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夜陆离
【柔和的主机启动音响起】
【 清脆的键盘声】
【屏幕底部对话框里的文字逐行出现】
你潜入这座城市,目的是从事不能见诸报端的工作……
【由一片漆黑转到一张近景镜头下的旧案台】
⑴公寓:
你从桌子上爬起,带着难忍的头痛与残存的庸倦困意。
桌上摆着翻开的书,窗户可恨地开着一条缝隙,头部的胀痛使你不住地轻扶额头。
你想要顺着目光去寻墙上的那面石英钟,但在你模糊的视线下,一切都看不真切,好似失了认知,人生就此鸿蒙。
你依稀记得自己在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到路边摊吃了一碗馄饨,馄饨是被老板装在铝盒子里的,你囫囵地把它咽下去,回来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没有人开灯,你所处的房间里只有一片睡意朦胧的昏暗。
你顺手翻合了眼前的书,那是一本半新的《瓦尔登湖》,上面描绘着明媚和煦的场景,有着碧波和翠色,就像澄澈的明眸以及周边葱茏的眼睫。
[这有些可惜,我倒是希望自己方才的梦境中能有些许如书中描绘的那般翠色流入,但我在当时的恍惚间所唯一忆起的,远非“模糊了对岸岸线的薄雾”,而是那条从城区间穿过的,带着不详颜色的河沟,就像生锈的青灰色金属。]
转到:【一座云雾缭绕的巨大城市】
【悠扬的钢琴声】
【零星车笛人喧的音效】
无言的灰幕压抑地笼罩着还未破晓的城市,或许遥远的城郊已经露出了东方的鱼肚白,但在这里,一切清与浊都是洪荒一体的,好似古神的巨斧从未降临,这是夏日凉雨的前奏。
【一间昏暗的旧房间】
【一位略显疲态的青年凝望窗外的背影】
你通过敞开的窗看向外面,迎面的风是湿润的,不同于以往那如尘颗粒般的质感,这感觉还是不错的。
可是从房间里狭窄的铁窗外又能看到什么呢?你决心到外面走一走,免得饭店为你的胃口担心。
你走出房门,门外的那几个男人直接睡在地上,地上铺着草褥子,想必是打牌到很晚吧。这些酒囊饭袋整日都忙着消灭无聊,可真辛苦啊……
你没有开灯,而是径直走到卫生间里洗漱。
【镜子里浮现角色的面孔:五官标致皮肤白皙,却长着胡茬与过长的头发(画面不表现人物双眼),深深的黑圆圈表露着疲惫】
当你洗漱完毕终于准备出门的时候,雨也落了下来,你判断现在城市也应该快活跃起来了。
你披上外套,将饭桌上隔夜凉掉的茶一饮而尽。
尽量注意着不去打扰那些安适着熟睡的家伙们,在走出门后你才狠狠地把门带上。
对面那户人家今早的面包和牛奶瓶正挂在门上,走廊两边几乎每一扇门前都是如此,运输机器人已经开始工作了,大多数人的早餐就这么静静地在走廊里等待着,除了黑户,他们没有享受这种福利的资格。
[我顺乎自然地做了那种事:随意挑选一块黑面包掰下一半,之后在门上用力捣两拳以提醒这家人]
你动作轻快地下了楼,不久,楼上就传来了无的放矢的骂声。
【脚步声】
【风雨声】
【一条老巷】
【画面中雨点斜过】
暝色依旧,小巷里是沉默无声的,雨点顺着飞檐溅落到青石板上的苔藓,你只能听见自己咀嚼面包的声音,院里没有月色,夜幕昏沉,只在偏远的一角里挂着两轮黯淡的月亮。
翻墙、撬锁、盗取食物,这些事情想必给房东添了不少麻烦,你问着自己是否多少应该有一点负罪感,这当然没有答复。
巷里古香古色,院墙凋朽,墙面剥落粉化,杂物堆积在杂草丛生的地方,四周还生着苔藓。这样的地方是纵使落雨也不能洗涤的,但落雨所带来的新鲜味道对你来说还是不错的。
【画面向前缓缓移动】
【市井人语渐多】
【斑斓灯光渐多】
⑵集市:
拐出小巷是一片菜市场,霓虹的灯色充盈着氤氲的水汽,把一切都模糊地扭曲起来,只在积水的地面上留下行路人和他们手中雨具的碎影,可以确定的是,你眼前是梦幻般的光怪陆离。
路两旁,商贩们已经开张了,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光污染,默默地待在雨棚下等着生意。或许是因为街上车马稀疏,也或许是因为乌云压得太低,所有人都无声着。
面包很快就被吃完了,那家人的条件想必并不富裕,真正的贼都会仔细斟酌下手的对象,而不是在贫民窟里群聚出没。
一辆装饰豪华的动车在城市尽头处的天桥上缓缓驶过,黄色的暖灯从车窗里渗出,未到天明,欢乐场还没有散去。
你走近一家肉商,砧板上的肉在灯下显得红润可口,那灯也照在店主人的脸上,他的脸黝黑而宽阔,饱满的光褪不去哪怕半点沧桑。你当然希望能够改善一下伙食,接连几周你都在熬夜。可活动接二连三失败的打击,使你现在实在囊中羞涩。
雨愈下得紧了,料料峭峭,淅淅沥沥,城市暂时还没有醒来的意思,时间还早,这种天气下,凭谁都会选择蛰伏。
【雨声】
【间或车辆驶过的声音】
⑷天桥:
没过多久,你走上了一座天桥,那里的视野更加开阔,还有车子驶过雨声。
这座城市是立体的,整饬的楼宇结队而列,又被斑驳的巨大灰色幕墙所分隔,泛滥的光点遍布着点缀其间,像在淡墨浅蓝的天鹅绒上散漫钻石珠宝……只是那霓虹灯,既遮住了星光,也绝对照不亮苍穹。
巨幅的光屏,广告与标语,各种颜色发出各种声音;各种声音浸染各种颜色。一花之世界,最迷人眼。
可惜人们常说:“甜点不充饥,霓虹不照明”。
高楼之下,还有铺天盖地的绿荫,各色植被丛生着,盘根错节地与地面上的居民们争夺着生存的空间。那条河(倒不如说是排水渠)从中三折而过,流水涨腻,融入不洁。
