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世界各地的光环粉丝们

 

序章

天秤座23星系，星盟占领星系，瓦砾星

       伊格纳西奥·德尔加多正躲在一组货物集装箱的背后，突然一阵等离子弹袭来，点燃了棱纹金属表面上的红漆。

       他身旁的晦暗金属发热变红——滚烫的金属液团滴落在他脚边的冰冷甲板。

       “梅尔科？”他透过嘶嘶声喊道。

       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回应道：“我还活着。”

       副驾驶员的声音从集装箱后方传来。但这并不能对眼下的困境有任何改善。

       此地是一颗一英里长小行星的内部深处，这颗小行星通过自旋产生重力，于近期才刚刚被挖空。德尔加多和梅尔克的周围是垒成数层的集装箱，里面尽是从其它小行星运来的备用物资。

       德尔加多掏出手枪，将刻有独特花纹的枪柄紧贴脸颊。他的叔叔用一种牧歌星特有的名贵橡木取代了原先的枪托，从而打造出一件完全不同于普通M6手枪的艺术品。

       那个时候，牧歌星还没有被星盟玻璃化，民众也没有迁移至围绕着赫西奥德气态巨星运转，被躲藏其中的叛军称之为“瓦砾”的小行星带。

       德尔加多轻吻漩涡状的饰纹。

       他探出拐角举枪便射，然后纵身跳向下一堆货物集装箱附近的安全地带。

       他匆匆瞥了眼攻击者——那些一副鸟样的异星人，用酷似爪子的手紧紧地握着等离子手枪。圆不溜球的小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敌人头顶上的莫霍克带刺羽毛抽搐了一下。等离子弹击中了集装箱的另一边。

       “豺狼。”德尔加多在缩回身体时说道。虽然这些异星人自称齐格亚尔，但大多数人类还是把他们叫做豺狼。他们仅仅是所谓星盟中的其中一族。在摧毁了牧歌星后，星盟又找上了躲藏在瓦砾星内的人类，但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他们并没有将这里的人类赶尽杀绝。

       正如人类给他们起的绰号，豺狼对战利品非常贪婪。在瓦砾星内，人类时常会遭遇齐格亚尔恶棍的海盗袭击。

       梅尔克·霍利斯特倚靠在旧货柜上，灰色的预备役制服上已经有了斑斑血迹。“有多少人？”

       “三个。”德尔加多担心地看着他的老朋友。过去几年里，他们一起飞过瓦砾星内的各个角落，在酒后的深夜互相搀扶着蹒跚而归。两人的友情之深，让人常常误把他们当作是一对亲兄弟。“你怎么了？看你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巴不得我死是吧？”梅尔克咳嗽道。“那你还是去指望别人吧。”

       德尔加多背靠集装箱，将枪口对准集装箱的边缘。“你干掉了一个？”

       “我们在拐角处撞了个正着。”梅尔克后退几步，瞥了一眼集装箱的另一边。他的右手握住手枪，左手则紧紧地捂着肚子。“我开了第一枪，第二枪，还有第三枪。”

       “那这血是从哪儿来的？”

       “有个豺狼开了第四枪。”

       德尔加多摇了摇头。事态已经脱离了掌控。他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此次麻烦的罪魁祸首：一枚小巧的芯片，正静静躺在一个比拇指还小的钢化容器中。

       当牧歌星还是一个繁荣的远地殖民地的时候，芯片里的信息一点儿也不珍贵。哪怕是在星盟摧毁牧歌星，人们逃往瓦砾星之前，又或是联合国太空司令部抛弃他们之前，再或是德尔加多沦落至此之前，都是如此。

       地球的位置一直是众所周知，储存在每一艘于近地殖民地和母星之间做长途跃迁的飞船之中。

       “给你。”德尔加多将芯片交给梅尔克。

       现如今，这儿的所有人都知道，唯一已知能让人返回地球的导航地图就存储在这枚芯片中。其它芯片不是遭病毒破坏，就是它们所处的船舰神秘失灵，所有的信息被清除一空。这一切全都发生在上周左右。

