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月伴药香 第二十三集 霸道强势攻/单纯懵懂受/深情隐忍攻
谷外，唐三单膝跪地，不断地喘着粗气。若单是唐啸一人，唐三说不得还能抗衡一二，可再加上唐海，唐三实在冲不过去。
“爹，你看那边！”一旁候着的唐天突然指着一处说道。
几人同时抬头去看，就见远处飘出了许多浓烟，唐三怔了一下，瞬间分辨出了那是山谷所在的位置，心里大惊。
“阿允！”唐三什么都顾不上，也不在乎唐啸和唐海那差点拍到自己身上的手掌，直直的向着山谷那边冲了过去。
唐啸和唐海到底也不是真的想要伤了唐三，无奈之下只得收掌，和唐天一起追着唐三去了，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来。
然而唐三回到木屋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整座小屋子几乎已经快要烧的什么都没剩下了。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也没管那许多还未彻底熄灭的火焰，直接冲了进去。
暗一当时里里外外放了好几把火，屋子里像是床幔衣服这些易燃的东西早就灰飞烟灭了，可唐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堂屋里地上碎了的茶具，以及它们下面经过灼烧仍能看出来之前就碎裂开来的桌子，还有他精心挑选的盘子的碎片。
唐三心里一抖，急忙又去了卧房和书房查探，房间里没有人，唐三隐隐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至少说明谢允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唐三刚要转身出谷去寻谢允，后颈陡然一疼，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爹，这不太好吧？”唐天扶住了差点要倒在地上的唐三，面露难色的看着唐啸。
唐啸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若不趁着他这会身体乏力，精力又不济制住他，难道当真要看着他去追皇帝么？！先带回昊天门关起来再说吧！”
唐天一阵语塞，心里也知道这样做是最合适的，可他知道唐三对谢允的感情，只担心等唐三醒过来，仍要生出事端的。
紫宸宫寝殿，北堂墨染询问门口侍立的宫人，“他今日仍然什么都不肯吃么？”
宫人恭敬的回道，“小贵人仍是不吃，也不搭理奴婢等人。”
北堂墨染皱了皱眉，谢允自那日之后便病了一场，昏迷的时候且不说，醒了之后一应食水汤药皆是不肯用，非得让北堂墨染命人硬灌下去，可这么下去显然不是长久之计，谢允这些日子已经一日比一日虚弱了。
北堂墨染进到内室，看着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的谢允，冷冷的说道，“小七，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谢允慢慢睁开眼，看了头顶的床幔一会，漠然的说道，“你杀了我吧……”药王谷回不去了，唐三也……不要他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自己活下去。谢允自幼被教导医者需珍视生命，他做不来自戕的事，可他真的活的好累，就这么干脆的死掉算了！
因着这几日一直被强行灌下食物和汤药，谢允的嗓子有些受损，那沙哑的声音配上那话，听的北堂墨染眉心一跳，双眼有些危险的眯了起来，片刻后扬声吩咐道，“来人，召白蔹进宫给小贵人看诊。”
谢允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北堂墨染说了什么，他翻过身，抓着北堂墨染的袖子惊慌的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距离中秋节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他五师兄为什么还会在京里？！
北堂墨染看到谢允终于表现出了一些情绪，满意的勾了勾嘴唇道，“据说药王谷的老谷主听闻了自己小弟子的死讯，直接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近两个月，白蔹他们服侍着他痊愈了之后才进京来的。”
北堂墨染又接着说道，“听人说那药王谷的女弟子，进京之后见到自家师弟的骨灰坛子，眼睛都快哭出血了……”
