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档案同人】方圆何周（优香×老师）

“圆”是我最喜欢的几何图形。

无论在数学、美学，还是其他诸多门类的学科中，人们都对“圆”有着相当的崇拜：诸如永远无法穷尽的圆周率，抑或是艺术创作中其所具有的形式美，都令一代又一代的学者为之神往。而生活中，人们也倾向于使用各种含有“圆”的词，来表达美好的寓意。

然而，在不借助工具的情况下，圆的作图难度也是非常高的：

绝大多数人可以轻易徒手画出一个三角形、矩形、五边形，却很难画出一个哪怕只是不太难看的圆，更遑论“标准”了——其他的图形只需要掌握好每个角的“角度”，再尽量将其边线描直即可；而圆所特有的“弧度”却远不如其他图形的“角度”来得直观，光是计算出以何种弧度进行绘制就已不是易事，再按照同一弧度描出圆周曲线而全程不出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这种事情并不会难倒身为数学天才的我；而且，我不会去使用那些以身体部位，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为轴心的“类圆规”式投机取巧的办法，而是完全以最普通的“直接描线”的方式进行徒手绘制。

——规划半径，计算弧度，落笔着墨，一气呵成。

“完美。”

即使没有借助任何工具，成果也毫不逊色于使用圆规绘制的圆，连我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然而，此项试炼难度之大，即便是我也不能说有多么轻松：整个过程都必须全神贯注，心无杂念，才不至于半途而废。不如说，我就是在以这种方式锻炼自己的心性。

身为千禧学院研讨会的会计，不知何时我被上层赋予了学校里各种事务的“执行人”这样的职务；说难听点，就是替她们跑腿的。于是乎，除了应付学业和研讨会的公务以外，每天还要和学校里那些无厘头的家伙们对峙，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她们讨价还价。结果就是，我被各个社团的同学当作妖魔般的存在，也不得不忍受着她们的白眼；久而久之，整个人也莫名变得暴躁起来。虽然我明白“视怒如敌”的道理，但这种事情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所以我才需要着重培养自己的耐心。

“呼啊……好累。”

长时间的集中精神让我倍感疲劳，是时候泡个澡休息一下了。

 

每天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能够彻底放松下来。舒适的热水包裹着身体，令人神清气爽；身体中积累的疲劳犹如溶解在水中般消散，而白天从未停止运转的头脑此刻也得到了完全的放空。

然而不知为何，此刻的我却感到莫名的寂寞，大概是想到很快就要和老师见面的关系吧——明天又到了帮老师整理账目的日子。

还记得最初的时候，老师就像小孩子那般对金钱毫无概念，甚至于还要节衣缩食去购买那些他所谓的“精神食粮”，着实让我头痛。身为“大人”的老师，竟然需要作为学生的我来提醒他这些消费观念上的问题，看来他也还是有着不成熟的一面。

不过，最近老师的消费习惯似乎颇有改善：已经基本看不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支出了，对消费的规划也比以前明确了很多。对此，我也感到十分欣慰——虽说以“帮助管理财务”这样的理由多多接近老师也没什么不好，但我还是更希望他能妥善管理自己的支出，毕竟省下钱来是对他自己有好处的。

“老师……”

如果此刻老师也在一起，我就可以倚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感受着他的温度……

啊啊……光是想想就感觉全身发烫，再加上身体泡在热水里的缘故，再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要晕过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失去意识；然后彻底放松精神，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没入了水下。

——出乎意料的是，本来只会堪堪装满浴缸的水，今天却沿着浴缸边溢了出去。

“……等一下？”

我有着计算生活中每一处细节的习惯，甚至连泡澡都不例外：浴缸里的水位是经过我完美计算的，容纳我自己的话，可以保证水量足够又绝对不会溢出；即使像刚才那样把身体完全浸入水中，甚至稍微做些动作也没关系。

难道说，我……胖了？！

不、不可能，这一定是错觉。再说了，明明昨天的水位还是正好的，就算真的胖了，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吧。

对了，刚刚我好像在想“和老师一起泡澡”来着——既然我在想着他，那么他的那份体积也要算进去，这样的话水溢出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然而，不管刚刚的事情能否解释得通，今天收拾的时候要额外多出“把溢出的水擦干净”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了。

虽然这并不会带来多大的劳动量，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却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的计算绝对准确无误，那么出问题的，就必定是这个世界中的某个因子了。而这一点点变数，说不定就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最终导致一些无法预知的事情——当然，多数情况下不会是好事。

但愿这只是我的杞人之忧。

 

次日清晨，我按照约定如期前往了夏莱。想到马上要和老师见面，精神似乎也饱满了许多。

“早安，老师~”

“啊啊，早，优香。”