       这枚芯片彻底地改变了瓦砾星的现状。

       梅尔克将黑色的椭圆容器放入大腿口袋。“豺狼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竟然溜进来想偷走它。”

       谁说不是呢。德尔加多不喜欢这样。虽然瓦砾星上的齐格亚尔相对比较友善，甚至还帮忙建造了小行星栖息地，但德尔加多永远都不会去相信星盟。自他还是孩童，在轨道上目睹了牧歌星的毁灭惨状之后，这一点便始终牢记在他的心中。

       这起事件恰恰证实了他内心的怀疑。星盟别有所谋，德尔加多的同胞们正身陷危险之中。

       所以，对德尔加多来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好导航芯片。

       德尔加多目测了从集装箱到气闸之间的距离。“你快走，梅尔克，我来拖住他们。你一回到远方号，就炸掉气闸全速撤离，以防有豺狼飞船躲在暗处。你逃出去后要立即呼叫救援。”他举起那把刻有饰纹的手枪。“我和赛斯女士会在这儿拖住他们。”

       “你不能……”梅尔克说道。

       “如果我跟着你跑回飞船，你的速度就会被我拖慢——那样的话豺狼就可能攻入飞船。分开行动的话至少能引走部分敌人，同时让他们失去目标。他们不知道芯片究竟在谁的身上。”

       他希望如此。

       梅尔克抓住德尔加多的手臂。“好吧。但是等我登船并用紧急覆写代码关闭舱门后，你要立即脱身，甩掉那些豺狼。”

       瓦砾星内的小行星经由柔性对接管连成一体。一旦远方号顺利离开，德尔加多就计划用管道离开此地，逃进更大的小行星建筑群。

       德尔加多的前臂沾上了点点血污。“没问题。”

       集装箱的顶部传来有东西爬过的声音，德尔加多抬起头。

       “该动身了，”梅尔克说道。他递出他的普通手枪。“送你点儿额外火力。”

       “谢了。嘿，小老弟，”德尔加多说道。“咱们回头见。倒数三秒。”他伸出三根手指。三……二……

       时间一到，梅尔克便往前一跃，冲进了挡在他和气闸之间的集装箱迷宫。德尔加多则紧随其后。

       站在集装箱顶部的豺狼朝梅尔克追去。它的视线一沉，发现德尔加多正举枪瞄准它，便立即抬起那把弧形的手枪开始射击。

       太迟了。德尔加多连开三枪，子弹正中目标，高大的鸟形异星人发出痛苦的尖叫。紫色的血液在空中聚集成团，豺狼仰面倒下，装在它右臂上的椭圆形能量盾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了。

       德尔加多穿过走廊，来到集装箱之间的一道缝隙。

       另外两名豺狼随时都可能冲出拐角。他一手退掉特制手枪的空弹匣，一手用梅尔克的手枪瞄准前方。他用手指夹住赛斯女士，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弹匣，将弹匣顶部卡入手枪的握把，然后用胸口将弹匣推入枪膛。

       他同时将两支手枪对准前方，严阵以待，并在豺狼们转过拐角的刹那，倾泻出一连串的子弹。异星人们刹住脚，躲回到集装箱后，然后开枪还击。

       金属液滴在德尔加多的周围溅开，烫得他肋骨生疼。

       他用手捂住烧伤的皮肤，就在这时，集装箱的另一侧传来了爆炸性减压的呼啸。空气呜呜作响，急速涌入气闸之外的真空。

       豺狼们冲出拐角，顶着椭圆形的能量盾，迈动三关节的腿部朝德尔加多步步逼近。

       子弹尽数被紫色的半透明护盾弹开，他咬紧牙关，绝望地站在原地，豺狼们放下护盾，举起能量手枪正要开火。

       一道灰色的模糊身影从豺狼背后四层高的集装箱上一跃而下。战靴在岩石地面上砸出一处凹坑，并溅起一大片碎石。

       德尔加多怔怔地看着那个头戴金面头盔的巨大灰色身影，手持冲锋枪朝离它最近一名豺狼的躯干倾泻火力。随后它转过身，猛地将枪托砸在了另一名豺狼细长的下巴上。

       豺狼人被击飞出去，紫色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随着嘎吱一声，异星人的尸体落在了德尔加多的脚边，然后从他身边滑过，狠狠地撞上了集装箱，鲜血如雨点般洒落地板。

