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 La Tengo — Big Day Coming 乐评

在一片嗡鸣声中，由键盘[1]演奏的一小段梦幻般的旋律由远及近走来，不断重复着成为了整首歌的背景。配合着时不时出现的零星吉他声，接着点缀了占比更少的贝斯，男声出现并徐徐哼唱着。接着是吉他噪音，“呜呜”“嗡嗡”，缠绵悱恻，虽然刺耳但却不突兀，像是黎明前的风声，和人内心不安的呐喊。

相似的结构持续到五分钟之后，有一大段均无演唱。 “慢核” (slowcore) 式的吉他弹奏出简单却浪漫的旋律，同时噪音愈发张扬，霸占了原来人声的位置，以大功率咆哮着。键盘旋律，吉他音节，贝斯旋律和吉他噪音四线并进，组成一段极繁式的篇章，像是脑中包含不安与期待的乱麻。

持续到六分二十秒左右，噪音盛极而衰，只剩渐弱的背景键盘声和贝斯重复的音节，然后变为孤零零的吉他结束整首歌，正如主人公脑中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安然入睡。这首歌也可以作为整首歌的引子 (intro)，暗示了专辑整体苦乐参半 (bittersweet) 的风貌。

 

Yo La Tengo (YLT) 这支乐队成立于1984年的新泽西州，可能正是由于大环境中，新浪潮 (new wave) 后从噪响流行 (jangle pop) 到噪音、梦幻流行 (noise and dream pop) 的转变，YLT 的独立摇滚 (indie rock)[2] 作品中，也同样可以看到类似的变化。乐队在很长时间内是个三人团体 (trio)，而成立前主唱、吉他手 Ira Kaplan 和主唱、鼓手Georgia Hubley 就已结婚，这也给他们的作品增添一分温馨，本歌曲来源专辑 Painful (1993) 就是如此。

专辑 Painful的标题就已暗示它忧郁、孤独的氛围，但却有难得的哀而不伤之感。据我个人理解，专辑封面应是夜间行车途中拍摄的，因快速闪过而模糊的景象上方是蓝色至暗紫色的深邃夜空，这就先入为主地给人一种永夜 (nocturnal) 的感觉。再加上我第一次接触到这张专辑是在宿舍熄灯后，我也习惯于在晚上聆听这张专辑。

 

继续说回这首歌。以下为节选歌词[3]：

 

Let's be undecided, let's take our time,

让我们迟些再决定吧，不必那么着急，

 

And sooner or later, we will know our mind.

或早或晚，我们终会知晓我们的心意。

 

We'll be on the outside, we won't care,

我们可以保持旁观者的姿态，我们不必过多在意，

 

Cause we're together, that's somewhere.

因为我们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结合乐队背景，我认为这是写乐队中的夫妻俩结婚前夜所想（至少是男方所想）。两人面对即将到来的结婚典礼，既兴奋、期待又紧张、不安。

 

I woke up early, couldn't go back to sleep,

我早早的醒来，无法再入睡，

 

Cause I had been thinking of where it all would lead.

头脑中一直在思考着种种的未来。

 

So I made you wake up, I said, “Let's take a walk”,

所以我把你叫醒，对你说：“一起散步吧”，

 

I wanna hold your hand, we don't have to talk.

我想牵着你的手，我们不需说话就已很美好。

 

这进一步验证了我的猜想。深夜睡不着，和爱人一起出去散步确实是很浪漫的事，并且能将失眠的阴霾一扫而空。

 

And there's a big day coming, about a mile away.

一个重要的日子快要到来，大概还有一里远。

 

There's a big day coming, I can hardly wait.

一个重要的日子快要到来，我已迫不及待。

 

最终，男方的态度还是从一开始“迟些再决定吧，不必那么着急”这样类似安慰女方的口吻，转变成“我已迫不及待”，直抒胸臆并且不再掩饰自己的期待。

 

作为一个比较敏感的人，我容易在考试、答辩甚至旅游等 “big day” 前夜失眠。而失眠之后第二天整个人精神状态就不太好，虽然不困但却是靠肾上腺素之类的在硬撑，虽远远不致死，但注意力难以集中，就像“丢了魂”一样。因此我每次想到失眠的后果就特别想让自己迅速入睡，而众所周知越想入睡越睡不着。而这首歌 Big Day Coming 之中，准夫妻们表现出了与我一样的失眠情绪，以及截然不同的温馨气氛。“没什么大不了的，失眠了就和我出去走走吧”类似的想象中的台词，这些往往能治愈我失眠的焦虑。再加上专辑封面像是把人完全包裹住的幽邃永夜，我就在这夜幕织成的大网中沉沉睡去[4]。

值得注意的是，这首歌在专辑中还有第二版 (Second Version)，是更“摇滚”、留白更少的版本。而最后这首歌也成为了对于 Yo La Tengo 最重要的歌之一，他们的唯一一本传记也以这首歌的歌名命名[5]。

 

 

[1] Acetone organ（Ace Tone 牌管风琴）, from AllMusic review of Big Day Coming

[2] 我对独立摇滚 (indie rock) 的定义：另类摇滚 (alternative rock) 中较为温顺的分支，具有 DIY 和旋律化（不同于流行歌曲的旋律）的特点

[3] 贡献滚动歌词：UCASS；贡献翻译：UCASS，网易云音乐版权所有

[4] 这个比喻可能源于《刀剑神域 Alicization》中“将这悲伤的世界，像夜空一样温柔地包裹起来”（この悲しい世界を、夜空のように、やさしくつつんで。）

[5] 来自网易云音乐“账号已注销”在专辑 Painful 下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