在我走进夏莱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好像是一张纸条；他一发现我进来，就慌忙把那纸条收走了。

虽然离得很远，但我的眼睛也决不会错过“猎物”：那个纸条的样式，作为会计的我可是清楚的很，肯定是某样东西的收据，不会错的。

如果不想被我看到的话，肯定又是什么没必要的高消费，看来老师又要被我说教一番了。不过，该怎么把那张收据弄到手呢。

——有办法了。

我走到老师身边，俯身对他轻声耳语。

“老~师，最近有好好地管理消费吗？”

“优、优香，靠得太近了！”

老师的神情似乎十分慌张，不知是因为和我过于接近，还是意识到我已经发现了他的隐瞒。当然，我这么做是为了从合适的角度找到他藏匿收据的位置，并吸引他的注意力，再趁机将收据夺过来；不过，即使不为了这个，我也很想和老师从“字面意义上”靠近——就算是比现在再近一点，也没关系。

看来，老师刚刚的确是手忙脚乱，连藏收据的抽屉都没关严，甚至从缝隙中还能隐约看到它。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是现在！”

趁着老师的注意力被我吸引的空当，我瞄准收据的位置迅速出击，成功将其拿到手中。

“优香，还给我——！”

老师还试图把收据夺回来，不过他似乎忘了，作为“外来者”的自己根本无法和我们这些基沃托斯的学生角力——我一边阅读着收据的详情，一边用空出的手臂轻易地抵挡住了他的攻势。

“基沃托斯珠宝总商行……定制商品……”

“二、十、万、円？？？！！！”

不敢相信亲眼所见的我，认真核查了数次自己是否看错了——然而真的没错，的的确确是“20万円”。

看到“珠宝、定制商品、20万円”这几个关键词，我的脑中瞬间浮现出了“那个”东西——

“结婚钻戒”。

虽然我不是商人，但基沃托斯每个地区的商品实时物价我都会去尽量调查，以免被那些想动小心思的家伙们欺骗；即使是这种我绝对不会购买的奢侈品，它们的价格我也一样有所了解。而在我的记忆中，珠宝总行里刚好就有一款钻戒是20万円的。

难不成，老师是要……

想到这里，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我的双眼也因此失焦了数秒。

不，优香，镇定下来。就算真的是这样，眼下要做的事情依然不会改变——我必须向老师询问清楚，这笔巨额支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师，请问这个收据是怎么回事？这笔花销实在太吓人了，别说是我，就算是别人看到也会问的。”

“抱歉，优香，这个真的不能告诉你……”老师面露难色。

这么说来，要对我保密的话，就算不是结婚钻戒，也肯定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过贸然向老师提起这种事的话，恐怕也会让他觉得我在过度关注别人的私人生活。无论如何，就算不去管这东西的目的为何，至少也要问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这是统计消费的根本。

“虽然我自己不会买这种东西，但我知道这种东西的性质，会很贵也是没办法。不需要您告诉我是买给谁的，只需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好了，这样我才能明确地进行统计。”

“不、不行……只有这一次，就先‘宽容’一下好不好……”

这熟悉的说法，让我不禁叹息——经常有千禧的学生在败光经费后前来“哀求”我，让我在统计她们的支出时“高抬贵手”，甚至有意行贿者也大有其人；被我拒绝后，又会骂骂咧咧地离开，甚至还在会背后偷偷搞些小动作——虽然直到现在也没人能把我真正怎么样。

没想到今天老师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真是令人不悦。

“老师，你的说辞怎么和那些顽劣的学生们一样呢。如果我每次都这么滥发善心，那么千禧的财政早就崩溃了。”

“优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发誓之前对你绝对没有任何隐瞒的……要不这样，今天晚些时候我再告诉你可以吗？现在的确有点难处……”

这就很奇怪了。他到底有什么难处，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非得等晚些时候再说？不会是他的缓兵之计吧。不过，就先相信他好了，谁叫他是老师呢。

“既然老师这么说，那我就先等等吧。不过老师您可是大人，必须要说话算话的。”

“好的，优香，我保证今天之内一定会给你答案。”

“很好，交易达成。”

 

即使得到了老师的许诺，我的心情也没有安分下来。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我的头脑彻底被那个“20万円的收据”占据了，就连上课和工作也都心不在焉。

既然老师的态度如此扭扭捏捏，那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难不成，真的如我之前所想，是“结婚钻戒”？

不过，就算那东西是结婚钻戒，凭什么不能是送给我的呢？没有哪条规定说老师不能对我有好感吧。而且管理消费这样的事情，可是妻子才有资格去做的；而老师一直默许了这件事，也就是说……