       光亮的紫色血迹从尸体一路延伸到仍站在原地的身影脚下。布满伤痕和磨损的暗色装甲活动双臂，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头盔。

       它是一个女人。

       她用戴着灰色护腕的手抚过扎于脑后的头发，四下巡视着自己的战果。“既然我救了你，”她用斯拉夫口音说道，“那作为报答，你能否告诉我你的朋友打算把你的小飞船开往何处？”

       德尔加多感到有什么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正从他的身侧淌下，他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手指被自己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他摇了摇头，然后身体一阵摇晃，瘫倒在了地上。赛斯女士和梅尔克的手枪同时从他的手中滑落。

       “见鬼。”那个女人大步走了过来，然后在他的身边蹲下。她拆开一个小型急救包，从中取出一罐医疗泡沫和一些战地止血包。明明是个厉害的杀手，她的眼睛却是如此湛蓝，德尔加多这样想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当她撕开他的衬衫并喷涂泡沫时，他问道。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

       “斯巴达战士。”她拉开胶带，固定住缠在他身上的绷带。

       “我听说过斯巴达战士的传闻。但就算你们真实存在，现在也应该身处内地殖民地，帮助UNSC抗击星盟。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深入敌后吗？”

       斯巴达战士在完成急救工作后，身子便往后一仰。“总要有人来做些奇奇怪怪的工作。”

       瓦砾星内曾有过传言，芯片神秘失灵的幕后黑手就是那些鬼鬼祟祟的斯巴达战士。但到了后来，人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肇事者是那些设备中的智能程序。因为在起义军口中，斯巴达战士简直就像妖怪一样神通广大，瓦砾星人自然是不相信他们的说辞。

       “你也是来找导航数据的，对吗？”德尔加多不知道导航数据是否就是他们来到瓦砾星的原因。

       高大的斯巴达战士微笑着。“芯片要是落入豺狼手中，所有人都得完蛋。”她身体前倾，将一枚小别针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掌捏成拳。“如果你想要交出芯片，就启动这枚信标，我们随叫随到。芯片放在我们这儿肯定更加保险。”

       德尔加多摇了摇头。他不相信豺人。但他对UNSC也没有什么好感。

       她叹了口气。“真遗憾啊。”她向后退开，捡起赛斯女士细细打量。

       德尔加多抬起手，她便把枪还了回来。“好东西。”

       “我叔叔为了做它可是花了整整三周。”德尔加多喘息道。他的身体依然疼得要命。

       “真厉害。”

       “都是过去的事了。”

       斯巴达战士歪下头，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你的救援到了。”

       “等等。”德尔加多试着站起来，但刚一挪动就是一阵剧痛。“你是谁？”

       斯巴达战士站定并俯视着他。“我叫阿德里安娜。斯巴达战士-111。”

       “伊格纳西奥·德尔加多。”德尔加多再一次抬起手。“谢谢。”

       阿德里安娜小心翼翼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不客气，德尔加多先生。但请记住一点。我没来过这儿，而且我也从未帮助过你。今晚没有斯巴达战士出现过。明白吗？”

       伊格纳西奥怎么可能明白。他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面前这名身披装甲的泰坦巨神，她的心思竟如此缜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胆大心细吧。

       “那就好，德尔加多先生。”阿德里安娜松开他的手，重新戴上头盔。经由头盔扬声器传出来的声音显得十分有力。“再见。”

       她跳上最近的一个集装箱，然后砰的一声离开了现场，留下德尔加多一人继续等待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