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温柔的歌（下）
夜晚悄然而至，在加斯科涅的梦境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她相当敬爱的人，她缓缓地伸出手去，想要去拥抱那个人影，却发现那个人影脚下开始腾起一缕缕的黑烟，那道人影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脚踝，瞬间拖入了漆黑无比的深渊，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不要！”
少女从床上惊醒，几缕光从窗外的缝隙中投过来，投射到少女的脸上，少女在朦胧中，缓缓地醒来。
“又做噩梦了。看来情感和睡眠模块还是相当的——”
“哐当！”
金属落地的清脆响声打断了少女的思考，少女微微地叹了叹气。
“还是和那个孩子一样，让人不省心呢。”少女迅速地起身，然后打开那个实验室的门，实验室中的那个孩子似乎拿着一台自己组装的电脑，在上面迅速地翻找着资料，能够看到他脸上明显的黑眼圈。
“这几天，你都在这里查吗？”
这已经是加斯科涅住在这个家里面的第四天了，前几天由于事务的原因，只是给这个孩子做了写基本的家务和饭菜。但是似乎这个孩子自己可以做好的一切事务，不需要别人来做。
“额，日常的习惯罢了，反正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那个琴——哎？”
斯威夫特昂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突然眼前一黑，额头间传来一股温热。
“你忘了，我以前可是机器人美少女哦，想骗过我，可没有那么容易的，这几天，你至少都有45个小时都在盯着电子屏幕哦。”
少年还没有说完，一阵温柔的触感从眼眶处缓缓地流淌而下，顺着自己的神经，连同着自己的大脑。
“好好地休息下吧。我只是这里住几天帮着照顾你的，我不在的时侯——”
不在的时候。
不在的时候。
这个孩子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到底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母亲早逝，父亲嗜酒好赌，祖父回家永远都是一副叹息的表情，整天在这种沉闷的气息中，尤其是这种孩子来说，感受更加敏锐吧。
“那个姐姐啊，其实，很感谢你陪我啦，虽然我知道，你走了以后，还是那个样子，而且像是你这样子的科研舰，肯定不可能像是那些退役的量产型舰娘一样可以陪着我外公啦。等到外公卸任之后，或许，我们之间再无联系了，抓紧时间，给姐姐做个小小的琴，也算是这么多天的感谢了吧。”
习惯了，也已经习惯了。
少年微微地眯上了眼睛然后笑了笑。
“谢谢姐姐，哎——”
少年轻轻地向后仰，却发现什么时候，自己的椅子被挪动了方向，靠背被移到了另外一边，为了方便，少年将他进行了小小的改造，靠背是可以自己单独移动的，而且可以摊开成为一个小小的桌子。
“躺下来吧。美少女的膝枕可是给你留好的哦。”
“哎？啊这，这不太好吧。”少年微微地摇了摇头，想要拒绝少女的好意，仿佛是一个受宠若惊的孩子，一只丑小鸭，在还没有成长的时候，就收到来自天鹅的温暖。
“也让我任性一次吧。我还想，保持现在温柔的我，多一些。虽然说，机器人少女那个形象我也很喜欢，只是有点累。”
只是有点累。
也只是有点累。
双方都沉默了片刻，直到，昂微微笑了笑，缓缓地，试探性地躺了下来，少女的大腿柔软，而具有温度，在这略有些简陋的“实验室”中，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随后，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少年安静地躺在少女的膝盖上，少女指尖微微发力，让他的整个额头放松下来。
一种奇怪的默契，在无言的沉默中，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只是少女在这漫长的沉默中，最终才缓缓地开口。
“想要我讲讲以前的事吗？”
“如果加斯科涅姐姐想说的话，我自然可以作为一个可以倾听的对象，只是，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加斯科涅很疑惑地反问道。