一个身影进入了你的视线,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天桥下躲雨,这个妹妹,你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雨声将你慢慢送入回忆,记忆还里依稀有着她的影子,那时候你刚来这里不久,将全身上下的活动经费换成一个金镯子,这是为了方便带进来,之后就要依靠它来维持几个月的生活以及接下来的一系列活动。
当你深入一条挤满了流浪者与乞丐的巷道进行考察的时候,那金光闪闪的镯子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被人盯上偷去了。
……
【墙壁渗水的声音】
【光线昏暗】
【呻吟声】
你在狭窄而昏暗的过道上穿过,衣衫褴褛的乞丐挤在路的两旁,他们看见了你,所以故意地大声呻吟着,有些人还向你伸出了污黑的手,你注意到断指在他们当中是普遍的,但在当时却没有引起你足够的警惕。
一条更为狭窄的岔路,勉强能够看到深处还堆着一些窝棚,你弓着身子,向里面一点一点探过去。
迎面而来的味道不忍赘述,你用白手套捂住口鼻,却依旧能感受到来着胃部的抗议,暂且不谈怜悯或者恶嫌以及其他普遍的人类情感,你认定这里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如果能够忍受这里的环境的话。
所以你退了出来,回到稍微宽敞而且相对少有那种复杂气味的干道上,你注意到一个身上裹着脏兮兮麻布的女孩子一直在不远处跟着你,这孩子是肚子饿了吧,还是说只是单纯对外来人感到好奇?
至少你当时是这么想的,直到那个安静的女孩拉住了你风衣的下摆,然后将一只手镯递给了你,而你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镯子已经被人偷去一次了。
出于一些原因,你不敢去直视她那澄碧的眸子。现在你更加确信自己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账家伙了。
身边的几个流浪汉似乎还有想要对着女孩发作的意思,这几个被女孩破坏了诡计的鼠辈已恼羞成怒。你直接向他们亮出了手枪,这招至少对流浪汉管用,三五具蒙头垢面的消瘦身躯立刻跪了下来……
在那种地方动武实在不明智,外面没人会在意那里的几声枪响,但是一种混杂着羞愧的奇妙感觉还是指使你拔出了枪。现在你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怎么送那个女孩子出来的了,不过一杆老旧的单发猎枪确实差点打穿了你的左手掌。
你认出了那个裹着麻布的女孩,你们在新世界里邂逅过无数次了,所以你慢慢地朝她走过去。
怎么形容你的工作呢?穿着西装的狼狗应该很贴切了,毕竟你现在就穿着白衬衫,还打着一条红领带呢。
不过在你还发达的时候,是不用亲自做鹰犬的工作的,只是现在时运不济,你才被调到这里,做一群蠢货的什么站长,成为了一条衣冠禽兽,还得靠着不时的小偷小摸,才能过上以前那种不用吃罐头米饭的少数人生活。
雨水打湿了厚重的水泥桥墩,汇成一股,潺潺流入路旁的一条城市水渠。
那个女孩显然还在流浪,手上腿上似乎添了新的伤疤,她也认出了你,但警惕依旧。
你盘算着,下定决心尝尝罐头米的粗糙口感,不,是直接接受以后将它作为主食,因为你想要多添一双碗筷——你知道自己早就该收养她了。
……
挂着这份闲职的你在起初精力还算充沛的时候还会装模作样地忙于一些活动,但现在,你更多的时间是被百无聊赖地投入到书本或者其他消磨时间的东西当中。
再去专注于无人在意又必然会失败的行动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你决心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好事,所以你向那孩子伸出了手。
女孩迟疑,你便不安着,看来你比你想象的要激动不少,因为你本该得救的,你太应该得救了。
万幸的是女孩最终给了你这个机会,让你牵住她的手,你就变成得到了心爱的电子游戏的小男孩了,你终于得救了。
【风声渐小】
⑸广场:
你决定从现在开始左转,走另一条路回去,带着她去一条更 开阔更 明亮的路,由于阴雨之故,那条路起先并不很明朗,但它却通向一个广场。
远处是一座七级浮屠,顶部是巨大的投屏神龛,在雨中远远的模糊成一轮紫金颜色的光团,嵌在目力尽头那朦胧了轮廓的都会天际线里。
那景观绝对是醉人的,但你和女孩都没有把目光投向那边。原因很简单,太阳出来了,东方又是一轮红日升起,这自然要好过那个略显怪诞的紫色"太阳"。广场上平铺的大理石被雨水洗得发白,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如那女孩似为流态的双眸——那被似有葱茏生机的眼睫环绕着的,那澄澈的明眸。
天亮了,满城的炫目霓虹被整齐划一地关闭,这道政令本是出于节能的缘故,现在却让你的视野清爽了许多。
你拉着女孩的手,心里想的是买一些面包,好在明天早上悄悄还给邻居。广场上钟楼的全息指针指向早上七点,钟不会再响十三下了。
怎么说呢,一切总算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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