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ven 分崩离析

作者 John French

译者 nutellaisgood

V

克莱厄斯停在了门边，他的肌肉刺痛，呼吸顿在喉中。他身后的波瑞亚斯也猛地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跟随着门的高度，看向了上方的黑暗。精金穹顶上满是凝结的水珠。空气十分炙热，仿佛他们站在火堆旁。被盛满的蒸汽池的表面宛如一面黑镜，只有在虚空中的战斗震撼船身时颤抖几分。克莱厄斯不禁感到此处正等待着被他发现。

他们是意外找到这里的。他们在忒提丝号空荡的走廊中奔跑，感到了战斗的震颤，也看到了不断昏暗闪烁的灯光，但是却哪儿都找不到阿塔纳托斯。紧接着，这扇门就出现在这里，俯视着他们。

“武器库。”波瑞亚斯说道。

克莱厄斯摇了摇头，在他们向前走去时却没说什么。满溢的蒸汽池在他的靴铠边荡漾着。他们眼前的房间曾经的确是武器库，他记得是这样。“但是武器库可不会有这么多冷凝水，”他说道，“也不会让整艘船都这么热。”他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金属手，向前伸去，在即将碰到大门表面时停了下来。

“我们应该继续找人。”波瑞亚斯说道。

克莱厄斯摇了摇头。思绪在他的脑中盘旋着，自从他离开泰拉后从未如此迅速与清晰。他距离结论只有一步之遥，等待着更多的数据消除其他的可能。

在他的思维中心，他确信着所有的答案都在眼前这扇门的另一边……

他向前挪动。波瑞亚斯伸手想把他拉回来。

克莱厄斯将手放在了满是水珠的金属上。他感觉到了这股连接，一股热流蹿过他的神经。门边上遍布着发光的电流线路。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哐啷地响了一声。

克莱厄斯向后退去。

门板的表面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不断变大。远处的黑暗凝望着他们。

“敌军在开火。”通信官喊道。警报大作。菲迪亚斯等待着，计算着时间的流逝，看着轨迹线上的敌舰。当然，他们并没有直冲向忒提丝号；荷鲁斯之子对战争的一切都烂熟于胸。四艘舰船中的两艘——矛击号与克苏尼亚之狼号——在加速领先，而晨星号与死亡之子号则在后方向忒提丝号倾泻着火力。

他们打算用鱼雷将忒提丝号炸个遍，然后再跳帮夺船。菲迪亚斯很确定。荷鲁斯之子依旧是狼，尽管时光与背叛改变了他们。他们会像狼一样，成群结队地瘫痪与牵制猎物，然后使出致命一击。

宏弹击中了忒提丝号的虚空盾——一颗，又一颗，然后是狂风暴雨般的袭击。菲迪亚斯看着虚空盾的崩解；巨大的能量爆散逸射出的彩虹班的光芒在他的意识边缘闪耀着。百米宽的离子团击中了忒提丝号的船首，一块燃烧着的铠甲崩落开去，整艘船颤抖了起来。菲迪亚斯的视线牢牢盯着全息投影的中心，盯着敌舰的标志。他们落入了敌军的枪林弹雨中，船上地动山摇。

他感觉到启动协议正从辅助系统中抽取能量。反应器嚎叫着供能不足的警报。就算他们有足够的人去操纵武器，也没有足够的能源来驱动它们。

“准备启动。”菲迪亚斯说道。

大门嘶嘶作响地在他们的身后关上。克莱厄斯站在黑暗中，他的双眼在搜寻光线时不断发出声响。寒意开始啃啮他脸上暴露在外的皮肤。

温度在生命存续系统极限以下，他突然想道。没有直接威胁。

波瑞亚斯拔出了剑，钢铁摩擦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冰冷——蓝色与黑色。彻头彻尾的冰冷。

克莱厄斯的双眼变为了温感模式。

数据在他的目镜前滚动着。他没有理会，试图在一片漆黑中的几抹深蓝色里辨认出些什么。

“投射光线。”他小声说道，双眼便如同明灯般亮了起来。他的眼前尽是机械，一路向黑暗中延伸，占据了曾经满是风暴鸟与坦克营的空间。堆叠的缸罐与厚板状的箱子躺在盘绕蜷曲的管道间，门前的空地是一块由被打磨的钢铁制成的低矮平台。