可是，老师怎么可能会喜欢一直对他束手束脚的人呢。而且事实上，也从未见他对我显现出什么特殊的情感。再者说，连表白、交往的过程都没经历过，就直接到了“结婚”这一步，岂不是如同在证明题里什么过程都没写，就只写了个“Q.E.D.”一样荒唐。

总而言之，根本就没有“和我结婚”这个前提，别再自作多情了。至于那个收据的具体情况，反正晚些时候就有答案了，再等等也不迟。

 

然而，一直等到放学，MomoTalk里却还是没有老师发来的消息。

和那些不守信用的“大人”不同，老师在我们面前永远是“言必行、行必果”的，这也是身为学生的我们崇敬他的原因之一。可这次，他该不会真的要食言了吧。如果老师在我这里破了例，这样的“特殊待遇”可不是我想要的。

我忐忑不安地向着回家的方向前进着。一路上，我期待着手机发出他专属的消息提示音；然而却事与愿违，从头到尾也没有任何动静。没办法了，如果到家后他还没发消息过来，就主动给他发消息提醒吧。

“老……师？”

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即将到家的时候，却发现老师竟然出现在了家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我赶紧加速跑了过去。

“优香，我也刚到，不用着急。先休息下再说。”

“呼、呼……老师，你是为了收据那件事来的吧……在MomoTalk上和我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来这里？”

“其实，收据上的那个东西是送给你的，为了感谢优香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老师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期待。

还真是……给我的？！

虽然20万円和我每日经手的财务相比恐怕只是个零头，但如果这些钱，或者说用这些钱购买的物品一下子到了自己的手里，却又是如此不真实。

当然，比起“金钱”更加重要的，是花费了这么多“金钱”的物品所具有的“分量”。在我的记录中，老师从来没有购买过任何价格超过六位数的物品；而仅有的一笔这样的巨额消费，竟然是为了我……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似乎是因为过于紧张的关系，心脏开始砰砰地乱跳，呼吸似乎也有些困难。

不行，可不能在这样的攻势下就心慌意乱、草木皆兵，不然以后面对老师的话就会十分被动了。此刻，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

“可是，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那个时候还没有到货，这东西今天下午才刚送过来。总不能连东西都没到手，就先对你说‘我要送你礼物’吧。”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以……”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老师就从背后拿出了个大概是包装盒的东西，强行塞到了我怀里——因为没放稳的关系，我不得慌忙重新整理一番，直到确认那东西不会失手摔落在地。

“我先走了，优香，希望你喜欢哦！”

等我再次抬起头来时，老师已经不见踪影了。跑的可真够快的。

虽然我的理性告诉我并不能收下它，但这么贵重的物品到底是什么，也让我非常好奇。盒子的外包装只是普通的快递用瓦楞纸，内容物是什么根本无从得知；而且，晃一下还有哗啦哗啦的响声，结婚钻戒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听说现在的大部分商品都是可以无理由退换的，那么就在尽可能不破坏内层包装的前提下拆开看看吧。如果不是什么必须收下的，就让老师退回去。

 

“算盘？！”

我根本没有预料到，老师会送我这种东西；而且，我也从未曾想过，竟然真的会有20万円的算盘。

即使隔着一层塑封包装，那份珠光宝气依然锋芒毕露，仿佛在时刻提醒着我这东西的价格是“20万円”。玉石制成的碧绿色算珠，在灯光的照耀下，映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似乎是因为价格昂贵的关系，这光芒甚至让我感到有些刺眼。

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似乎写着什么字——

“由仅产自山海经学院的上等木材及玉石……大师手工工艺……制成……”

看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

“老师……这是干什么啊。”

虽说我平时的确喜欢珠算，但怎么可能会使用这么贵重的奢侈品。这东西别说是拿去用了，哪怕只是沾上了指纹和灰尘都会心疼半天；而且，它作为算盘实在太小了，位数也不够多，就算真的拿去使用也是不合格的——当然我完全没有嫌弃它分量不够的意思，即使比普通的算盘小很多，其价格也已经很可怕了。

恐怕这个算盘的唯一用途就是装饰用品了。然而，如果只是作为这种考虑来使用的话，那么买一些便宜的小东西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这样贵重的奢侈品；甚至于为了将其安置妥当，我还要去专门购置展示橱柜，这又是一笔开支。

老师可真是的。虽然知道老师一直很感激我这点，的确让我受宠若惊；但老师送我一个好点的计算器也要比这强得多，既用不了这么多钱，也有着很高的实用价值；结果却非要送我这么个华而不实的东西。这样一来，我长久以来帮助老师的目的就完全没有达到：就好像为了减肥而长年累月节食，结果发现自己瘦下来之后，就大吃一顿以示庆祝——那样做的话，一直以来的努力不就全都付诸东流了吗。