中秋之后没几天，京兆尹上奏，言说天气炎热，于保存尸体着实不利，询问是否可以火化。那本也并非谢允，北堂墨染自然无所谓的应了。
可怜云苓进京之时，看到三个月前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师弟，竟成了这小小坛子里的一抔灰，差点就直接崩溃了。
“师父……师姐……”谢允的手慢慢的从北堂墨染的衣袖上滑落，他痛苦的闭上了眼，手紧紧的抓着床褥，拼命压抑着涌到喉间的血腥气。
北堂墨染看着谢允痛不欲生的样子，垂了垂眼沉默了片刻，却还是说道，“也不知一会白蔹来了，会不会认你！”
谢允猛地抬起头看向北堂墨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如朕再与你做个约定，倘若白蔹一会来了，喊出了你的名字，朕就准你和你师兄师姐一起离开。若是他不认你，你就给朕乖乖的吃饭喝药！”
谢允怔了一下，恍惚间想起了木屋里绝望的那一日，眼睛慢慢红了。他闭了闭眼，忍着几乎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
他心知北堂墨染这么说，自己是不该抱什么希望的，可……可那是他师兄啊……一直以来那么疼他的师兄，谢允的眼里终是忍不住带出了一丝希望，他想回家啊……
北堂墨染玩味的笑了，这小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傻的可爱啊，明明上一次就该明白了的，这一次却还是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他转脸冲着怀恩使了一个眼色，怀恩恭敬的行了一礼，悄声退了出去。
白蔹再想不到，入宫之后竟会看到总管怀恩亲自来迎他，连忙振奋了一下精神，冲着怀恩行礼，“怎敢劳烦怀恩公公亲自相迎！”
怀恩看着白蔹身上的一身素服，脸上难以遮掩的疲惫和伤感，叹道，“谢大人这般年轻，却不想遭此横祸，着实可惜，白大人还请节哀！”
白蔹心里一痛，他行医多年，其实早已见惯生死，可他小师弟……死的时候连十五岁都还没到，这让他如何能不心疼？！
“药王谷我们这一辈中，属小七的天资最高，最能继承师父的衣钵了，却不想……却不想竟年少早夭……罢了，还要谢过公公这几个月对小七的照拂！”
怀恩缄默不语，这也就是白蔹不知道谢允如今的处境，不然怀恩还真不敢靠近白蔹了，天下谁不知道和药王谷医术名声不相上下的，是他们制药下毒的手段。
“一会看诊的小贵人，还请白大人多上上心，”怀恩别有深意的说道，“那小贵人极得陛下的宠爱，如今还在紫宸宫住着呢。这阵子身子不适，陛下不知道多担心呢！”
“公公放心，医者仁心，白蔹自然会尽职尽责。”白蔹认真回道，心里却有些诧异，他怎么说也跟在北堂墨染身边两年，从来见他对后宫都是淡淡的，别说让自己给后宫中人看诊了，那紫宸宫更是从未留宿过任何宫妃。不想他这才离京几个月，北堂墨染竟遇上了这么个让他打破原则的人。
怀恩笑了笑，又道，“说起来，这小贵人还与谢大人年纪相仿呢！”
白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适，“公公还请慎言，小七已经不在了，还请公公莫要将他拿来与别人相提并论了。”白蔹并没有瞧不起别人的意思，可那什么小贵人，连个正经的位分都没有，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罢了，和他师弟的名字出现在一起，他心里实在接受不了。
怀恩也不在意白蔹的冒犯，从善如流的道了歉，“倒是咱家失言了，白大人勿怪！”
白蔹摇了摇头，也没什么搭话的心思，只是闷闷的向着紫宸宫走去。怀恩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
紫宸宫，白蔹看着那从床幔中伸出来的手，心里隐隐有些异样，却还是先认真诊脉，细细感觉了一下后，白蔹微微皱眉，转身恭敬的对着北堂墨染说道，“陛下，自来医道讲究‘望闻问切’，不知是否方便，让臣一观小贵人的面色。”
北堂墨染点了点头，宫人们便上前挽起床幔。
白蔹回身，刚要细看那小贵人的脸色，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那躺在龙床上，正红着眼睛，委屈中带着欣喜的看着自己的，赫然正是他本以为已经死了近三个月的小师弟。
“小……”白蔹刚想喊谢允，眼角却瞥到北堂墨染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后背陡然生出一层的冷汗。他终于明白怀恩为什么和他说那些话了……
