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神通官方小说】The Rise Of Kyoshi 虚子崛起 第十四章:The Introduction 1
虚子怎么也打不开那只金属匣子。没错,匣子是开着的,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尽全力,始终无法开启里面藏着真东西的暗格。
“蛮力没用的,”虚子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你这样只会把它弄坏,里面的东西会撒的到处都是,难道你想留下给人追踪的痕迹吗?”
虚子抬头,朦胧中看见了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她的脸颊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雀斑,手臂上则有蜿蜒的蛇形纹身。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身材结实,十分强壮,脸上涂着红白两色的油彩。妆容的线条粗犷狂野,但是男人的表情却亲切欢乐。
金属匣子似乎成了燃烧的煤炭,烫得虚子马上将它扔到了地上。虚子想要喊叫,可是牙齿却脱落下来,嘴里被灌进了让人难受的黏液。眼前的男子抹了抹脸,洗干净面上的油彩,露出了坚竹的面目。
虚子怒火中烧,并步冲上前,可是却无法和他们拉近距离。那个女人觉得她的笨拙相当有趣,向她眨了眨发着绿光的眼睛,她的眼球不断膨胀,甚至从眼窝中突了出来,两只眼睛融成了只,越来越大,占据了她的整张脸……甚至包裹住了虚子眼前的天地。虚子在洞穴般的黑暗瞳孔中恐惧地挣扎着,怎么样都无法回到坚实的地面。
“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坚竹轻声说,“我们一直在你身边,在你身后,不停地盯着你,我们两个永远不会离开你。”
虚子的恐惧到达了顶峰,幸好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手掌传来的温柔给了她勇气,让她慢慢坐起身,在逐渐变暗的日光中恢复精神。
“别睡了,”燃姬说,“快到了”
燃姬执意要飞过避役湾,她斜靠在蓬蓬身上,全神贯注地打量着这座摇摇欲坠的港城,好像这里是皇城,每一条垃圾遍地的小巷都通行着达官贵人,每一只破破烂烂的屋顶都遮蔽着公主贵妇。虚子请燃姬再等等自己,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从噩梦中完全醒来。
她整理好思绪,加入了燃姬的搜寻。这些建筑像海湾伤口结的痂,密密麻麻,虚子无法分辨。她只要找到符合手札描述的地方就行。
“那儿!”她指着少数几座单层的建筑。黄色的屋顶在一片绿瓦中格外突出,像是林子里一片生病的树“那就是奇吉夫人的茶馆了。”
她们停了下来,沿着原路返回。小城没有地方能让蓬蓬降落,再说了,这头飞天野牛身上没有一个气宗,这个特点肯定写在了坚竹的通缉令上。他们的侦查是有风险的。
她们在郊区发现了一片合适的小树林。她们把蓬蓬藏在树下,觉得非常幸运,同时又有点担心。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巧合,希望没有因此耗尽所有的运气。
“等我们回来”虚子抚摸着飞天野牛的鼻子。蓬蓬蹭蹭虚子的脸,示意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
燃姬和虚子步行出发,在天上飞太久,并不抗拒脚踏实地一段时间。他们沿泥泞的小路进城,然后亲眼见到了这个小城的真实百态。
苦不聊生。
过去的九年里,虚子从未见过荒芜的开阔平原。但是这里的“田地”寸草不生,坚硬如同铁板,清楚地表明了这里无法耕种粮食。这里就是一片草木萧疏的不食之地。
这里的人只能靠港口吃饭。
她们走近边缘的穷街陋巷,里面满是临时搭建的帐篷和歪歪扭扭的木屋。居民们瞪大眼睛盯着她们,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面上。只有少数几个人是站着的,但是由于饥饿和疾病佝偻着身体,看上去满是敌意。
“人怎么可以活成这样呢”燃姬说。
虚子觉得自己浑身僵硬,“人就是可以,人就是会。”她尽可能让自己听着自然些。
“我不是那个意思,”燃姬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推敲自己说出的话,“我知道你之前也在小夜港这么生活过。在坚…在凯申把你带进宅子以前。你没说过,但是我知道的。”
虚子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是她还是振作起来,没有停下。她的朋友想要触及自己心里最深的伤疤,这怎么能停下她的脚步呢?