甚至于，如果非得是珠宝这类的奢侈品的话，为什么不是“结婚钻戒”呢……虽然我并不喜欢在这种完全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上面花销，但结婚钻戒作为人生重要事项的纪念品，买这个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对，之前都说过了，根本就没有“和我结婚”这个前提，所以别再去想什么结婚钻戒的事了。

决定了，明早就去夏莱，把算盘还给老师；以及必须就此事纠正他的消费观念，不能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老师，非常感谢您送我的东西，但还是请您退回去吧。”

我毕恭毕敬地，将老师送我的礼物用双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工作台上。看到我这样的举动，老师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优香，这个算盘你不喜欢吗？我明明记得你很喜欢珠算来着。”

“虽然是这样没错，可老师您也不想想，这东西真的能拿来用吗？这样的奢侈品完全无法没有任何实用价值，而我又没有任何拿它去充场面的必要。所以，您还是把它退回去吧。”

“这个是定制商品，没法退的。”

老师回答得很迅速，看来他知道这种东西的性质，也完全没有退货的打算——难不成，他觉得我一定会收下吗？

“那，能不能在二手市场里卖掉……”

“大概……很难吧，毕竟现在还有这种爱好的人，基沃托斯都很难找到了。虽然可能会有大老板之类的拿它做装饰，但他们大概也不会去逛二手市场吧。所以，既然没法处理的话，优香你还是收下……”

“不行！！！”

见老师根本就没有处理掉那个算盘的意思，生气的我双手猛地拍向桌子——似乎因为声音太大的关系，老师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用爱丽丝教我的游戏术语来讲，现在的老师就是被我打出了“counter”，正处于脆弱的状态；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combo”时间了，必须要一鼓作气拿下战斗。

我在老师的面前俯下身去，直视着他的双眼，确保他没有逃避的空间。

“老师，虽然你会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真的很开心。但如果我收下了的话，就代表认同了老师这样的消费方式，这是绝对不行的！所以，清醒一点好吗！如果你就这样一直当月光族的话，我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我们’……以后的生活？”

糟了，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虽然我的确是想那样没错……

“不、不对，我是说，老师如果没有积蓄的话，等到以后生活需要的时候，该怎么办？”

“抱歉，优香，听我解释，其实……”

看到老师这样和我打太极，换做以前的我，说不定早就怒不可遏了。不过长久以来，我多少也磨练了一点耐心，就先听听他解释——或者是狡辩吧。

“好，我听你解释，你说吧。”

“其实，就算买了这个算盘，我的收支还是有盈余的……”

听到这里，我不禁冷笑了一声。老师已经开始欺骗我了吗？他难道认为，作为千禧学院研讨会的会计，而且对他的经济状况了如指掌的我，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尤其是在自己的专业方面？

一股无名火在我心中燃起，似乎我做的一切都是讨人嫌的事情：就连老师都要想发设法地对我隐瞒，那么我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再做什么保留了。

“老师，这件事您骗谁都不应该骗我。就算这几个月你都有在攒钱，但买下这个算盘根本就不够，更别说还有什么‘盈余’了；说不定，为了买这个你还要借钱吧？”

“……”

老师似乎已经无话可说，看来他已经默认了自己是在欺骗我。但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哪怕他乖乖承认自己的错误，听我啰嗦几句，然后再想办法处理掉那个算盘稍微挽回一下损失，这件事估计也就过去了。他为什么非要和我说谎不可呢？

无论如何，我们的消费观念注定无法达成一致了。可是，如果他不想让我管理消费的话，一开始直说不就好了；何必受我管束这么久，弄得现在大家都不高兴。

“既然老师不想对我说实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因为这样的事叨扰您了，这段时间给您造成了不便真是抱歉。”

我站起身来，背对着他说出了这些话——但转瞬之间，我却有些后悔了。虽然他在这件事上欺骗了我，但我也并不想对他放什么狠话，也不想就此放弃和他之间长久积累的好感。

然而，事已至此，说出的话已经无法收回了。我只能为他送上最后的期望，但愿他有一天能够醒悟吧。

“希望您就算离开了我的监督，也能妥善管理自己的经济。至少，不要把这么多钱花在我的身上。”

说罢，就像逃离强敌的追赶那般，我疯了似的向着夏莱的出口狂奔而去。我不知道老师会不会追上来，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赶快逃离这无解的悖论，不想，也不敢再多看一眼了。

 

自那以后，我已经有数个月未曾去过夏莱值日了；而老师就像是在和我赌气一般，这段时间也从未主动邀请过我前往夏莱。

也许，我和老师之间……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一直以来我所期望的，不就是老师的瞩目吗？而老师送了我那么贵重的东西，难道不可以视作我在老师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吗？如此看来，我的目的明明达到了；可当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为何我又将其拒之门外了呢？

