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
高中的时候,我是和一个沉默的孩子坐在一起。
这个沉默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同桌,一个沉默寡言的留级生。
这个孩子我是忘不了的,因为这个孩子,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拘束在校服里的人。
说实话,我羡慕这一点。
那孩子一年四季都是白色的连衣裙,从上到下,都是美丽的纯白。
那孩子还是唯一一个不用参加任何考试;不用在跑道上累死累活;不用担心在家长会上被点名的人。
我谈不上爱校园生活,所以我很希望我和这孩子在这些方面一样。
我和这孩子同桌了三个年头,期间我没能够搭上一句话,别人也没有。
我记得,这孩子的校园生活的很艰难的。
因为太不合群,所以顺理成章的成了孤立和霸凌的对象。
我也和这孩子一样,不过相比之下,红色的毛爷爷一直都在守护着我,所以我一直都算得上安稳,尽管低声下气。
但和我同桌的孩子完全不在意。
任凭其他同学用篮球砸,用水笔给连衣裙挂上丑陋的彩。
那孩子完全不在意,只是看看我。
我一总感觉内疚,作为同桌,我没能力保护同桌,也没胆量告发其他人,更没勇气面对那孩子投来的目光。
那孩子虽然没怪我,但是我就是不敢。
那孩子就是一直承受着,直到,霸凌的现场被老师偶然目击。
教师的勃然大怒只换来了片刻的安宁,接踵而来的是强而有力的报复。
那孩子依旧不动声色;其他人也依旧乐此不疲;我依旧选择明哲保身。
直到有一天其他同学把砸那孩子的篮球扔给了刚刚从办公室回来的我。
我逃避不开,只得夸张的做了一个三步上篮的动作然后故意猛地摔一个狗啃泥。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嘘声和笑声此起彼伏。
我忍着疼把头抬了抬,那孩子在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
此后这样的事情还总发生,他们发现了比起欺负一个毫无反应的“东西”,还是看我出洋相来的快乐。
虽然这卑微,但是我还是觉得够“英雄”,够“男人”。
至少比那一帮仗势欺人的“人”伟岸。
我很难说我和这孩子的关系好不好。
我从未和她讲过话,最多的交流就是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但是我想还是好的。
因为我每周都把通过数学补考用的小抄贴在她的裙角,等到老师一不注意就拿起来。
那孩子一次都没有拒绝,只是看看我。
或许是这种沉默的纵容最后让我的数学一塌糊涂,不过我不怪这孩子,因为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怪不得这孩子,倒不如说,这孩子愿意和我一起承担挨骂的风险,我很感谢。
拍毕业照的时候那孩子就在我背后,特意穿了新的,干净的白色连衣裙。
最后,我失去了和那孩子同桌的理由,我必须起身走了。
在走之前我猛地一把抱住我的同桌,抱住那个孩子。
冰凉冰凉的,随后不知是因为我的体温还是因为我的错觉,温暖了起来。
我歇斯底里的告诉那孩子我喜欢她,让全班都惊诧。
最后的最后,那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
因为那孩子,
那孩子——
是一堵,
雪白雪白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