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唱词选注】红娘（徐世英）

荀慧生《红娘》

红娘

简介

唐时，书生张珙(gǒng)进京赴试，在普教寺偶遇故相之女崔莺莺，一见倾心。张以温习经史为由，借住普教寺莺莺所居西厢旁的房屋。草寇孙飞虎带兵围寺，强索莺莺。崔母言明能退贼兵者以莺莺许之。张珙写信向友人白马将军杜确求救，杜引兵解围。崔母悔约，让张珙和莺莺兄妹相称。在使女红娘的帮助下，张珙、莺莺订情。崔母觉察二人往来，拷问红娘。红娘据理中辩，并责崔母失信，崔母始将莺莺许配张珙，约定张珙中试后成婚。

《红娘》剧情最早见唐代诗人元稹所作传奇《莺莺传》(又名《会真记》)，《营营传》的故事情节与后来金代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即“董西厢”）、元代王实甫的《崔莺莺待月西厢记》（即“王西厢”）中的情节有许多不同，但故事的主于构成了后来《厢记》的基本内容。《莺莺传》里的一些人物有其生活上的依据，其中张生的原型，古今很多人认为即作者元稹(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元稹以张生自寓,述其亲历之境")。当然，文学作品中的张生并不等于历史上的元稹,但《莺莺传》中有着元稹的生活经历在内则是可信的。

《红娘》主要根据“王西厢”改编而成,是荀慧生的代表剧目之一,这里选用的是他的唱词(1959年田汉亦据“王西厢”改编为京剧《西厢记》，但全剧以莺莺为主，是张君秋的代表剧目之一，限于篇幅，本书未能收录)。

主要唱段

红娘（唱（西皮快板〕）你枉读诗书习经典，岂不知非礼勿能言【非礼勿能言：不合于礼的话不能说。《论语》中有“非礼勿张珙见到莺莺后，却对红娘说出“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年方二砚，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话，而熟读圣贤经典的十三岁，未曾娶妻”等言语，所以红娘斥责他“枉读诗书习经典”，警告他“非礼勿能言”。】！崔家世代为官宦，老夫人治家最谨严。素无瓜葛非亲眷，你娶妻之事有何干？今日幸在红娘面，不然你性命就难保全！

红娘（唱〔南梆子）)一封书倒作了婚姻媒证，老夫人有严命去请张生。日初出春薄寒【薄寒：微寒。】绿窗人静，待红娘在门外咳嗽一声。

红娘（唱[西皮流水〕）我红娘将说是一声请，他就想今日作新人。夫人命亚似过将军令，又好比君命诏不俟驾而行【诏(zhào):帝王的文书命令，这里指帝王下命令。俟(si)驾：等待车马。】，我从来是心硬，今日里一见也留情。

红娘（唱〔反汉调〕）我小姐红晕上粉面，红娘心中这才了然。只道她守礼无邪念，款款【款款：诚恳、忠实。】的深情她流露在眉间，脉脉【脉脉(mòmò)：含情不语的样子。】含羞在一旁立站，这样的娇态我见犹怜。罢罢罢哪顾得受牵连，成全他们的好姻缘。

红娘（唱（四平调〕）看小姐作出来许多的破绽【破绽(zhàn):漏洞。】，对红娘偏用着巧语花言。本来是千金体大家的风范【大家的风范:名门的风度。大家,做大官、有名望的人家】，最可怜背人处红泪【红泪:女子的眼泪。】偷弹。盼佳期数不尽黄昏清旦，还有个痴情种废寝忘餐。非是我愿意儿传书递简【传书递简：传递书信。“书”和“简”都是“信件”的意思】，有情人成眷属不羡神仙。

红娘（唱[西皮流水〕）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这件事倒叫我心乱如麻。这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听号令且莫要惊动了她。

红娘（唱〔西皮快板〕）这兄妹本是夫人话，只怨张生一念差。说什么待月西厢下【待月西厢下：崔莺莺写的一首诗中的一句。全诗为：“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崔莺莺托红娘将此诗带给张生，约张晚上在后花园相会。】，你乱猜诗谜学偷花【偷花：与女子偷情。花，比喻女色。】。果然是胆量比天大，夤夜深入闺阁家【夤(yin)夜：深夜。闺阁：女子居住的内室。】。若打官司当贼拿，板子打，夹棍夹，游街示众你还戴枷。姑念你无知初犯法，看奴的薄面你就饶恕了他。

红娘（唱〔反四平调〕）小姐呀，小姐你多丰采【丰采：风度、文采，也作“风采”。】，君瑞呀，君瑞你大雅才【雅才：高雅的才华。】。风流不用千金买，月移花影玉人来。今宵勾却【勾却：勾掉，这里有“偿还”的意思。】了相思债，一双情侣称心怀。老夫人把婚姻赖，好姻缘无情被拆开。你看小姐终日愁眉黛【眉黛：眉。古代女子以黛画眉，因此以“眉黛”指眉。黛，画眉用的青黑色颜料。】，那张生只病得骨瘦如柴，不管老夫人家法厉害，我红娘成就他们鱼水和谐

红娘（唱〔西皮哭头〕）老夫人哪！（摇板）有一日小姐停针绣，猛想起那张——张家哥哥病不瘳【瘳(chōu):病愈。】。背夫人同红娘到书斋问候，她言道老夫人你恩反成仇！当初何必无中有，一旦成空就喜变忧。叫红娘且先行小姐落后，把红娘推门外，他们就好不害羞！〔流水〕燕侣琴俦【燕侣琴俦(chóu):情投意合的伴侣。燕侣，如燕相偕的伴侣。燕子喜欢双双栖息，故以“燕侣”比喻夫妇感情融洽。琴，琴瑟，这两种乐器弹奏起来音色谐调悦耳，故以“琴瑟”比喻夫妇和美。】今已就，你何须一一苦追究。他们不识忧来不识愁，一双心意就两相投。老夫人你得放手来且放手，得罢休来你就且罢休！（徐世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