为了我心中的“原则”吗？

对我而言，“原则”之所以为“原则”，就是因为它是必须遵守的标准，决不可轻慢待之；可我所坚持的“原则”，似乎在别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至少对于千禧的那些学生来说皆是如此；也正是因为坚持“原则”，我被几乎整所学校的同学视为异类，恐怕在老师心里也是这样。

但即便如此，我心中的“原则”也决不会动摇。如果我真的在管理千禧财务的时候动些歪心思的话，别说是“一个”20万円的算盘，就算把那个算盘堆满我的房间，也一样做得到；哪怕不去做这种中饱私囊的勾当，而只是在那些学生挥霍经费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至于使自己如今天这般人缘差到极点。但无论是作为千禧研讨会会计的职业素养，还是作为一个“人”的基本道德，都会让我对此等蝇营狗苟之行嗤之以鼻。

可我和老师之间，也必须一丝不苟地遵守这样的“原则”吗？又或者说，与人相处并没有什么“原则”可言，其实是我一直在钻牛角尖呢？把我心中的“正确”的消费观念加之于他，是否真的是理所应当的呢？

我不明白。

如果这时老师说一句“优香，是你的错”，那样的话即便我无法理解，也会接受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但老师既不言明是我的错，也不愿意承认是他的错，于是，我们之间就这样诡异地僵持着。

不过，眼下的事实早已十分明了：老师那么久没叫我过去，肯定是因为在生我的气。其实这也不难想象，如果自己的心意被别人如此断然拒绝的话，换作我也一样会生气。

因为坚持自己所谓的“原则”，我终究还是和恋慕的老师分道扬镳了；一直以来我费劲心思的努力——想要通过帮助老师管理财务以和他拉近关系的行为，如今都已成了笑话。

这让我想起了从前听到的一个故事。

在人类还没有发明计算机的时候，有一位数学家穷尽毕生精力，废寝忘食、呕心沥血，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计算圆周率”这件事上。最终，精疲力竭的他积劳成疾，倒在了中途。后来的人们用计算机去验证他的成果，却发现他从中间一位开始就已经算错了，后面的计算也已毫无意义——如此不惜生命的努力，结局也只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而我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同样的事吧。如果方向错误，那么再多的努力也都只是南辕北辙。没有像那个数学家一样出师未捷身先死，而是在自己身心俱毁之前就被迫中途退出，该说我是幸运的么。

也罢，希望在离开了我的管束后，老师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自己的财务，去做他想做的事。如果那样真的能让他快乐的话，对我而言也没什么不好。至于那个算盘就让他自己留着吧，只要他看上一眼，就会想起这次的教训——像我这样爱管闲事又死脑筋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他倾注如此多的关注。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尽管学业和研讨会的事务我都从未怠慢，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生活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期望。我只不过是一台不会停歇的机器，在毫无差错地扮演着自己的社会职责而已；至于自己真正的心中所想——都说了是机器，怎么会有情绪呢。

不过，就连最先进的机器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了，说自己没有任何情绪当然也只是谎言；可尽管如此，心中苦闷却无处排解。如果烦恼和忧愁真的可以被因数分解掉，那该有多好。

或许，可以找人倾诉试试？

我看着MomoTalk里那一长串的列表，大多数都是如同机器回复般的公务联系，其余的就是因为各种无聊小事导致的不甚愉快的吵闹——不看还好，真是越看越添堵。

“对了，诺亚……”

同属研讨会的她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我可以倾诉烦恼的人了。

我选到了诺亚的头像，却在输入消息的时候犹豫了。毕竟，这是我和老师之间的私事，向她倾诉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然而，未等我想好发送些什么，诺亚那边反而先来了消息。

“优香，老师他……生了重病，已经做了手术。”

“！”

诺亚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几近使我心脏骤停，手机也差点被我弄掉在地。

老师他……没事吧？！

近乎不假思索般，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敲击着。

“老师现在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老师现在正在恢复，应该不久就能出院了。”

看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老师没事真是太好了。可是这种事为什么这时才告诉我……

“为了防止造成骚动，老师的病情只有各大学院的高级管理层有所了解，而对其他学生都是保密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之所以和你说这件事，是因为研讨会已经研究决定选中你作为学院代表去探望老师了，待会儿相关的注意事项会发到你的电子邮箱里。”

“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最近优香好像都没怎么去过夏莱呢。”诺亚那边又发来了消息。

“啊，嗯，这几个月实在太忙了，所以没时间过去，这次刚好也能再和老师见一面呢。我先去准备相关事宜了，之后再聊。”

