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在胡同里结交了我大爷,他那么热情!


你好啊
最近我的朋友圈跟今天的天一样
灰蒙蒙的
然后
我前几天看了一个朋友圈的一个文章
说现在人和人之间少了很多的温度
这个文章本身里面的观点呢
其实也都是
没什么新意啊
都是一些老观点啊
但是这个文章让我突然想起了
一个人
那就是我大爷
所以这期为了回忆一下我大爷
以及跟他斗智斗勇的那段时间
写了一篇我大爷
我差不多在10年前
在胡同里面租住过一段时间的房子
叫灯笼库胡同就在天安门旁边
以前是老的四合院
现在改建成了这种仿古的建筑
但是
一个院子里面还是住着好几户人家
我当时是在8号院
住在最里面
所以每次打开院门的时候啊
都有一个大爷赫然立在那里
那就是我大爷
要回到我的屋子必须经过我
我大爷虽然不用踩着他走
但是他老是拦着你
于是你大爷的我们的友情开始了
这就会出现大量的我大爷和你大爷
区分一下呀
我大爷是真大爷
你大爷是一个语气词
我大爷的长相呢
现在想起来有点模糊了
你大爷的主要是他的声音太具体了
我大爷要是站在院子里面说话
紫禁城的游客都能听见
他要喊一嗓子午门的游客就能听见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呀
我大爷不这么嘹亮不足以是我大爷
然后我大爷整个活动的范围呢
看上去也就是院门口那几米的地方
但是他的警觉性非常的高
他的信息啊来源啊也非常的神秘
乾清宫发生了什么事他都知
道我刚开始搬进去的时候
身份被查的就是明明白白的
你大爷的
祖籍哪的
祖上做什么的
太平天国的时候有没有闹过事
有没有对象
对象家哪的
对象家太平天国的时候有没有闹过事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东城区派出所的
我还想着哎
太平天国那段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
后来我大妈出来了
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大爷
你大爷的第一次见面
我大爷对我应该不算很满意啊
主要对我的打扮跟发型多少跟
那个古香古色的紧致
他可能觉得不太搭
我当时还留着那个长头发
还烫过所以当我突兀的站在
院子里面的时候
就像什么
就像五阿哥站在外滩一样别扭
当然了同样的
我一开始啊
也不大喜欢我大爷这样的大爷
我心想着以后要天天被他盯着
还不得不从他面前经过
就像是给皇上端尿盆的宫女
必须得在刘公公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
就特别的累
再加上我是一个
有这种社交障碍的这样的一个人
而且我大爷啊
是一定是喜欢那种背后
议论我的那种人
这个新来的小玲啊昨天啊半夜才回来
估计不是做什么正经工作的
这要是在乾隆年间
我大爷就是带着那个官兵啊
把我抓起来吃蚊子浴的那种
但是我大爷显然不是这种大爷
我们的友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啊
从停车开始的
8号院门口呢是有这么几个停车位
但是这些车位啊其实是谁都可以停的
不是私人的
所以有时候回来啊我必须要停
到很远的地方
我大爷呢毕竟乾清宫的事他都知道
这点事也瞒不过他
有一天晚上我回来了
我大爷就在胡同门口开始吼我
我还以为我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一脚油门就准备往河北溜
我大爷巨大的声音小林门口有个位置
然后小跑着在前面带路
从此我们的抢车位的友情就开始了
刚开始呢我大爷呢还比较节制
差不多我快回来的时候
哎帮我留意一下车位
后来呢我大爷他就开始理直气壮的了
索性吃过晚饭就出门给我站好位置
我也到了不害臊的境界了
我大爷有一个马闸
有一个收音机
有胡同里的老北京腔
他坐在车位前面
其他人非但不敢停
还得给他顺根烟
我大爷的收音机呢
也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他长着收音机的样子
但是我大爷经常放着同一首歌
不知道是我大爷找到了
一个只放一首歌的电台
还是他其实是个MP3
蹲车位这件事呢我也觉得不太地道
但是他只有在我大爷的散文里面
这种行为才变得伟岸起来
我大爷以为这是一场战争
是战争自然有获胜的有失败的
我大爷总是获胜
毕竟他和他的马扎
都太闲了
随着时间
占车位
原本只是一件不打紧的一个乐趣吧
但是后来他逐渐变得扭曲起来了
我大爷会上瘾
有时候我回去都10点多了
开了一天的会
我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停下来了
回到屋子里面吃着泡面抠着脚
快12点的时候我大爷冲到我门口