“如果，你们科研舰中出了意外，应该会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
“对啊，万一哪个舰娘不想离开自己的指挥官的话，万一真的不想走，或者要以生命要挟的话，那应该怎么处理呢。”
少女突然沉默了片刻，她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位抚摸机械龙身，端坐在王座上的身影。
“不过，最终还是要分别的啊，毕竟，科研舰的年龄可是比常人太多了，万一塞壬重新推回来，不可能在某个角落还要去寻找一个——”
“是啊，确实不需要，如果真的——，奥古斯特那孩子——”
“奥古斯特？不是一艘新的船吗？”
少年微微地反问道，反倒让加斯科涅微微愣住了几秒。
“对，那个时候听祖父讲过，他亲眼见过，一艘科研舰出炉的过程，而且配备着先进的弹道导弹系统，还有高功率的雷达，而且她的甲板好大。”少年根据自己的记忆回忆着马克给他讲述的故事。
“什么时候造出来的？”加斯科涅反问道。
“貌似，在战争结束几年后吧，祖父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呢。”
战争结束几年后，几年后？但是那不可能！魔女小姐在她的眼前，就在她的眼前，化成了血红色的曼陀罗。安静地躺在她的记忆中。
“咳咳。”
少女微微咳了咳，忍住自己波动的情绪，然后迅速地平复下来。
“加斯科涅小姐？”
少年的敏锐，第一时间让他察觉到了少女的情绪波动，但是同时，紧急事态的消息也传入了她的消息列表中。
“对了，今天稍稍有些事情，需要我去马克上尉那里，你自己在家里照顾好自己。”
加斯科涅正准备起身，但是少年从他的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环扣，很小巧精美。
“这是？”
“咳咳，这个可以帮忙定位姐姐的位置哦，姐姐这么漂亮，可不要那些家伙偷袭了，叫我的话，我马上会叫祖父来救你的！”
少年认真的盯着少女，少女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微微脸红。
“我可是科研舰，我谁都不怕。”
少女还是拿着那块环扣，扣在了自己的衣角上，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少年看着门口，似乎有些傻傻地笑了笑，随后发现了自己的行为似乎有点失格，随后正经起来。
转身之时，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走到了他的身后。
“父亲？您不是还在——”
“马克上尉，我想找您谈谈一些事情。”
马克上尉此时一脸阴霾地围绕着这里，看到了加斯科涅，直接把门关上，示意她，现在一切都很紧急。
“我们的资料，已经被盗出去了，保险柜都有着强行破除的痕迹，很多资料都已经被拍下来了。”
“为什么？是谁做的，我立刻出击，将他击毙归案。这件事，是不容我们多停留时间的，那么，到底——”
“加斯科涅，病床上的那位病人，已经不见了，而且在他不见的同时，也检查出这里的资料被盗了。”
“不止一个人作案，而是有条件的团伙作案吗？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的资料那里缺少了？这些东西为什么不现在就查？”
“因为，对方的胃口很大，很多都是直指β型号的研究材料，或许，这是那些‘小阵营’，或者其他的组织进行的一次有规模的大行动。我这边向上面申请的是，建议稳定观察——”
“稳定观察，这或许是相当合理的行动但是，——也罢，乱动只会自乱阵脚，加斯科涅听从您的命令。还有，凡贝纳阁下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凡贝纳，凡贝纳，我也不想他和这个事情有多少联系，但是他现在提前出院，我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会引来多大的麻烦。”马克叹了叹气，然后一屁股坐回了他的座位上，似乎衰老了几分。
“那么，除却这些事情，还有什么事情吗？”马克微微地叹了叹气，看着加斯科涅，他知道，如果加斯科涅在没有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有事情的。
“我——我这边先行退下，有什么再来通知我。”