匆匆敷衍完诺亚后，我瘫坐在椅背上，长叹一声。再一次被研讨会当成苦力的我，就这样获得了和老师见面的机会，或许也可以算是因祸得福？

想到老师生病难受的样子，让我止不住地心痛。好久不见，心里有好多想要和老师说的话，然而，如今这个样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更重要的是，如果按照老师这样的消费习惯的话，我甚至都不敢确定他能否支付得起医疗费，会不会被迫四处借钱，甚至被高利贷盯上之类的……

看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虽然我并不希望老师陷入危难之中，但如果我能拯救他于水火的话，希望他能够吸取这次的教训，好好管理自己的消费——至于他会不会感念我的恩情，那种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无论如何，先购置一些看望他的物品吧，比如术后恢复营养品之类的，应该会比较实用。不过，这些东西可不便宜，我上次调查的时候，动辄就要几千甚至上万円不等。

在购物网站里重新查了一下这些东西的价格，结果不禁令我双眉紧锁——比起我之前看的时候又涨了不少，看来基沃托斯最近可能有些不太平吧。

“这些家伙……怎么不去抢啊。”

说起这些东西的物料成本，根本连价格的百分之一都没有吧。虽然他们可以辩称自己的“科研、物流、仓储、宣传”之类的成本极高，但这种完全不透明的东西，说到底还不是他们自己说多少就是多少。

不过倒是从一些学生那里听说过，这类营养品的效果还算不错，送给老师的话应该也能有助于他恢复元气；而像老师这样忙碌的人，出院后肯定会有堆积如山的事等着他，不把身体补好怎么行呢。

“可是，这样就超支了啊……”

看着研讨会发来的任务说明邮件，我不禁犯了难。不知为何，平时一向财大气粗的千禧学院这次拨给我的经费却少之又少，可能是因为其他社团实在是浪费无度——比如那个到处搞破坏然后让我们擦屁股的CC，还有那个胡搞出无数猎奇且无用发明的工程部——所以近期财政开支也在收紧的关系吧。

算了，为了老师，就算枵腹从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平时之所以有在储蓄，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想到这里，我以最快速度下了订单。

事实上，该如何面对和自己长时间“冷战”的老师，恐怕要比破费购买这些东西困难得多。这样的事情我亦无法通过计算得出准确答案，只能祈祷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在经过医院的层层身份核实和繁杂手续后，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老师。

老师的身体虽然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但仍能看出状态十分虚弱，就连说话都没有了平时的底气。看到老师如今的样子，我的眼泪差点不受控制；但我现在是千禧的学生代表，决不能给学院丢脸。即使对老师有着那么多的感情，此刻我也必须以外交人员的身份，尽自己最大努力泰然处之。

经过了简单的寒暄和对病情的了解关心后，我迫不及待地将话题引向了我预想中的方向。

“老师，这几天生病住院，应该花了不少钱吧……如果有什么经济上的难处的话，我这边稍微有点积蓄，会尽量帮忙的。”

“没事的，优香。”似乎是预料到我想说什么一般，老师很快就给了我答案。“手术和住院确实花了不少钱，不过还有不少剩余，不用担心。”

还有剩余？也就是说……

“这样说来的话，老师……您有听我的话在储蓄吗？”

“啊，其实最近最高一笔消费，就是那个算盘了，之前的机器人和手游氪金什么的，也暂时停止了，除此之外我都有把钱存起来的。如果不是一直以来优香帮忙我管理支出的话，我浪费掉的钱，就算是那个算盘也能买好几个吧。”

“太、太好了……”

听到老师这么说，我的心中也终于稍得慰藉。原来我不在的这几个月，老师也并没有放纵自己，而是一直进行着节约和储蓄。看来老师虽然嘴上没有承认，但还是认同了我的想法。

“抱歉，优香，最近之所以没有叫你来夏莱值日，其实是因为我一直在想，即使没有你来费心监督，我自己是不是也能管理好自己的消费呢。还好我做到了，虽然没有做到优香你那样分毫不差，但比起以前还是要好得多了，至少钱是可以存下来了。”

真是的，老师你这样做的话，我还有什么理由和你见面啊。

不对，如果老师真的能管理好自己的消费的话，就算不和老师见面也没关系的。

还是不对，说到底，我还是很想经常见到老师的。

到底孰轻孰重……我的脑子已经彻底混乱了。

“优香，这样的话，你应该不会再记恨我了吧。”老师的话突然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记……恨？”

难道老师一直觉得，因为没有符合我的想法，所以我一直在记恨着他吗？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虽然那时我确实认为老师是在欺骗我，但也只是因此感到很生气而已；若要说因为这件事而直接对他全盘否定的话，这……怎么可能。