平台上方一指高的地方漂浮着一根被铣削与抛光过的金属权杖。这块平台与这根权杖是整个房间里唯二没有被寒霜覆盖的东西。

“人工控温，”他喃喃道，将眼中的光柱投向黑暗，“这个房间被改造过，装上了这样的机械。这就是船上会这么热的原因——从这里被抽走的热量去了其他的地方。”

“秘密。”波瑞亚斯低吼道，他紧咬的牙关间冒出了白汽。

克莱厄斯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注意到了滞涩空气中的味道：机油与抗菌剂的气味充斥着他的嗅觉传感器。他的思绪飘向了各种不确定的可能，双眼的焦圈在不受控制地咔嗒作响。他向前迈了一步，机械关节与铠甲在冰冷中发出咯吱声。他小心地走过了平台。

离他最近的机器的阴影笼罩着他，表面的冰层闪烁着。它与其他的机器稍微分开了一些，如同一支军队的统帅。管道与机器顶部与侧面的连接处有着大团被冻住的液体。克莱厄斯举起了手，张开他的金属手指，触摸着表面。金属与金属相碰。触觉传感器带来了痒意，向他冰冷的思绪报告着：精金结构，含有银和其他未知的元素。一道微弱的脉搏从他的指尖传来。他动了动手，用手指划过金属表层，直到他碰到了被寒霜覆盖的水晶。

他停住了，然后向后缩去。

透过他手指抹去寒冰的那一小块区域，他看见了什么。

“这是什么？”波瑞亚斯的声音似乎刚响起就被黑暗吞噬了。

克莱厄斯在脑中飞快地计算着，他不断地推导着可能性，达成了结论。

“这是一处坟墓。”克莱厄斯干涩地小声说道。他再一次缓慢地抬起手，将玻璃上的寒霜擦掉。他的双眼为里面注入了光线。

一个金属骷髅回望着他。

克莱厄斯的思绪在那一刻停止了。他的眼前依旧滚动着数据，但是他浑然不觉。他的耳中嗡鸣着。

阿塔纳托斯冻结的躯体在自己的冰茧中望向他。

“你们除了死在这里还能做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中回荡着，阿塔纳托斯的回答也在思绪的深渊中响起。

“这不再是希望之战了，兄弟——这是复仇与绝灭的战争。”

而随着记忆升起的，还有累积的数据带来的不可避免的推论。

生化复活，脑中的逻辑告诉他。阿塔纳托斯已经死了。他们都已经死了。当我们来访时，他们从沉眠中醒来，与我们见面，然后又重回它的拥抱。他们启动了赫尔之钥。

“不，”他听到自己的口中吐出虚弱的话语，“不，这是不被允许的。我们的父亲禁止我们打开那些门。”

费鲁斯·马努斯死了。

克莱厄斯动弹不得。他的思绪化为了一片废墟，他的双眼紧盯着向远处延伸的、被寒霜的裹尸布覆盖着的棺椁。有数百个。

他脚下的甲板摇晃着。碎裂的冰块从高处的天花板上疯狂地摔落。忒提丝号已经身处战区。

死亡就是此刻的全部，克莱厄斯。

甲板再一次摇晃了起来。房间中的蓝灯亮了起来，棺椁的前方打开了，沉闷的声响回荡着。格栅与管路间喷出了气体。克莱厄斯瞪着这一切，他的双眼依旧在发光。波瑞亚斯点燃了手中的剑。

又是一声，然后阿塔纳托斯迈步向前。甲板在他的脚步下轰响，活塞在本应是肌肉的地方搏动着。他装备起武器，上面的冰层随之脱落。他在原地站了一秒，关节中喷出了蒸汽，伺服系统咔嗒作响。

然后他看向克莱厄斯。他的眼睛冒出蓝光。

“你看见了，克莱厄斯。”阿塔纳托斯的声音嘶哑得如同冰冻的钢铁分崩离析。他伸出未启动的动力拳套，从平台中拔出了权杖。克莱厄斯看到美杜莎的符文盘绕着它旋转，每一个都发出了微弱的光线。他几乎能尝到那权杖内核中蕴满的怪异能量。“现在，你该明白了。”

TBC