那一瞬间，白蔹的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的画面，有年幼可爱的谢允围着他撒娇的画面，有他和云苓一起教谢允医术的画面，有师父寿宴时大家齐聚一堂的场景，直到最后，只剩下北堂墨染雷厉风行，冷血无情的样子。
与谢允云苓不同，三十年前药王谷被围的时候，白蔹刚刚被带回谷中不久，他是切切实实的经历过那人心惶惶，好像脖颈边时时悬着一柄利刃一般的时日的，那些日子就像是噩梦一般深刻的烙印在他的心里。白蔹在乎谢允，可他也在乎药王谷，在乎师父师兄师妹，他也是真的害怕再度体会到当日那种绝望的感觉。
“小……贵人……思虑……重了些，还望……凡事……看开些……”白蔹艰难的说着这些话，狼狈的别开眼，不敢去看谢允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的破灭，几乎是凭着本能开了一张药方，匆匆出宫去了。
谢允就这么看着他五师兄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一般的迅速离开，慢慢的垂下了眼，他可以理解他师兄的选择，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是愿意为了药王谷，为了师父师兄师姐牺牲掉自己的一切的，可他还是好难过……好难过……胸口闷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北堂墨染看了看白蔹开的方子，嗤笑一声，对着怀恩吩咐道，“拿去烧了吧！再让人端碗参粥来！”
片刻后，北堂墨染端着参粥坐在床边，“小七，你该遵守约定了！”
谢允木然的坐起身，接过北堂墨染手中的碗，一勺一勺自己慢慢喝了进去，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碗里，又被他和着粥一并喝进了嘴里。
北堂墨染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自在，柔声说道，“小七，你看，只有朕，是绝不会舍弃你的！朕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乖一点，朕会疼你的！”他可以不计较谢允欺骗他逃跑的事，甚至可以不计较谢允曾经和唐三之间的事，只要谢允肯乖乖的留在他身边。
谢允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随后慢慢的将粥喝完了，北堂墨染直接将碗接了过来，又拿着帕子温柔的帮谢允擦了擦嘴。
白蔹回了春熙巷，看着被烧毁了一半，一直未曾修缮的院子，心里悲喜交织。喜的是自家小师弟没死，悲的却是看到谢允的样子，便知道他并非心甘情愿，可自己非但救不了那孩子，还在那孩子的心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师兄，你回来了？”云苓听见动静，慢慢走了出来，面上仍然难掩憔悴。她看出白蔹面色似乎有些不对，蹙眉问道，“出了什么事么？”
白蔹摇了摇头，斟酌了片刻道，“师妹，我们出来了也将近一个月了，不如这就回谷吧！”
云苓愣了愣，心里猜测白蔹可能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可她实在没有精力细究，回身看了看摆在小小灵堂里的骨灰坛子，眼中又蓄满了泪水，哽咽道，“也好，我们这就带小七回家！”若非白蔹总是觉得云苓大受刺激之下身子不好，想让她再养养，他们早就该走了的。
白蔹也看了看那骨灰坛子，眼里却闪过一丝恨意，他并不知道唐三的事，只以为中秋的事是北堂墨染为了得到谢允弄出来的，这骨灰坛子里还不知道装的是个什么东西呢，心里只恨不得这就扬了它，却碍着不知情的云苓，什么都不能做。
白蔹心里怨极了北堂墨染强迫谢允，也恨极了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紧带着云苓离开，免得别人借着自己和云苓拿捏伤害谢允，也免得云苓发现端倪不顾一切要去救谢允。
一时宫人来报，言说白蔹回去之后，就开始收拾行礼了，似乎是准备要离京了。
北堂墨染勾了勾嘴角，对着谢允说道，“小七，你看，白蔹还是这么的识时务！”
谢允紧紧抓着被子，神色莫名，片刻后突然扑到床边，大口大口吐着方才吃进嘴里的参粥，到了最后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人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北堂墨染大惊，赶紧扶住了谢允的身体，大声喊道，“快传太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