敲门的声音像是攻城
了散门
打的让
老佛爷以为八国联军又打到城门下了
小玲啊有车位了
穿衣服去挪
我给你站着
我衣服都脱了
但是我大爷是不允许我拒绝的
他不给你拒绝的空间
他以为我
一天没有把这个车位停在院门口
就是他自己的不体面
他不体面
我也别想体面
这场战争他不能输
我也不能拖他后腿
半夜我跑出去
把停的好好的车又挪到门口
我大爷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他想这个车位上必定要停着小林的车
今晚的夜色才是温柔的
他也能睡个好觉
也不知道我大爷跟我大
妈到底有没有分床睡
大概没有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半夜想要溜出来
车位的战争不足以让我大爷觉得
自我价值的这种
肯定他更加迷恋指挥我倒车这件事
一度让我想要瓦解
我们之间的这个车位的友谊
我大爷只要看到我出门
就丢下手上的一切事
他手上的一切事
其实也就一件事给他的那个盆栽松土
我大爷指挥倒车很像是在训孙子
左打满左打满
听不懂啊
你怎么考的驾照
千万不要怀疑我大爷的指挥
但凡我用另外一种方式把车倒出来
我大爷会让我再次开进去
用他的方式再来一遍
我大爷一定会说你看
是不是少打了一把轮
我大爷就是没想明白
我明明已经开出来了
你又给我塞进去了
你大爷的
我那时候也是刚开车反正没多久
水平确实也一般
我大爷更加
显示出自己开过坦克的那种威风来了
有时候胡同口
别的车要走了
我还没开始往外倒呢
我大爷硬是把别人的车给拦住了
让大家一起看我表演
主要是看他指挥
人越多我大爷越来劲
从车头跑到车尾
从车尾又奔到车头
车顶是不让他上的
不然他一定站在车顶上指挥
我大爷
站量着每一次车屁股离墙的距离
尽可能的贴近墙
否则不足以显示出我倒车的惊险
和我大爷的临危不乱
有时候明明都已经可以出去了
我大爷看到后面有几辆车
在欣赏他的指挥
忍不住又给我多加了一把回轮
然后跑到观众的车前面
用胡同里只有老江湖才懂得眼神
跟人打个抱歉
有些不懂事的观众啊
跟他稍微搭上一句话就能再聊上50句
直到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
我大爷再次用胡同里的
只有老江湖才懂得眼神
给人打个抱歉
我大爷享受这件事
以至于我经常已经停到车位里面了
我大爷觉得今天的这个角度啊
跟他理想的角度差了点意思
必定让我开出来再停一次
他清楚
胡同里的人都知道这车是归他指挥的
倘若停的不精致
停的不漂亮
丢的是他的脸面
我不过是个工具
你大爷的
然而我大爷他自己啊
其实他并不会开车
我在那住了4年
我大爷差不多指挥了我两年多
一点都不夸张
后来他之所以对我放宽心了
因为他找到一个比我还菜的
另外一个院子里的一个女孩
我像是躲过了一劫
之后我就是我大爷的观众了
我大爷那个指挥车的时候那个声音
啊巨大你要是10年前来故宫旅游
在慈宁宫听到指挥倒车的声音
那就是我大爷
关于车位总体来说呢
我和我大爷呢我们还是一条战线上的
但是我大爷特别喜欢爱抓着人
跟他说话
我只要经过他门口必定被他逮到
必定也很奇怪
我怎么小心翼翼捏手捏脚
我大爷都能冲出来逮到我
逮到我后我大爷就要开始跟我聊
主要我负责听也轮不到我说
我呢本来也是有一点社交那种恐惧的
很怕跟人这种打招呼
哎我打野就喜欢这种不敢拒绝的
把我掐的死死的
5号门有一个女孩她就非常的厉害
但凡我大爷要抓她的时候
我大爷还没开始出生呢
5号姑娘立马用高他10分贝的音量
把我大爷吐到半空中的声音啊
活活按下去
死死踩在脚下
大爷玩泥巴呢
我回去喂猫了你玩着就这么走了
我和我大爷从来也
没见过他们家那只猫
但总不能就因为说话的功夫
把他们家猫给饿死了
我大爷不开心
按着我又多聊了10分钟
我左边住的是一对
法国的夫妻啊这俩人就非常的搞笑
他们特别喜欢跟我大爷聊天
后来我发现啊
就是他们相互不是特别听得懂
但是聊的非常的开心
他们能从站着一直聊到坐下去
就是在聊什么也不知道
就我大爷一直没忘记八国联军的事
现在有俩法国人在
他得好好跟他们理论理论
那4年不分冬夏
我大爷坚持抓着我跟他聊
大多时候我都在打哈哈
听进去的也不多我大爷
反正也不在乎
只要我站在那他就不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就记得我大爷跟我讲过
这个胡同以前可能是一个库房
所以叫灯笼铺
还说了很多别的
主要是什么八碗爷跟什么9贝乐的事
我那时候也还年轻
对这种深宫大墙里面的事也不太敏感
他要提到三少奶奶跟长工的事哎
那我倒是来了精神
但是我大爷从没聊过政治
我猜一方面
我大爷觉得
我这个人不是一个政治觉悟
很高的人
另外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嗓门有点大
传出去不太好
我逢年过节也会给我大爷送点吃的
那时候我买了一套钓鱼的东西