话堵在了嘴边，少女缺一句话也憋不出来，她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勇气去问。这份有些沉重的东西。
“虽然说，这番话，可能太过于不符合军令，但是呢，希望你还是能够体验下任性的感觉吧，条件如果在我能够帮到你的地方，我还是能够做到的。毕竟，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马克微微地叹了叹气，然后继续从手里拿过东西。
“帮我整理下一些可疑点，这些东西都相当地重要。这样更加有助于我们去找到一些端倪。”
“收到指令，加斯科涅开始进入筛选阶段。”
而这一去，又是好几天。
整理出来资料后，幸好，最为核心的，并没有丢失。终于，他们检查到了些许的眉目，而现在，再加斯科涅的眼中，似乎都才刚刚开始。
“加斯科涅，你衣角上，什么时候有个扣环？我记得你的衣着设计上应该没有这个吧。”
马克微微地笑了笑，加斯科涅瞬间咳了几声，然后微微“冷酷”地回答道。
“你家的小子给我的，说害怕我会被那些黑户绑走了，我可是科研舰啊，我害怕谁啊？
“所以说，和这个孩子相处的怎么样？”
“他啊。”少女微微地歪了歪头，然后泛起了一丝微笑。
“很可爱。”
“可爱的评价可不是冰冷的机器人小姐可以说出的评价啊，难道是代码坏了吗？ ”
“马克，尊敬淑女应该是白鹰军官的美德，身为老前辈应该以身作则才是。”
“不调侃了，我这边已经发现了据点，到时候我们需要——”
马克正想说着什么，但是自己的手机上传来了一条消息，他只是瞥了一眼之后，然后继续点了点头。
“如果我们推算地数据能够推断出来的话，那么——”
马克计算的结果投在了屏幕上，坐标位置，锁定在了一个小小的点上。
一间废弃的工厂，在地面下有着相当大面积的空间，这是在超声波的搜寻下，找到的数据。
然而，在哪个空间出来的一瞬间，那一边，立刻就有了一个画面。
“亲爱的马克公爵，我相信，你可能对我们的身份抱有一定的疑问，不过，这不重要，我们只不过是‘主’的小小的仆从罢了，我们希望，能够拿到一些小小的研究资料，然后远走高飞，不过呢，鉴于您，和加斯科涅的战斗力组合的战斗力相当的客观，我们当然是要想尽方法地去将您们分开，这是对您们最大的尊重。”
随后的画面展开，那是一个熟悉的少年，那个少年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您的最亲爱的孙子，作为这里登场的重磅主角之一，当然绝对不能错过这场派对。”
但是这里有两场派对，时间，肯定同时举行，但是，到底是资料重要，还是亲人性命更加重要。
“那么，一个点，是相当熟悉的地方，是您已经锁定好的地方，第二个地方，那么就是一个只有您的另外一位至亲，找得到的位置了，而且，他现在正在好好地看着斯威夫特先生，自然，我们放心，您也安心对吧？”
“凡贝纳！你在干什么！”
看着那个坐在石台阶上一言不发的人，加斯科涅相当的愤怒，攥紧了双拳。这是第一次，她展现出如此“愤怒”的样子，或者说，那是像人类一样的愤怒的样子。
“没想到机械少女，也被马克上尉调校地如此神奇呢，一定画了不少数据去掩盖她的机械样子吧，虽然说，不能对心智魔方进行改造，但是呢，您都这样子，为什么，不再加一些更多的功能呢？一个print函数不需要多大的劲吧！”
话语落下，愤怒已经毫无作用，似乎只能二选一的选择题。
“我去当面找——”
“找他对峙吗？你觉得有多大的意义？这里可不是什么感天动人的剧场。你的一番话，能够把斯威夫特救下来。现实，永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多变。人心永远都是难以琢磨的。”
马克的一声呵斥，让加斯科涅从失控中拉了回来，一瞬间，马克那种沉熟老练，是其他同阶段的指挥官无法比较的。
“所以说，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
马克临时进行了战术部署，展开了他的计划。
“如果我选择单刀直入，你选择当面对质，那么，就会落入到一个很微妙的境地，那就是，我会落入对方早已经准备好的陷阱中，而你那里，也会陷入投鼠忌器的被动选择中。”
“那么，又不能单独行动，只能够剩下唯一的选择。”
“我选择去救下他，而你，去拿资料。而即使，这种方案也是在对方的考虑之中，但是这是唯一能够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