地 彻底平静下来 他望着弹夹 他并为给自己留子弹 缓缓地 他望向天边 那个蓝色光耀消失的地方 它过于强烈 即便是茫茫大雪 也能被穿透 “...无论什么都好,我祝福它” “...祝福它,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这片不挑食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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