以我的能力呢
也不太能去那种大江大河里面搏斗
所以就在那种付费的那种鱼池里面
钓过几次
那个鱼你想不钓上来都难
反正是付钱的而且肯定不好吃
钓回来我就送给我大爷了
我大爷吃了鱼
必定第二天还要教训我一顿
小玲啊你这个鲤鱼不行
这个鲤鱼的背啊要发黑才好
我说大爷这是我钓的
我大爷说我不管你是钓的还是买的
我说下次我钓的时候注意一点啊
然后我大爷有一点让我非常的羡慕他
他从不忧伤你大爷的
反正那4年我感觉他每天都很快乐
每天都那么精神
呃
他也不算是有钱人
当然了他也不必过得很艰辛啊
所以他很快乐吧
我大爷唯一一次忧伤是在深夜
胡同里面有一个多尔衮的故居
也算不上什么景点吧
就是晚上很多人就在里面散步
我那时候白天上班晚
上装诗人
没事半夜就去见见多尔衮
有一次大概
12点多了吧
我看里面没人
多尔衮也不在家
我就坐在那准备写一首烂诗
月亮跟古人都已经在情绪里面了
历史和惆怅也到嘴边了
差不多灵感要尿出来的时候
我大爷出来了
我大爷走路那个声音啊那个清亮啊
大老远就能听见
喜欢边走边打肩膀
回春医疗保健操
之前我介绍过这个秘籍
这是我们俩唯一一次在半夜相遇
哎我大爷有心事
我以为他被老婆赶出来了
那不至于啊
那应该是愉悦的
什么事呢
他说今天啊
在朝阳门买的羊肉
不是内蒙的
心情不好
有点忧伤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你大爷的
但是我立马又想
我大爷生活里因为羊肉味道不够内蒙
而感到忧伤
那个我好羡慕他的人生啊
我想我那时候才20多
为什么就觉得生活那么的苦闷呢
而我大爷让我最感动的是
有一年冬天下大雪
我早上急着去上班
我大爷把院子里
每家门口扫出来了一条路
这个事情呢后来宣传了一个冬天
我走出院子的时候
我大爷骄傲的站在我车旁边
帮我把车上的雪扫的干干净净的
根据现场的那个痕迹
我大爷应该早早就扫干净了
就等着我出来了
我估计他在车旁边都
站了得有半个钟头了
一来他要我知道这是他的功劳
甚至他还在我的车后面开出了一条路
他指给我看
要我按照这条路待会倒车
二来我大爷想
他还从来没有在大雪天指挥过我倒车
这一定比平时更加显得他的重要
否则我不得把车开到护城河里面去了
而我知道
这一次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了
下次他要再抓住我说话的时候
我更加不能离开了
别说家里有只猫了
我家里有个儿子也不能回去喂他了
我大爷站在雪地里面
跑的比平时更加的欢快
平时三把轮就能出来
这次硬加了三把
否则不足以体现我大爷在雪
天里的这种悲壮
的形象那一下我竟然觉得
我大爷让我很感动
他太热情了
热情到让我不能拒绝他
热情到让我希望拉开一点距离
可是这个距离你一旦拉开了
热情也就消失了
我大爷说小玲啊
这雪再下一天你这车就开不了了
你这个车不行
我说今天你就别出来占车位了
咋了
后来这场感动很快就在我送给他
广东腊肠
吃完之后又骂了我一顿之后
荡然无存了
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大爷的那种热情
他是纯粹的
他从来不会因为
5号 门的姑娘每次拒绝跟他说话
就感到失落
他也不会因为我每次不得不站在那里
就感到对不住
他也不会觉得替我站车位是为了
得到我的感激
他也不会因为我送他鱼
就不能对鱼提出意见
他没有那么多的那种人情世故
他也不是为了什么利益瓜葛
他单纯就是这样一个人很热情
因为这让他自己很开心
很得意对吧
你大爷就是你大爷
回想那段
胡同里面的生活
除了有一户人家
其他人所有的人相处的都非常的愉快
大家过节也会
相互送点不值钱的东西
月饼啊粽子之类的
也会分柿子
有一个柿子树
两个法国人是设计家具的
他们有一次把大爷的一个
花架给修坏了
一个多月都躲着大爷
后来他们给美家门口做了一个花架
我大爷一看是个好东西啊
第二天就拿进屋子里了
想着从八国联军手上又捞回来一点了
他又嫌一个不足以显示出东方建筑的
对称美
把我的也拿走了
虽然到我离开
大家也从来没有谁邀请过谁
去他们家吃过饭
但是那个下雪的早晨
你会觉得人和人之间的那种
奇怪的那种
不存在什么利益关系的那种暖
这种感觉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即使我买了房子
也几乎从来没有跟邻居什么说过话
我以前想呃
人在不怎么流动的那个年代啊
大家不得不一辈子住在一个村子
一个镇子上
不得不相互的照顾
于是人和人之间产生了这样的一种
温暖
但也许也不是
有些人他天生就是热情的
毕竟那么多院子里面
也只有一个我大爷
甚至没有了我大爷
大家可能也会更加的冷淡许多
那这期我大爷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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