“梅伊嬷嬷说的,”燃姬说,“虚子,你本不该那样生活。我一想到那些村民是怎么对你的,他们是怎么看着你生活在困苦之中的,我就感到一阵恶心,所以我一直让你不要逆来顺受”
虚子苦笑。她在小夜港受的苦,还成了她自己的责任了。“那么我该怎么做呢?把小夜港倒进海里?把只有我一半高的孩子当沙包丢?我能做什么‘合乎常理’的事情呢?”
她摇摇头,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确实不如火烈国好,那里肯定是人人繁荣昌盛的地上天国”
“不是,”燃姬瘪嘴,“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们走进小镇,周围的房屋也逐渐坚实起来,一栋栋木棚子变成了土砖泥瓦。街道弯弯曲曲,似乎是盘蛇开道,并不适应人类的活动。如果茶馆的屋顶不那么突出,虚子走不到几步就会迷路。
关门打烊的商贩看起来精神抖擞,身后的铺面上挂满了锁和铁栏杆。这些店铺看着也不太富裕,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负担起这样周全的安保的。她们走过街道,里头的鹿犬闻见生人的味道,此起彼伏地嗷嗷狂吠。
谢天谢地,没人真正拦下了她们。
到茶馆的路宛如一片绊网,但是奇吉夫人的住宅像是这座城市中的孤岛。这里的布局杂乱无章,房子外边是虚子见过的最宽阔的林荫大道。这里更像是城市的公园,只不过有人擅自在中间建起了私人宅院。
窗户里闪烁着灯光。
她们踩上吱吱作响的门廊,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门口躺着一个老人,裹着一块破布,挡住了她们的去路。他嘹亮的鼾声顺着风传开,稀疏的白胡子像蜘蛛网一样微微颤动。
该叫醒他,还是跳过去呢?虚子正考虑着,那个老人忽然醒了,低声抱怨自己的肩膀被门撞坏了。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儿,眉头紧皱。
“你谁啊?”他嘟囔道。
老人从被子里伸出手,不停地颤抖着,显然饿了有一段时间。虚子逃时没想过钱,但她裙子的口袋里还有以前藏起来的铜板。她掏出钱,放在老人面前的门廊上。如果那本札记没有骗人,那么她们以后也不需要用钱了。
“买点吃的去吧,老人家”她说。
老人朝虚子笑了笑,露出一脸的皱纹。不过笑容没有持续太久…燃姬居然在那些铜板上面加了一小块银子…老人脸上写满了震惊。
虚子回头,看了燃姬一眼。
“嗯?”燃姬说,“没人应该这样活着,记得吗?”