双眼似乎要被泪水打湿了。绝对、绝对不能在老师面前哭出来……

“老师，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真的没有……再说，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老师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又不是做给我看的。你看，这次不就用到了吗。”稍作调整后，我对老师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啊啊，那就太好了……”得知我并没有记恨他的意思，老师似乎连精神都好了很多。“那之后你一直没主动和我联系过，我还以为是因为那件事在记恨我。所以，我本想着等自己的积蓄稍微有点成果就和你说这件事，没想到真是巧合啊。”

“老师能有计划地消费，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可是，那个算盘真的没必要买的。还有就是，虽然老师一直有在节约开支，但如果按照您的收入来看，如果买了那个算盘的话，应该没有什么盈余才对，可是您说还有剩，这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这一段时间我都有兼职打工来着……虽然一开始的确是想绕开优香的财务审查，自己搞点小金库什么的，但仔细思考之后，果然还是听你的，把钱存起来更好。”似乎是因为愧疚的缘故，老师低下了头。“偷偷打工这种事情要是被你知道的话，你一定会觉得我在欺骗你吧……虽然我的行为也的确是欺骗没错。抱歉，优香。”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一直不肯告诉我的原因吗。虽然瞒着我做兼职这种事若是被我知道的话肯定会让我不高兴，但最终除了那个算盘外，老师也并没有浪费的行为，这样的结果我也无法挑剔，不是么。

可是，工作已经如此劳累的老师竟然还要因为这样的原因兼职打工，说不定这次生病也和这件事有关——是不是我对他要求实在过高了呢……

而且，老师为了储蓄而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唯一的那一笔巨额消费，还是用在我身上的……

想到这里，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优香……？”

“老师，我、我没事……”我抹了一下眼泪，试图强行振作起自己的精神。“其实，我没有说老师的钱除了必须开销就非得都存起来，买一些自己的爱好也没什么的……但花了那么多钱在我身上，虽然我也很高兴，但那样的做法真的不行的……老师，向我保证，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好吗？”

“如果是做其他用处，或者是给我自己的话，肯定不会花这么多钱的。但那可是为了感谢优香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所准备的礼物，怎么可以怠慢呢。”

“老师……对不起……”

听到老师这样的话，尽力想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我，泪水却彻底失控了。

“好啦，优香，都过去了。以后我也会做好消费规划的。”

看到我泪流不止的样子，老师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如此温暖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虽然的确想过借这个机会和老师“和解”，可这样的发展却让我手足无措——明明是我在探望他，怎么反而变成他在安慰我了啊。

这件事的根本，其实也只是我小孩子气的一厢情愿而已。非要将自己的消费观念强加于老师不说，还因为他未能达到自己的要求而心生怨怼，却忘记了老师从来就没有遵从我的要求的义务；而老师却在一直包容、接纳我的想法，甚至为了我而不惜花费积蓄购买重礼，结果却又被我如此轻易地拒绝了。

总是觉得老师“不够成熟”的我，如今才发现，自己才是最不成熟的人。

 

探望时间结束后，我离开了老师所在的医院。本来心情已经基本平复的我，不知为何，眼泪又开始不停地掉了。

——而这泪水中，又蕴含着何种情感呢？

不幸不争的悔恨？失而复得的欢欣？

这样无法用数学方法推导的心情，我已无法言明。

回家的路上似乎很多人都在看着我，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什么；她们或许无法理解，我这个“冷酷无情的计算使”竟然也会有流泪的时候。

但我现在的样子不怕被任何人看到。比起和老师之间误会消解、重归于好，那些人的异样眼光、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刻这份心中积郁的释放，就当作是和她们一同分享喜悦了。

 

翌日。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研讨会，而是来到了自己平时常去的，空无一人的自习室。这个房间是我精心挑选过的，因为位置偏僻，房间的号码也“不吉利”的原因，几乎不会有人光顾，所以说是我专属的自习室也不为过。当然，我并不会在乎这些东西，所谓的吉凶之相不过是无事生非之人的强行附会而已，数字本身的意义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而今，我必须整理好现在的情报和心情，在今天的例会上认真汇报昨天探望老师的情况。

就在这时，自习室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请问，早濑优香同学在这里吗？”

这声音……是老师？我赶快跑过去帮他开了门。

果然是他。老师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之前的那场重病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当然我知道，这幅样子是他强撑出来的。

“老、老师，您怎么来这儿了？”

“我有些公务要来千禧这里处理，就顺便来看你了。刚刚在研讨会没找到你，还是诺亚告诉我你在哪儿的。”

明明可以再休息几天的老师，还是选择在今天出院了，看来他真的非常忙碌。不过，基沃托斯有那么多学校的事务都需要他来处理，老师的首站却选择了千禧学院；说不定……老师说是有公务要处理，其实就是专程过来看我的？

