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觊觎（23）丨黑化强制 骨科囚禁
（23）
祠堂内，蓝忘机停下笔，看着抄好后几乎铺满一地的佛经，难得的一阵失神，那天晚上…他失控了。
大团的墨汁滴落在了下方的纸页上，眼瞧着要写完的一页转瞬间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纸。他颓然的放下笔，将纸页揉成一团，快步走了出去。
静室还是像平常一般悄无声息，若不是还能听到里面有人的呼吸声，似乎与一座空置已久的宅院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医师走出来的时候，正撞上进门的蓝忘机，内室的入口被一面巨大的屏风完全遮住，刺鼻的药味儿从那个方向传进蓝忘机的鼻腔内。
看蓝忘机想往里去，那医师伸手拦住了他：“盟主，里边那位情绪刚刚稳定一些，您暂时还是别进去了。”
是了，蓝忘机到现在还能回忆起那三日三夜自己都做了什么，明明魏无羡已经那么哀求自己，那一叠声的夫君还盘旋在他脑海中…
等他恢复神智的时候，对方本来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左臂近乎是扭曲的垂在床上，呼吸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床单几乎被血浸透，身下更是一片的血肉模糊。
“我不进去了。”
魏无羡躺在床上，大概是室内太过安静，屏风外的对话被他一字不漏的收入耳中，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臂。
“您这肩胛处伤的太重了，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但就算治好了，以后恐怕也无法像从前那般活动自如了。”
看着身上穿着的刺眼的白色，魏无羡嗤笑了一声，蓝忘机真的是想要留下魏无羡吗？他想要的只是那个他记忆中的影子罢了。
没有人会喜欢魏无羡的，所有人都希望他代替另外一个人活着，可是魏无羡就只是魏无羡啊，他只不过就是想做自己而已。
医师走后，蓝忘机将手中刚刚取回来的玄色衣衫放进衣柜中，看着那一柜子的雪白，抓着衣服的手指微微泛着白，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挂了起来。
只一道屏风的间隔，将内外分割成两个天地，魏无羡只能听到那头细微的布料摩擦声，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似乎还飘来了那人身上总是带着的檀香气息。
很快那道熟悉的脚步就渐行渐远，魏无羡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为何心口处微微的发空，也许他还是在暗自期待那人能走进来的吧。
只三五日，蓝忘机就不得不踏入内室与魏无羡面对面，魏无羡总是闷在屋子里于病无益，可一根银链却将他固定在了这张床上。
许久未见，蓝忘机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床上那个不发一语的人，许是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对方只是抬头毫无情绪起伏的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带着的平静让蓝忘机莫名感到心慌，他忽然害怕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再也不会向他表达任何的情绪。
轻轻打开锁，将魏无羡整个抱进怀里，对方并没有挣扎，也…没有主动靠过来，室内除了铃铛不时的响声再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蓝忘机抱住魏无羡的双臂都有些发麻，他才好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今日阳光正好，出去晒晒太阳吧，我给你做了桃花糕…”
“恩。”
……
魏无羡趴在蓝忘机的怀里，他知道对方总是这样，只要不拴着他就会一刻不离手的将自己禁锢在怀里。
总是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他的功力已经那么高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不过总归是当做一个替身娃娃被对方摆弄，呆在哪里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至少他的怀里还更舒服些。
看着喂到嘴边的桃花糕，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张开嘴咬了一口，却发现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甜腻。
“味道如何？”蓝忘机知道魏无羡不喜欢吃甜食，但是却每日皱着眉头也要把那碟桃花糕吃的一干二净，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
许是没怎么加糖，魏无羡口中的糕点散发着一股桃花瓣特有的苦味，确实是比甜的好吃太多了，至少不会齁的他想喝水。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并没有打算回应他，不过对方方才明显吃到后有一瞬间的愉悦，让他不由得心生欢喜。
想要再取一块给魏无羡的时候，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忽然开口：“累了，想回去。”
犹豫的看了看桌子上只动了一小块的糕点，蓝忘机舔了舔唇，对方无声的抗拒太过明显了些：“好，我们回去。”
……
蓝忘机觉得自己的症状越发的严重了，为了不再伤害魏无羡，除了每日带他出去晒晒太阳，便是窝在祠堂抄写佛经。