奇吉夫人还没完成茶馆的装修。
一楼是吃饭的地方,可是为来客准备的桌子上铺着稻草和沙子。二楼的房间应该为旅客提供住宿,但是里面没有一个装上了地板。每一扇门度漂浮在几尺高的墙上,根本没办法正常进入,也没有楼梯。
角落里坐着几个蒙面人,似乎并不觉得这栋建筑有什么奇怪。听见虚子和燃姬进来的声音,他们也没抬头瞧她们一眼,一动不动,只是把茶杯收进了些,完全不引人注目。
虚子和燃姬坐在大厅正中间。她们身边是一张精致的牌桌,与周围的简陋格格不入。牌桌雕花的四条腿站在破烂的地毯上,好像冒泡的沼泽里开出了一朵华贵的牡丹。
她们来对地方了,而且选择了正确的座位。等到合适时机,就会有人过来和她对暗号的。
对于虚子而言,时间似乎凝固了。牌桌让她想起了筠,接着立马引起了对凯申的怀念。对于那位气宗,她甚至不需要睹物才会思人。她的心口隐隐作痛,随着思绪蔓延到了小夜港。她永远不会释怀。
燃姬踢了一脚虚子的椅子,提醒她有个男人正在向她们靠近。严格来说,是青年,不,半大的男孩在向她们靠近。预估的年龄随着距离的缩短也逐渐变小。他的袖口帮着一些皮革袋子,头上是亡漠部落特色的头巾。他没有把头巾绑得很紧,布料松松垮垮地围在他的脸上。虚子能感到燃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使用暴力保护自己。
“二位喝点什么?”那个男孩询问道。
虚子等的就是这一刻,现在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如果手札里的指引是错的,她唯一的计划便会在没开始时就结束了。
“白露收的茉莉,避开正午阴干,用产地的雪水煎开。”虚子说。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茶,就算真能做出来,肯定也只能喝到霉味。
男孩的回答很慢,好像一只缓缓移动的犀牛。他谨慎地说:“姑娘真讲究,配点什么?”
“红白色的糕点。”她回答。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男孩希望听到的,“老葛!”他朝门口大喊,“没用的废物,连看门都不会!”
躺在门廊对面的老人蜷缩着身体,看着比方才憔悴了许多。
“我看着呢,这俩姑娘给了我赏钱,够我喝上十壶八壶的。”他咧嘴大笑,“我看她们好心,就没拦着,谁能想到她们骗我呢”他举起酒壶,摇摇晃晃地喝了一口,他的袖子破破烂烂,手臂却相当健硕。
那个男孩怒气冲冲地闯进厨房,嘟囔着对老人的诅咒,虚子明白这种心情。
燃姬靠在桌子上,看着放松,实际却警觉地注意着四周,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尤其是开始喝第二壶的老葛。
“我说实话,”她低声对虚子说,“你当时说我们要去盗匪的老巢,要寻求他们的帮助,我一点儿都不敢相信,就算现在已经到这里了,我还是感觉不真实”
“你还有机会,现在离开这里,你还不至于失去自己的荣誉”虚子说。
“我又不是担心这个”燃姬嘶声。
她们没时间深入讨论,那男孩就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回来了。虚子和燃姬各有一杯,他自己也有一杯,正在她们两人对面。男孩现在已经冷静了许多,不过不是因为这杯茶,而是因为他身后逐个入场的帮手。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几乎和凯申一样高,不过不如他那么健硕,在厨房的灯火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有张光滑、没有胡须的脸,身上的长袍相当名贵,显然是量身定做。虚子注意到燃姬的眼睛没有盯着那壮汉伤痕累累的拳头或是突出的肚腩,而是盯着他的脚。这样一个大块头,居然没让地板发出任何一点吱吱声。
一扇悬门开启,从里头走出一个年轻女人,丝毫不在意等着她的众人。
她穿着土强国的束腰外衣,但裤子外套了一件毛皮的短裙。虚子见过来自极地的游客这样打扮。这女人显然来自水善部落…她有双宝蓝色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再多蛛蛇萃物(阿玛克曾在冰川上用来改变瞳色)也遮不住。
她跳到地上,优雅得如同一位舞者,脚尖着地。虚子感觉她明显滞空,好比一片羽毛,不然她是怎么从二楼跳下来,却没有伤到自己一分一毫的呢?她站在那男孩的另一边,像一匹警觉的冰原狼。
虚子不停地鼓励自己,她发现自己比想象的更加害怕。她曾经和定海女候当面对峙,区区一群流氓盗匪又何足为惧呢?
