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 井然的自白(经年番外2)

时间线是两人分开的第五年，也可以独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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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井然。名字嘛，父母给的，井然有序，你可以很轻易地听出他们的期待。无非是要我规规矩矩的过完这一生。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是个精分，一边要压抑自己的悲观，一边要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温柔体贴，对未来充满希望。即使似乎已经没有希望了。

  

  我有，一位妻子和一个女儿，她们有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可爱又漂亮。我们于大学初识，几年后重逢，坠入爱河……呵，上面是不是太官方了？

  好吧，这场婚姻是一次交易，她帮我骗过母亲，在外人面前维持贤妻良母的形象，我帮她抚养她前任留下来的孩子。等价交换，各取所需，很公平。

  如你所见，我有自己的母亲。她在我结婚的第五年去世了，她问我是不是恨她，是不是还想去找沈巍。我说我不配。她说她觉得我，不快乐。哈哈哈，太可笑了，她拿刀子对向自己的时候，想过我快不快乐吗？

  我曾经还有，一个爱人，他叫沈巍。他让我知道，鱼是可以没有剌的，虾是可以没有壳的，开车是可以牵手的，见面是会有花的，我也是，可以依靠别人的。他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惊喜和意外。

  我十九岁的时候，读大二，在图书馆借了厚厚的专业书，抱着出门，没留神就撞到了人。他把我拉起来，说同学抱歉。几天后，我在一门选修课又见到了他，他说他叫沈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原先不信这句话，却没想到世界上真有温润如玉的人，他带一幅眼镜，似乎永远温和。我沉迷于这样的温柔，开始缠着他，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后来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在阴暗的角落里拥抱，在背人处接吻。我们相爱，又不露分毫。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他带我去旅游，都是穷学生，只在周边转了转。玩了一天，我们在一座小山的山脚看日落，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去，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我不舍得，就说，“今天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他看我一眼，拉着我就往山上跑。

  我们跑到山腰，又看见了太阳，等它完全落下去，就再往山上跑。我们跑到山顶，看到了那天最后一点太阳。

  在天边最后一点红霞里，他让我闭上眼睛，在我脖子上带了条项链，轻声说生日快乐。我睁开眼睛看着他，觉得我会永远爱他。

  永远当然是没有永远的，不然爱人前也不会加个曾经。可见flag是立不得的。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觉得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觉得母亲会同意，朋友会理解。却一个也没实现，只有现实。 我就不明白了，喜欢一个人犯法吗？

  有一天早上，医院的通知书和一条推送同时出现在我的手机里。医生说，母亲的刀差点真的割断动脉，推送说山东的一名教师，因为同性恋身份的爆光，学校决定开除他。我就想，该结束了。我不能真的不顾母亲死活，也不能看着他走上这条不归路。我知道他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不会在意流言和世俗，可是我在乎。基督教徒愤怒的指责犹在耳边，我害怕有一天，他的学生对他指指点点，他的学校把他推出门外，他的梦想因为我实现不了。我会恨死自己的。

  人不是只有爱情的，我有母亲和圣天使桥，他有梦想和弟弟。于是我说，分手吧。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失控，我想去抱他、亲他、安抚他，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但是我什么都没干，只是看着他离开。

  我想啊，亲爱的沈先生，请你一定一定，要比我幸福。

  后来我结了婚，带着母亲和真真移居国外，并在七个月后有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她慢慢长大，我有时很想看看沈巍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我也并不敢过多打听他的消息。

  今天真真有事，是我带的小姑娘。睡觉前她啪嗒啪嗒的跑过来，要我讲故事。我把小姑娘抱在腿上，“从前，有一只青蛙……”

“听过了。”

“听过了呀？从前，有三只小猪……”

“也听过啦，爸爸自己讲个嘛。”

“那好吧。从前，有一只小熊，他有一只很漂亮很漂亮的气球。可是四周对准气球的除了一双双眼睛，就是藏在眼睛背后的细针。小熊放开手，他想让气球飞的更高更远，远离这些。气球飞走了，小熊后悔了。他一边追一边喊，球球你别走，球球你别走，球球你别走，你听到了吗？求求你别走……”

  小姑娘睡着了，我的故事也编不下去了。我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是我要开始的，是我要结束的，我他妈又凭什么要求他，别走呢？

  我一真记得，大学时候他来逗我，“你猜我手里有几颗糖？猜对了我就把两颗都给你。”当时我觉得这人就是个傻子，又不好意思坑他的糖，就说，“我猜三颗。”然后，他把两颗糖都给我，说“还欠你一颗，下次给你。”后来，我陪着程真真看海绵宝宝，才发现这是派大星用来哄海绵宝宝的。真真说，派大星是上天派来守护海绵宝宝的大星星。

  那下辈子，我做你的派大星好不好？不用顾忌父母亲朋，只为我和你。

  我的电脑里有一个加密文档，里面是一个房子模型，不大不小的房子，有我和沈巍会喜欢的所有特点。我曾经想修好这座房子，向他求婚，现在却也只希望他过的好。 只要他过的好，我愿意为此感激一切，哪怕是命运。

  我亲亲小姑娘，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衣柜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给沈巍照的最后一张相片，他笑着看向我，我也微笑着看他。

“你过的好吗？”我极轻极轻的问，脸上有凉凉的感觉。

  我很想他。到目前为止，似乎也依然爱他。

  我也搞不明白自己颠三倒四说了些什么，可能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当初吧。我曾无数次的想像过怎样能解我们当时的死局，可惜时移世易，世间没有后悔药，我也再回不到那个夏天。

  其实我并不是个容易后悔的人，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但我总是忍不住的去想，如果再来一次，我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想来，总是遗憾吧。

  我把薄薄的纸张贴向嘴唇，然后塞回原处。晚安啦，沈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