大概是放风的时间久了或者是不用整日的面对蓝忘机，魏无羡的心情似乎肉眼可见的振奋了起来，蓝忘机也能在他的身上再次感觉到情绪波动。
魏无羡被安置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对面的人握着他的手，这已经是蓝忘机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不触碰着这个人，他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消失。
忽然，蓝忘机看到魏无羡落在院子外的那片竹林中的视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阿羡，想出门走走吗。”
“不了。”魏无羡闻听此言迅速的扫了一眼脚腕上的铃铛，晃动间那里传出了一声脆响：“回去吧。”
蓝忘机牵着魏无羡的手，缓步的走进房门，走动间，有铃铛声叮叮当当的响起，最终戛然而止。
室内的屏风已经被取走了，蓝忘机站在外室就能看到床上朦胧的人影，忽然有什么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蓝忘机，我这个样子，你喜欢吗？”
脚步微顿，他有些茫然的回身看向室内，声音自床上传出来，混杂在链条相撞的金属声和铃铛的响动中，听不真切。
“我会一直…装成你喜欢的样子，等你腻了…能放我走吗。”
话音入耳，突然蓝忘机觉得整个心脏都疼了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喜欢的…就是你啊。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曜日教正殿门外那个女人身下的血，再一眨眼一个小男孩儿拽着他腰间的身份玉坠说：“不是我爹爹的吗？我记得爹爹也有一块儿一样的。”
魏无羡是不喜欢男人的啊，他说过的他不喜欢自己，他果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可笑至极…
蓝忘机，你还在奢望什么呢？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梦，也该清醒了，这个人，从来都…不曾属于你…
这段时间蓝忘机过得其实并不好，从猝不及防再次见到魏无羡，到众目睽睽之下遮掩他魔教少主的身份，还要时时承受功法反噬的折磨，以及…魏无羡的冷漠反抗。
时至今日，连日的心弦紧绷，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魏无羡的话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蓝忘机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翻涌的血气，在支撑不住单膝跪地的时候，膝盖与地面发出一声闷沉的声响。
他迷迷糊糊的想，若是我死了，有人会为我伤心吗？阿羡会吗？
或许不会吧，我杀了魏长泽，又将他囚禁在这里，他恐怕是恨不得我死了才好吧。
是了…死了，就好了…
魏无羡看到蓝忘机忽然跪在了地上，眸中出现了一抹痛色，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浓重的血色覆盖了蓝忘机的眼眶，比之前任何一次更甚，一口鲜血自他的口中喷射而出。
魏无羡不自觉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无力的倒在地上，鲜血像是失去了开关一般自他的口中不断涌出来，瞬间染湿了白衣。
“蓝忘机？”
那双红的令人心惊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方向，满是哀伤和痛绝，几乎要留下血泪，却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轻轻侧了侧头，不想魏无羡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魏无羡像是被他这个动作刺激到了，猛然惊醒，奋力扑过去想要看看情况，却被银链牢牢束缚在原地，不得寸进…
“蓝忘机…你怎么了…蓝湛？”
魏无羡后悔了，早知今日，在温宁要他直接斩断银链的时候就该答应，当时他还抱着一丝隐秘的希望，却没料到作茧自缚，现在成了围困自己的枷锁。
他拼命的挣扎想要靠近简直成了血葫芦的蓝忘机，脚腕被磨的鲜血淋漓。可是太远了…离得太远了…他碰不到那个人。
“蓝湛…”
“你看看我，你抬头看看我…”
“蓝湛！”
蓝忘机已经阖上了双眼，生死不知，整个人被血色浸透了，白色的衣衫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魏无羡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他好像聋了，天地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有眼前被血迹一层层的覆盖。
直至整个世界都成了血红色，心脏无声的叫嚣着难以忍受疼痛，他…从没见过这样苍白无力的蓝忘机。
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逐光的飞蛾，在一片黑不见底的空中，向着那处犹如风中摇曳的烛火般微弱…却唯一的光亮飞去，过程漫长且残忍。
鲜血顺着链条滴落在床单上，魏无羡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被死死钉在原地，离蓝忘机只有一步之遥，却犹如天堑，只徒劳的伸手想去拥抱他…
“来人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
“救救他…蓝湛…”
“蓝湛！”
“救救他…”
……
光，好像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