不行，怎么可以有这种自我中心的想法，难道是想被老师当成“重女”看待吗。

“说起来，我今天把那个算盘带来了。” 说着，老师拿出了那个熟悉的盒子。“优香就不要再推辞了，收下吧。”

最终，老师还是要把它送给我么——虽然我还是不想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但如今我也的确没有什么理由再推辞了。这样说来，如果是将其作为传家宝的话，那么这样的价格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就当做传家宝收下了，谢谢老师……以及，老师下次千万不要再买这样的东西了！”

“嗯，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而且作为‘我们’的传家宝的话，也不会觉得是浪费钱了。”

“‘我们’……？”

我……没有听错吧？老师刚刚是不是在说“我们”？

“老、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记得之前，优香也说过‘我们’以后的生活这样的话吧。”老师的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狡黠，“优香那时候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那我现在所说的也是同样的意思哦。”

这就是“大人”的计策么——利用我之前不小心说出的话向我表白，甚至于直接到了“一同生活”的那一步，真是犯规啊。

不过，虽然这样做是犯规，但我亦会欣然接受。

“老师！真是坏心眼！”

不再有任何犹豫，我立刻上前抱紧了老师。

即使不是像之前幻想的那样达到“直接接触”的程度，我也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从初见之时起，直至今日，这一刻真的等待了好久。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和真心，此刻也终于有了回报。

而今，世上最为幸福者，已非我莫属。

 

即使是在数年之后，我也依然保持着“徒手画圆”这个习惯。虽然我已不再担任千禧学院研讨会会计兼“事务执行人”的职务，但走向社会后，工作造成的压力也丝毫未减，不如说更甚以往；因此，对心性的锻炼也不可就此止步。

不过，从最近的作图完成情况来看，我的计算能力和耐心都没有退步，看来长久以来的坚持还是有效果的。那么，今天也要再接再厉——

“优香，该你出场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专注，手中的画笔也一下子划到了错误的方向。

——前功尽弃。

不知什么时候，老师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真是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师！别打扰我画图啊！”我抱怨道。

“优香，明明是你说要计算能容纳我们两个人、又不会溢出的水位，所以我才来叫你的。可是，已经连续失败好几次了。难不成优香又……”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得赶快把他的嘴堵上。

“计算我自己的那份是没问题的，但加上老师的话，变数就超出可计算范围了，这种事情就算是我也搞不定。再说老师你又一直不老实，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算了，今天就由老师你来放水吧，反正到时候真的溢出来的话，你要负责收拾哦。”

“没问题，反正对我来说没这么高的要求。对了，明天我们要一起去看结婚戒指来着，不过我最近实在太忙，也经常会忘记事情，到时候记得提醒一下我。”

“这样重要的事可不能指望别人，老师自己可要自己好好记住，忘了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好啦，为了优香，我一定会记住的。我先去弄热水了。”

说罢，老师吻了吻我的脸颊，然后走进了浴室。

“真没办法……”

看着纸上没能完成的圆，我多少有点不甘心；但画歪的那一笔已经拐进了圆弧内侧，如果按照“圆”的标准，那么已经彻底无法补救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无可奈何。沿着之前画错的线条，我在已经画好的圆弧上补了两笔——圆弧和经过这条圆弧两端的两条半径相组合，就成为了“扇形”。

虽然这并不是我期望中的结果，但至少将其补成了一个完整的，也并不算难看的图形。

这样也好。

 

此时，我转过身去，望向我们二人故事开始的象征——老师送给我的算盘。

最终，我们还是买了个展示橱柜，而老师买给我的算盘就放在最上面一层。然而，橱柜的下面几层却一直闲置着。曾经我也劝说过他，可以买一些机器人、手办之类的来填充柜子，不过都被他以“除去生活必要开支，剩下的工资应该储蓄”为由而拒绝了。最终，展示柜的下层实在没有东西可放，就被我们用来存放书籍和其他杂物了。

这样说来，我们的角色好像互换了呢。不过，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很多时候，即使是我所认为的理所应当之事，在其他人眼中也未必是最适合的，对于老师而言亦是如此：就像是圆卯与方榫无法契合般，若要强行生塞硬套，也只会伤害彼此。然而，“圆”和“方”并不是非要以这般方式两败俱伤，也可以像刚刚这样，将二者各取一部分，就组合成了“扇形”——

就如同互相理解、接纳对方的我们。

我们都有各自必须坚持的“原则”，这点依然不会改变；但那些无法用“原则”来裁定的事物，则占据了生活中的大多数；此时，交流沟通、求同存异，方为解决之道。或许，最终的结果对二者而言皆无法称之为“完美”，但实际上，也的确没有必要做到“完美”。

——不完美，也很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