沙漠打扮的男孩双手合十,“你们不请自来,实在有些失礼”
“我凭什么不能来?”虚子说,“暗号是对的。你们应当为我们提供帮助。这是你们的血誓,不遵守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
“暗号确实是对的。”那个男孩靠坐在椅背上,“你似乎知道我们如何做事,随口就能说出这种不为人知的暗语。这是很高级别的暗号,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招待这样的客人了。可是你看着有些面生,太年轻了,像是在故意假装自己有高深莫测的背景。”
虚子不自觉地咽了口气。男孩注意到了她的不自然,微微一笑。
他把头转向燃姬,“更何况这位一看就是军队出来的。我猜,你们两个是给官府做事的吧?”
“不是,”虚子说,暗中为事情的走向破口大骂,“我们和官府没关系”
除了他们之外,茶馆里还有另外三个男人。他们都很害怕即将发生的冲突,扔下茶钱就往门外跑去。
啪,男孩将什么东西拍在桌上。虚子本以位那是一枚牌手棋子,但等男孩抬手一看,那是一块长方形石头,因水流或研磨而异常光滑。
“我分得出谁是奸细。”男孩说,“让我猜猜看,你出身富庶,父母从衙门那给你买了个差事。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的第一把火就打算在我们这里放。”他指了指燃姬,“这位就是负责保护你的侍卫。只不过,她没能阻止你进入这里,接下来也没办法保护你了。明天的讣告传回你爹娘家里,死因只能是无知自大。”
虚子几乎可以听见燃姬脑海里的思考。她肯定在打量对面三个人的战力,安排等下进攻的顺序。虚子继续解释:“我说过了,我们和官府没有关系。”
男孩火冒三丈,一脚踹飞桌子,茶杯和茶水飞得到处都是。
虚子凭本能做了回应,但是很快意识到,她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拦下燃姬。燃姬也往上踢了踢脚,差点把整个茶馆的地基都墩了半寸。
那个男孩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两边的打手也做出了攻击的准备。他们有些惊讶,暗示着这种事不常发生。有这样的壮汉和悍妇在,没人敢在男孩面前如此造次。
虚子的声音盖过了四周的变动。“你对了一半,”她说,“我确实不是混江湖的”
他们没有立即攻击虚子,决定谨慎打算,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说明。
“实话实说,我瞧不起盗匪。”虚子说,“你们没一个好东西。和你们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待在一起就让我感到恶心。”
“喂,”燃姬看着两个打手被虚子激怒,“你最好注意点自己说的话”
那个男孩依旧岿然不动。虚子看得出来,他想表现得勇敢一点。她自己也一样。
“但这都不重要”虚子说,直面男孩眼中的怒火“你会帮我,因为这是你们的规矩。你会按我要求的做,因为你们必须遵守这些愚蠢的规矩”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双手搭在腰带上。那两个打手肯定会将其理解成进攻的信号…燃姬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唯快不破。
虚子把一只扇子拍在桌上,唰地一声张开,露出金属的扇叶。水族女人和壮汉停下了脚步,男孩的脸色则更加糟糕,仿佛自己正被人开膛破肚、一把捏住了跳动的心脏。
“我的天哪!”老葛说,“那是芥刹的扇子!”
老人忽然跑到桌子旁边,让两边都吓了一跳。他从燃姬和虚子之间挤了进来,向里弯腰,头晕目眩地检查这这件珍贵的武器。
男孩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爹娘留给我的”虚子说,脉搏从未如此激烈。
水族女人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芥刹的女儿?你是芥刹和阿鹤的女儿吗?”
虚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明明刚才还是一触即发的战斗,现在只不过是承认一个简单的事实罢了,“没错,”她说,感觉自己刚吞下一斤铁球,“我爹娘建了这个帮派,是你们的首领”
“我们的孩子回来了!”老葛兴奋地喊叫,“干杯!”他后退一步,又往嘴里灌了半壶黄汤。
男孩看着依然怒气冲冲,但已经平和了许多。“我们得重新商量下”他从桌上抓起那枚石头,用食指指着虚子,“同时,我建议你好好把事情理一理,待会儿向我们解释清楚”
“是啊,”燃姬说,“我也得好好听一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